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克為出門,楚顏才到貨運行上班。


    『小顏,我阿爸來了,妳跟我到小辦公室來;陳定中老遠的跑過來。


    『陳伯伯來了?』楚顏高興地問。


    楚顏剛到貨運行的時候,和陳定中的父親,陳真,相處過一段時間。陳真中年喪偶,不定期會上台北來看兒子,是一個很慈祥的長輩。和陳定中不一樣的是,陳伯伯十分有書卷氣,父子兩個氣質懸殊,乍看之下一點也不像父子!


    『對啊,我阿爸昨天才從宜蘭上來,還帶了鴨掌,妳吃過沒有?』陳定中獻寶地道。


    楚顏笑著搖頭,跟著陳定中到小辦公室。


    『小顏;小辦公室裏,一名頭發微白約五十多歲男人對著她微笑,親切地喚她。


    『陳伯伯,好久不見了;楚顏走上前,輕輕抱住陳伯伯。


    擁抱過後,陳真仔細瞧了楚顏一遍。『妳和寶寶都還好吧?有沒有定期做產檢啊?』他關切地間。


    他初見楚顏就喜歡她,這個女孩溫柔善良,他把她當成親身女兒一樣疼愛。


    楚顏乖巧地點點頭。『有。陳伯伯,你這次上台北待久一點兒,我每天做一樣素菜帶來給你吃;她知道陳伯伯篤信佛教,長年茹素。


    『好、好;陳真哈哈大笑,精神很好。


    三個人開心地閑話家常,阿強在小辦公室外麵突然大聲叫:『老板;他是貨運行的司機。『那個外麵有人要找小顏例;阿強操著台灣國語道。


    『知道啦;陳定中喊回去。


    『陳伯伯,你坐一下,我去去就來。』楚顏道,推門走出小辦公室。


    一到外麵,阿強就大喊:『小顏,這裏啦;楚顏朝阿強走過去,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輛眼熟的黑色房車。她心跳開始加速,直到看見傅靜寧和她的司機老張,站在大太陽底下在等什麽人,她心底的預感果然成真。


    『媽……』楚顏遲疑地走上前,先叫了傅靜寧一聲。


    傅克為雖然叫她不要理會傅靜寧,一年後傅靜寧也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但現在傅靜寧還是她的婆婆,她怎麽能不理會!


    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媽』,傅靜寧本來揮著手帕的手突然停住,她猛地扭過頭,瞇起眼瞪住楚顏。『妳叫我什麽?誰是妳媽;冷冷地斥喝楚顏。


    一旁的阿強愣了一下,然後凶起來。『喂,妳這個老查某,有什麽話好好講,那麽歹要幹什麽?』傅靜寧看也不看阿強一眼。『妳是什麽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阿強瞪大眼。『哇例妳是---』『阿強;楚顏拉住阿強,軟聲求道;『你先回去好不好?』阿強禁不住楚顏這麽求他,眉頭皺成一堆,然後才不甘不願地咕噥:『好啦!妳自己小心一點,不要被這個歹查某欺負了;說完又瞪了傅靜寧一眼,才訕訕地離開。


    等阿強走遠,楚顏好聲好氣地問:『媽,天氣這麽熱,妳怎麽來?』『妳別叫我媽!克為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和妳結婚,我們傳家根本不認妳;傅靜寧揚高聲音,刻薄地罵起來。


    楚顏低下頭不再說話,讓傅靜寧把心中的不滿吐個痛快。


    『我醜話先講在前頭,我們傅家不認妳,妳一毛錢也拿不到;傅靜寧果然還有話說。『像妳這種女人肯跟著男人,目的不就是要錢!如果妳夠聰明,等孩子一坐下來立刻和克為離婚,妳要多少錢我可以付給妳;傅靜寧願然不知道傳克為和楚顏之間的『合約』。


    『我不要錢。』楚顏抬起眼望定傅靜寧,聲音雖然微弱,卻很堅定。


    『妳說什麽?』傅靜寧腿起眼。『妳不要不知好歹,給臉不要臉;『媽……伯母,』她改口。『您……您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您的錢我不能要。』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明白。


