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個月。


    三十天,七百二十個小時,四萬三千兩百分鍾……她以為他能夠忍受她這麽久嗎?他連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她!


    但她不顧尊嚴地求著他,用那麽可憐兮兮的表情麵對他,說自己一無所有了。


    他當然不會同情她,但托某個友人調查後,卻發現她不完全是演戲,她的房子的確被法拍了,用來償清她欠下的貸款,銀行戶頭隻剩幾萬元,工作也不保,上個月遭到律師事務所正式開除。


    以當前的景氣,她一時之間是很難找到好工作,若說她走投無路了,這話倒也有幾分真實性。


    但天無絕人之路,如果他心夠狠,是可以看著她省吃儉用,一個人在外頭跌跌撞撞,總之憑她的才能,應該不至於餓死。


    隻可惜,他不夠狠……


    一念及此,周世琛驀地不悅地擰眉。他氣的是自己,為何會拗不過前妻苦苦哀求,一時心軟收留她?


    他瘋了嗎?他明明發過誓,這輩子絕不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牽扯。


    可惡!


    他站在吧台後,一麵煮咖啡,一麵自眼角偷窺前妻的一舉一動,她說到做到,以勞力換取自己的食宿,很認真地拿著塊抹布,一格一格為玻璃窗打蠟。


    她脂粉未施,頭戴方巾,係著以前工讀生留下來的舊圍裙,整個人裝扮得像個樸素的農婦,跟他從前認識的那個堅持無時無刻外表都必須完美無瑕的她,很不一樣。


    他愣愣地望著她,不禁出神,憶起兩人新婚時,她曾經很賴皮地對他撒嬌——


    “周世琛,你聽好,我是嫁給你當老婆,可不是當菲傭,千萬不要叫我做家事喔。”


    “你的意思是要我來做嗎?”當時,他雖然覺得她堅持十指不沾陽春水,未免有些太嬌縱,但仍是寵愛地望她。


    “當然不是!”她跳進他懷裏,藕臂黏膩地勾住他後頸。“你每天工作比我還辛苦,我怎麽舍得虐待你?”


    “那你說怎麽辦?”他戲謔地捏她耳朵。“兩個人都不做家事,你是打算讓這間房子變成鬼屋嗎?”


    “我們可以請個管家啊!”她朝他嫵媚地眨眼。“不然我們倆賺那麽多錢幹麽?不就是為了好好享受嗎?”


    “我不喜歡家裏有外人在。”他蹙眉,一向最重隱私權的他,討厭跟陌生人分享私密空間。


    “那就請鍾點管家吧,定時來打掃屋子就好,至於三餐,反正我們幾乎都不回家吃的,就算了。”


    “那倒也行。”他不反對。隻是這跟他想像中的家庭有那麽點落差,他夢想的畫麵裏,該有個溫柔賢慧的嬌妻,係著可愛的圍裙,在廚房裏忙碌,而他回到家,便能享受豐盛的美食。


    “你就繼續作夢吧!”這回,換她掐他耳朵。“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要一個每天晚上在門口歡迎你回家的老婆吧?既然這樣,你幹麽娶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賢慧的女人,我的才能是要在法庭上發揮的,不是廚房。”


    “我知道。”他含笑望她,別說她對自己有自信,他也很欣賞她在工作上的精明幹練,會受她吸引,有部分正是因為她看準目標後勇往直前的衝勁。


    “所以嘍,別叫我做家事。”她笑笑地將臉埋在他頸窩裏。“不過如果我偶爾高興的話,說不定會下碗麵給你吃。”


    “隻有麵而已嗎?”他假裝失望。


    “不然你還想怎樣?”粉拳輕捶他肩膀。“以我的手藝,你有麵吃就要偷笑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吃飯,有可能會拉肚子、送醫急救?”他逗她。


    “對啦,我就是不會煮飯,怎樣?”她嬌嗔。


    “不怎樣。”他低聲笑。“好吧,看在身體健康比較重要的分上,我不強求,你偶爾下碗麵給我吃就好了,我會感激涕零,把一碗麵看成天大的恩惠。”


    “什麽嘛,你這是諷刺嗎?”


    “你說呢?”


