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牧野沉著臉道:“她叫不叫,她都是我的女兒。”


    “這種白眼狼……”老太太開口,看到旁邊人使眼色,又硬生生把嘴邊罵人的話咽了下去:“你說你圖什麽?當初她媽那麽點委屈都受不了,一走了之,害了你半輩子,怎麽,現在又換她來禍害你嗎?”


    喬牧野臉色立即變了。


    李誌超說:“牧野,你別嫌你媽說話難聽,但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咱家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正常來說,誰不想認自己的孩子?”


    老太太接過話茬:“是這個理,如果不是事出有因,誰不認自己的孩子?可她媽當時吊了你半輩子,現在又換她來折磨你……你別說話,聽我說!”


    見喬牧野要說什麽,老太太拍了桌子。


    喬牧野冷冷看著她。


    老太太繼續說:“因為這個事,你知道首都多少人都看不起你嗎?他們嘴上不說,背後說得多難聽,你知道嗎?”


    喬牧野嗤了一聲。


    “包括你現在認女兒的事。怎麽的,你是欠了她,還是我們老喬家欠了她?沒有你,哪來的她?她擺的什麽譜?到現在都不認你?”


    喬牧野冷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們無關。”


    “是你自己的事,可那麽多人笑話你,你不覺得丟人嗎?”老太太越想越生氣,什麽都顧不上:“我和你舅舅都是長輩,就算了。可你讓明珠、元凱他們怎麽看你?”


    “我不覺得這種事丟人。”


    “不丟人?你問問你這些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你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麵,做小伏低,低聲下氣,怎麽,很光榮?很自豪?”


    喬牧野的目光朝著屋裏的人看過去。


    李誌超幾個兒子,都比喬牧野大,隻有李明珠是最小的。


    幾個兒子又生了孩子,和李元凱年齡相仿的都有好幾個。


    見喬牧野看過來,這些人都低下頭,不敢和他對視。


    但很顯然,喬牧野能看出來,這些人心裏可能真的會覺得他可憐。


    年輕時候,因為一個女人,弄得極其狼狽。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如今,他又放下身價,給蘇南星做飯,每天最重要的事情,是研究菜譜。


    這件事雖然沒人去宣揚,但他跟朋友要各種新鮮食材,這事兒也瞞不住。


    “可笑。”喬牧野開口:“我做了什麽,那是因為我想做。沒人逼我,是我自己甘之如飴。而且,我做什麽,和你們有關係?”


    他起身,冷眼看過所有人:“你們也不用費心挑撥我和我女兒之間的關係,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裏,我所有的資產,以後都是她的。喬家的公司,你們隨便分。這點東西,她看不上,我也不稀得給她。”


    “喬牧野!”老太太氣得哆嗦:“我們什麽時候挑撥你們關係了?她不認你,難道這是我們捏造的謊言嗎?”


    李誌超也說:“是啊,牧野,這是事實,難道是我們不讓她認你的嗎?”


    此時,喬牧野說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


    一方麵,他很清楚李家人有什麽醜惡的嘴臉。


    這些年維係關係,無非是看在他們是老太太血親的份上。


    可他們就像吸血的螞蟥,很難甩掉。


    再一個,喬牧野也清楚,親情在他們眼裏,不值一文。


    可即使知道這些,真的直麵他們的冷漠和貪婪,喬牧野還是會覺得難過。


    或許,也有那麽幾分心酸。


    畢竟,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直到現在,蘇南星也不曾改口。


    “你倒是好,人家連聲爸都不叫,你已經想到要把財產都給人家。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沒出息的兒子!”


    老太太憋了許久的氣,今天都想要發出來。


    李誌超忙道:“這也不怪牧野,不是有個詞叫欲擒故縱……”


    說起來,以前喬牧野太縱容他們了。


    縱容到讓他們忘了,他們擁有的一切,都是喬牧野給的。


    隻要喬牧野一個不開心,都可以給他們收回去。


    但他們總覺得,隻要有老太太在,一切都很穩妥。


    所以,這次他們也是篤定喬牧野會服軟。


    說是主動來認錯,但話裏話外,不難聽出冷嘲熱諷和陰陽怪氣。


    你能耐,你本事,我們都要仰你鼻息。


    可你呢?


    還不是跟在人家屁股後麵,看人家臉色。


    人家壓根都不甩你。


    這樣的想法,叫他們心裏有了詭異的滿足和平衡。


    喬牧野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轉身要走。


    老太太帶著哭腔開口:“我是你媽啊,你怎麽這麽狠的心,就為了一個連聲爸都不喊的不孝女,連媽都不要了!”


    李誌超又開口:“牧野啊,你媽都知道錯了,這次是專門來見南星,給她道歉的。可你看……她怎麽到現在都不認你,這,這……”


    喬牧野心裏有團火,已經燒得很旺。


    蘇南星認不認他,他願意為蘇南星做什麽,這是他的自由。


    可在這些人眼裏,他做的這些,難堪,丟人,抬不起頭……


    他嗤笑一聲:“她不認我,那也是我的女兒。我認她就夠了!”


    “你!”


    老太太還想說什麽,李誌超忙拉住她,對喬牧野開口:“牧野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有的人的,人心就像是石頭,捂不熱的!”


    這是一個大房間,進門的地方放了一個屏風。


    所有人都不知道,房門什麽時候開了。


    陸北淵扶著蘇南星站在屏風後麵。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蘇南星都聽見了。


    陸北淵擔憂地看著她。


    可蘇南星隻是抿著唇,沒有什麽表情。


    直到,喬牧野說“我認她就夠了”。


    蘇南星的眼圈驀然就紅了。


    陸北淵心裏一緊。


    蘇南星抬腿,一步一步往前走。


    陸北淵跟著她。


    所有人看見蘇南星,都是一愣。


    喬牧野背對著屏風,還不知道蘇南星和陸北淵已經來了。


    他說:“就算捂不熱,我也認了。我這輩子,隻有她一個女兒。”


    說完,他轉身,頓時就呆了。


    蘇南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心底莫名有些慌亂:“星星,你,你怎麽來了?”


    蘇南星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臂,開口:“爸,我們回家。”


    這一瞬間,喬牧野的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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