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根血糊糊的細長肉絲,像極了一個人。前麵肉球圓乎乎的是腦袋,下麵那一溜肉好似身軀。


    黃麗摘下這顆肉疙瘩,取出一張符咒,把它裹好,放進鐵盒裏。我心驚膽戰地看著她。


    她不緊不慢走進洗手間,清洗沾滿鮮血的手。這時,我褲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可雙手被捆掙脫不開,隻能任憑它響動。


    脖子下麵黏黏糊糊的,稍稍一動,傷口疼得撕心裂肺。


    手機不停地響著,我估計肯定是出了什麽事,要不然不會這麽催促。這時,黃麗洗完手走出來,歪著臉看看我,提起鐵盒子離開了房間。


    她一走,我頓時長舒一口氣。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又冷又陰,還無法預測她的行為,讓人渾身毛毛的。


    下一步我得想怎麽解困,我嚐試了很多辦法,扭動身子用嘴去咬,可繩子栓得嚴嚴實實,牙都啃掉了,還是不動半分。我大聲呼救,根本就沒人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身下的床單都被血洇紅了。我實在喊不出聲,心頭是無盡的悲哀,我不會就這麽活活死在這吧?


    就在這時,褲兜裏的手機又響了。我有點急眼了,左右扭動屁股,費了牛勁,終於把手機掉出來。我勉強撐起身子,看到來電是銅鎖。我把膝蓋彎曲,慢慢去點接聽鍵,好不容易點上,立即接通。


    電話裏傳來銅鎖的聲音,語氣很急:“羅稻,你死哪去了?趕緊過來,出事了!”


    “我被人軟禁了!快來救我!”我大聲喊。


    銅鎖怔住,問怎麽回事。


    “我他媽都快死了,你快點來!”我把賓館地址報給他。


    銅鎖立即掛了電話,我癱軟在床上,感覺整個脖子都泡在黏糊糊的血裏。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終於敲響了。


    我大聲喊:“快來救我!”


    敲門聲停了,時間不長,隻聽腳步聲,隨即門鎖打開。銅鎖和服務員走進來,他們一看到這種情形都嚇得愣在那。


    “快來解繩子!”我大聲喊。


    銅鎖趕緊來到床頭,費了牛勁也解不開,還是服務員拿來彈簧刀,才把繩子割開。我翻身下床,跌跌撞撞跑到衛生間,就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滿臉是血,眉目極度猙獰。


    我用水澆了把臉,不敢碰傷口,聽到外麵傳來說話的聲音。我捂著脖子走出來,原來服務員要報警,銅鎖不讓。


    這事千萬不能報警,進了局子說不清楚,隻能扯皮不能辦事,還瞎耽誤工夫。剛才銅鎖打電話找我,語氣那麽急,肯定是出了大事,不能耽誤時間。


    服務員不能做主,把老板叫來。我對老板解釋,說和女朋友玩嗨了,然後一個勁道歉。老板也不想惹麻煩,罰了我二百塊錢床單費了事。


    從賓館出來,銅鎖帶我到最近的醫院處理傷口。醫生檢查說創口不大,包紮上靜養就可以。出了醫院,我問他發生了什麽。


    天色漸黑,雨已經停了,空氣十分清冷。


    銅鎖歎口氣說:“王凱失蹤了。”


    “什麽?”我連忙問怎麽回事。


    銅鎖說,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突然接到王凱的電話。王凱在電話裏哭的非常傷心,一直哭就是不說話。銅鎖心裏焦躁,問他到底怎麽了。王凱哭著說,他把項鏈弄丟了。銅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問什麽項鏈。王凱說,就是濟公師傅給的那個。


    銅鎖心就慌了,問發生了什麽。原來王凱去洗浴中心想洗去晦氣,就在衝澡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還掛著項鏈,那個符可別進水了。他低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項鏈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他瘋了一樣蹲在地上找,浴池裏煙霧蒸騰,一群人洗澡,水花四濺,什麽都看不著,用手去摸,就是一塊塊瓷磚。


    他撅著屁股把浴池來來回回摸個遍,根本就沒有項鏈的蹤影。後來澡堂裏打雜的老頭問怎麽了,他說項鏈掉了,老頭也慌了,還以為是挺貴重的東西,後來細問原來是鐵項鏈。老頭幫他找了一通,也沒有發現,說可能順著水流進下水道了。


    王凱從浴池裏出來,渾渾噩噩,又是耳鳴又是眼花,坐在換衣間發呆。他告訴銅鎖,自發現項鏈丟了以後,他就有種很強烈的預感,自己可能不久於人世了,馬上就要死了。在臨死前,他打了電話給女友陳暖,又打電話給我和銅鎖。


    聽到這,我從兜裏摸出手機,查看未接信息,還真有王凱的電話。看看時間,那時候黃麗剛給我割掉肉疙瘩,我還捆在床上。


    我心跳很快,肉疙瘩割掉和王凱丟失保命符,這之間是不是有聯係?


