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義憤填膺地說:“我爸的意見整個就是錯的!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譚睿康:“嗯嗯。”


    遙遠道:“你想, 王鵬這人要養家糊口, 他老婆要生小孩,都懷孕兩個月了,他就算不想做, 他老婆也會逼著他做。”


    譚睿康:“嗯。”


    遙遠:“所以他沒有後路,必須做!我爸的意見不值得參考!”


    譚睿康:“……”


    遙遠:“……”


    遙遠說了一通, 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個意見還是非常值得參考, 他都想哭了。


    譚睿康說:“要麽咱們這邊留著, 當總公司,再去開個分公司,惠州的生意如果不能做, 就關公司走人, 反正去掉點房租員工薪水,也賠不了多少錢。廣州的公司照舊做廣州市場。”


    遙遠點頭道:“好吧, 這個想法明顯是最……最省錢的, 去哪兒開?”


    譚睿康:“深圳不錯,離惠州和東莞都很近的。”


    遙遠道:“深圳就算了吧,我寧願到哈爾濱去開也不願意在深圳……”


    “弟,你想。”譚睿康道:“深圳環境絕對不比廣州差,咱們的初中高中同學全在深圳的, 那群念深大的高中同學,一個年級的咱們全叫得出名字,走哪哪兒吃得開, 一中的校友還可以讓**介紹。”


    遙遠沉默了。


    譚睿康說:“你不是要和姑丈比賽麽?咱們就把公司開在他公司旁邊,每天去他公司門口數錢……”


    遙遠驀然爆笑,笑得東歪西倒。


    “得把股票的錢全斬出來。廣州這邊怎麽辦?”


    遙遠被譚睿康說得很動心,把公司開在趙國剛公司旁邊就算了,但是買個奔馳,每天開著去舒妍家樓下兜來兜去倒是可以的。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小孩子心思,忍不住暗自好笑。


    譚睿康想了想,說:“要麽讓姑丈那邊派個靠譜的人來管?”


    遙遠心想挖趙國剛的經理還不如自己培養個,他說:“試試讓李凱接手你覺得怎麽樣?為免他貪汙,讓他整理好每個月的訂單再傳真過來,反正離東莞近,訂單到手後咱們在深圳聯係廠家,你去提貨,提貨也不經他們的手,你在當地租個車押送到廣州來,順便查上個月的賬,再督促後勤部的人去送貨。就不怕被他貪汙了。”


    “我每個季度都去東莞核對一次廠家的出貨單原件,暫時讓他這麽做個兩年,不固定死月薪了,讓他幫咱們賺錢,給他入股,年底采取分紅製。”


    譚睿康:“行,我就是怕他吞咱們的貨,這樣一來就沒關係了。那王鵬小舅子的工作呢?我以為你想招他進咱們公司裏。”


    遙遠臉都白了,說:“萬萬不能讓他進來,你等著吧,待會被他進來了,咱們這公司就變他家的了。”


    譚睿康笑著說:“對,我也這麽想來著。”


    遙遠道:“你覺得呢?”


    譚睿康說:“咱們不是還要在惠州開個店麽?就讓他當個副店長怎麽樣?”


    遙遠點頭道:“好主意,讓他專門去和他姐夫打交道,省掉許多事了。咱們把店開著玩,主要還是做家裝城裏其他店的批發生意,出多少貨不讓他知道,從深圳的公司裏直接發貨。這就開始準備吧。九月份請他夫妻倆去港澳自由行,吃飯的時候一次把所有安排都告訴他,同時吃住購物,咱們全包了。”


    “不急,得到08年開春呢。”譚睿康說:“可以再看看情況。關鍵是你覺得李凱能勝任麽?一個是他今年才畢業,就管整個公司了?再次,他萬一搶了咱們的客戶,跑出去開店怎麽辦?”


    遙遠擺手道:“首先他沒有足夠的本錢,其次他現在自己創業心裏沒底,還不如先拿咱們的公司來嚐試。剛幫咱們管的時候他一定會努力表現,這個努力的時間至少是一到兩年,可以說,兩年裏他絕對不敢玩什麽花樣。”


    譚睿康點了點頭。


    遙遠說:“但是兩年後,這個人可能會覺得給咱們賺了很多錢,想自己還要再多得點,會猶豫要不要出去單幹,這個時候咱們深圳公司也開起來了,兩年時間足夠在深圳培養個經理,到時就把培養好的人調過來,名為協助他,實際上架空他,接管聯係所有的零售商,等到他真的不想幹,覺得被排擠想辭職,新人就足夠替他的崗了。”


    譚睿康:“……”


    遙遠左右手手指頭動了動,比劃了個天平,笑道:“製衡,利用新人精英骨幹來牽製,排擠元老級的員工,很多公司老總都喜歡用這種辦法趕走初期立下汗馬功勞的人,不過我不會像我爸那麽黑。隻要李凱不偷雞摸狗,該給的我都會給他。看情況吧,由他自己來選擇。”


    譚睿康搖頭唏噓,說:“按你說的辦。”


    於是遙遠開始帶李凱,要把所有工作內容都放給他。


    股市瘋漲,前途一片光明,遙遠想起譚睿康認識的那個算命老頭說的話,他確實命好。他的命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九月份,遙遠和譚睿康請王鵬一家去香港玩了次,遙遠請他們住五星級的酒店,王鵬老婆的護膚品全包,請購物,請海洋公園,請逛中環,維多利亞港。


    最後他還買了兩塊十萬塊錢的卡地亞手表,背後用激光技術銘刻了:“致我最愛的人”。


    店員問:“兩個都刻嗎?”


