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強長居美國,輕易不會回來,這小子在國內一屁股爛賬,混的跟過街老鼠一樣,光陸剛知道的就有五個人個想要他的命,剁他的胳膊腿,還有幾個女的據說養了他的孩子,到處找他索要撫養費,連法院都判了的,所以待在美國最安全,突然回來肯定有事。


    這個事兒就是四十二天之後的臨時股東大會,王鄧聯軍向自己亮劍的戰場就在會上,陸剛心頭一陣清明,敵人終於露出端倪,他們敢於發動戰爭的底氣就是蔡強這個內鬼。


    困擾心頭的問題得到解答不過是一念之間,陸剛心裏有底,更有心情和盧振宇閑聊了,他對這個年輕人的感覺一直不錯,是個上進積極的小夥子,雖然配老許家的女兒略有那麽點差距,但自己當初也不是這樣過來的?


    “等你們辦婚禮的時候,我送一份大禮,需要用婚車就說一聲,自家有車,省的在外麵花錢租。”陸剛此刻完全沒有億萬富翁的架子,就像個鄰家大伯般親切,盧振宇有些感動的同時也頗為驕傲,自尊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回來的,如果不是自己顯示了實力,陸剛也不會瞧得起一個普通記者。


    聊了一會兒,古蘭丹姆和文訥來了,見到陸剛也在,還穿著病號服,古蘭丹姆大吃一驚,問清楚狀況之後才鬆了一口氣,說那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小盧,你送陸總回家。


    於是盧振宇開著五菱之光送陸剛,坐慣了賓利的陸剛對破麵包並不排斥,反而勾起他無限回想,說當年他也開過麵包車,是黃色的天津大發,被稱作“麵的”的第一代出租車,起步價五塊錢,一公裏一塊,也正是開出租車賺了第一桶金。


    陸剛發現盧振宇走的是去雲山別墅的路,糾正他:“去公司。”


    “您都病成這樣還去上班?”盧振宇詫異道。


    “隻爭朝夕啊。”陸剛做躊躇滿誌狀。


    盧振宇心悅誠服:“我終於知道金天鵝為什麽這麽強大了,是因為有這樣拚命的老總,想不強大都不行。”


    陸剛微笑著點頭,其實心裏叫苦不迭,沒有誰是天生喜歡工作的,如果老許沒倒下,如果沒有王鄧逼宮,如果傲天是個爭氣的孩子,他更願意在家裏抱孫子頤養天年,可是萬事沒有如果,事兒逼到頭上,他隻能頂上去。


    車進金天鵝廣場地麵停車場的時候被保安攔住了,保安倒是挺客氣,衝盧振宇敬禮說道:“師傅,咱這邊不準許……陸總!”


    陸剛和煦的點點頭,保安二話不說一按遙控器,欄杆徐徐升起,保安顛顛跑過去,打著手勢:“倒倒倒。”將這輛灰不溜秋的五菱之光指揮進一個極其寬大的車位,這平時是停放陸總的賓利的。


    “上去坐會吧。”陸剛客氣了一句,盧振宇當然不是那種不識時務的人,他推辭說還有事,於是陸剛下車,盧振宇駕車離去,駛出停車場在後視鏡裏還能看到陸剛站在原地目送自己,心說陸剛的個人魅力還真不是蓋的。


    陸剛看著盧振宇的車消失在道路盡頭,才乘坐電梯上樓,進了總裁辦,他還穿著醫院的衣服,不過辦公室是個套間,有臥室和衣櫥,全套的衣服鞋子都有備份,陸剛換上襯衫長褲,洗了把臉,刮了胡子,又煥發了光彩。


    總裁昨夜小中風的事情沒有宣揚,金天鵝內部沒人知道,一切工作照常進行,陸剛一坐到工作崗位上就精神百倍,幹勁十足,批閱了一大堆文件後才想起一件事,蔡紅到現在都沒關心過自己。


    他打了個電話給蔡紅,很久對方才接,蔡紅冷冷地說自己一夜都在派出所忙兒子的事情,現在回家補覺,沒別的事就掛了吧。


    聽筒裏傳來忙音,陸剛暗道不好,蔡紅不是這個性格的人,越是遇到事情她越是依賴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難不成被她發現了什麽?


    這事兒暫且放在一邊,陸剛先把許家豪叫來,商量如何應對逼宮。


    首先是蔡強秘密回國的事情,許家豪言之鑿鑿,說邊檢的朋友確定無疑,護照上的名字和人完全能對的上,就是蔡強,而且是乘坐達美航空的班機回來的,舊金山飛近江,錯不了。


    “這樣,你找精幹的人手,去蔡強家裏看看。”陸剛思忖片刻,下了指令。


    許家豪笑了笑:“我已經找了公安口的朋友查舅舅的入住酒店記錄,他不管是租車、坐高鐵、住酒店,哪怕是網吧包夜,都能查出來,舅舅秘密回國肯定是見什麽人,您放心,他幹什麽我們都一清二楚。”


    陸剛相當滿意,家豪比自己想的還要周到,而且執行力很強,隻是這孩子做事有一股陰狠勁,不像老許那樣敦厚,太過於淩厲,而鄭濤則更加善良仁義,相比起來,還是鄭濤這種性格更能做大事。


    許家豪不知道陸剛的心思,他皺眉道:“舅舅和王鄧聯合,還是贏不了的,除非他們知道我爸的事情,我爸缺席股東大會,這一塊的表決權就算是棄權了,那樣他們就贏了……難道說車禍也是陰謀!?”


