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思維模式,也遠遠異於普通人類。”楚歌補充道。


    竹真真聽著楚歌和秦浩兩人的一搭一唱,有些煩躁,她輕踢了一下門框,說道,“本來一個正常人類就不該卷入這樣的案子裏來,這樣對他最好,回到正常生活裏去。”


    楚歌和秦浩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幾秒。


    “……我以為隻是這個案子不讓他插手?以後都不讓他參與了?”


    竹真真冷冷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說道,“如果非要等出了意外,才覺得該把他推開這樣的生活,那就繼續這樣下去吧。”


    她說完,轉身就走開了。


    等到竹真真離開後,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下了樓,走到楚歌的腳邊,仰頭看著娃娃臉,悄聲問道,“漂亮哥哥離開了嗎?他不在這兒了?出了什麽事?”


    楚歌低頭看過去,這是當初方拾一救下的小女孩,應隊認為她有不同尋常的能力,所以和他們一樣,被收留在了基地裏。


    前段時間她被送進一所寄宿學校裏讀書,雙休日才回來。


    楚歌求助似的看向秦浩,和尚彎下腰,摸著小女孩頭上的羊角辮,笑笑說道,“方法醫有他自己的工作,等他忙完了就會回來吃飯睡覺,像以前一樣,沒變化。”


    陸小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又看向留守室那兒,問道,“那幾個阿姨叔叔離開了?”


    秦浩的手猛地一僵,他驚訝地看向楚歌,眼神詢問他是不是告訴過小丫頭相關的事情,楚歌一臉無辜地搖頭擺手。


    他看向陸小北,哄問道,“你怎麽知道那裏有叔叔阿姨?是誰告訴你的?”


    “我就是知道那裏有,我能聽到,也能聞到。”陸小北說道,“他們一個說沒有時間了,另一個說為什麽還沒有來救他們,還有一個說他們隻是棄子。”


    楚歌和秦浩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見對方眼裏如出一轍的驚訝。


    原來這就是應隊說的與眾不同?她能聽見常人聽不見的聲音?通過氣味識別?


    陸小北又說道,“有個叔叔說,他們該找人來幫他們,隻有待過樓裏的人,才知道該怎麽救他們。”


    “你都記得?”楚歌有些驚訝。


    陸小北理所當然地點頭,她有些不高興地瞥了楚歌一眼,“你們說的所有話我都記得。我不是小孩子了。”


    楚歌訕訕地撓了撓後腦勺。


    秦浩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隻有在樓裏待過的人,才知道怎麽救他們?


    按照應隊的說法,這個“樓”指的是十八地獄中的其中一層,誰去過那裏?他們要找的人,是誰?在哪裏?


    他不由得看向門板後麵深深淺淺的刻痕——


    方拾一、方拾一、方拾一……


    他猛地搖搖頭,在心裏想道,方法醫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甚至連另一邊世界的東西都知之甚少,這些抓痕肯定另有別的含義。


    楚歌把中央公園買的那一大包血腥棒棒糖拿出來,分了幾支給陸小北,才把小丫頭打發走。


    他感慨道,“果然與當初老大和小方哥說的一樣,顏曉曉它們都是被拋棄利用的一顆廢子而已。”


    “我其實有點擔心陸小北說的。”人偶娃娃又說道。


    秦浩聞言下意識繃緊了神經,以為楚歌也發現了陸小北話裏的內容,緊接著,他就聽見楚歌糾結又傷腦筋地問,“小方哥之後還會住在這裏麽?萬一不住這兒了,我們該怎麽跟老大解釋?”


    秦浩:“……”


    他鬆了口氣,還好不是那個棘手的問題。


    很快,他又僵在了原地,意識到這個問題更加迫在眉睫,而且,棘手程度並不亞於那個問題。


    #求助:老大出門了,大姐把小法醫氣跑了,他們倆留守兒童該怎麽辦?#


    另一頭,應辭接到一條消息後,就離開了基地。


    他去了金海路,古董一條街。


    推開雕著花的紅木軸門,嫋嫋沉香撲鼻而來,老式收音機裏還轉著經典的粵語歌。


    袁平坐在太師椅裏,抽著一杆品質上乘的旱煙,煙鍋嘴上銜著一粒翡翠綠的瑪瑙,他看見應辭一個人進來,手上抽著旱煙的動作微頓,將煙嘴吐了出來。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來,是要什麽?”袁平問道,語氣帶著兩分熟稔,一點也不像才見過一次麵的。


    他經營這間古董鋪子,接待的顧客有兩類,一類是遊客,一類是應辭這樣的特殊顧客。


    他做過應辭幾次生意,隻不過從來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隻是見麵,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從來不會多問客戶任何信息。


