在紫禁城右翼的禦花園內百花爭豔、烏嗚輕囀,四處散發淡雅的幽香。


    禦花園後麵有座占地廣闊的「玉闐池」,裏頭不但有各色魚兒,水麵上還棲息著芊芊芙蓉,上頭結著粉紅芽苞,清靈又淡雅。


    幾對飛鳥從上而過,不時發出愉悅的叫聲,讓這景觀更是熱鬧,可是讓頭一回來此的孅孅看傻了眼。


    「你終於釣上大魚了?」德潞笑睨著灝麟,帶笑的目光又轉向蹲在池邊看得目瞪口呆的孅孅。


    「大魚?」灝麟挑起一眉,溫存的眸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犀銳寒鷙。「如果你指的是她,我倒可將這隻大魚送你。」


    「哪不對了?」德潞眯起眸子,嘴畔依舊噙笑。


    「你明知故問。」灝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除了笨了點兒外,長得可不賴。剛剛一接近她,還聞到一股芳蘭幽香,不吃白不吃。」德潞冷冷地撇開嘴。


    「算你狠。」灝麟凝眸一笑。


    「你也不比我善良到哪兒去,咱們不用十步笑百步了。我就不信你對她的身子沒興趣。」一談起男女間的風月事,德潞便笑得合不攏嘴。


    「這事不用你操心。該進補的時候,我自然會折了她。」灝麟嗤笑著,看著孅孅走向自己。


    「十一阿哥,我--」


    「咦,該打。難不成忘了我的名?」灝麟嘴角噙笑,眼神卻不軌的眯起,放肆地搜住她那雙清靈的水眸。


    「我記得,絕沒忘記。」孅孅非常認真的澄清,「你叫灝……灝麟。我沒說錯對不對?」


    「聰明。那你知道他是誰嗎?」灝麟閃開,指著站在他身後的德潞,「他是我最好的知己。


    「他……」她看著德潞,卻皺著兩條柳葉眉,搖了搖蟯首。「不認得。我不想認識他。灝麟……你買幾隻鴛鴦養在池子裏好嗎?我喜歡鴛鴦,可我阿瑪總是不允,他說我不會照顧。」除了灝麟外,孅孅對任何男人都不具好感,因為她有過太多不好的記憶。幾位曾來府中與她談話的男人,往往到最後都會指著她大叫「癡兒」!不但如此,表情還淨是戲謔與調笑,那模樣讓她看了好難過。


    她是癡兒嗎?她曾問過阿瑪,也問過丁香,他們全都噤聲不語,要不就叫她別胡思亂想。


    「先別管鴛鴦。他叫德潞,你該認識認識他。」灝麟粗魯地打斷她的奇想,硬是將她轉向德潞,「他是豫王府的大貝勒。記得他了嗎?」


    「不要」孅孅反應激烈地大喊出聲,小臉上寫滿了無措和緊張。「我要回家!帶我回家……」


    「灝麟,我看孅孅格格隻願意認識你一人,我在這兒隻是多餘的。我先回府了。」德潞說著,又朝灝麟靠近幾步,貼著他耳畔悄聲低語:「被美女依賴的感覺不賴吧?」


    「好家夥,你倒悠哉。」灝麟撇撇唇,擰眉瞪他。


    「我走了。希望能早點聽到你的『好消息』。」眉宇一揚,德潞這才轉身離開。


    「你怎麽了?」發覺孅孅直躲在旁邊的桂樹後頭,灝麟立刻走向她,倚在樹旁低聲詢問。


    「我好怕……我想回家了,灝麟,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抬起螓首,雙臂緊抱著自己,還帶著微顫。


    「才剛來,怎度又要走了?!」他溫熱的氣息近距離地吹拂在她頸側,引發她一陣心悸,蠱惑著她體內異樣的感受。


    「我跑出來,阿瑪會擔心的。」因為她的病,阿瑪一向不準她單獨出府,以防遇上居心叵測之人而遭遇危險。


    「別擔心。我早派人去通知呼爾王爺,他知道你跟著我。」此時灝麟鼻間又聞到一絲屬於她的淡雅清香,真如德潞所言是股幽籣芬芳……


    他突發奇想,該不會她的癡病與鏡子有關?還記得七、八年前她曾進宮玩過,那時的她機伶可愛,怎麽也不像現在這副模樣。


    「我……我不記得了……」孅孅眉頭皴得死緊,下意識地不願意麵對這個問題。


    「你--」他向前一步,卻嚇得她直後退,「我真的不記得……別問我……我頭好痛……」孅孅抱著腦袋拚命搖頭,淚水迷蒙了她的眼睛,卻洗滌不了她已被蒙塵汙染的心。


    她不敢想,因為一想就心痛,於是幹脆什麽都不想,讓腦子一片空白,久而久之,居然變成眾人口中的癡兒。


    「好好,不說了,我們回房去歇會兒。」灝麟突然抱起已失去冷靜的她,直接邁入他的寢宮。


    一進寢房大門,孅孅才停止哭泣,低啞地說道:「對……對不起……我剛剛是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有點兒激動。」他將她安置在暖炕上,看著她一雙水漾漾的淚眼,「想不到你這個小姑娘鬧起脾氣還真嚇人。」