    “周世琛,你很壞喔。”


    “嗬嗬……”


    周世琛收回思緒,眼神陰鬱。


    到頭來,他還是沒吃到她應許的那碗麵,兩人工作都太忙,連共餐的機會都不多,而她並非那麽溫柔體貼的妻子,會想討好親愛的老公。


    她其實很大女人。


    可這樣大女人的她,如今卻為了換食宿,甘願出賣自己的勞力,擦桌椅、掃地、拖地,連玻璃窗都清理得那麽仔細。


    當然,看得出來她並不擅長於此,動作很笨拙,不過掃個地便弄得自己灰頭土臉,但她很努力,毫無怨言。


    至少,他還沒聽到。


    周世琛諷刺地撇唇。“好了嗎?”他揚聲問。


    “什麽?”她回頭望他。


    “窗子擦好了沒?”他板著臉。“要開店了。”


    “喔。”多情怔了怔,看看隻擦了一扇的玻璃窗。“還沒耶。”


    “我給你二十分鍾的時間,擦不完,你就直接打包走人吧。”


    “什麽?”她愕然。


    “沒聽清楚嗎?”他冷笑。“我說——”


    “我聽見了。”她打斷他。“可你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點?你明知道你這店裏幾乎整麵牆都是落地窗,二十分鍾我哪擦得完啊?”


    “擦不完,就給我滾。”他撂話,沒得商量。


    很明顯,他就是故意為難她,找借口想趕她走。


    多情鬱悶地咬唇,抬頭仰望玻璃窗,陽光從戶外暖暖地照進來,有些刺眼。


    她隻有二十分鍾……


    可惡!她不會認輸的,就像從前,事務所那些老頭千方百計想給她難看,她也從不曾低頭示弱過。


    她會擦完這些該死的落地窗的。


    她提振精神,快馬加鞭地工作,高度不夠,便搬梯子來,一階一階爬上去擦。


    從頭到尾,周世琛隻是在一旁閑閑觀看,就連她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他都毫無出手相救之意。


    這男人,真夠狠心。


    她哀怨地瞟他一眼,卻不敢稍稍停下手上的工作,滿頭大汗地繼續奮鬥,二十分鍾倏忽過去。


    “下來!”他準時來到她身邊,喝令她離開梯子。


    她一步一步慢慢爬下來。


    他開始檢查,手指撫上窗欞,察看是否有灰塵,然後一寸一寸地檢視玻璃麵。


    “這是什麽?”他發現有一處地方噴上了蠟,卻尚未抹勻。


    “啊,這個。”她急急趕過去,拿抹布用力擦拭,把那塊玻璃擦得亮晶晶。“好了。”


    “這又是什麽?”他指向另一處手印。


    她尷尬地又趕過來擦掉。


    “這個呢?”他又找到另一處缺點。


    “對不起。”她窘迫不堪,在他嚴格的挑剔下,一下奔東,一下趕西,來回忙碌。


    他漠然觀看,嘴角似笑非笑地挑起。“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確定你還有臉賴在我店裏嗎?”


    她赧熱了臉,心底暗罵他幾百遍,表麵卻綻開笑顏。“別這麽說嘛,世琛,今天隻是第一天,我保證以後會愈來愈上手的。”


    他不吭聲,默默盯她。


    他該不會真打算用這借口趕她走吧?


    許多情扭捏不安,自衛地挺起背脊,準備應付任何來自前夫的苛責。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周世琛並未繼續挑剔她,隻是遞給她一張單子。


    “這什麽?”


    “購物清單。”他解釋。“你照這上麵列的把東西買回來,我給你兩小時的時間。”


    兩小時?


    她愣然眨眼,瞥一眼清單,頓時雙腿發軟。那上頭起碼列了幾十樣東西,他要她在兩小時內買齊?


    “超過一分鍾,你就給我打包離開。”


    又來了!許多情翻白眼。她就知道,這又是他另一個無情的考驗。


    “好吧,你等等,我先換衣服。”她認命了。


    “你確定你還有換衣服的時間嗎?”他不懷好意地提醒。“這上麵的東西,可不是光跑一家店就能買到的。”


    “知道了。”她哀怨地閉了閉眼。“我馬上去。”


    於是,她連髒了的衣服都沒換,披頭散發,像個瘋婆子似地提起購物袋,邁向他交付的任務。


    她不會認輸的!


    兩個小時後,許多情提著大包小包,匆匆坐公車趕回店裏。


    她近乎得意地看著手上的購物清單,確定每一樣他指定的物品都已經被她買到手,分量尺寸無誤。


    幸虧她夠聰明,做事有效率,在搭車前往大賣場時,就順便規劃好路線,一到現場,便抓來店員幫忙,確定哪樣東西放在哪一區,接著以最快的速度掃貨。


    有些東西,大賣場買不到,她也順便跟店員打聽了,在附近的便利商店買齊。


    當然,算那個店員倒楣,陪著她這個“奧客”東奔西跑,四處搬貨,但她運用律師的口才,舌粲蓮花地編了個美妙的借口,說自己正在參加一個競賽節目,比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購物。


