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也沒有。


    顧瑾禦劍在臨白城的大街小巷裏穿梭,最終還是失望的在角落中停下,整個臨白城他都找過了,沒有蹤跡。


    無措感油然而生,化神期修為的師尊,若是鐵了心藏起來,他又如何能發現。


    他還是太弱了啊。


    師尊到底怎麽了,之前那血色不是他的錯覺才是,難道...師尊的修煉真的出了問題?


    不知師尊現在如何了,身旁沒有人,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顧瑾愈想愈不安,打算再尋一次。


    “你找不到的。”先前消失的宿夭突然出現他麵前。


    顧瑾神色一凜,將靈希劍握於身前。“又是你。”


    “對啊,就是我。”宿夭說。


    “你想做什麽?”顧瑾一直覺得他不懷好意,而且他在這裏攔住他,莫不是是什麽調虎離山之計。


    “我知道淩雲子的位置,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宿夭慢條斯理的說,可那模樣,分明是咬準了顧瑾一定會答應。


    顧瑾緊緊的盯著他,似乎在商榷他所言真假,宿夭也不急,耐心的等著他回答。


    “你是要我幫你拿到那件錦繡生香嗎?”顧瑾猜測道。


    宿夭搖了搖頭。“就算我真的讓你去拿錦繡生香,你也未必能拿到吧。”


    這話對顧瑾來說無疑是嘲諷,他握了握袖中的拳頭,最終忍了下來。“說吧,你要我幫你做什麽,你不先告訴我,我是不會答應的。”


    宿夭嗤笑一聲。“我又不會讓你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說起來,你幫我做這件事,沒準還能造福臨白城的百姓。”


    說話間,宿夭解下了他常年的麵紗,一張清秀雅致的臉顯露出來。


    顧瑾愣了愣,不是因為宿夭長的有多驚世傾城,而是因為如果不看宿夭那雙豔麗惑人的眸子,那張臉更似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蓮,幹淨到仿佛他之前的樣子都是錯覺。


    “我想讓你,去尋我的生前。”


    寒風從枯樹枝椏中穿過,齊人高的荒草在風中搖曳,灰白的石碑在暗紅的土地裏露出半截,入目之中,一片陰森。


    “哐當——”顧瑾又踩到了一截白骨,濃濃的煞氣讓他在全身上下禦起靈氣才不覺得陰冷。


    而他旁邊的人,哦不,是鬼,若無其事的飄在這片亂葬崗上。


    西郊城外的亂葬崗,比那謠言中更慎人。


    “我是在一棵桃樹裏清醒的,就是我第一次進入你的幻境那次的那顆桃樹。”宿夭看著荒涼的場景,孤寂了那麽多日子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


    “這世間是沒有鬼的,從未有過這種記載。”顧瑾皺著眉頭,不知如何解釋時而透明時而實體的宿夭。


    又想起那日師尊對著梅嬤嬤奇怪的態度,原來那桃樹真有古怪。


    “我知道,所以他們一直把我當魔修。”宿夭沒有反駁,如果真的說起來,他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要來這裏,這裏有什麽嗎?”顧瑾的神識在亂葬崗蔓延,除了濃濃的屍氣與魔氣,卻沒有尋到根源。


    “最開始清醒時我隻能在桃樹附近遊蕩,那個時候我什麽記憶都沒有,直到後來...臨白城來了不少魔修,不知道是不是魔氣的緣故,我可以在臨白城裏活動,而且,擁有了類似魔氣的能力。”宿夭沒有回答他,自顧自的講道。


    “魔修?你是說吳掌櫃,他做了什麽?”顧瑾問。


    麵對顧瑾的問題,宿夭突然停下來,對著顧瑾古怪的笑了起來。“你真的想知道?”


    顧瑾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說不出是為什麽,但是下意識的想阻止宿夭說下去,可是最後他也沒說出那個不字。


    “那群魔修啊,殺了好多人,就是你們說的鬼宅,我還記得那時血光漫天,整整一個宅子的人,都死了,一個沒留。”宿夭低聲笑著,隻是聲音中莫名的悲泣。


    “你說的是沈家的人麽?”從宿夭那癲狂的神情裏,顧瑾似乎就看見了當時的慘狀。


    “當然不是,其實二十年前,那座鬼宅還住了人的,那座宅子的主人,姓傅。”


    還住了人!顧瑾困惑的看著宿夭。


    “知道我為什麽要來找你麽。”宿夭看著顧瑾,眼中有著莫名的懷念。


    “你和其他人都不同啊!”宿夭的眼中,有兩種人,一種是魔,一種是仙。而顧瑾,是他見過的最髒的人,他身上的黑氣比他見過的所有魔修都要重,但是他身邊卻站了一個這世間最幹淨的人。


    淩雲子,真不愧是化神老祖。


    “你什麽意思?”顧瑾皺眉道,心中的不安愈加嚴重。


    “其實我告訴過你的,西郊那座宅子,除了叫沈宅以外,曾經被人叫傅宅,二十年前,吳掌櫃帶了一群人闖入傅宅中,將上下百人滅口,而你,是唯一的活口。”


    宿夭的話就像一道晴天霹靂一般落於顧瑾身上。


    “她是北越真人,就是她把你帶回雲霄宮的,你該不會不記得吧。”


    “你剛才說我是她帶回來的是什麽意思?”


