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直播間裏——


    【哇哦!這次主播是要幹票大的了?】


    【之前在醫院突然中斷直播,不開心。要求主播給近身福利!】


    【期待期待!主播快去掀開白布巾吧!有種要拆禮物的興奮感!!!】


    20.在線裝酷第二十天


    在線裝酷第二十天·人皮衣


    本來挺寬敞明亮的一間驗屍房,如今停滿了十七床屍體,頓時顯得無比狹小擁擠起來。


    十七具屍體,兩個法醫,一個助理,一個記錄員,一個化驗員,這怕是給一周的時間都來不及。


    直播間裏都在嘻嘻哈哈,一個個看見屍體就興奮,像是看見寶貝了似的,催促著主播趕緊開始解剖。


    會進屍檢直播間的“人”,果然都不正常。


    然而方拾一對著這滿屋的屍體,笑不出來。


    “這十七具屍體,應該可以交給其他同事一起做吧?”方拾一問道。


    竹真真聞言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說道,“當然了,我們這邊先做大致的檢查,沒問題的屍體就分交給局裏的其他同事。”


    接下去,就是對一具具屍體進行粗略的檢查,每一次掀開白布,對上麵目全非的屍體,都是一種全新的驚嚇體驗。


    哪怕方拾一先前也接過不少死狀稀奇古怪的案子,一連看完十七具屍體,也有些受不了,倒是直播間裏,這一回叮鈴哐啷的打賞提醒不絕於耳。


    【屍體表現力千奇百怪,引起極大興趣,觀眾“黑風山寨老妖”向主播送上一件高仿唐僧袈裟,魅力值+1】


    【屍體……&】


    【屍體豐富多彩,引起極大好奇,觀眾“奴良家主”向主播送上一張百鬼夜行入場券,魅力值+10】


    方拾一聽著聽著,發覺似乎混進來了什麽奇怪的打賞道具。


    沒等他來得及去查看,竹真真的話就引開了他的注意力。


    “這些缺損的五官邊緣,每一具都很粗糙,不像是被切割下來的。”竹真真說道,她歪著頭湊近屍體,微眯著眼觀察道,“像是被撕下來的。”


    方拾一點點頭表示讚同,他又補充道,“或者是被咬掉的。”


    他的手上拿著掉下來的半隻耳朵,聲音罩進口罩裏,有些朦朧低沉,他將那半隻耳朵放進化驗器皿裏,把這具屍體單獨推到旁邊。


    楚歌應該能從這半隻耳朵上,化驗出那具爬出冷櫃的屍體的dna。


    “爬出冷櫃的那具屍體有照片嗎?”方拾一想到便順便問道。


    “有是有,不過沒多少參考價值。”秦浩在旁邊說道,他翻出之前的記錄,還夾了當時法醫拍攝的一張照片。


    “死者高度燒傷,樣貌無法辨析,並且dna數據庫中,也沒有找到與屍體相匹配的數據,所以無法確認身份。”秦浩說道,他將那張照片遞給方拾一。


    法醫拍攝的屍體,呈現出蜷縮起來的黑焦模樣,仿佛脆弱得一碰就會支離破碎。


    “我記得你之前也處理過一件類似‘屍體活了’的案子吧?”竹真真問道,她之所以記得,還是因為起初她以為那件案子屬於他們的,結果沒想到還沒等她要過去,那邊就說已經破案了。


    方拾一點點頭,“不過那件案子其實隻是普通的屍體盜竊案。”


    之前那件把醫院醫生護士都嚇唬得不輕的案子,說白了其實隻是有人偷了屍體,然後把屍體暫時藏進了電氣房裏。


    電氣房的門是那種連軸的木門,沒有鎖,兩扇合攏的類型,被家屬不小心一撞就撞開了,藏在裏麵的屍體就筆筆直地壓在了那個倒黴蛋身上,把人直接嚇暈過去。


    至於監控錄像裏,顯示那具屍體爬起來開門走出去,其實是事先和醫院太平間的醫護人員打通了關係,在屍體上綁了細繩,就像操控木偶一樣,偽裝出了“屍體活過來”的假象——盡管這比操控木偶來得困難得多,不過江湖上不缺“手藝人”。