    “淡定。”陸剛製止了許家豪的暴走,“不管是不是陰謀,你爸的傷我們總得治,逼宮也得麵對,這兩件事是當下的重中之重,報仇再等等,跑不了他們。”


    許家豪坐了下來,兩個鼻孔往外冒粗氣,眼睛都紅了,殺父之仇啊,誰能忍!


    “這樣。”陸剛說,“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你爸的股份對應的表決權我們要用起來。”


    “可是我爸昏迷不醒啊。”許家豪迷茫道,“他無法出席,別人也不好代表,這不符合公司章程,王鄧一句話就能否決。”


    陸剛說:“公司章程規定了,可以授權他人代為出席,隻是需要一個書麵文件。”


    許家豪說:“我爸昏迷啊,怎麽出具書麵文件……除非他以前就出具好的。”


    陸剛說:“對,以前就出具好的,他委托給你,這個時間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去年比較合適,我讓周正義做一份,連同公證書一起做,天衣無縫合乎法律程序的委托書,任誰也挑不出毛病。”


    許家豪說:“嗯,這個辦法好,就算我爸醒過來也不會有意見。”


    說曹操,曹操到,周正義夾著皮包來了,進門就抱怨:“累慘了累慘了,一夜沒合眼啊,哎,陸總你的病怎麽樣了,看起來氣色還行啊。”


    “幹爹,您怎麽了?”許家豪趕緊問道。


    “沒事,血壓高了點。”陸剛一句話掩飾過去,問周正義兒子的事情咋樣了。


    周正義說問題不大,間歇性精神病鑒定能開出來,不用拘留,也不用起訴,但是傲天這孩子確實要好好管教了,不然遲早還得鬧出來大亂子。


    “等他回家就把他關起來,不許出門。”陸剛惡狠狠道,其實心裏也有數,有蔡紅在,怎麽可能關得住兒子,現在傲天隻是禍害自身,再發展下去,他會坑了所有人,就像坑了他那兩個死黨一樣。


    大敵當前,陸剛隻能暫時將兒子的事拋之腦後,和周正義許家豪商量起偽造授權書的事情,這事兒周正義在行,包在他身上即可,確定好之後,許家豪就離開了總裁辦。


    “正義,那個事兒查的怎麽樣?”陸剛問道。


    “我讓所裏一個得力助手去查的,都是實情。”周正義從皮包裏拿出一張打印紙來,上麵是鄭濤的戶籍資料,一切都和他說的一樣,完全真實。


    陸剛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老江湖,對任何事任何人都首先抱著懷疑的態度,哪怕是親兒子也不行,這兒子來的太神奇,要麽是命運的安排,要麽是仇家的安排,他必須查個清楚才放心。


    “正義啊,我準備把古蘭丹姆打包出售,你怎麽看?”陸剛現在沒有商量事兒的人,周正義成了最好的夥伴和傾訴對象。


    “殺雞取卵啊……”周律師歎息道,“古蘭丹姆是集團最能掙錢的企業了,賣掉可惜,不賣掉呢,你手上又沒有彈藥,兩害取其輕吧。”


    ……


    醫大附院,特護病房,許慶良依舊靜靜躺在病床上,古蘭丹姆和文訥母女相對垂淚無言,家裏的頂梁柱塌了,飯店也要打包出售了,古蘭丹姆隻覺得一夜回到解放前,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母親,她不得不未雨綢繆,考慮許慶良去世之後的問題。


    老許突發意外,沒有遺囑留下,按照法律分配的話,自己作為妻子是可以分得一部分遺產的,這就要看許家豪的良心了,如果翻臉不認人非要打官司的話,自己怕是贏不了,除非……


    “文文,媽媽問你,你覺得家豪這個人怎麽樣?”古蘭丹姆忽然問起這個奇怪的問題。


    知母莫若女,文訥立刻明白母親話裏的意思,繼父倒下了,母親的事業也完蛋了,想維持生活就必要找一個人依靠,那麽許家豪作為女婿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以往文訥會回避這個問題,因為母親不喜歡盧振宇,但現在無可回避了,她必須直麵。


    “媽媽,許家豪是我哥哥,我們從小長大的,我當然尊敬他,也熟悉他,但是脫開這一層關係,從一個異性的角度來看,我覺得家豪哥哥未免太浮誇風流,氣量也窄小了些。”


    古蘭丹姆生氣了:“家豪再不好,也比盧振宇那小子強一百倍,姓盧的有什麽?就算會開飛機又怎麽樣?他買得起飛機麽?”


    文訥擠出一個笑容:“媽,莫欺少年窮,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不是我爸那年月了,記者苦兮兮的沒有錢,現在記者也可以很有錢的。”


    古蘭丹姆冷笑:“有錢?有錢就幫我把古蘭丹姆飯店買下來,他做得到麽?”


    病房外,許家豪躡手躡腳的後退到樓梯口,再加重腳步咚咚咚走了過來。


    母女緘口不言,看到許家豪進門,起身招呼,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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