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剛看一幅畫,畫的內容就是他在看畫……


    很好理解這個場景,卻怎麽想怎麽覺得詭異。在魯大剛的陳述中,這幅妖畫似乎有自我意識。能夠不時變幻畫的內容,來給看畫人以啟示。


    我正想著,魯大剛繼續說:“我在畫上看到的第三幕場景是,我用院子裏的鍘刀把妹妹一刀刀切成肉醬。我至今還記得畫裏的顏色,鮮豔飽滿,每一條血河都那麽鮮活生動,妹妹的肢體四零八落泡在血裏,最重要的是她的頭顱,死的時候還睜著眼睛,看向天空。我還記得畫裏她的眼神,是滿足和解脫。就因為看到了這個眼神,我才下定了殺她的決心,這些都是命運安排的。”


    “你看到畫裏這幾幕場景。都是用什麽畫風表現出來的?”我問。


    “西方油畫。”魯大剛說:“我對畫畫認知不多,但是還能分辨出東方畫和西方畫的區別。妖畫用的是西方畫技巧,很講究油畫的用色,飽滿多變,濃重明亮,那種色彩非常非常具有蠱惑性。”


    “妖畫讓你看到了自己的命運。所以你覺得你要遵照命運的指示去做?”二龍問。


    “不是那麽簡單的。”魯大剛說:“那幅畫不但能讓我看到未來,它本身畫風和色彩的表達,能極度震撼心靈。似乎冥冥之中的一種啟悟和警示。命運這東西,不單單包括你的人生走向,更包括了你活著的意義和責任。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有任務的。”


    “你的任務是什麽?”我問。


    魯大剛眼睛裏閃出一絲光芒。他聲音略帶顫抖:“我的任務就是行刑者,殺掉那些作惡多端的人。”


    “包括你妹妹?”我冷笑。


    魯大剛沒理會我的譏諷,他說:“我妹妹魯靈在畫裏看到了自己的命運,自己的罪孽,她活著的任務就是不斷死去,再不斷複生,用這種極度痛苦的方式來贖罪。”


    二龍忽然眉頭一挑。說道:“你說你妹妹活著的任務就是贖罪?那麽她的罪從何而來,她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哪來的這麽大罪過,難道不是她這一世犯下的?”


    魯大剛顯然從來沒想過這種說法,他抬頭看我們,顫抖著說:“人是有前世的?”


    他現在這個神態特別像《祝福》裏的祥林嫂,拄著拐棍拿著破碗顫巍巍地問魯迅,“一個人死後,究竟有沒有魂靈。”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感覺特別悲涼和苦澀。魯大剛現在已經完全迷茫在這個死亡的謎題裏,不得解脫,他急需尋找精神上的一個答案,能幫他釋懷,能告訴他,人存在的意義。


    可是這樣的問題,誰能回答呢,我是回答不了,我發現自己也挺悲哀的。


    二龍不想幹擾他的思緒,做個手勢,示意魯大剛繼續說下去。


    我插嘴問魯大剛:“你說的這麽多,也隻是你說,那麽這幅畫現在在哪?我想看看。”


    魯大剛苦笑,擺擺手:“我藏到無人知道的一個地方。”


    “我們還以為你給燒了呢。”我說話不客氣。


    魯大剛搖頭:“怎麽可能?我在給妹妹碎屍的時候,隱隱有種感覺,那幅畫或許是妹妹重新活過來的一個關鍵。以前殺她的時候,或是掐死,或是溺斃,至少還能留下囫圇的身體,而現在把她一刀一刀肢解,大卸八塊,我很懷疑她是否能再活過來,所以我要保留那幅妖畫。我相信那幅畫裏充滿了未知而強大的力量,能夠讓她活過來。”


    我說:“魯大剛,你想沒想過,那幅畫或許隻是一種展示,一個窗口,它隻能告訴你既定的命運,而無法改變命運。”


    魯大剛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可是如果我沒有看到這幅畫,沒有畫帶來的啟悟,我怎麽會殺人呢,怎麽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呢?你不能否認這幅畫導致了我現在的命運,我本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現在亡命天涯,難道不是這幅畫的作用嗎?”