    直到上次方拾一過來,身邊多了一個人,他才知道,原來方拾一心心念念著的人還是個熟客。


    以前金海路這條街上的治安很差,有段時間還出現過一個模仿類連環殺手,把整條街攪得人心惶惶。


    那時候方拾一還在上小學,是個冬天,回來的時候,在巷子裏撞見一具屍體,然後就被警察留了下來,要錄口供什麽的。


    這是方拾一頭一回看到被肢解開來屍體,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錄口供的小警員給他錄完了口供後,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一時間沒人留意到現場還站著一個小男孩。


    方拾一覺得渾身都冷,他還看到那個被肢解的女孩蹲在屍體附近,一直在哭,他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直到一條圍巾當頭裹住了他,他隻看到那個男人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聽見他溫柔地低語,告訴他不要害怕,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他下意識拽住對方的衣服,把頭埋進了呢子大衣裏,感受到了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


    可惜他沒能看清男人的樣子,隻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應隊”,對方就離開了,溫暖幹燥的掌心輕輕揉了揉他的發心。


    那一天,也是他父母出事的同一天。


    直到現在,方拾一都還留著那條圍巾,那是那天夜裏唯一讓他感覺到溫度的存在。


    袁平知道方拾一一直喜歡穿大衣/風衣和圍巾的搭配,就源自他小時候的一段經曆。


    “我過來是為了方拾一。”應辭開口。


    袁平微微皺眉,他坐直身體,問道,“他怎麽了?”


    “他被人盯上了。”應辭打開手機,點開消息,放到袁平的眼前。


    是一條彩信,現在很少有人會用這個功能了。


    彩信的內容是一張照片,照片裏,方拾一正側對著鏡頭,與錢小森吃飯。


    “誰發給你的?”袁平皺緊眉頭,很快他又自言自語地否定了,說道,“這應該是一次性用手機,就算查到了也沒多大價值。”


    他看向應辭,開口問道,“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能做什麽?”


    應辭微點頭,說道,“對方針對性很強。我希望……”


    他靠近袁平耳畔,壓低聲音,輕聲說完後,便打算起身離開。


    袁平忽然叫住了他,他問,“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會害他的人?”


    應辭轉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因為把他交給你們的人,是我。”


    小老頭一怔,愣在原地。


    55.在線裝酷第五十五天


    在線裝酷第五十五天·最後一個下班的人


    方拾一回到辦公室後,正巧碰見朱凱文和他的副手迎麵走來。


    朱凱文朝他打了一個招呼, “好巧啊方法醫, 剛才還提到你呢。”


    “提到我?”


    “我打算辦一個party,就在我家, 歡迎所有同事都來參加。你也會來的吧?”朱凱文笑眯眯地說道, 同時拿出一張邀請卡,“就在明晚,這是地址。”


    “我們凱文可是一個拆遷大戶, 分了兩套房,被他打通了做成一個雙層小複式, 夠爽!”


    方拾一接過邀請卡, 掃了一眼上麵的地址, 八寶街?


    之前楚歌提過,那對母子兩人就住在八寶街的拆遷房裏吧?也許他可以不經意地偶遇一下。


    他轉念一想, 便把邀請卡收了下來,淡淡看了一眼招搖得像隻公孔雀似的朱凱文,點點頭, “好的,謝謝。”


    “明晚下班的時候,我會包輛車過來, 我們一起去, 到時候大家都能喝酒, 玩得痛快點!”朱凱文說道。


    “我自己開車, 酒精過敏。”方拾一拒絕了, 他朝朱凱文微微點頭示意,說道,“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他聽到身後有同事小聲地念叨,多是對著朱凱文說的——


    “我們方法醫其實人挺好,就是性格比較冷比較淡,習慣就好了。”


    “好歹這次人家賣凱文麵子,參加派對了。以前從沒見過他參加其他同事的局呢。”


    “這倒是,還是凱文麵子大啊。”


    朱凱文一聽,更開心了。


    他保養得很好,雖然四十多歲,但是身材管理很不錯,穿搭走得是很中規中矩不會出錯的款式,所以如果他不開口,那麽看上去會是一個讓人第一印象很不錯的帥大叔。


    ……


    方拾一又是整層樓最後一個離開實驗室的。


    之前袁叔給他打電話,說晚上不在家,讓他自己解決晚飯。他琢磨了一下,發覺自己好像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好去,便索性在實驗室裏加班,忙完了所有工作。


    他把最後一具解剖完的屍體送進冷凍屜裏,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頭頂的燈突然閃爍了兩下,像是接觸不靈似的。


    方拾一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燈管,剛打算繼續往前走,冷凍櫃那兒突然傳來“啪、啪、啪”的動靜,在空無一人的冷凍室裏顯得格外突兀。