    竊屍團夥就是通過這樣的“靈異事件”,來掩蓋他們行竊屍體的罪行。


    不過眼前這個,顯然不能用竊屍作為解釋了。


    不說這麽一具幾乎燒成了黑炭的屍體有什麽值得被盜的價值,單說從冷櫃裏爬出來、再站起身離開這一串動作,哪怕是讓之前沒有落網的盜屍組織來做,也未必能做得到。


    因為被大火燒焦的屍體非常脆弱,根本經不起“提線木偶”這樣的操作,恐怕沒走幾步,就得當場散架了。


    “臥槽!”這邊方拾一在和竹真真解釋之前那件案子的情況,在應辭那邊打下手的楚歌忽然叫了一聲,一抬頭,就見娃娃臉往後彈出一大步。


    “怎麽了?”方拾一快步走過去。


    隻見應辭檢查的那具屍體背後,是一片完□□露在外的肌肉組織,沒有一點皮膚,覆在上麵的是一層瑩瑩的綠色,看上去極為詭異。


    “這上麵一層綠色,是脂肪轉化,也被稱為屍蠟,通常是死後數月才會出現。”方拾一微微皺眉,通常醫院太平間裏不會存放一具那麽久的屍體。


    “醫院太平間中的死者屍體存放時間,一般不得超過兩周,逾期不處理的屍體,會在同級公安部門備案後,由醫療機構按照規定進行處理。也就是說,這具屍體頂多兩周。”秦浩說道,也證實方拾一所想,醫院的確不可能存放一具那麽久的屍體。


    僅僅兩周,脂肪就出現了這樣程度的轉化,極大程度上,也許是因為脂肪完全暴露氧化,而從生理角度上來看,也能看出死者的年紀並不大。


    一具成年屍體,形成完整屍蠟的時間是一到一年半的時間跨度,而嬰屍六到七月即可形成,這具屍體估計年齡還未成年。


    “死者身份為王明,外鄉人,15歲,父母雙亡,獨自來打工,家鄉在z省的大山溝裏,因為一直無法聯係到家屬,所以在太平間裏待到現在。”秦浩查了一下這具屍體的信息,又說道,“死因是幹性溺水。”


    這裏的十七具屍體,死因各式各樣,毫無共同點,讓人難以下手。


    【才一麵背部皮膚,應該不夠用吧?】


    【我看那個爬出去的東西要想做一件人皮衣的話,至少得剝七八具屍體才行,全身都得照顧上啊】


    【嘔,還有那麽多倒黴蛋?】


    【不然呢?就這麽一點皮,縫縫補補挑挑揀揀的,能用上的,估計縫張臉皮還差不多。】


    【樓上畫皮姑娘心得總結,記下了!】


    方拾一瞥見直播間裏的滾動內容,心頭微跳。


    縫一張臉皮?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袁叔古董店裏迎麵遇到的“客人”,佝僂著背,全身藏在嚴嚴實實的黑色外套底下,身上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一股臭味,像極了先前那個詭異的風水羅盤散發出來的味道。


    他還曾經在心裏腹誹袁叔說那是“泥土芬香”,打趣那是屍臭的臭味。


    更關鍵的是,那人的臉,膚色差異極其明顯,臉上凹凸不平,像是被毒蟲毒蛇咬過潰爛結疤後的坑窪,而五官,也有股說不出的怪異來。


    被直播間裏的彈幕一提醒,方拾一瞬間就聯想到了那個奇怪的客人:


    佝僂著背——是那具燒焦的屍體本身就自然彎曲蜷縮,這是人瀕死前最本能的自我保護動作;


    全身藏得嚴嚴實實——極有可能是它渾身上下其他部位,還來不及找到適合縫補的人皮衣服;


    臉上凹凸不平——是燒焦的臉部輪廓有粘連的炭性顆粒,就算用人皮縫補上去,也無法填充成最自然的模樣;


    五官怪異——當初第一眼,他就覺得那五官看起來極其別扭,像是拚湊上去的一樣,但是誰會第一反應想到,一個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真用五官拚湊出來的一張臉?


    更別說那身上的臭味了,就算真是屍臭,在那會兒,方拾一也隻當是一股像極了屍臭的味道,畢竟大活人身上哪來的屍臭味?


    方拾一臉色不太好看,“那具爬出冷櫃的東西,會不會是用從屍體上扒下來的皮膚,還有其他屍體上缺失的五官,為自己做了一張人臉?”