    遙遠猶豫了很久,說:“都刻吧,刷卡,銀聯係統。”


    “可以,先生,您有兩個‘最愛’的人。”漂亮的金發妞店員看了他一眼,笑道:“兩個最愛的就不是‘最愛’了。”


    遙遠倚在櫃台前,調戲那店員,說:“兩個最愛的人也是最愛,比方說爸爸和媽媽。或者哥哥和姐姐……或者兒子和女兒……”


    店員笑了起來,說:“您說得對,先生,是我失言。”


    當天晚上,遙遠扔給譚睿康一個盒子。


    譚睿康:“……”


    遙遠道:“這個給你的,戴上吧,哥,生日快樂。”


    譚睿康:“我……這頂得過一輛車了!我不能戴!你讓我怎麽戴?碰壞了怎麽辦?”


    遙遠說:“你戴著這表,出去撓癢的時候這他媽一亮,叫你小譚的人馬上改口叫你譚總,信不?”


    譚睿康道:“你給我買這個還不如……還不如……”


    遙遠笑著要親他,譚睿康馬上紅了臉,說:“別鬧別鬧,這麽大個人還喜歡玩……”


    “還不如什麽?”遙遠的雙眸猶如閃亮的星辰,彎腰抬頭,看譚睿康的臉色,小聲道:“十萬塊錢的表不如什麽?你還想要什麽?說。”


    譚睿康抬眼看遙遠,就像小時候扒在牆頭看他的那一刻。


    不知不覺,他們居然一起走到這裏。


    譚睿康回過神,說:“但我還在開奧迪,起碼把車換個好的吧……”


    “窮玩車,富玩表。”遙遠道:“奧迪遲早會換的,等咱們深圳的公司開起來了,我保證你不到三年就能換奔馳,到時候咱們就開著奔馳去蹭我爸的寶馬,蹭個夠本,看他有什麽反應。”


    譚睿康:“……”


    遙遠把另一個表收起來,譚睿康道:“你也戴啊,小遠!”


    遙遠手腕晃了晃,上麵是齊輝宇八年前送他的生日禮物——牛奶仔的手表。


    譚睿康:“那你買兩個做什麽?”


    遙遠道:“一個留著送人。”


    譚睿康道:“你送誰要送十萬的表?你要把這個送**?他不值得你送這麽貴的表,哥這個給你戴,你去退掉一個……你聽我說,小遠……”


    遙遠笑了笑,躺在床上翻書,說:“等你長大,你就知道啦。”


    譚睿康忽然就明白遙遠要送給誰了,他點了點頭,說:“嗯,謝謝你,小遠。”


    遙遠道:“我是不是狂得很可愛,去把衣服試一下,記得商標撕幹淨,別像人家買西裝袖子上商標都不撕的。”


    “是……”譚睿康哭笑不得道:“但是你說錯了,這種西服袖子上沒有商標,又不是東莞產的。”


    九月底,遙遠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譚睿康戴上了十萬塊錢的表,登時說不出的自信,說不出的威風,外加一身兩萬塊的西裝,整個人說話都不一樣了,吃飯的時候會優雅地一抻袖子,彬彬有禮,接過菜單點菜。


    遙遠道:“哥,你別這麽丟人行不,你的表才十萬。”


    譚睿康嚴肅地看時間,抬眼道:“還有更貴的?”


    遙遠道:“我上次看到個人,戴著塊一百二十萬的表呢,我爸見了他都叫魏兄魏兄,叫得可親熱了,以後給你買個一千萬的表,讓我爸管你叫姑丈。”


    譚睿康:“……”


    十月份,滬市衝破六千點大關,譚睿康和遙遠放在股市裏的錢已經達到了一百八十萬。


    “第三季度的營業額出來了。”遙遠道:“死馬騮,你都不用管了嗎。叫你別買深發展,漲得跟烏龜爬似的,我的煤礦股都漲停了。”


    譚睿康道:“誰說我沒幹活,我還去聽零售商的銷量報告了!”