    聽說是電視比賽,那個店員可樂了,自告奮勇替她找來其他店員幫忙,還興奮地問她攝影機在哪裏,會不會把他的臉也拍進去。


    她打哈哈混過去了,終於騙得一群人為她齊心協力創紀錄,在一個小時內買完東西,而她還有充裕的時間將物品分門別類地打包,以便用最省力的方式將它們帶回來。


    “周世琛,你想整倒我,還早得很呢!”她哼聲低語,肩上背兩個,手上提四袋,笨重地按鈴下車,眾人看她像發神經的歐巴桑,她卻是洋洋自得。


    太陽高高當空曬,她眯起眼,抬起下巴,以一種高傲的姿態前進。


    她還有十分鍾,足夠她從巷口走回咖啡店。


    但她沒料到,陽光太曬人,而她從一早便一直在壓榨自己的體力,此刻,她汗流浹背,覺得頭暈目眩。


    然後,是胸口無預警地陡然抽緊,一陣強烈的窒悶,教她呼吸困難。


    糟糕!


    她直覺不妙,急忙放下購物袋,伸手摸索胸前,發現自己忘了掛上一向隨身攜帶的項煉。


    那串項煉,墜著一個密封的彩珠瓶,瓶裏,藏著她的秘密。


    她竟然忘了!


    她頓時感到驚慌,胸口悶得更厲害,漸漸地,轉成隱隱的揪痛。


    “冷靜一點,許多情,你必須冷靜……”她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抬手揮去涔涔汗水,重新提起購物袋。


    還有一百公尺的距離,就快到了,她不能在這裏倒下。


    她必須前進,一百公尺、八十公尺、五十公尺……就快到了,加油!


    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的時間,才走回店裏,也許時間還沒到,也許早超過了,但當她踉蹌著穿過玻璃門時,隻覺得世界忽然一片光亮。


    直到她看見前夫正跟某個坐在吧台的女人談天說笑,眼前又暗下。


    他們似乎聊得很開心,那女人她見過,長得很漂亮,眼神自信聰慧,絕對是他會喜歡的那一型。


    她看見他揚起手,體貼地替那女人抓下一團黏在衣領的毛絮。


    “這是什麽?不要告訴我齊大小姐良心發現,開始懂得打掃家裏了?”他溫暖地開玩笑。


    “你說這什麽話啊?”齊真心不依地捶他一記。“以前這種事都是喜樂做的,現在她結婚成家了,丟下我一個人,當然隻好我自己來了。”


    “少來!你啊——”


    砰!


    沉重的聲響打斷了周世琛,他斂住笑,往店門口望去,許多情正蒼白地站在那兒,購物袋負氣似地丟了一地。


    他皺眉,瞥了眼牆麵的時鍾,冷冷撇唇。“你遲到了。”


    “我沒有。”她啞聲抗議。


    “遲到兩分鍾。”他決絕地宣布。


    她幾乎是憎恨地瞪他,才兩分鍾,他也要跟她斤斤計較嗎?他可知道,她費了多大氣力,才能夠從公車站安然走回來?


    “是你前妻?”她聽見齊真心輕聲問,而他轉過頭,臉上表情又變得溫和。


    “對。”


    “她看起來臉色很差。”齊真心注意到她身體不適。


    “別理她。”他反應冷淡。


    許多情聞言,心一沉,胸口更痛了,她再也無法承受,暈眩地往屬於她的小房間走去。


    “許小姐,你沒事吧?”齊真心察覺她情況不對,趕過來攙扶她虛軟的身子。


    “我……沒事。”她輕輕掙脫齊真心,她不需要任何人扶持。


    “你去哪兒?許多情,先把你買回來的東西整理好。”比起齊真心的熱情,周世琛嚴厲的口氣顯得更絕情。


    “我等下會整理。”她虛弱地回應。


    “現在就做!”冰冽的命令狠狠重擊她胸口。


    好痛,真的好痛,她快受不了了……


    許多情呻吟,視線開始變得蒙矓,她攀著牆,用盡全身的力氣,跌跌撞撞地回房,跪倒在地,雙手在枕頭下顫抖地摸索。


    找到了……她找到了!


    她恍惚地盯著項煉上的小瓶子,唇角,無力地一扯。


    “你對她太凶了。”齊真心目送許多情回房,不以為然地轉向周世琛。“她看起來真的很累,你就不能體諒她一些嗎?”


    “我說過,她很會演戲。”周世琛冷著臉,一一擦拭杯盤。


    “她那樣子不像是在演戲。”齊真心蹙眉。“我看她就快暈倒了。”


    周世琛輕哼,默然不語。


    雖然他表麵上不同意齊真心,但其實當他乍見前妻出現在店門口的那一瞬間,確實感到強烈震撼。


    她麵無血色,整個人像就快支離破碎了,揪攏的眉宇仿佛正忍耐著強大的痛苦。


    有這麽苦嗎?


