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訓致從小就乖,他對自己是被領養的這件事有清晰的記憶。


    他知道自己的兩個爸爸都不是他的親生父母,他會來到霍家,是因為他的爸爸媽媽覺得他是怪物,不要他了。


    新爸爸們對他很好,爺爺奶奶對他也很好,每個人都把他捧在手心兒裏疼愛,他甚至覺得自己並不是怪物,而是被上天遺落的寶貝。


    霍訓致背著書包,走下公交車,抬手隨意的抹了把額頭的細汗,今天放暑假了,洛爸爸說有事情要告訴他,讓他趕緊回來。


    霍訓致心裏頭總有股不安的感覺,他今天上午考試的時候,隱約覺得有種被盯上的感覺,那種芒刺在背的恐慌讓他幾乎連筆都握不穩。


    他回過頭,窗外沒有人,可那股令他緊張的感覺卻沒消失。


    就像……就像是他一樣。


    霍訓致想起心底那個人,緊緊的咬了下嘴唇,細白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緊了書包的肩帶,深吸了口氣,推開門。


    客廳裏。


    已經可以稱為男人的大男孩慵懶又極具壓迫的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微微交疊,眼神張牙舞爪的朝他撲過來,幾乎能將他瞬間撕碎。


    霍訓致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呼吸磕磕絆絆的闖進胸腔,撞的他生疼。


    他……真的回來了。


    原來不是錯覺,早上他在考場上感覺到的那股帶著極強壓迫的視線就是他。


    霍訓致緊繃的心才一恢複便立刻狂跳起來,死死地咬著牙呆立在門口,視線同他無聲對峙。


    沙發上的霍晚照偏頭微笑,見哥哥站在門口不肯動,一張白淨軟嫩的小臉上掛著一點細汗,估計是太熱了,臉頰微微發紅。


    他壞心一起,站起身朝他走了過去,緩緩逼近。


    霍訓致下意識後退,直到背抵在了冰涼的門上,他立刻哆嗦了下,閃躲著視線垂下頭。


    “哥哥,你不喜歡我回來嗎?”霍晚照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充滿占有欲的眼神直勾勾的瞧進他的眼睛裏。


    “不、不是……”霍訓致囁嚅,胸腔緊繃的幾乎無法呼吸,後背也炸起了一層細細的冷汗,渾身的細胞都在告訴他,要逃。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晚照是他的弟弟,甚至比他小了三歲多,可他就是長得好高,渾身上下都像極了霍爸爸,張牙舞爪的壓迫著他讓他無法動彈。


    霍訓致一直長得不太高,手腳纖細的在霍晚照麵前仿佛不堪一折,白白軟軟的像塊上好的奶油蛋糕,漆黑的睫毛小刷子似的,一顫一顫的撓著人的心。


    他忽然想起來,小的時候霍晚照的占有欲就非常強,把哥哥當成了他的所有物一般,不許他這個不許他那個。


    霍訓致雖然是哥哥,可要是被他看見自己和同學碰一下手都要生氣,也不準他跟別的同學太過親密。


    爸爸們給他的糖,也不許他送給任何人,隻準留給自己吃。


    霍晚照好像,從小到大都隻有一個目標,就是把他困在自己懷裏,誰也不許多看一眼。


    霍訓致由於身子原因,再加上他的脾氣本身就軟,麵對這個混世魔王一樣的弟弟,每次都手足無措的割地賠款。


    有一次,他放學去低年級找霍晚照一起回家,看見他把人堵在教室後麵,打的臉上全是血。


    霍晚照小小的臉上陰狠的表情像是要殺人,也不管自己挨了幾下,一拳一拳的打在對方的臉上,像一隻被奪了寶貝而發狂的小野獸。


    他嚇呆了。


    霍晚照那時候才八歲,已經比他高一些了,那個和他打起來的孩子看起來比他還要壯實很多,但他打贏了。


    攆滾了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同學,霍晚照走過來朝他一笑:“哥哥。”


    霍訓致下意識後退一步,頭一次躲開了他的觸碰,細瘦的身子微微顫抖,他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好半晌,他抬起手摸摸霍晚照的臉,心疼的問:“痛不痛?”


