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剛從接近三米高的屋頂,雙臂展開,大鵬展翅跳了下來。他就地打了個滾,緩衝跳下來的力量。來到我身邊,抓住繩子猛然一抖,繩子應聲而落。


    黃小凡舉著菜刀就跑過來了,魯大剛低聲說:“我先走一步。”


    他不再管我,十分靈巧地避過黃小凡一刀,鑽到後麵的陽台,把窗戶推開,雙手扶住窗欞,一縱身跳下去,沒了蹤影。


    黃小凡瘋了一樣,舉著刀就來砍我。我嚇得尿都甩出幾滴,好不容易跑到門前,手忙腳亂地開鎖。外麵砸得山響,我一腦門的白毛汗。


    終於把鎖打開,身後突然惡風不善,我下意識一縮脖,菜刀擦著肩膀砍在門上。這力氣有多大吧,刀刃深深地插在裏麵,黃小凡再往下拔,竟然掙不動。我肩膀疼得鑽心,盡了最後的力氣,把門打開。


    門一開,外麵烏壓壓全是人,我跌跌撞撞出來,二龍和幾個警察站在最前麵,趕緊扶住我。


    外麵的人都看到了裏麵的景象。驚訝地張大了嘴,我趕緊也回頭去看。房門後,是幽長的漆黑走廊,走廊上,黃小凡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全身赤裸,披頭散發,手裏拿著明晃晃的菜刀。


    “你出血了。”二龍說。


    他一提醒,我才感覺到肩膀疼得厲害,看了一眼,衣服都被血浸透了。


    一個警察維持秩序,讓圍觀群眾散去,另外一個警察慢慢走進門裏。對著黃小凡喊話。


    黃小凡全身散發著濃濃的黑暗能量。站在走廊深處,如母獸一般盯著外麵。


    警察也懵了,他就是個當地派出所的片警,以為發生鄰裏糾紛,沒想到會出這麽重大的刑事案件。他不敢往裏走。緊急呼叫所裏。


    二龍問我魯大剛哪去了,我忍著疼說這小子看形勢不好,翻陽台跑了。二龍要扶我去醫院,另一個警察攔住我,要我留下電話和姓名,還要去所裏做筆錄。


    二龍要給廖警官打電話,我按住他的手搖搖頭,這事如果廖警官再參與進來就複雜了,魯大剛的事情跟不跟他說?


    我正在和那個警察磨嘰的時候,圍觀的人群突然像炸了一樣,尖叫著紛紛跑開。拿著刀的黃小凡已經衝了出來,攔在門口的警察被她一刀砍翻,哼都沒哼一聲,坐在地上,肚子上全是血,也不知傷得怎麽樣。


    黃小凡頭發披散,舉刀見人就砍,看熱鬧的人群嚇得連滾帶爬,慌不擇路,有的從樓梯上直接往下麵跳,有的往樓上竄。人群一亂,我被他們撞的從樓梯上滾下去,渾身酸痛,剛爬起來,就看到二龍和沒受傷的那個警察正在合力阻止黃小凡。


    二龍從牆根撿起一根粗粗的拖把杆,把黃小凡攔在樓梯口。


    警察一個勁地呼叫。這時,樓下警笛長鳴,我順著樓洞的窗戶掃了一眼,下麵來了大批刑警。我居然看到廖警官坐在一輛車裏,正拿著對講機說著什麽。


    我捂著傷口,混在人堆裏低著頭往外走,當時場麵很混亂,他沒有看見我。


    出了小區,我趕緊打了車到附近的醫院,先把傷口處理再說。到醫院一檢查,還不錯,冬天穿的衣服比較厚,那一刀也沒砍實,傷口看著血糊糊的嚇人,其實連縫都不用。在醫院包紮好,手機響了,是警察來的電話,嚴肅地通知我,馬上到所裏做筆錄。


    跑是跑不了,我琢磨著一會兒該怎麽說。這裏發生的事,隻有我、魯大剛和當事人黃小凡知道。現在魯大剛逃之夭夭,黃小凡不知什麽狀況,我怎麽說才能把警察糊弄過去呢。


    到了派出所,我馬上被控製起來,看這個架勢,案子還挺大。我向一個比較麵善的警察打聽後來發生了什麽,那警察告訴我,那個叫黃小凡的女人發瘋砍人,已經被警方當場擊斃。


    我無比心驚,黃小凡居然被擊斃了,那梁燕呢,也死了嗎?