    「我……」孅孅的眼凝入他深邃黑瞳中,「對不起,我每次頭一疼就會犯病,外邊的人都喊我癡兒……」


    灝麟目光一黯,輕問:「誰說的?」


    「很多人這麽說。」她漂亮的臉蛋透露出細膩的哀傷,揚睫望向他那張英挺迷人的臉孔,「你也這麽認為嗎?」


    「傻瓜,我跟別人不一樣。」撇撇嘴,他虛偽地一語帶過。


    「可我很笨,什度都記不祝」孅孅的雙目凝出水霧,「所以我好怕,好怕麵對外人……他們會取笑我,我阿瑪就會因我而丟臉。」


    「可你不怕我。對嗎?」他漂亮的嘴角凝出一絲笑痕。


    「因為你不像壞人。」孅孅單純的笑了笑,看著他的眼神裏寫滿了對他的依賴與信任。


    「哦?能不能讓我知道為什麽我不像呢?」灝麟奇異地漾出抹笑。


    「為什麽……」她顰起柳眉,思想一下子無法到達那上頭。總之……那是種沒有原因的喜歡。


    「對,我非常好奇我在你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感覺?」他邪笑地俯下身湊近她。


    「我也不知道。」她別開臉,直覺對方的眼神好火辣,彷似要直竄她心問,讓她的心也跟著火熱了起來。


    「你真是好玩。」灝麟抿緊嘴角,嘴角凝出的笑痕逐漸擴深,嗓音沉得低柔,忒是好聽。


    「啊,我怎麽可以躺在這兒!」孅孅突地發覺自己居然躺在別人的炕上,驚愕地坐起。


    雖然她的腦子有時候不清不楚,但這種從小就被灌輸的女子戒條,她怎麽也不會忘掉。


    「為何不行?」灝麟隻想弄清楚她究竟癡到什麽樣的程度,該不會不知道「男女有別」這句話吧?不過看她此刻的反應,應該還不至於嚴重到無可救藥。


    「為何?」孅孅腦袋一偏,心頭無緣由地一陴空茫。她想不起這緣故,但擱在心底的感覺竟是這麽篤定--女孩兒是不該待在男人房裏的。


    「怎麽?」他清冷的眸光瞬放柔,眯眼誘問。


    「不知道……但我確定這是不對的。」孅孅的小腳輕擱地麵,急急地說:「我該走了。」


    「我送你。」他柔緩道。


    「嗯。」她抬頭望著他那張鐫上溫柔朗笑的臉龐,心底漾起的漣漪已一圈圈悄悄擴大……灝麟扶她站起,表麵上雖是柔情萬千,但隱斂的雙眼卻陰沉一眯。


    對她,他哪有什麽柔情?隻有戲謔與狎意。


    ※※※


    當孅孅坐上灝麟為她準備的馬車返回璟敬王府時,才知府內已是一片混亂,大家都因為孅孅格格的失蹤而急得焦頭爛額。


    孅孅一下馬車,眾人立即湧上。「格格,你去哪兒了?怎麽說不見就不見,王爺可是急得暴跳加雷……」


    「我……」孅孅一遇上大夥的追問,原就不大會說話的她變得更語拙。可她更疑惑的是,灝麟不是已通知阿瑪了嗎?還是其中出了岔?


    「去去,你們這麽問格格,要格格怎麽回答?」丁香上前,雙手一叉腰,對這幾個多嘴的仆人吆喝道:「你們趕緊進廳通知王爺格格回來了。」


    「是。」眾仆脖子一縮,紛紛退下。


    待他們一走,丁香馬上扶住一副怔仲模樣的孅孅,「格格,你沒事吧?別急……別緊張……有話可以慢慢說。」


    「我--」孅孅看著丁香,正想說什麽時,呼爾熾已從正廳走了出來,一把抱住她。


    「孅孅!我的孅孅,你終於回來了。可知阿瑪有多擔心……」


    「阿瑪……對不起,我忘了您的交代,沒告訴您我出門去玩了。」孅孅抱著阿瑪,淚水很自然地淌下。


    「沒關係、沒關係,回來就好。」呼爾熾直拍她的背脊。


    「孅孅嗎……聽說孅孅回家了。」玉福晉聽聞這消息,極少走出後麵佛堂的她也急促地奔來前院。


    奇異的是,孅孅一見了她,連忙躲到父親身後,身子還不住抖顫。「別過來!我……我以後不敢了……」「你怎麽了?我是你額娘呀!」玉福晉悲歎得直搖頭,淚水縱橫。每每隻要她一接近女兒,她總是避她如蛇蠍,可知道有多傷她的心啊!


