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雪了,你要不要去看看?”顧瑾望著在看書的顧青辭問道。


    “我看過了。”顧青辭淡淡的說,將手中的書頁翻了一頁。


    “這裏很少下雪的,你也不怎麽出去,趁著這個機會來逛一逛。”顧瑾笑著,搭上顧青辭碰著書角的一手。


    “不用…”顧青辭抬眼看見顧瑾修長的手指,話臨嘴邊又改了口,他將書放下,站起身子看向顧青辭。“走吧。”


    “好。”顧瑾嘴角勾起,眼中盛滿柔情,尋來一件披肩將顧青辭裹的嚴嚴實實的,然後牽住他的手向外走。


    九幽是暗的,若不是九幽宮的瑩瑩燭火,隻有陰暗幽深,雪是白的,影影綽綽,卻化不開這地方的黯淡。


    顧青辭站在台階之上,遙遙看著遠處飄蕩的鬼影,突然伸出手放在屋簷外,手心一團薄冰,被顧瑾見了,連忙將他往後拉了拉。


    “做甚?”


    顧瑾將他手上凝結的冰花碾去。“天冷,這玩意也不吉祥。”


    “有什麽吉不吉祥的!”


    顧青辭輕笑一聲,顧瑾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雪來的突然,不是什麽好兆頭。”


    師尊果然是好看的,真心的笑容比天邊的繁星更耀眼,狹長的鳳眼微挑,雖是輕輕淺淺,卻也無人可及。


    “師尊笑起來真好看。”


    “是麽?”稍稍收斂臉上的神情,顧青辭看著目光盡頭的人影。“你是魔尊,這雪要是有什麽問題,你是不是又要忙起來了。”


    “過段時間確實會忙一點,我讓壹木給你多找些書,免得你悶。”顧瑾目光閃爍道。


    “給我尋把木劍吧,我想練劍。”


    顧瑾臉色變了變,但是又很快的恢複了原樣,顧青辭瞥了他一眼,似無所覺。


    “不行麽?”


    顧瑾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自然是可以的。”


    他尋了侍女去拿一把木劍來,在他與侍女說話之時,顧青辭突然在他背後伸手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兩人雖然身形差不多,不過顧瑾還是要高些的,待他與侍女吩咐完,他轉過身回抱住他。


    “這外邊這麽多人。”


    殿門台階旁的侍女皆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原以為顧青辭不會回答,不過還是聽見一句輕輕的“無所謂。”


    聽到這話時,顧瑾眼底笑意更深,即使是顧青辭一會就放開了手也不在意。


    拿著木劍的侍女與岐羅是一起來的,顧瑾一看見岐羅就覺得有些不妙,不禁皺了皺眉。


    顧青辭拿著一柄平常的木劍摩挲著,確實再平常不過了,唯一的特點大概是比普通木劍還要小,劍身都是鈍的,任顧青辭的拇指隨意擠壓也不會見血。


    “有人闖進來了。”


    岐羅慌慌張張的聲音不大不小,被顧青辭聽了,還是麵無表情。


    “他們現在被我布置的九天大陣困住了,看來他們真是要攻打九幽。”


    “我隨你去看看。”岐羅沒有多話,顧瑾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對著他說時歉意的看向顧青辭,見顧青辭冷冷淡淡的頷首以後才與岐羅離開。


    顧青辭抬了抬眼皮,抬腳欲踏回寢殿,兀得又想起一件事。


    他猛地拽住已經走了快步走了三四步的顧瑾,顧瑾疑惑的看向他,感覺到顧青辭將一個硬/硬的東西塞入他袖中,上麵包裹了靈力,如果顧瑾不動用神識看不清。


    他又聽見顧青辭說:“回來時再打開,我有話對你說。”


    顧瑾張了張嘴,還是抑製住好奇的心情點了點頭。“好。”


    “你先去吧。”顧青辭放開他的衣袖,目光示意一邊的岐羅。


    顧瑾不覺有異,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一切早有預兆。


    顧青辭踏入寢殿之時對著旁邊的壹木吩咐道:“殿門關上。”


    “這...不妥吧。”壹木遲疑著。


    “我不會尋死覓活的。”顧青辭橫掃了她一眼,眉眼裏的氣勢不禁讓壹木一震,她還不曾見過這麽淩厲的主君,最終還是猶猶豫豫的關上殿門,看著主君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珠簾處。


    偏偏在關門的最後一秒,她從清脆的琳琅碰撞聲中聽見了一點奇怪的聲響...細細想來,好像是女人頭上金簪銀釵的晃蕩/聲和劍身的摩擦聲。


    壹木猛地臉色一變,再去推門之時,怎麽也推不開了。


    門後顧青辭的影子被燭火拖長,細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該出來了。”


    “師叔。”淩雪兒的身形從珠簾之中穿出,顧青辭看著她水紅色的長裙,淡淡的說:“你不該來這裏的。”


    “我是來救你出去的,那顧瑾狼心狗肺,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欺師滅祖,是我來遲了。”淩雪兒看著顧青辭愈發消瘦的身形,自責的說。


    顧青辭握住木劍劍身,不可置否。


    “你不必這樣說他。”


    淩雪兒怔了怔,表情古怪起來。“師叔你何出此言,那孽徒囚禁你這麽久,你還要為他求情不可,你可知如今天下都以為你是他的臠/寵。”


    顧青辭勾了勾嘴角。“本來就是啊。”


    他本該是與她一般的義憤填膺,憤恨不已,淩雪兒卻怎麽也想不到那眸中竟是疏星朗月,毫不在意。


    淩雪兒驚的後退了兩步,臉色大變。“師叔你什麽意思!你是要庇護那個顧瑾嗎?”