    我打定主意,筆錄不管怎麽做,都不能露出魯大剛。倒不是我要掩護他,一旦把他露出來,案子複雜了不說,我和二龍都要陷進去。


    做筆錄的時候,我就說自己和孟洪波是朋友,到他家去找他玩,結果遇到了這麽一檔子事。警察反複問詢黃小凡當時的行為。他們告訴我,搜索現場時在廚房發現了孟洪波的母親屍體,警方懷疑梁燕的死,和黃小凡有莫大的關係。


    這裏還有重大的疑問,梁燕的病危通知書和醫院證明已經傳到警察局,法醫驗屍,發現梁燕已經死了很長時間。為什麽黃小凡要把男朋友母親的屍體藏在家裏?男朋友關在精神病院,他媽媽患癌症死了很長時間,而屍體沒有發喪,女朋友又發了瘋病,拿著菜刀砍人。這真是神秘的一家人。這些詭異的線索,怎麽也串不到一起來。


    現場發現了怪裏怪氣的衣服、鬼麵具和一大堆蠟燭供品,警方最後判斷,黃小凡極有可能是參加了什麽邪惡的教門。


    他們就現場的細節,對我反複問詢。看著他們不信任的眼神,我知道再胡亂搪塞,可能自己都得進去。我便七分真三分假,在沒有透露魯大剛的前提下,盡可能地複述當時情況,避過一些關鍵問題。


    這場筆錄從白天一直持續到晚上,我在警局吃的盒飯。能感覺出警察對於這種關於民間邪惡黑教門的案件特別敏感,口供裏隻要有一點細節上的疑問,就反複問,後來我腦子昏昏漲漲,說得嘴都幹了。


    最後還是廖警官替我解圍。他也是刑警隊的,但不負責這個案子,不過他和隊裏這些人關係都很熟,打過招呼之後,把我領出來。出來的時候,我饑腸轆轆,廖警官還請我吃了飯。和他聊起來,他才告訴我,這個案子非常怪,有許多違背常識性的細節,比如黃小凡被擊斃後,法醫進行屍體解剖,發現她已經死了很長時間,有腐爛的跡象,可是黃小凡拿刀砍人,這是鐵一樣的事實,有很多人做見證。


    廖警官認為我出現在那種場合,絕對不是偶然的。他衝我眨眨眼說,是不是解鈴讓你去調查的?我苦笑,什麽也沒說,真是難為廖警官的信任了。


    我問他魯大剛案件有什麽進展,廖警官搖搖頭說:“都停滯了,毫無線索。”


    我們閑聊了兩句便散了。回去的路上,我給二龍打了個電話,二龍和魯大剛正在家裏,讓我過去。


    一想到魯大剛,我一時沒了興致,拒絕了他們,回到自己的家。女亞豐扛。


    好幾天沒回來住,家裏十分清冷,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把解鈴給的那本奇書拿起來看,結果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書是好書,看不進去也是白搭。這就是人生可惡的地方,得到了武林秘籍,為什麽還要費勁巴拉地學,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不學就會。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趕忙從床上起來,把褲子翻出來,後屁股兜裏那幾張咒語的打印紙還在。


    我翻開看看,這些紙不知經過幾個人了,皺皺巴巴像一塊破抹布。我小心翼翼展開,這些紙上有搜索來的信息,也有原創,應該是孟洪波寫的。裏麵記述了他們四個人曾經探險的經過。


    他們在兩年前的六月組織了一次探險,成員四個人,田濤、高順、陳嵐和孟洪波。四個人到的地方是雲水鎮和天井鎮交界的一個山村。那個地方臨山靠江,當地村民自古一直保持著上山狩獵,下江打漁的習俗。現在這個地方主要是靠山林養殖和旅遊業過活,有一些閑得蛋疼的驢友翻山越嶺來到那裏去體驗山林生活。


    他們四個人到那地方並不是旅遊和觀光。


    整件事情的開始源於高順的爺爺。老頭很小的時候因為戰亂避難,曾在這個村住過一段時間。他在村裏有幸見過一次名為封魂咒的儀式。


    儀式中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要參加。當時還是大村子,人丁旺盛,夏夜時分,火把通明,儀式上鬼氣森森。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給高順的爺爺留下了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印象。


    後來戰爭結束,爺爺離開村子進了城市。後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到了晚年,老頭便把那天晚上的故事說給孫子輩聽。


    現代社會長大的年輕人誰愛聽老年人絮絮叨叨講這些玩意,尤其老頭上了歲數腦子不靈光,就記得有這麽個事,許多細節都說不清楚。


    其他人沒當回事,可是作為懸疑驚悚寫手的高順,卻本能地感覺到這裏有事。如果挖掘出來,肯定是個好素材。


    他便約定了三個同樣寫手的朋友,一起進入深山,進駐山村,去調查很多年前塵封在時間裏的神秘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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