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太後奶奶,您一定要去瞧瞧三阿哥那副德性……嘖嘖嘖,哪裏像從前的他?簡直是變了一個人!」


    嫿璃回到慈寧宮,加油添醋地描述膳房的情形給太後聽。


    「嗯,我說璃丫頭啊,你怎麽又穿起阿哥穿的男裝了?」天後挑起眉眼,涼涼地輟了口茶,反倒注意起嫿璃的衣著。


    嫿璃愣了愣──糟糕,方才地匆匆忙忙地趕回來,急著要把看到的好戲說給大後奶奶聽,就忘了換回格格該穿的宮裝了。


    「不是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老是把自個兒弄成這副不男不女的德性,將來誰敢娶你?」老大後繼續叨念下去。


    「我、我──不娶拉倒,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嫁人!」嫿璃停了一聲,大剌刺地拿袖子搧涼風。


    太後翻了個白眼。


    「你方才說──你三阿哥怎麽了?」她懶得跟這丫頭扯,反正等辦完了老三的事,就輪到這兒丫頭。


    「說起三阿哥他啊──」


    嫿璃磯哩咕嚕的,不厭其煩地重複一遍她三阿哥石破天驚的改變。


    「真有這事兒?」老大後樂嗬嗬地道。


    「璃丫頭,你跟我打賭的事兒呢?這會兒肯承認自個兒輸了?」


    嫿璃撇撇嘴。


    「還不一定呢?皇阿瑪跟蘭娘娘的事懸在那兒,三阿哥遲早還是要跟皇阿瑪攤牌,皇阿瑪原本就不喜歡水蓮,要是皇阿瑪知道,水蓮在三阿哥和蘭娘娘之間穿針引線,水蓮的命運肯定就悲慘了。到時候三阿哥要救水蓮還是蘭娘娘、怎麽表態,那還是個疑問哩!」


    「你會這麽壞心,到你皇阿瑪跟前打小報告去?」老太後挑起一眉一眼,似笑非笑地問嫿璃。


    「喝,太後奶奶,你當我是什麽人,我十六阿──不是,十六格格有可能這麽壞心嗎?」嫿璃拍胸脯道。


    嘿嘿,她「從前」沒那麽壞心,這會兒可不一定了!


    「那最好,你識相的話,可千萬別告訴你皇阿瑪。要知道,蘭妃一直是他心頭的疙瘩,他諱莫如深的忌諱。水蓮穿針引線這事兒,千萬不能教他知道,免得他大發脾氣,置水蓮和你那可憐又漂亮的蘭娘娘於死地,加上你三阿哥那脾氣,要是到時他為了她們倆跟你皇阿瑪杠上,不知道這宮裏又要生起多大的風波。」老太後裝模作樣地唉聲又歎氣道。


    有那麽嚴重嗎?嫿璃不以為然地想──太後奶奶肯定是故意嚇唬她,好讓她不敢跟皇阿瑪亂說話去。


    可話說回來,越是嚴重,越是有趣兒哩,嘿嘿!


    看到嫿璃那一臉賊樣子,老太後不動聲色地挑起眉眼……這小賊丫頭可是她看著長大的,她老還會不明白,小賊丫頭那一丁點兒心眼裏有幾點兒小壞胚?


    她老是老謀深算,小賊丫頭這塊小嫩薑哪裏是她這塊老薑的對手!看來賊丫頭好象變笨了,打從跟她打賭,自以為是到她三阿哥那兒「搞破壞」,卻越搞越「不壞」之後,這賊丫頭這回竟然又中計了,嗬嗬……嫿璃看著她太後奶奶那張「老賊臉」,心底嘿嘿地冷笑。


    想利用她?哼哼,要不是為了想看好戲、要不是為了水蓮那個笨蛋,她會「笨」得被太後賊奶奶利用?


    她成天不是在太後奶奶就是在皇阿瑪跟前打轉,豈不明白皇阿瑪對蘭娘娘的心結?喝,她又不是水蓮那笨蛋,隻會埋頭苦幹,隻能說她是傻人有傻福。她「十六阿哥」可不是傻子,當然用的是聰明方法,嘿!


    可她會這麽辛苦、這麽累,都怪水蓮那個笨女人,要是她不那麽蠢、那麽好心就沒事兜了。害她因為同情她,然後又太喜歡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附和太後賊奶奶的詭計,還要假裝很笨地被利用……這回她真是虧大了!


    哼!


    水蓮和德焱幾乎每天到「蘭芷齋」去,這幾日蘭娘娘的痛已經好多了,水蓮才稍稍放下心。


    這天德焱和水蓮才到「蘭芷齋」前,遠遠地就看見瑞福 公公在門口──


    「娘娘,您別送了!我的話已經傳到,該怎麽做就由您自個兒定奪。」瑞福擔心地望著眉頭深鎖的蘭娘娘,語重心長地勸道。


    「瑞福,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的。」蘭妃輕道,目光一徑望著地麵,美麗的眼蘊藏著深沉的凝肅。