    『妳這話是什麽意思?;傅靜寧皺起眉頭,冷冷地問,她壓根兒不相信楚顏的話。


    楚顏黯下眼,誠懇地道:『請您相信我,等到……等到孩子生下來,我會給您一個交代的。』『妳葫蘆裏賣什麽藥!妳肚子裏那個孩子難道是外頭的雜種?』她皺起眉頭,兩眼突然瞪大,嚴厲地斥問:『妳到底有什麽目的?』楚顏慌亂地搖頭,急迫地回答:『孩子當然是傅家的,絕對是克為的;『妳和多少男人上過床了!怎麽能確定孩子一定是克為的?』傅靜寧冷笑,故意刁難。


    『伯母;楚顏睜大了眼,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我尊重您是長輩,但不代表您能隨便羞辱我;『難道不是?』傅靜寧冷哼。『要不,妳拿什麽迷得克為團團轉!居然能讓他娶妳,這可不是一般的女孩能有的手段!再說,好女孩兒可不會隨隨便便跟男人上床,沒結婚就有了孩子;楚顏臉色慘白,被傅靜寧搶白得說不出話。


    『我話說到這兒,妳自個兒衡量衡量,我自個兒的兒子我最清楚,等到克為玩膩了妳,到時妳一毛錢也拿不到;撂下話,她扭身就走。『老張,咱們走;老張看了臉色慘白的楚顏一眼,似乎很同情她,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幫這個可憐的女孩。


    傅靜寧和老張還沒走遠,陳真和陳定中剛好趕來。『小顏,妳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陳真擔心地問。


    原來是阿強到辦公室去搬救兵,說楚顏被一個老查某欺負,阿強怕她的個性太軟會被吃掉,才到小辦公室去找老板過來。


    『我沒事,陳伯伯。』楚顏搖頭,抬眼看到傅靜寧突然停下來,僵立在十步遠外的距離。


    「沒事就好……」


    陳真注意到楚顏的目光所在,他轉過臉,正好傅靜寧突然轉過身,兩個人正眼對住,四隻眼睛同時睜大,兩個人都僵在原地,怔怔地瞪著對方……『太太?』老張首先出聲,打破教人尷尬的沉默。


    傅靜寧的身體先是一震,然後像是看見了恐怖的怪物一樣,腳步顛躓地連退了好幾步『小心啊,太太;老張趕緊扶住她。


    『伯母,您沒事吧?』楚顏扶著肚子,快步走到傅靜寧身邊,也伸出手扶住她,關心地問。


    『我會有什麽事!這幾十年……這幾十年我一直好得很;傅靜寧表麵上看似在回答楚顏,說話的方式卻很奇怪!


    楚顏輕輕擰起眉心,暗暗留意到傅靜寧的目光---她跟陳伯伯一樣,視線一直沒離開過對方!


    楚顏心裏忽然有微微的領悟掠過心頭……她柔聲輕輕問傅靜寧:『伯母,外頭熱,您要不要到小辦公室休息?』傅靜寧定在陳真身上的視線猛然拉回楚顏身上,她呆了半晌,突然甩開楚顏的手---『老張,我們走;在老張的攙扶下,她匆匆地幾乎像是逃難一樣地跑著逃開貨運行。


    楚顏回過頭望向陳真,後者的表情木然,眼神裏卻有太複雜的感慨……


    『陳伯伯?』楚顏輕聲喚他。


    『阿爸,你怎麽啦?你也不舒服啦?』陳定中抓抓頭,瞪著眼間。


    『這裏太陽大,誰這麽曬都會不舒服的。』楚顏溫柔地說。『我們先回辦公室去吧;陳真望著楚顏,投來感激的眼神。


    回到小辦公室,陳真支開陳定中。『定中,我想吃素菜館的飯,你去替我買一個便當回來。』陳定中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他怕阿爸餓著,馬上就開卡車出去買便當。