    “也沒有什麽,隻是聽說你是北越真人看到資質不錯抱回來的,但是她不想收徒,不知道為什麽淩雲老祖就收你為徒了。”


    “你便是顧瑾?”


    “想不到他把你教養的還可以。”


    他隻聽說過其他弟子皆是北域各國各大家族選送上來的弟子,卻從來不知他自己的身世,如果宿夭的話是真的話,那他,不是資質不錯抱回來,而是一堆魔修中救回來來才是。


    思緒一片混亂,表麵上卻依舊鎮定。“我不信。”


    “與我何幹,我隻要你替我找到與我前世相關的東西。”宿夭滿不在乎的說道。


    雖說不信,卻又莫名信了半分,原來他竟是,背負了血海深仇的麽。


    “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你是當年那個被人抱走的小孩。”被魔修抱走的小孩。宿夭在心中補充道。


    “說這麽多,你要我如何尋與你有關的東西。”顧瑾不想再聽所謂的傅宅,煩躁的說。


    “你既然要我不說,那我不說便是。”宿夭聳了聳肩,繼續講。“讓你來這裏,是因為吳掌櫃手裏的東西,例如那件錦繡生香,便是他從這裏拿出來的,我想讓你再找找,有沒有其他的東西。”


    “你為什麽不自己找。”顧瑾撥弄著地上的枯枝,問。


    宿夭一聽,整個人飄到遠處,在昏暗的亂葬崗裏,透明的身體仿佛隨時都要被吹走一樣。


    過了許久,顧瑾才聽見幽幽的一句。“這所有的東西,我都碰不到。”


    手中的枯枝被折斷,想到宿夭所說,他已經在臨白城晃悠了五十年,沒有記憶,看盡凡世,卻與這凡世隔絕。


    顧瑾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在亂葬崗翻找東西卻更加仔細起來。


    “其實我對那件錦繡生香,真的有很深的執念,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吳掌櫃拿著是想憑借上麵的魔氣修煉,但是我隻是想穿穿那件衣服而已。”宿夭輕輕的說,卻無助的像個孩子。


    顧瑾的手頓了頓。看著宿夭清絕卓然的模樣,隻覺得他也許是故事中那個初雪公子,卻又不像。


    明明之前那麽憎恨他耍著他與師尊玩,在知道一些事後卻又改了態度。


    說書人也不曾說初雪公子最後的下落,更沒有提到初雪公子是如何過逝的,而且還有傳聞中的女鬼,真正見過宿夭的人,也不會想到女鬼吧。


    可是如果宿夭真的是初雪公子,也許初雪公子是喜歡的沈輕候的嗎,畢竟這件錦繡生香是沈輕候專門定做的。


    紛亂的線索沒有方向,顧瑾已經在這亂葬崗中尋了好長時間了,他隨口問道:“你為什麽會叫宿夭。”


    “我認識的第一個人取的。”宿夭想了想,漫不經心的說。


    “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嗎。”宿夭二字,實在算不上吉利。


    “那天他心情不好,胡扯的。”宿夭對於名字本來就無所謂,而且顧瑾選的話題,他是真的不怎麽願意回答。


    自他有記憶以來遇見的第一個人,不,是魔修,不是人,名喚浮誇,他們說,他是魔修中的魔尊。


    但是對他而言,浮誇隻是留下第一縷魔氣的人的而已。


    顧瑾翻翻找找,無意間踢翻一塊石碑,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從泥土裏滾落出來,正巧落在顧瑾腳邊。


    宿夭注意到這個盒子,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感,他喚了顧瑾一聲。“顧瑾,這是什麽?”


    待顧瑾拿起盒子以後,宿夭伸頭看過來。


    ——留予吾愛,宜修


    隻是一句話,宿夭沉默了。


    木簡之上,工整的字跡足以顯現主人在行文提筆上不淺的造詣。


    隻是這個宜修,是什麽人?


    顧瑾剛想問這個問題,抬頭看向宿夭,隻見他淚流滿麵,血瞳裏流下來的,是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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