    瑞福欲言又止,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轉身走了。


    「娘娘!」等瑞福走了,水蓮走近「蘭芷齋」,喚住蘭妃。


    「娘娘,剛才那個人是──」


    「是皇上邊伺候的公公!」德焱替蘭妃回答水蓮。


    「瑞福來做什麽?」他問蘭妃,低沉的聲音聽得出來十分緊繃。


    蘭妃低下頭,柔聲道:「先進去吧!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她轉身走進屋內。


    水蓮見德焱不吭聲、嘴角抿緊,她主動牽住他的大手。


    德焱回望她一眼,握緊水蓮的手,牽著她進屋。


    「瑞福來做什麽?」一進屋,倘又問一遍,深沉的目光緊盯著蘭妃。


    蘭妃替兩人倒了茶,坐下後才輕聲道:「『他』要我回去,要不……就得從此不再見你們。」她平靜地說道。


    「『回去』?」德焱眯起眼,聲調變冷。


    「那是什麽意思!?」


    蘭妃看了德焱一眼。


    「「回去」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你了解你阿瑪,知道他的脾氣,對於當初我寧願選擇住進冷宮,也不肯留在他身邊的事……他一直耿耿於懷,現在他得知我們母子見了麵,因此才要脅我──」


    「我可以帶你走!」德焱斷然地道。


    「天下這麽大,隨便我們往哪兒去都可以,就是不必留在這裏!」


    蘭妃的臉色變了變,低頭不說話。


    「你想留在這兒?」德焱盯著蘭妃,目光帶著一抹沉思。


    蘭妃搖頭,輕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否則當初我不必選擇住進這裏……我不想見他。」


    「皇上他怎麽會知道我們跟額娘見麵的事?」水蓮插口問。


    「這兒是京城,何況是在宮裏,到處都是他耳目,有什麽事能瞞過他!?」德焱回答水蓮的話。


    水蓮低頭想了想,蹙起眉頭又暗暗搖了搖頭……她腦中忽然有一絲想頭飛掠過,於是抬起頭望向蘭娘娘。


    「你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我有點累了,你們回去吧!」蘭妃望著手上的茶杯出神,心不在焉地道。


    水蓮望著蘭娘娘心神不寧的神情,更肯定自個兒的想頭,她拉住德焱。


    「德焱,我看額娘的身子剛好要多休息,咱們先出去吧!」


    德焱還來不及說話,就讓水蓮拉出去「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麽就拉我出來!?」德焱皺著眉頭,卻不舍跟她發脾氣。


    「你不明白額娘的心意嗎?」她望著自個兒的夫君,忽然笑道。


    「什麽心意?」德焱眯起眼,沉著聲問。


    「額娘雖然不見皇上,可是她不見皇上,心裏卻是不快樂的!更何況──你仔細想想,要是額娘當真想出宮,她武功不弱,當年她不見皇上時,就會想盡辦法出去。」


    「你的意思是──額娘還愛著皇阿瑪?」德焱眉頭皺得更緊。


    水蓮微笑。


    「這要問額娘才知道!我隻明白,要是想讓額娘真的快樂起來,不是帶她出宮,而是想辦法讓她跟皇上見上一麵;但必須在這兒──在冷宮裏!」


    「你是說要皇阿瑪親自過來?」德焱皺著眉問。


    水蓮點頭,溫柔地伸出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結。


    德焱反握住她的纖手,拿到唇邊親吻。


    「可是我皇阿瑪對額娘無情無義,他威脅額娘,隻不過是報複額娘膽敢冒犯他的威權,隻是想彰顯對女人的占有欲。好,就算教你說中了──就算皇阿瑪肯過來,也是勉強。額娘留在他身邊,非但不會快樂,隻會比從前更痛苦。」


    水蓮又笑。


    「傻瓜,我以為你好聰明的,可是你這回卻錯了!」


    德焱挑起眉,一把將她摟到懷裏。


    「少福晉,在下哪裏錯了?願聞其詳!」


    水蓮抬頭,對著他笑彎了靈秀的眉眼,這才娓娓道來,分析給他聽。


    「「冒犯」都已經過去許多年了,皇上要是當真惱怒,不會留到現在才「發作」,更重要的是,皇上若對額娘無情,根本不會為了她動怒,我們和額娘見麵,也不會成為他威脅額娘的借口。」


    德焱楞住,隨即展顏微笑,激動地抱住她。


    「我竟然沒想到這層道理!水蓮,其實你很聰明、很靈秀,你真是人慧黠了。」


    水蓮好笑地挑起眉。


    「慧黠」兩字她是聽懂了,隻是──「我不識字,更沒念過書,怎麽跟慧黠扯上關係?」


    他抱緊她,盯著牠的眼睛,深情地道:「你剛才說的話既有道理又有學問,比起翰林院裏的學士有過之而無不及,更遑論一般的女人。你真是我的解語花、我的知己!」


    她紅著臉,笑著躲開他。


    「誰是你的解語花?誰是你的知己?我是額娘的解語花,是皇上的知己!你的解語花應該是宮外那些羽仙姑娘、翠仙姑娘的才對!」


    他盯著她,焦急地問:「誰在你耳邊說這個的!?你明知道那些女子並下重要,那時我還沒有你,她們隻是我作畫的題材。」手上卻抱得死緊,不許她躲開。


    水蓮不說話,兩隻眼睛晶晶亮地對住他笑。


    德焱一征,忽然想到一個最有可能搞破壞的人,他濃眉一皺──


    「嫿璃!這個死丫頭,我絕不饒她──」


    這時嫿璃正因為不負太後賊奶奶的「期待」,搞成了大大的破壞,正在她「十六阿哥」的地盤上愉笑哩!


    可憐她還不知道自個兒已經大禍臨頭,她三阿哥就要找她算帳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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