    “然後呢?”我問。


    銅鎖說,接到電話他就覺得不好,讓王凱在原地待命,哪也別去。銅鎖說,他當時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王凱帶到成鴻德那裏,找濟公活佛想辦法。


    銅鎖到了洗浴中心,找了一圈沒找到王凱,便跟服務生打聽。服務生聽了王凱的長相說,是有這麽個人,記得很清楚,這個人就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出了大門。當時服務生親眼看見,門外站著挺漂亮的一姐兒,好像是那個人的對象,挽著他的手就走了。具體上哪就沒看到。


    銅鎖急的不行,趕緊給我打電話,誰知我還綁在賓館,他真是焦頭爛額。


    我聽得發冷,銅鎖說:“根據那服務生描述,帶走王凱的人確實是黃麗無疑。”


    “你怎麽回事?”銅鎖問。


    我耷拉著腦袋把經過說了一遍。說我受美人計蠱惑,被黃麗帶到賓館,把脖子上寄存一魂一魄的肉疙瘩割掉了。


    銅鎖用手指著我,半天沒說出話。蹲在地上,長歎一聲:“完犢子了。”


    我脖子生疼,靠著電線杆,看著茫茫的黑夜,心裏絞痛一般的難過。王凱真要出什麽事,跟我有很大關係。負罪感壓在心裏,沉甸甸得喘不上氣。


    這時銅鎖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嗯嗯了幾聲,臉色有些難看,說:“我也不知道。”


    掛了電話,他對我說:“是陳暖來的電話,問王凱哪去了。這丫頭好像有什麽預感,她說電話都打瘋了,王凱的同事朋友打了個遍,沒人知道他在哪。最後她還在電話哭了。”島估叉號。


    我越聽越難受,胸口窩堵了塊大石頭。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銅鎖,你說黃麗會不會對付陳暖?”


    “不好說啊!”銅鎖重重地咬牙。


    如果王凱兩口子真出點什麽事,我難逃其咎,恐怕這輩子都過不來。我忽然想起了解鈴,如果他在我的處境會怎麽做。


    我咬著牙對銅鎖說,讓他馬上聯係陳暖,你去和她呆在一起,保護安全。銅鎖問,那你幹什麽。我摸摸脖子,發狠道:“我去找陳玉珍!”


    現在如果說還有人能對付得了黃麗,知道她是怎麽回事的,也隻有陳玉珍了。


    我豁出去了,龍潭虎穴我也得去!找他問個明白。


    銅鎖不無擔心地說:“算了吧,實在太危險,我們找八家將,或許他們有辦法。”


    我已經下定決心,拍拍他的肩膀:“別說了。我們電話聯係。”


    我吸了一口夜間的涼氣,全身湧動著一股膽氣,不能總是逃避!我在路邊打了個車,上車後對銅鎖做了個電話的手勢。銅鎖插著褲兜站在冷風裏,看我遠去。


    大概半個多小時,憑著記憶我指揮司機開到了陳玉珍所住的樓棟門口。我來到四樓,看著那扇門,深吸了口氣,上前摁動門鈴。


    來的時候我已經計劃好了,陳玉珍無非就是要錢唄,隻要他能幫忙救王凱,要多少錢我都認了。


    我搓著手,在門口等著,可沒人開門。


    我有些惴惴不安。樓道裏沒有燈,黑黑的讓人心裏不踏實,想到陳玉珍那張老臉,我的膽氣有點往外泄。


    又等了會兒,我仗著膽子摁了摁門鈴,還是沒人來開。


    我下意識輕輕一推門,門居然沒關,露出黑黑的縫隙。我趴著門縫往裏看,一團漆黑。


    我在門口轉悠,進還是不進,最後鼓足勇氣,來都來了,人死卵朝天,愛誰誰吧。


    推開門,屋裏沒有點燈,我猶豫一下,還是輕輕說了一句:“陳師傅,你好,有人在家嗎?”


    一走進裏麵,像是有什麽無法言喻的東西在流淌,能感受到一絲異樣。我用手摸索牆上的開關,連摁動幾次,燈都沒有開。


    我摸索著進了屋,憑著先前來時的記憶,加上眼前朦朦朧朧的家具外形,勉強在腦海中勾勒出房間大概布局。


    既然電燈打不開,那就把窗簾拉開吧,讓月光射進來,多少能有些光。


    我來到窗前,拉開厚厚的窗簾,光線射進來,雖然還是很昏暗,但是比剛才要好很多。屋子裏有股悶悶的臭氣,很不讓人舒服,我想了想,幹脆把窗戶也推開一扇,散散氣息。


    就在推窗的時候,窗戶玻璃上映出一道奇怪的影子,我頓時全身僵住,仔細看這才鬆口氣,原來那影子是掛在牆上的那麵鏡子。


    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看這鏡子有些奇怪,好好的四方形非要掛成個棱形,上下兩角相對。此時從窗玻璃看過去,這麵鏡子陰森森的,鏡麵深不可測,裏麵好像藏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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