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戲精校草今天也在纏我 作者:花卷不投降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但是也有點無聊,沈瑜想搓幾把爐石,結果高鐵上的信號不是太好,連著掉線輸了兩把之後,也沒心情再玩下去了。 這時候何渡問:“看電影嗎?” “就這破信號還看電影?”沈瑜說,“還不如看幻燈片。” “我緩存了的。”何渡笑了笑,“你既然無聊就一塊兒看吧。” “行。”沈瑜點了點頭。 何渡把手機往中間湊了湊,手肘搭在兩個座位中間的扶手上,然後從包裏摸出耳機,自己戴在左耳朵,自然而然地把另一隻耳機戴在沈瑜右耳上,指尖輕輕擦過沈瑜的耳垂。 短暫而細微的觸碰,沈瑜的感覺竟然意外清晰,仿佛自己的感官都被成倍放大,他一時間覺得臉上有點燒,甚至不好意思偏頭去看何渡,輕咳了一聲問:“什麽電影?” “隨便找的動作電影,就解解悶。”何渡說。 何渡找的是個少林寺主題的電影,倒是他會看的風格。 電影還挺有意思的,講個小和尚學武的故事,沈瑜看到小和尚在巷子裏跟壞人打鬥的情節時,福至心靈想起與何渡初遇的場景。 他伸手捅了捅何渡左肩:“哎。” 何渡頓了一下,才轉過臉來:“怎麽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天為什麽跟人在巷子裏打架?”沈瑜問,“不要拿自由搏擊之類的理由敷衍我。” 何渡愣了愣說:“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其實我一直想問的,總覺得你不應該是那麽好鬥的性格。”沈瑜說,“但是之前咱倆不太熟,所以沒好開口。” 何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勾了勾嘴角反問道:“所以咱倆現在很熟了嗎?” 沈瑜沒料到他會這麽說,一下懵住了,他忽然反應過來最近的事情都是自己心裏在琢磨,可是何渡這麽問,那看來他和自己未必有共鳴。沈瑜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被尷尬淹沒了,自作多情是這世界上最囧的事。 他盡量輕描淡寫地說:“你要覺得沒很熟就算了,我也就是問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何渡壓低聲音,輕輕拽了一把沈瑜的胳膊,“我是想說,你能這麽覺得,我很高興。” 轟的一聲,沈瑜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傍晚的列車上,兩個人合戴著一副耳機看著電影,肩膀挨著肩膀,輕鬆親昵的氣氛下,何渡突然來了這麽句話…… 這可真是太要命了。 他一時間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如果腦海裏有一小片兒草地的話,現在花啊草啊突然在這片地上唰唰唰的瘋長起來,泛著五顏六色雜七雜八的喜悅,可與此同時原先的那些理智也被淹沒在洶湧著的草叢中,整個人就用四個字來形容: 一,團,亂,麻。 加個形容詞吧,一團高興的亂麻。 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團亂麻,沈瑜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僵了,從何渡指尖點著的手臂內側開始,往上僵到了腦門兒,往下僵到了腳尖。 “其實我是幫梁姐一個忙。”何渡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聲音還是輕輕的。 “梁姐是誰?”沈瑜下意識地問,接著又回憶起來,“啊,是找你陪玩那個梁姐?你倆關係挺好啊。”第32章 那個小光頭 “還可以吧。”何渡笑笑,“我應該跟你說過吧,梁姐跟咱們同城,開了個店。” “嗯。”沈瑜點了點頭,“然後她攤上事兒了?” “是。”何渡笑了笑,好像覺得攤上事兒這個說法挺逗的。 他從語氣到神態都很自然,而且帶著那種讓沈瑜很舒服的鬆弛感,沈瑜緊繃的情緒隨著何渡的語氣慢慢放鬆,小草和小花終於停止了瘋長,在微風中姿態舒展的搖曳著。 “是……收保/護/費的嗎?”沈瑜挺好奇地問。 “不算,但反正是找茬的。”何渡說,“梁姐開的是個紋身店,就……怎麽說呢,我不是歧視啊,但是她那個店的位置,確實容易招上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紋身店?