    「玉,你先避一下。她既然怕你,你就別留在這兒了。」呼爾熾走到妻子身邊,安慰著她。


    玉福晉歎了口氣,隻好轉身離開,但仍不忘凝視愛女一眼……看著孅孅驚愕的模樣,她不禁搖搖頭,在老嬤嬤的陪同下踩著虛弱的步子離開。


    「怎麽了?孅孅,額娘是愛你的。」呼爾熾將她帶進內廳。


    他也心擰了,看見自己的愛妻終日為此鬱鬱寡歡,甚至在數年前搬去怫堂居住,兩夫妻雖住在同一幢屋子,感情卻已漸漸疏遠了……「我……我不要……我隻要阿瑪的愛。」孅孅一張寫滿疲 憊的臉蛋倚在父親肩上,一雙藕臂將他摟得好緊好緊。「阿瑪,我愛您,不準別人欺負您……」


    「放心,阿瑪那麽大個人了,誰敢欺負我?倒是你,剛剛上哪兒去了?聽守門的說是皇轎送你回來的。」說到這兒,呼爾熾不禁疑惑,難道這小丫頭懂得跑進皇宮找皇太後聊天了?倘若真是如此,那不就代表孅孅的病情已有起色?


    一思及此,他便興奮地抓住她的手,心急地問:「告訴阿瑪,你是不是不再害怕外人了?」


    「我……」孅孅俏臉驀然一紅,羞赧地喃喃低語,「我不怕他。」


    「他?」呼爾熾眉頭一擰,急促地問:「是誰?」


    「他……你是指十一阿哥嗎?」孅孅眨巴著一雙大眼反問,殊不知這句問話也同時將父親要的答案脫出了口。


    「嘎--十一阿哥?!」呼爾熾大吃一驚。孅孅怎麽會與十一阿哥扯在一塊兒?他雖是東官太子,卻也是他們大清王室中的狠角色!他為人陰險邪惡、風流不安定,身旁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他為何要接近孅孅?


    「是啊,我最喜歡灝麟了。」孅孅歪著小腦袋,腦裏回想著方才與他在一塊兒的情景。


    向來洞燭機先、觀察入微的呼爾熾又怎可能忽略竇貝女兒這種滿是愛情憧憬的眸光,他心底憂喜交錯,不知如何是好。


    本來對感情事無知無感的她竟然會起了這種變化,應該是令人興奮;可不妙的是,她的對象居然是灝麟!這……這是上天捉弄人嗎?


    「孅孅……把十一阿哥忘了,阿瑪再替你物色其它對象。」他隻好這麽勸女兒,希望剛識情滋味的她能忘了那個男人。


    「不要!」她激動反駁,「我不要別人,我隻要灝麟!躺在他的床上時,他對我說了好多話,好溫柔、好溫柔……」


    「孅孅說著,小臉驀然漲紅,神情中浮是小女兒為情愛所惑的迷惘。


    「什麽?」呼爾熾猛拍桌,巨大的響聲可嚇壤了孅孅,隻見她縮起身子直發著抖。「是……是不是孅孅說錯話了?」


    「不,不是……」驚覺自己的動作嚇到她,呼爾熾趕緊抱住她,揉揉她的小腦袋。


    「你……你又怎會躺在他床上?他……可有對你做什麽?你可要老實告訴阿瑪。」該死的十一阿哥,居然敢欺負他女兒?!如果他以為她是個癡兒就可白白戲弄,那是他作夢--


    孅孅甜甜一笑,「他喜歡碰我,還喜歡湊近我的嘴兒說話……」她一直以來都把阿瑪與丁香視為可吐露心聲的人,於是並沒刻意隱瞞什麽。況且依她目前的情況,實在無法分辨什麽該說,什麽又該暗藏心底。


    「王八蛋--」呼爾熾深吸了幾口氣,怒意勃發地咆哮了聲。


    好個十一阿哥,你當真把孅孅當成你那些玩過即丟的女人嗎?你也太「看得起」我呼爾熾了!等著瞧,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阿瑪!」孅孅抬起頭,驚疑地看著他。


    「阿瑪問你,你真的喜歡十一阿哥嗎?」呼爾熾認真地看著女兒。如果真是孅孅喜歡,那他隻有成全的份。


    「我……」孅孅想了想,忽然淺淺笑道:「我是喜歡他,跟他在一塊兒,孅孅不害怕。」


    「如果阿瑪不讓你再與他見麵,你會……」


    「我會傷心難過。」她呱著嘴喪氣道。


    呼爾熾眉頭一皺,心忖:難道這是天意?