    他腳步一頓,猛地扭頭看去。


    冷凍櫃是由一排排一列列的冷凍屜合起來的,隻見那層泛著金屬光澤的不鏽鋼隨著“啪、啪、啪”的拍打聲,不停地震顫。


    這一聲聲毫無節奏的拍打又急又響,就像是有人想從裏麵出來一樣。


    方拾一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一步,隻聽那道拍打聲陡然加快了一個頻率,就像是知道方拾一離遠了似的,愈發地急切。


    “怎麽回事?”方拾一臉色微微發白,幸好每一個冷凍屜都會上鎖,以防有人來盜屍,但是方拾一沒有想過,有一天這道鎖,還能防止裏麵的東西出來。


    他沒有留在冷凍室裏,快步離開後便把冷凍室的門鎖了起來。


    一路小跑回自己的辦公室裏,方拾一喘了幾口粗氣,冷汗浸濕了他後背的西裝襯衫。


    他打開抽屜,摸出應辭之前給他的槍,裝進槍套裏,別在腰間。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在經曆了一係列的事情後,如果身上什麽防身的東西都沒有,方拾一絕不敢貿貿然在一幢有問題的大樓裏走動。


    他做完這些後,眼角餘光瞥到打開的抽屜裏,躺著一張紙片——


    “為什麽不是你?”


    一瞬間,方拾一渾身毛孔都張開了,仿佛有股冰冷的氣息吹過他的後頸,他猛地一顫,扭頭往後一看。


    身後的窗戶微開,吹得白色窗簾帶起一個角,恍惚看去,像是一件白色的套衫套在什麽東西上。


    方拾一一怔,定睛一看,窗簾的角落什麽都沒有。


    他搖搖頭,大概是有些疑神疑鬼了。


    抽屜裏的那張紙片,和早上他轉交給楚歌的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張用紙並不是直紋紙,也沒有古老的水印痕跡,隻是一張極為普通的a4打印紙。


    方拾一皺起眉頭,不明白這張紙出現在自己抽屜裏的用意。


    是為了不斷增加他的心理壓力和恐懼?


    夜風從身後半開的窗戶鑽進來,吹得紙張噗噗地響,他轉身將窗戶關上,落下鎖。


    再回頭的時候,他忽然看見門口地板上多出了一道人影。


    方拾一心跳猛地加快,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規律的“篤篤”敲門聲。


    “是我,應辭。”


    方拾一聽見是應辭的聲音,一貫地讓人心安,猛地鬆下一口氣,繞過書桌,快步走到門口。


    “我看你那麽晚都沒回去,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就上來找你了。”應辭說道,發現小法醫臉色有些難看,額角盡是冷汗,話頭一頓,轉而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有人進過我的辦公室。”方拾一低聲說道,“並且給我留了一句話。”


    “還有冷凍室,那裏麵有動靜,好像有屍體要從冷凍屜裏出來一樣。”


    應辭聞言往外看了一眼,冷凍室的門被掛上了一把鎖,是方拾一掛上去的。


    “我去看看,你要跟上麽?”他問道。


    把小法醫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反而讓他更不放心,他寧可把人放在身邊保護著,不過他還是征詢了一下方拾一的意願。


    “嗯。”方拾一點點頭,他撩開外套,露出裏麵別上的槍套,示意他有準備。


    應辭見狀,眼裏浮上一點笑意,他微微點頭,讓方拾一靠近些,“不要離我太遠。”


    小法醫聞言應了一聲,往前挪了挪,趁著應辭沒留意,又往前挪了挪,幾乎貼近應辭的後背,才紅著臉停下。


    什麽叫得寸進尺?小法醫演繹得淋漓盡致了。


    “把鎖打開。”應辭在冷凍室門口等了幾秒,發覺方拾一沒動靜,才開口說道。


    方拾一還沉浸在躲在偶像身後被保護的快樂裏,冷凍室裏的妖魔鬼怪都不怕了,壓根就忘記還要開鎖這回事。


    被應隊一提醒,小法醫立馬紅著臉去開門。


    門一打開,冷凍室裏的低溫冷氣就撲麵而來,冷得方拾一下意識一個哆嗦。


    應辭站在原地,蹲下身,手指抹過地麵剜刮蹭掉的地漆。


    他察看了一眼門框下角,同樣是新被蹭掉的油漆,就像是有東西在搖晃門框,卻沒法撼動半分,硬生生刮掉的。


    “應隊,您看這個。”方拾一壓低聲音說道。


    他指著門鎖,門鎖鎖頭微微有些變形,顯然是被什麽東西撞擊過的樣子。


    兩人環視了一圈冷凍室,裏頭的每一個冷凍屜都完好無損,沒有被打開的跡象,冷凍室裏平靜得就像是每一個普通夜晚的靜謐。


    要不是微微變形的門鎖鎖頭,和地麵上微不可見的被刮蹭掉的地漆,方拾一都要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還記得是哪具屍體出現了問題麽?”應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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