    他的話一出口,竹真真和秦浩都看了過來,包括楚歌在內,誰也沒說話,仿佛聽見了什麽驚悚無比的話似的,微微張開嘴唇。


    “……你再說一遍?”竹真真咽下口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方拾一。


    這什麽超大腦洞?!她都不敢這樣想好不好!!!


    竹真真覺得自己防菌服底下的皮膚都冒雞皮疙瘩了。


    方拾一知道他剛才說的話是有點匪夷所思,他補充道,“那具活屍全身焦黑,麵容無法辨析,離開太平間後的一段日子裏,卻沒有引起市內恐慌,這說明那具活屍至少改變了容貌,不然肯定會被人發現。”


    秦浩插嘴,皺眉提出異議:“但是,用來做一張人皮臉的話,應該也不用那麽多具屍體吧?就算分開用好了,一張嘴、一對耳朵、一對眼睛、一隻鼻子,哪裏需要十七具屍體?”


    “也許是為了替換?”方拾一看向秦浩,解釋道,“從更多屍體缺少眼部來看,眼珠腐爛速度最快,也是最需要被更換的器官。”


    “盡管從正常角度來看,在供體死後68小時之內摘取才有價值,不過既然我們應付的不是正常範疇內的東西,恐怕也不能用這樣的標準去衡量。”他又補充了一句。


    秦浩被方拾一看得不由自主渾身發冷,小法醫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起來那麽平靜,要不是說出來的東西讓人毛骨悚然,他都以為對方是在回答課堂上的基本案例題。


    “我,我先把剛才那半隻耳朵拿去化驗……”楚歌拿起化驗皿,磕磕絆絆地說道,然後轉身就溜。


    “我幫你啊。”竹真真尾隨。


    秦浩幹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也迅速找了個借口開溜:“那我……我去把其他幾具沒問題的屍體分給別科同事們。”


    方拾一:“……”


    21.在線裝酷第二十一天


    在線裝酷第二十一天·紅布掀,壽鬼出,奪人壽,取鬼命


    人都走光了,隻剩下方拾一和應辭兩人還留在驗屍房裏。


    那三人溜的意圖太明顯,方拾一有些尷尬地看著應辭,“他們……好像被我嚇到了?嚇跑了?”


    “不用在意。”應辭說道,他的聲音在口罩的遮掩下顯得格外低沉。


    特別好聽。


    方拾一想著,和很早以前他聽到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完全沒有變。


    “我看你有心事?”應辭看著他,忽然開口。


    方拾一回神,他輕咳了一聲,總不見得說自己是想到曾經見過他一麵,從此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他轉而提道,“您還記得那天在古董店裏遇到的一個人麽?”


    “我們正出去,它正好進來。”他又補充了一句。


    “記得。”應辭微頷首,然後眯起了眼睛,顯然把那人的模樣和怪異之處,與這個案子對上了號,“你是覺得,它就是那具活屍?”


    方拾一點點頭,“那天袁叔說他有個客人來看貨,我後來回去的時候,發現他先前收回來的一件新貨出手了。那件東西,也確實是有些古怪。”


    “那是一個風水羅盤,外方內尖為三角,上麵覆了一層紅布,不知道袁叔是從哪裏收來的,還帶著一股類似屍體腐臭的味道。”他描述道,拿了一支筆,簡簡單單幾畫,把那塊風水羅盤的模樣勾勒出來。


    應辭聽見風水羅盤,眼裏就出現了一絲波動,再看見方拾一畫出來的東西,更是確定了。


    “紅布還在上麵?”


    “袁叔說收來的時候就有的,出手的人說是用來鎮壓厲鬼的。”方拾一解釋道,他看向應辭,“怎麽了?”