    二龍點點頭:“展示命運這件事本身就是在改變命運。”


    “好吧,繼續說。”我點點頭。這種概念是糾纏不清的,我不想卷入這種喋喋不休的爭論之中。


    “下麵就該說說我行刑者的身份,”魯大剛說:“為什麽有的人我殺不了,比如紀春生。我暗殺了四次,都讓他逃脫。”


    我不想糾結這個虛無縹緲的問題,我說:“你能不能說說自己是怎麽從看守所越獄的?還有你為什麽在看守所裏刻下了‘我’字。”


    魯大剛有些不耐煩,說道:“聽我說下去好嗎,這些問題都是息息相關的。”


    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魯大剛說:“行刑者不單單是身份的確定,更需要能力。如果你手無縛雞之力,還怎麽當行刑者?從另一個角度說,正因為我現在有了超凡的能力,也是我做為行刑者一個有力的作證!這是老天賜給我的,這是我的命運。”


    “你能越獄,就是你的能力體現?”我問。


    魯大剛難得露出笑容:“對。但是我這個能力,時有時無,有時候它遁入無形,我根本找不到它的存在,而有時候它又冒出來,讓我能夠超越常人,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怎麽形容呢,這種能力有點類似核動力,我的軀殼沒換,而裏麵的動力驅動卻提升了幾個檔次,達到非人的狀態。但是我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隨意開啟這種狀態的開關。這就是為什麽我連續四次暗殺紀春生沒有得手的原因,你們一定會想,我都能貼著大樓表牆飛簷走壁,那翻牆越脊晚上殺個人還不是很輕鬆的。其實錯了,當我要暗殺紀春生的時候,我的能力完全消失,就是個普通人。”


    “為什麽會這樣?”二龍問。


    魯大剛說:“後來我發現了一點端倪,作為行刑者,我並不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隨意行刑到任何罪人,我這個行刑者是有固定任務的,當我接近目標或是逃生的時候,這種能力才會出現。”


    “那麽這個目標是誰給你選的?”我問。女住丸圾。


    “你說到點子上了,”魯大剛道:“我正在尋找冥冥之外的‘這隻手’。到目前為止我一共殺了三個人,田濤、高順、我妹妹魯靈,還有兩個失敗的謀殺未遂的目標,一個是紀春生,一個是看守所的牢頭。”


    我一下想了起來,魯大剛關押在看守所的時候,曾經用磨尖的牙刷把謀殺過一個犯人,但是沒有成功,還讓人家一頓胖揍。


    “我殺那個牢頭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做實驗,和他沒有絲毫的私人恩怨。”魯大剛說:“那時候我對自己行刑者的身份和能力,非常模糊,不像現在這樣成熟。當時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行刑者,是不是可以針對任何罪大惡極的人,隻要麵對他們,我可以隨意伸張仗義,把他們趕盡殺絕。當我麵對那個拐賣兒童,淩辱過很多良家婦女的看守所牢頭時,我的能力、我的感覺竟然全部消失,當時我差點死在他的手裏。”他苦笑:“然後我就開始研究和分析,我發現了一件事,作為行刑者,我也是有針對性的,有些人能殺,有些人殺不了。”


    我和二龍麵麵相覷,靜靜聽著,魯大剛說的這些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疇。


    魯大剛進入到一種狂熱狀態:“我仔細回想殺掉那三個人的情景,包括我妹妹,在殺他們之前,我都會來一種感覺。就像是作家在寫作,畫家在畫畫……那種感覺那種能力讓我渾身發熱,開啟了我軀殼裏的核動力發動機。尤其我在殺妹妹的時候,這種感覺最為強烈,每次殺她的過程,就像是藝術家在搞創作,我的精氣神會進入到一種忘我的狀態,核動力滿格……這也是我殺妹妹的一個理由,我很沉迷於那種感覺。次數多了,我忽然有了感悟,這種感覺說來就來,說沒就沒,很像是有自我意識,我甚至覺得,它就是另一個‘我’。”


    “這就是警察找來精神病醫師給你精神鑒定的原因。”我說。


    “是的,可以這麽理解。”魯大剛說:“我本人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一個家庭崩壞,喪母病父的不幸者。而另一個‘我’,是冥冥之中選拔出來,代替天道,處理罪人的行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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