    上天故意要讓單純的孅孅去麵對邪佞無度的十一阿哥,可若不撮合他們,他又不忍見孅孅陷入情困之苦。


    她已夠可憐了,如果能讓她如願與灝麟終生相守,即使灝麟無心於她,但憑她那點兒心眼,應該是會滿足快樂了。


    想想,與其讓她終生關在府中悲歎,倒不如嫁給一個她喜歡的男人吧。


    「那麽阿瑪讓你嫁進宮,長年與他為伴,你可願意?」呼爾熾揉著她的小腦袋,不舍地問。


    「阿瑪不要孅孅了?」她驚愕地抬起頭。


    「阿瑪不是不要你。男婚女嫁乃是人之常理、天經地義,孅孅遲早得找到夫家的。」不知她聽懂與否,他試著與她請理由。


    「哦。」她似懂非懂地問,「孅孅以後可以常見到灝麟?」「嗯。」呼爾熾用力地點頭,但眼底卻含著難以割舍的淚。


    「好,那我嫁。」孅孅彎起漂亮的嘴角,倚在父親懷裏,就這度輕易地將自己交給另一個完全不知情的男人。


    ※※※


    十一阿哥灝麟氣唬唬地從皇太後的「慈鶴官」返回。


    一進玦麟宮,他立即拍桌臭罵道:「該死的呼爾熾!我還沒抓到你的把柄,你居然先擺我一道!」


    「十一爺,您別氣了,這事已成定局,挽回不了的。」赫喬尾隨而至,立即上前安撫。


    算是呼爾熾聰明,居然找上了皇太後,並在她老人家麵前加油添醋說他如何動了他的寶貝女兒……這簡直沒有道理!


    「呿,難道就要我一輩子去麵對那個癡兒?」灝麟陰惻惻地說著,火炙的眸突轉冷冽。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采納德潞的鬼意見。說什麽接近她就可騙出濿沐的下落,現在可好,他連濿沐的影子都沒瞧見,就已經把自己出賣了!


    隻是他百般不解,難道呼爾熾那老家夥不知他是個不肯安定下來的男人,身邊侍妾更是不斷,何苦讓那癡兒攪和他的生活?


    「皇太後也真是的,淨聽那個呼爾王爺的。」赫喬亦為主子打抱不平。


    「誰要我的紀錄太差,皇太後自然不相信我的話了。」灝麟無奈一歎。


    「那麽十一爺的意思是……」


    「倘若真要我娶,我就娶吧。」灝麟冷冷的卷高唇,逸出一陣凍入心扉的哂笑。


    他想開了,如果這事已成定局,那他也隻好順了皇太後的意。隻不過娶進門之後,一切都看他的了。


    「什麽?」赫喬嚇了跳,剛剛主子可不是這麽「心甘情願」的。


    「反正女人嘛,多一個不嫌多,少一個不嫌少。她如果貪得的隻是『娘娘』的頭銜,暫時給她也無所謂,到時候我會要她自動讓出來。」灝麟掀起一邊眉,眼底閃過一道銳光。


    赫喬看了一篤,心想那位孅孅格格還真是可憐,是位癡兒不說,還得碰上十一阿哥的玩弄……恐怕到時後言又多了個女人流淚囉!


    「別那副樣子,我對付的又不是你。」灝麟自然看出赫喬無言的抗請。


    「屬下隻是覺得……」「說。」


    「覺得孅孅格格無辜。」他清了清喉嚨道。


    「無辜?!」灝麟冷冷一哼,「她算什麽無辜?若非她亂說話,呼爾熾會在皇太後麵前繒聲繪影地說我吃了她的賓貝女兒?」灝麟溫柔的眸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豹般仇懟憤恨的嗜血眼神。他要呼爾熾不僅丟了女兒,還要把藏匿在他府邸的濿沐抓拿歸案!


    「那也隻能說她不會說話,把意思說擰了罷了。」赫喬還是想替她說項。


    前兩天孅孅格格進官時,她逢人就笑的模樣還真親切。他赫喬在官中這麽多年,可從沒見過一個皇親能以如此真切的笑容施予下人。


    就算她癡傻,不也是位令人心疼的小格格?


    「我說赫喬,你是被她給迷住了是不?那沒問題,哪天她下了堂,我就將她賜給你。」


    灝麟陰險一笑。


    「不--十一爺,您千萬別誤會!」赫喬戰戰兢兢,可被他這幾句話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哼!沒種。」灝麟搖搖頭,「今晚我住在胭羅那兒,叫小寇子準備一下。」


    「是。」赫喬恭證一揖。


    眼看著十一阿哥徐徐走出宮外,他趕緊跟上,聽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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