    楚顏從頭到尾沒多間一句話,如果陳真願意說,他會告訴她。


    陳真先愣坐在椅子上,低頭沉默了好久,才終於開口問她:『小顏,剛才……那位女士,她是妳的親戚?』楚顏眼神黯了黯,不知道該怎麽定位自己在傳家的身分。


    『嗯,她……她「現在」是我的婆婆。』她語帶保留地回答。


    陳真愣住,又停了好半晌,才開口說下一句:『她有兒子了……』這句話似感歎,又像是恍然大悟。


    『陳伯伯?』楚顏望著他柔聲問,直覺陳真和傅靜寧之間像是一團謎。


    陳真突然歎了一口氣,是那種很壓抑、很滄桑的歎息。『我一生未婚,定中是我領養的孤兒,他並不是我的親身兒子。』他突然這麽說。


    楚顏沒有出聲,靜靜聽他說下去。


    陳真抬起頭,望住她清澈的眼睛。『妳心底一定奇怪,我為什麽不結婚吧?』楚顏綻開微笑。『每個人決定做一件事總有理由,不需要對其他人做解釋。』陳氏一愣,然後笑開,像是輕鬆了不少。『是啊,說得真好!每個人決定做一件事總有理由』我之所以不結婚……就是為了她。』他像是做了什麽決定,鼓足勇氣說出來。


    『「她」是傅伯母?』楚顏自然而然地接話,以盡量輕緩的語氣,解除陳真心頭承受的壓力。


    當一個人願意麵對自己時,那股壓力之巨大,絕非一般人能想象,旁邊的人應該平淡待之,不可美其名為關心,實則在給當事人另一種壓力。


    陳真點點頭。『那時候我到美國念書,她留在台灣念大學,因為我隻是個窮學生,她的家人百般阻撓我們倆在一起,騙她我在美國結了婚……其中又加上陰錯陽差,種種誤會,她沒等到我回來,就嫁給了她的家族替她選定的對象。』


    「可是我知道……伯母並不快樂。」


    她大膽地猜測,是因為傅靜寧和兒子的感情並不好,而且傅克為也姓傅,顯然是從母姓。雖然傅靜寧的婚姻狀況如何地無從得知,但她知道,自己的母親並沒有因為失去父親就對她忿怒,試圖掌控她的一切。但顯然傅靜寧有極強烈的控製欲,然而傅克為根本不受她控製,母子倆的關係因此勢同水火……傅靜寧一定極度缺乏安全感,所以試固主宰她身邊的人,弄得人人都不快樂。


    而傅克為……如果傅靜寧的專製是從離開陳真開始,那她幾乎不敢想象他的童年!他有一個永遠給他壓力的母親,他的不快樂必定遠遠超過傅靜寧數十倍!


    陳真像是被楚顏這一句話震撼,他的身體劇烈地震了幾下---『她過得……不幸福?』他微弱地問,像是心疼,又像是不舍。


    楚顏主動握住陳真的手。『陳伯伯,你願意和伯母見一麵嗎?』貼心地問。


    陳氏愣了愣。『我……我應該跟她見麵?』『陳伯伯,你想不想跟伯母見麵?』楚顏反問他,讓當事人自己決定。


    陳真猶豫了很久,終於點頭。他似乎很掙紮,臉上滿是疲 憊的神情。


    楚顏握緊陳真的手。他們這一對,男的為了女的終生不娶,女的雖然嫁了,卻不是心甘情願,因此後半生一直不快樂……愛情,真的必須這麽累、這麽飽受波折嗎?


    兩個人的愛情讓人心酸,她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幫他們。


    楚顏還在想該怎麽幫陳伯伯,沒幾天傅靜寧的司機老張已經找上她。


    『少奶奶。』老張很客氣地稱呼她。『少奶奶,太太想見妳。』楚顏點點頭。『剛好我也想見伯母。』老張似乎有點驚訝,可也沒多問什麽,他開車載著楚顏便直接到了傅靜寧位在陽明山後山的別墅。


    別墅裏有五個傭人服侍傅靜寧一個人,除了兩個負責照顧花園的花匠,還有一個廚子、管家徐媽,以及司機老張。


    傅靜寧就坐在泳池邊搭的白色洋傘下等地。楚顏一進別墅,就被帶到大屋後花園見傅靜寧。


    『坐啊;傅靜寧出乎意外的客氣。


    楚顏在她對麵坐下。『伯母,老張說您要兄我?』傅靜寧靜靜看了她半晌。『妳知道我為什麽要見妳?』她反問。


    楚顏溫柔地凝視傅靜寧。


    『是為了陳伯伯?』傅靜寧眸光一閃。『妳果然都知道了;她僵住半晌又接下說:『我想是『他』告訴妳的吧,那妳也知道我找妳來的目的?』楚顏搖搖頭。『我猜不到。但是……陳伯伯想見您。』楚顏的話像一顆炸彈,傅靜寧臉色一白,全身開始發抖。『妳說……他想見我是什麽意思?』『伯母,如果您願意去見陳伯伯一麵,許多問題可以當麵問他---』『用不著妳來教我怎麽做;傅靜寧咆哮,又回複尖銳刻薄的模樣。