    遙遠道:“開會開會,全部人開會。”


    遙遠拿著報告,把幾名員工都叫了過來。


    “我們決定在深圳開一間分公司。”遙遠道:“你們就都留在廣州,明年一月份,李凱去租個合適的辦公樓,到郊區去,選便宜點的租,多了不給,六七個員工辦公的地方就差不多了。”


    譚睿康:“李凱,我們不在的時候,你負責管理廣州的公司,給你提成副總經理,和小遠一樣。”


    李凱:“……………………”


    譚睿康:“不行?不行就趁早換人。”


    李凱道:“我隻是想當個部門主管……”


    遙遠道:“沒事,我們也是半點不懂就出來幹的,你現在都上手了,以後這裏就交給你了,這幾個月再熟悉一下流程,該談的談,該接的接。別出大問題就行。”


    “你。”遙遠朝另外一個女孩說:“你成立市場部,招幾個人,給你們三個老員工都入廣東總公司的股,按這邊的盈利情況分紅,需要多少部門資金,自己去估計一下,和李凱商量完了,交給馬騮審批,隻要合理,我都會批給你們。”


    “你成立後勤部門。”遙遠又朝那個高中學曆的送貨員道:“自己去招人,預算交上來,反正你部門裏所有人的薪水都批給你,到時候你自己看著分配吧。去學習商量寫預算報告,瞎糊弄的話就別想當主管了,到時候我直接從我爸公司裏請人來管你們。好了,會議結束。”


    譚睿康看了眼他那個十萬的手表,遙遠才講了兩分鍾。


    李凱說:“我感覺就像跟……做夢一樣。”


    送貨員道:“股市也跟做夢一樣,你看,上六千點了。”


    所有人:“……”


    譚睿康要起身去看股票:“上六千點了?!我剛看還是五千九百多!”


    遙遠揪著譚睿康耳朵把他拎回來,問:“咱們現在還有多少錢,賬本拿來,再查一下。”


    譚睿康把筆記本打開,又去找會計做的賬,他每個月都算得很清楚,明細一目了然,最後還有盈利。


    “現金有這麽多。”譚睿康看員工都在,財不可露眼,便拿筆寫了個數:六十五萬。


    遙遠道:“股市裏呢?”


    譚睿康寫了個一百八十五萬,想了想,塗掉,改成一百九十五萬,說:“那是前幾天的數,今天應該有這麽多了,待會收市的時候,百位數可能變成二……”


    遙遠:“夠了夠了……”


    “還我的抵押貸款。”遙遠下牙咬著上唇,頗有點不情不願地說:“要五十萬……”


    他本來是想斬股票,提前去還抵押房產的貸款,再順便拿點錢出來準備開分公司的,結果現在說著說著又想把錢全投股市裏了。


    “還。”譚睿康笑道:“不然住起來心裏不踏實。”


    “嗯,股市裏斬一半,不,先斬八十五萬出來吧。”遙遠說:“留一百萬。”


    這句話瞬間被員工們聽見了,李凱道:“老板!你投了這麽多錢進去?!”


    遙遠馬上捂住自己嘴巴。


    第二天,股市又跌了,遙遠道:“別怕,牛市都是急跌慢漲,等它重上六千點。”


    然而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連著一個多月,滬市都沒有再回到六千點過,反而一級接一級地朝下跌。李凱剛去拿了父母的錢來炒股,養老金就被套住了。


    十一月二十,遙遠和譚睿康的錢被足足跌掉四十萬,股市掉到五千三百點。


    “我覺得股市估計會穩定下來了。”譚睿康說:“還賣麽?”


    遙遠道:“你就是悲觀思想,是不是老期待它崩盤?”


    譚睿康哭笑不得道:“我還寧願它崩盤了,長痛不如短痛,萬一這麽個一點點跌下去,跌回三千點怎麽辦?”


    “不會跌回三千點的……”遙遠晃來晃去,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但是他很慶幸沒有在六千點的時候入市,不然那就真的太傻了。


    這是他們搬來新公司後的一周年紀念日,譚睿康說:“要麽今天斬倉吧,弟,你的運氣一向很好。借你生日的鴻運用一用。”


    “別全斬掉。”遙遠說:“我也想開了,按咱們原本的計劃,該拿多少就拿多少。不管大市場如何,咱們以不變應萬變。”


    譚睿康笑道:“行,那就取八十五萬出來……去掉手續費,實打實的八十五萬。”


    “嗯。”遙遠道:“加上現金,還完五十萬貸款,咱們還有一百萬,回家開公司。”


    譚睿康:“可以衣錦還鄉了。”


    遙遠道:“一百萬就衣錦還鄉,出去別說認識我,丟不起這個人……”


    譚睿康去掛單,遙遠去洗澡換衣服,上午收市前股票都賣了,譚睿康道:“走吧!今天公司成立一周年,還是你的二十四歲生日,哥給你送個生日禮物!李凱,放你們一天假,給你們一百塊錢,晚上自己去吃飯,當是我們請的,小遠,走。”


    遙遠實在看不下去,譚睿康自己戴個十萬的表,請員工就請一百塊錢的飯,不再添點的話指不定自己過生日還要被罵娘,又掏了五百給李凱,說:“誰請的不重要……都去吃自助,去吃吧。”


    譚睿康換完衣服拿上車鑰匙出來,兩人出門,去過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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