    “你走吧,我不知你讓何人去攔顧瑾了,那人修為肯定不及顧瑾,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我是來讓你與我一起離開的,師叔,難不成你不想走?”淩雪兒大喊道,想用聲音來喚醒顧青辭的理智。


    “我知道,我不需要你救,我過的很好。”顧青辭沒搭理她,獨自在凳上坐下,又看了看淩雪兒幾次變幻的臉色,漠不關心的說:“你若是不走,顧瑾讓你肆意進出九幽的。”


    “師叔你在說什麽,顧瑾是魔頭人人應除之,葉盞和花湘子一定會殺了他,就算他還有命回來,我也會毫不留情,不過這裏魔修之地,師叔不應久待,師叔修為這般虛浮,定是受了顧瑾重傷,待回了雲霄宮,我再為師叔調理。”淩雪兒以為顧青辭是礙於顧瑾的修為,連忙將她的目的托盤而出。


    顧青辭的臉色大變,站起身來問:“你說什麽?”


    “花湘子和葉盞會聯手殺了顧瑾的,師叔先隨我走吧。”淩雪兒上前拽住顧青辭的胳膊,想要帶他離開,卻被顧青辭一掌大力掀開。


    淩雪兒原本看著顧青辭靈力沒有凝實,可被掀在地上受了這麽一掌才發現顧青辭雖然修為有所下降,但是並不比她弱。


    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柄木劍抵在她的脖子上,劍的主人沒有用力控製劍身,如果劍刃再鋒利一點,淩雪兒的脖頸一定會見血。


    “我為什麽沒在你當初上山的時候殺了你。”淩雪兒聽見顧青辭這樣說。


    “如果葉盞出事了,你會不會後悔你這些年做過的這麽多事情。”


    淩雪兒震驚的看著顧青辭一張一合的嘴唇,卻一個字都聽不懂。“師叔這是做什麽,葉盞又怎麽了,難道你真的愛上顧瑾了,所以甘願留在這個魔修的地方...你明明有修為,待在這裏是圖什麽,現在還要為了顧瑾來殺了我嗎?”


    “嗬。”顧青辭嗤笑一聲,將劍身挪開。


    “去找葉盞,我不用你操心。”


    “葉盞哪裏不會有事的,師叔你是不是被顧瑾給迷魂湯了,我要先帶你回雲霄宮,等給你解了毒,你就不會這樣了。”淩雪兒以手撐地站起來,強硬的拉住顧青辭的手,再一次被顧青辭給甩開。


    “師叔,顧瑾他是魔修啊,你是他的師尊,你怎麽可能容忍他對你做出這麽多荒謬的事情,師叔你醒醒,一定是顧瑾給你下/藥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淩雪兒大吼道,企圖讓顧青辭改變想法。


    顧青辭忍無可忍,額間青筋暴露。


    “夠了,顧瑾很好,反而是你,淩雪兒,不是你說的話都是對的,如果不是當初師尊臨死前還要讓我護著你,你這些年犯過這麽多錯死多少次都不夠。”


    “師尊,誰的師尊,定乙真人?和他有什麽關係。”淩雪兒茫然的問。


    顧青辭暴怒的情緒戛然而止,隻是聽見定乙真人幾個字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後退幾步撞上了木凳,喃喃自語道:“師尊,我不該縱容花湘子害死淩雪兒的,您要是覺得我不對,讓我去死便是,何必連累蓮丘,和蓮丘無關的。”


    什麽死不死的,她還好好活著,淩雪兒一頭霧水,明明像是師叔神智不清的癔語,可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淩雪兒看顧青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心底罵著顧瑾狼心狗肺,要帶顧青辭離開,顧青辭抱著頭後退躲避,用一種滲人的目光看著她。


    好不容易淩雪兒抓/住顧青辭的手臂,聽見了一長段話震在了原地。


    “蓮丘是為你而死的,你是不記得了,你在不冥山裏的遺言被蓮丘記在心裏,離開時他為了救活你神魂皆滅,蓮丘他喜歡你是什麽錯呢,我喜歡顧瑾又怎麽樣呢,我不需要你救,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有些誓言是不可逆的,蓮丘當初讓神許諾,淩雪兒下輩子不會記得那些悲慘的過去,換下輩子富富貴貴,任性肆意。


    神沒有給淩雪兒下輩子,而是讓她再活了一世。


    上輩子是一個孤零幼女,這輩子換一個欺騙世人的北越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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