    楚顏沒出聲,她隻是靜靜看著傅靜寧。


    『我警告妳,』傅靜寧鐵青著臉,這麽多年來她情緒一直不穩定,翻臉像翻書一樣快。『我的事妳一句也別跟克為提起,要是他知道了什麽,我就找妳算帳;『我什麽也不會說的,伯母。』她不以為忤地道,並不計較。


    『妳走吧;傅靜寧突然下逐客令。


    她要她來,似乎就隻是要警告她。


    楚顏欲言又止,終於沒說什麽。她知道這事是急不來的。


    她從涼椅上站起來,走了兩步,傅靜寧突然又叫住她。『孩子什麽時候生?』楚顏愣了一下才回答;『預產期還有五個月。』之前,傅靜寧一直不承認孩子是傅家的。


    傅靜寧看了看她微微凸出的肚子。『有沒有定期到醫院去產檢?』她又問。


    『嗯,今天下午就要到醫院做產檢。』楚顏點點頭。


    『讓老張送妳回去吧;傅靜寧揮揮手,轉過臉,眼睛怔怔望著泳池中的水。


    楚顏悄聲走出後花園,老張送她回到傅克為的房子。


    『少奶奶,太太她』』在車上,老張欲言又止。


    『老張,你想說什麽?』楚顏溫柔地問。


    『我是說,太太她其實是好人,我們在別墅做事的下人,全都是受過太太恩惠的!雖然太太的脾氣是壞了一點兒,可是她本性是很好的,隻要她罵人的時候妳當作沒聽見,不要跟她計較就沒事了。』老張熱心地道。


    楚顏笑了。『我明白,老張,我也相信伯母是好人。』她相信用情專一的人,都是善良正直的。


    老張聽楚顏這麽說,搔搔頭,哈哈憨笑。『少奶奶,妳也是好人;『老張,你別叫我少奶奶了,妳叫我小顏就好。』『好好好;老張嘴裏說好,一路上還是少奶奶叫個不停。


    楚顏拿他沒辦法,隻好任由他叫了。


    回到家沒看到傅克為,她隨便煮了一碗麵吃,然後換了一件輕便的衣服,打算自己搭公車到醫院產檢。


    她拿了皮包,慢慢往山上最近的公車站走,才走到一半,傅克為的車子就開過來停在路邊。


    『不是說好了要陪妳去產檢,怎麽沒等我?』他下車後用力甩上車門,走到她身邊不高興地道。


    『我有等你,可是你沒回來……以為妳有事,所以--』


    『我打了一個早上的電話,妳到哪裏去了?』他沒好氣地吼。


    楚顏縮了下肩膀,垂下頭,長發散在兩肩,白皙的臉蛋若隱若現,軟亮的秀發像黑瀑一樣迷人。『我哪兒也沒去……可能是我在花園散步,所以才沒聽到電話響的聲音。』她撒了個小小的謊。


    他怔怔地看著她清瀅眸子,隔著閃亮的黑發在陽光下閃啊閃,突然猛地吸了口氣,抓住她的手就往車子拖---『克為?』她被他拖著走,他捏著她手腕的力氣大得有點莫名其妙。


    『明天我就叫kevin給妳辦一支行動電話;他嘎啞著聲道,打開車門,粗魯卻不失溫柔地把她扶上車。


    『可是,我不是在貨運行就是在家,再不然就是在媽那裏,我辦行動電話也沒有用---』『妳搭車、走路的時候,我找不到人就是不行;他霸道地搶白。


    楚顏怔怔看著他,然後睜大眼低下頭注視自己的膝蓋,安靜地坐在車上。


    『以後電話就放在身上,我要二十四小時都能找到妳;他繞到另一邊車門上車,貫徹他的霸道。


    他決定了就算!


    他發動引擎,車子平穩地開下山,一路上她沒說半句話。


    『妳想說什麽?』他突然間。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她看著自己的膝蓋,輕聲說。


    傅克為沉默了半晌才道:『妳現在懷孕,我又不能一直在家陪妳,有電話在身邊我會稍微放心一點。如果妳不想隨身帶電話,除非另外請一個傭人,我不在的時候讓她全天候陪妳。』『那我還是帶電話好了;她趕緊說。


    要是讓一個傭人跟在身邊,她怎麽上班?