    “這並不是一個風水羅盤。”應辭點點紙上的那張羅盤,“風水羅盤或測陽宅或測陰墳風水,憑的都是看得見的山水樓塔,但是這一個,”


    方拾一看著他,應辭微微搖頭,“這是壽盤,測陽壽或陰壽,也可斷陽壽補陰壽,或反之亦然。”


    “紅布並非用來鎮壓厲鬼,而是用來封壽盤中的壽鬼。”


    “壽盤最初出現在z省的夾子溝,之後幾經轉手,下落不明。不過現在夾子溝那邊的老人,或許都還記得一句關於壽盤的民謠:紅布掀,壽鬼出,奪人壽,取鬼命,壽盤碎,命該絕。”


    “壽盤中的壽鬼,才是壽盤得以做到斷陰補陽的關鍵。誰掀開了紅布,壽鬼就屬於那個人。”應辭說道,“你袁叔賣出去的是壽盤,如果客人就是那具活屍,那恐怕還會有新的受害者出現。”


    方拾一擰起眉頭,“我回去問問袁叔,可能他知道一點關於‘客人’的東西。”


    “那把槍隨身帶著。”應辭提醒道,“那隻靈還沒找到,小心一些。”


    有他的槍在,那隻靈不會輕易出現。他還需要去別的地方走一趟。


    方拾一點點頭,快步走出了基地。


    回到公寓,袁平還沒回來,他看看時間,估計小老頭在回來的路上,頂多再有半個多小時就該到家了,方拾一便沒有再去古董店。


    他洗了菜,切了麵碼做澆頭,打算晚上和袁叔一起下麵吃。


    空下來的時間裏,他找到了直播間的倉庫,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把倉庫裏的東西好好看一遍。


    方拾一選了一樣看起來最正常的長頸玫瑰,試著將它從直播間裏拿出來。


    那株紅得發豔的長頸玫瑰,一被取出,花苞就立馬收攏發黑垂了下來。


    【吸血鬼伯爵萊斯特的贈禮:長頸玫瑰,凋零後將觸發神秘效果——受禮者將獲得24小時的吸血鬼祝福:與鮮血為伍吧,年輕的冒險家。】


    方拾一:“……”


    現在就扔進垃圾桶可以救一波嗎?


    有了長頸玫瑰的先例在前,像食屍老祖先前送的“躍動的心髒”這類東西,他更是不敢拿出來了,天知道會觸發什麽樣的效果。


    他視線掃過倉庫,隻有一件東西在小方格裏發著淡銀色的光,就像遊戲裏不同級別的道具物品似的,這個看起來就很高大上。


    是先前引起他注意的那張入場券——


    【奴良家主的贈禮:百鬼夜行入場券】


    看起來好像很正常,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效果。


    方拾一琢磨著,微微搓揉著指尖,最後還是好奇地將這張入場券從倉庫裏取了出來。


    在年輕法醫那張頗具欺騙性的冷淡外表之下,是一個比貓還容易好奇的靈魂,而且膽子很大。


    當這張銀光燦燦的道具券被取出後,先前隻有一行字的簡介發生了變化——


    【奴良家主的贈禮:百鬼夜行入場券,取出後將觸發神秘效果——半小時後將自動傳送進百鬼夜行場景地圖:魑魅魍魎集聚,一雙雙黑夜中的眼睛,將注視著那張陌生的漂亮臉龐。


    注:您獲得奴良家主的庇護,在百鬼場景中將免疫一切傷害。】


    方拾一:“……”


    “原來都是要把道具從倉庫裏取出後,才會出現後麵的效果簡介啊……”方拾一自言自語,算是摸透了直播間道具的規律。


    有那一小行的注釋,方拾一對半小時後將進入的百鬼地圖並沒有多少恐懼。


    那張入場券自動化為光點,沒入方拾一的手腕中,白皙無暇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個青色的六角星,周圍還有八顆小星均勻分布,看上去像是紋身。


    “半小時之後啊……要是在袁叔麵前直接消失的話,恐怕會把袁叔嚇出心髒病來。”


    方拾一抿抿嘴,正打算留一張小紙條給袁叔,門外就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喲,今天比我回來得還早嘛。”袁平看到方拾一,眉頭一揚,有些意外地笑道。


    “……我做了點澆頭在廚房,給您下麵去。”方拾一看了一眼時間,決定先把問題給問了,他轉身走進廚房,一邊燒水,一邊問道,“對了袁叔,您知道那天買了您那個風水羅盤的人是誰麽?”


    身後沒動靜。


    方拾一疑惑地轉頭,隻見袁平直直看著他,好像若有所思地在想什麽似的,他挑挑眉,喊了一聲,“袁叔?”


    袁平回過神來,扯扯嘴角笑笑,問道,“你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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