沈瑜驚呆了,他和何渡的認知差不多,提起紋身想到的就是雞心鏈子大花臂,但是這和那天晚上梁姐的聲音帶給他的印象差距也太大了。梁姐的聲音溫婉柔和,要真說開店,沈瑜覺得也是那種茶館書店之類的。 居然是紋身店!臥了個大槽。 “後來就有個混混找她去紋龍,之後也不知道是紋了龍讓人揍了還是怎麽著,他心裏不爽,就非要回去找梁姐的茬,說她紋壞了,要她賠錢什麽的。”何渡說。 “這不是扯淡呢麽。”沈瑜義憤填膺,“拉不出那啥怪那啥啊。” 何渡笑出了聲,沈瑜忍不住偏頭看,他嘴角的酒渦淺淺的,很甜。 “梁姐也是跟你這麽想的,她反應比你還剛烈一點。”何渡說,“然後那個混混就不服了,嚷嚷著要砸她的店。” “她就找你幫忙了?”沈瑜問。 “是我主動幫忙的,我跟那幾個人約架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何渡說。 沈瑜愣了愣,心裏一陣不是滋味,想不通何渡為什麽要自找麻煩,除此之外還有些別的不快:“看不出來你這麽積極啊。” “她不光是我老板,也是我的朋友。”何渡說,“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她幫了我不少忙。” “這樣。”沈瑜點了點頭,情緒卻有一點低落。 他沒有追問,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何渡跟別人關係親近而感到失落。 也或許他知道,隻是他不允許自己知道。 沈瑜忽然覺得坐上這趟車是一個錯誤,現在他的心正跟著這列山脈間穿行的火車,起伏顛倒,時明時暗,不知所以。 “好了好了。”何渡的語氣帶著幾分安撫,像在逗貓,“看電影吧。” 這十幾分鍾的電影,沈瑜看得就跟沒看一樣,完全不知道講了什麽。 腦子裏一會兒是何渡主動去幫梁姐擺平混混,一會兒是何渡輕輕拉著他的胳膊說“你這麽想我很高興”,一會兒是下了車之後還有孤獨的兩個多小時長途大巴,沒了何渡可怎麽過…… 最後這個想法讓沈瑜一激靈,別這樣啊,他絕望地想著,可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像擰開了某種閥門,苦苦壓抑的依賴貪戀還有種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終於都再也壓不住了。 就在這時,車廂裏的報站聲響起。距離到站還有兩分鍾。 沈瑜搓了搓臉:“我準備走了。” “嗯。”何渡把電影關了,手機放回衣袋,然後站起身,探手到行李架上,取下沈瑜的箱子和自己的包。 “走吧。”何渡說著,把包背了起來。 “我要走你背包幹嘛……臥槽?”沈瑜忽地反應過來什麽,整個人都愣住了。 何渡笑了下,沒解釋,輕推了沈瑜一把:“快點,這站就停兩分鍾。” 沈瑜隻來得及問了一句“你跟我一塊兒下?”甚至都沒等到何渡的回答,火車已經鳴著笛停了下來。 兩個人下車,站在小小的站台上,接著火車開走,這一站總共零零散散下來的也就十個人不到。 火車鳴著長笛消失在遠遠的鐵軌上,其他人各自散去,小站在漸漸湧上來的夜色裏顯得溫柔而寧靜,夜風吹過,送來讓人舒服的涼意,天邊的雲仿佛都被吹散了。 沈瑜還在發怔,何渡就站在他旁邊,不說話。 沈瑜的視線裏可以看見東山,很遠,勾勒出水墨般的美妙輪廓,東山之上就是白水寺,東山腳下是他家的小鎮,從這裏坐長途大巴,一路繞來繞去,兩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那裏。 沈瑜轉過頭,何渡看著他,神情很是忐忑。但沈瑜現在並不生氣,他隻是感到震驚、困惑和茫然,腦袋甚至有點空白。 “這是……什麽情況?”沈瑜問,他現在的腦容量隻能支持他問這麽一句話了。 “就是你看到的情況。”何渡小聲說,“瑜哥,求你別生氣,你要我從這兒跳下去都行,隻要你別生氣。” 沈瑜居然被他這句話逗樂了:“我好好的幹嘛讓你從這兒跳下去……你是說你也是這兒的人?咱倆是一個地方的?” “嗯。”何渡點了點頭,神情還是很緊張,一臉隨時準備跪下求饒的表情。 沈瑜現在其實還有點懵,這個事實可比假名來得驚人多了,而且現在沈瑜對何渡的感情也比那會兒深了不少,所以各種情感上的反饋反而上來得很慢,現在就純粹是在接受客觀現實,並且感到震驚的這麽一個狀態。 “我倒是沒生氣。”沈瑜想了想說,“現在就是有點兒懵。” 何渡明顯是鬆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沈瑜:“你想問什麽就問,我都告訴你。”