    他撇嘴笑,兩眼仍注視著前麵的擋風鏡。『讓kevin給妳辦一支最小的motor-v3688,就掛在脖子上;『掛在脖子上?』楚顏睜大眼,注意力整個轉到他身上。


    「放心,到時候再打一條鏈子』」


    『我才不要;楚顏慌忙搖手。 掛在脖子上多像一隻小狗!


    「有什麽關係?」他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現在流行得很;『那你自己怎麽不掛?』她皺眉頭,狐疑地看他。


    他挑眉,壞壞地笑。「我有專人替我接電話。」這意思就是,他連行動電話也不接。


    『那不公平,我找不到你;她衝口而出。


    『老婆,妳想掌握我的行蹤?』他壞心地調侃,抓她話裏的漏洞。


    楚顏卻愣住了……他剛才叫她『老婆』?


    『怎麽不說話,舌頭被貓吃了?』他捉弄地間,懶懶的聲調明顯地不懷好意。


    楚顏慌張地別開臉……她的臉好燙,一定紅透了!


    她猷猷瞪著車窗玻璃外匆匆倒退的風景,渾然不知自己一路看見了什麽……到了醫院,他牽著她的手到門診室,目送她進診療室。


    醫生替她照了超音波,並且吩咐她,過幾天要再到醫院來進行絨毛穿刺。


    從診療室出來,她找不到傅克為,隻好問在走廊上的護士。


    『請問妳有沒有看見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幾公分、身上穿一套鐵灰色西裝、不笑的時候表情很嚴肅,還有點嚇人的先生?』她這樣形容傅克為,自己都覺得好笑。


    護士小姐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有啊有啊!妳形容的那個帥哥,正在骨科診療室前麵和一個美女說話』護士小姐指著前麵轉角的地方。


    楚顏怔了一怔。『謝謝妳……』她繞過轉角,果然看到傅克為和一個穿著套裝的鬆發美女。傅克為抓住女人的手,女人的眼底淚光楚楚……『克為……』遲疑地喊了他一聲,他沒聽見,她腦子一片空白地走近兩人,聽到他正對她說『……回到我身邊;楚顏怔在原地,再也難以移動一步,她聽到那名女子跟傅克為說:『我看到你和一個大肚子的女人上醫院,你和她---』『她不重要!她隻是替我生孩子,妳不同,我要妳回到我身邊;他抓住女人的手。把她扯到懷裏。


    女人撲到傅克為懷中,視線一抬正好看到楚顏女人瞇起眼,兩手環住傅克為的腰,大大的眼睛瞪住楚顏。


    楚顏說不出半句話,隻能怔怔地和女人對視,手中的皮包掉在地上……『小姐,妳東西掉了;一名好心的護士替她撿起皮包。


    楚顏猛地回過神。『謝謝……』傅克為回頭看到楚顏,他放開懷中的女人,走向她。『檢查完了?孩子還好吧?』他若無其事地問話,楚顏睜大眼凝睇他,臉上慢慢地綻開一朵燦爛的笑靨。『醫生說很好。』她也若無其事地回答,眼睛定定地回望他的眼。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視而不見地看著前方,掠過他的身影……傅克為抬手看了一下表。『妳自己叫一部車先回去,我要回公司開會。』『好。』她過分輕快地點頭,然後轉身,機械性地朝醫院門口走。


    『等一下,』傅克為叫住她。『晚上我可能不會回去---』


    『我知道,我不會等你;她加快腳步往醫院大門走,卻在轉角處腳底絆了一下』『小心;傅克為衝上前去抱緊她。『怎麽這麽不小心,傷到了孩子怎麽辦?』他皺眉,仔細察看她的身體。


    楚顏一言不發地掙開他,雖然扭到了腳,仍然麵無表情地往前走。


    傅克為鬆手,瞇起眼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我回到你身邊,她怎麽辦?』楚顏聽到後方傳來一聲女人的問話,她不想聽到傅克為的回答,加快腳步離開醫院。


    終於,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那另一個女人的確存在,而且一直在他心中占有絕對的地位。


    而她,她隻是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她,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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