    隻不過是讓她打掃了店裏,又去賣場買了些東西,她有必要把自己搞成一副快累垮的慘樣嗎?


    周世琛氣她,更氣自己。


    氣她體力如此不堪,才第一天就通不過他設下的考驗,也氣自己明明該無情地趕走她,卻還是忽視了她遲到的那兩分鍾。


    才兩分鍾而已,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他內心深處,出現這樣的聲音,而他,竟打算接受……


    “燦宇跟我說你決定收留她時,我本來還很吃驚,但我現在想想,你該不會是想乘機虐待人家吧?”齊真心試探地問。


    他一凜,不覺加重了擦拭咖啡杯的動作。


    沒錯,他是想為難她,誰教她膽敢厚顏無恥地前來攪亂他平靜的生活?


    “她答應我,她會努力工作換取一個月的食宿。”他低語,平板的聲調不曾泄漏絲毫的情緒起伏。


    “就算你把她當打工小妹,也不必用得那麽徹底啊!”齊真心歎息地搖頭。“萬一真的把人家虐出病來,我就不相信你不心疼。”


    他震住,沒好氣地白她一眼。“我怎麽可能心疼她?”


    “不可能嗎?”齊真心意味深長地瞅著他。“好歹她也曾經是你愛過的女人。”


    就因為他曾那樣深愛過,所以更不可能。


    周世琛嘲諷地冷笑。


    齊真心觀察他的表情,忍不住滿腔好奇,她所認識的周世琛不該是這般冷血無情的人。


    “你還記得嗎?我第一次來到這家店,是因為在外頭淋了雨,你跟燦宇看我沒帶傘,把我叫進店裏,你還泡了杯熱可可給我喝。”


    “記得啊,怎樣?”周世琛不解她為何突然提起往事。


    齊真心淡淡一笑。“對一個不曾謀麵的陌生人,你都能那麽友善了,為什麽對你前妻,你就不肯多一點同情?她破產了,房子工作都沒了,不是很可憐嗎?”


    他不吭聲。


    齊真心傾近他,索性單刀直入地問:“她到底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讓你死都不肯原諒她?”


    他目光一沉,收緊下巴。


    “世琛——”齊真心還想追問,另一道嗓音忽地清脆地揚起。


    “因為我騙了他。”


    兩人同時怔住,愕然回眸,迎向不知何時走出小房間的許多情。她精神看來好多了,簡單梳洗過,臉色也恢複了些許紅潤。


    “你應該是齊真心小姐,對吧?”她盈盈走向吧台,唇角勾著嫣然笑意。“我們還沒正式介紹過,我是許多情,很高興認識你。”


    齊真心愣了兩秒,才伸出手,與她握了握。“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


    “真的高興嗎?”許多情狡黠地眨眨眼。“要是你知道我曾經對世琛做了什麽,說不定會跟他一樣,恨不得從來沒見過我。”


    齊真心訝住,半晌,好奇地揚眉。“你到底做了什麽?”


    “簡而言之,我對他說謊,我嫁給他不是因為我愛他,隻是想利用他的家世背景,幫助我在事業上爬得更快更高——”


    “許多情,閉嘴!”銳利如刀的呼喝砍向她。


    她不理,繼續對齊真心剖白。“我不隻在這一點欺騙他,後來還做了更過分的事。”


    “什麽事?”


    “我偷他的檔案,隻為了——”


    “我要你閉嘴!”


    許多情話語未落,一道淩厲的掌風便倏地刮向她,她嚇一跳,警覺地住口,抬起頭,周世琛的大掌隻距離她的臉幾公分之遙。


    他鐵青著臉,眼眸怒火熾燒,看得出來很生氣,瀕臨發飆邊緣,但在最後一刻,他忍住了,並未對她暴力相向。


    他終究,還是個紳士。


    許多情暗暗歎息,為自己僥幸躲過一劫感到安心,卻也莫名地有些遺憾。如果他真的再次痛打她耳光就好了,那她的心,或許就不會如此糾結。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轉過眸,朝齊真心綻開惱人的微笑,諷刺地問:“這樣,你還會高興自己認識我嗎?”


    齊真心不語,默默瞧著她,清澄的眼裏看不出憤怒或鄙夷,隻有複雜的若有所思。“所以,你現在是來求世琛原諒你的嗎?”


    許多情怔住,心跳暫停,咬緊牙關,極力克製胸口某種來勢洶洶的情潮,許久,才沙啞地揚聲——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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