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沈瑜問,“就咱倆一個地方這個事兒?” “在你說白水寺的時候。”何渡說,“我……記得有你這麽個小孩兒,雖然我對不上號。後麵你說得越多我越確定,你說的白水寺,就是我那個白水寺。” “你那個白水寺。”沈瑜重複了一遍,慢慢地開始感到一些震驚啊、不爽啊、欣喜啊之類的情緒,糾葛交纏在一起從腦袋裏浮起來,“你說的在寺裏長大……是白水寺?” “是。”何渡點了點頭,舉起左手給沈瑜看他那串紫檀念珠,“這個就是在寺裏請的。” “啊,我怎麽一點兒也對不上號,光頭和有頭發差別這麽大的嗎。”沈瑜在回憶裏搜索無果,更加不解,“就算你是在白水寺長大的也不會嚇著我啊,不是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嗎,你怎麽反倒還躲著老鄉走。” “因為……算了,我就直說吧。”何渡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瑜哥,你還記得你救的那個小光頭吧。” “記得啊,就那個小和尚,你老跟我咬文嚼字說什麽是光頭不是……我·了·個·去?”沈瑜說到一半,忽然明白過來。 他震驚地看著何渡,整個人都往後退了一步:“是你?” “對。”何渡一臉抱歉地笑了下,“是不是巧得過分,連我自己都不敢信。” 沈瑜連話都組織不出來,隻能連著說了好幾個“臥槽”以表達自己的情緒。 他回憶著七年前的事情,那個小和尚……算了,小光頭,他的打扮比臉搶鏡的多,所以具體長什麽樣沈瑜也沒太大印象,但那雙山泉般清澈冷冽的眼眸,倒確實和何渡不是一般的相似。 真正讓他們命運相交的那一點,就是七年前廁所裏那場堪稱慘烈的戰鬥,最後初二的幾個都被沈瑜打跑了,但是他也挨了一墩布杆,右眼角在流血。沈瑜擦了把血,從地上爬起身,小光頭蜷縮在不遠處,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 沈瑜一瘸一拐地走上去,拍了拍小光頭的肩膀:“哎,沒事了,快起來吧。” 小光頭顫抖了下轉過身來,沈瑜驚訝地發現,雖然他眼睛依然是紅通通的,鼻尖也是紅的,可是臉上卻一點淚痕都沒有。 “謝謝。”小光頭低聲說著,沈瑜把他扶起來,一直把他送出校門口,一路上小光頭不停地跟他說著謝謝、謝謝。 最後沈瑜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說:“我知道修行要心存善念,還要持戒,可是人家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不能逆來順受,要打回去,知道嗎?” 小光頭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記住了。” 現在看來,記得可真是……有點好啊。 “你怎麽認出我的?咱倆那時候也就是一麵之緣吧?”沈瑜再看何渡,上上下下地打量,雖然發型裝扮完全變了,何渡的五官也跟那會兒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但果然,還是依稀能看出十四歲時那張臉的模樣。 “就在你說白水寺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那個人可能是你……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找那個人,隻是每年給他祈福,可當時沒任何原因,單純地覺得,也許就是你,這可能就是師父們老說的‘緣分’。”何渡說,“後來你親口說了救過我,那就再沒什麽可以懷疑的了。” “啊……是那次。”沈瑜回憶起來,就是何渡負胖姐請罪那天,和好之後他倆在黑房聊天,他驀地記起自己指著眼角的疤時,何渡眼中出現的短暫怔忡。 沈瑜真的沒生氣,更多的是驚訝,甚至有一點小小的喜悅。 何渡是那個小和尚或者不是,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多了一句“哇我們好有緣”而已,眼前的何渡對沈瑜而言,從各種意義上都比過往的小和尚或者回憶什麽的重要的多。 “我隻有一個問題。”沈瑜說,“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一直沒告訴我?” “畢竟救命恩人,說了很有負擔吧。”何渡頓了頓,“而且我有點怕。” 說完這句話他有點不自然地轉開眼睛,望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