    霍晚照像是個被順了毛的小狗,在他手底下蹭蹭,“不痛。”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霍晚照打架,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除了無賴之外真正陰狠的樣子,他不自覺的怕。


    霍晚照越長越高,身上的壓迫也越來越強,更加喜歡逗自己,每次都要將他逼瘋才撒手,長久下去,霍訓致便開始從心底的害怕霍晚照。


    每次看見他都瑟瑟發抖,對於他玩弄似的折磨霍訓致沒有任何辦法,隻要他一想要反抗,這個小混蛋就會去洛爸爸那裏賣慘,他就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


    爸爸們一直以為他們之間兄友弟恭,其實他怕霍晚照怕的要命,可又怕他更狠的玩弄自己不敢反抗。


    他上初三的時候,霍晚照跟著爺爺奶奶去國外了,霍訓致終於能鬆一口氣,度過了兩年半沒有霍晚照的輕鬆日子。


    沒想到他竟然又回來了。


    霍訓致咬緊了下唇,將那片紅潤飽滿咬出幾個小月牙白痕,渾身忍不住的發顫,想要逃離他懷抱一樣的入侵。


    “哥哥,你怕我。”霍晚照低下頭,靠在他耳邊,低聲說。


    霍訓致一哆嗦,耳朵上細小卻敏感的神經被他的呼吸撩的發麻,腿幾乎瞬間軟了,卻還是艱難的張了張口:“我……沒……沒有。”


    霍晚照“哦”了一聲,抬手捏了他紅嫩的耳垂,低問:“那你喜不喜歡我回來?”


    霍訓致早已經在骨子裏鐫刻住了不要反抗霍晚照的烙印,盡管害怕極了,巴不得他永遠不要回來,卻還是點了下頭。


    霍晚照知道他的言不由衷,也沒多想,反而好整以暇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微紅的臉,問道:“怎麽臉這麽紅?聽說我回家了,急著趕回來?”


    霍訓致咬了下牙,沒回答,微微掙開他禁錮著自己下巴的手指,小口小口的吸氣,防備的說:“你別老是……老是抱我。”


    霍晚照在背後捏捏手指,鼻尖還留有他身上柔軟清甜的香氣,半晌轉過身來,看著他問:“為什麽?”


    “我……”霍訓致垂眼,難為情的扣了兩下手指,又攥緊了自己的書包帶子,最後才鼓起勇氣說:“我、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霍晚照伸手,拿掉他的書包,大喇喇的扯開拉鏈,往裏頭扒拉了一會,抬眸:“我的糖呢?”


    霍訓致被他瞪得害怕,局促的說:“我……我已經沒有糖了。”


    霍晚照失望的把書包往沙發上一丟,皺眉不悅的小聲嘀咕:我上午還看見有女孩子給你遞糖,你還跟她笑了。


    霍訓致感覺到他的怒意,瑟縮了下想起小時候,他總是到自己嘴裏要糖吃的樣子,不由得紅了臉,呼吸顫了下。


    兩人靜靜對峙,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讓人不安的氣氛,霍訓致受不了的抬眼偷瞄他,卻猝不及防的撞進他的眼睛裏,受驚似的又收回來。


    “爸、爸爸呢?”霍訓致絞著衣角,小聲問:“你為什麽回家了,爺爺奶奶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霍晚照嗤笑了聲:“你真不想我回來就直說,我立馬滾回國外,不在家裏礙你眼。”


    “我不、不是那個意思。”霍訓致眨了眨眼睛,他隻是……隻是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他總是欺負自己,十幾年下來他已經反射性的,隻要跟他在一起就繃緊了神經,不敢稍稍鬆懈。


    “那你是什麽意思?”霍晚照看他眼圈都急紅了,忍不住更想逗他,忍著笑,故意冷聲問:“那我在國外這麽多年,你為什麽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


    霍訓致確實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可……可他每天晚上都給自己打,他根本沒有機會!


    “對不起。”霍訓致抿了抿嘴角,把反抗的話咽了下去。


    霍晚照:“哥,我餓了,給我做飯。”


    霍訓致忙不迭點頭,得救似的衝到廚房裏,仔仔細細的洗菜,不出一會便炒好了兩個菜,還燒了一個湯。


    霍晚照靠在開放式廚房門口,雙手抱胸的看著他的小哥哥,細瘦的腰鬆鬆係著圍裙,纖細筆直的長腿包裹在休閑褲中,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白嫩柔軟的小臂,像個小蜜蜂一樣忙來忙去。


    他吃慣了國外那些重油重鹽的食物,見到的也是性感健碩的男男女女,可他心裏隻裝著一個小白兔,會看見他瞬間立起耳朵,一臉防備的在他懷裏千方百計想要逃跑的小白兔。


    他和霍訓致從小就膽怯乖軟不一樣,霍晚照從小就是個混世魔王,喜歡一樣東西就必須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護食一樣的圈在懷裏。


    他這種占有欲,直接嚇到了霍訓致。


    他跟著爺爺奶奶去了國外幾年,本以為這個小兔子會想念自己,結果沒想到他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巴不得自己永遠別回家。


    一看見他就如臨大敵似的,明明……明明他在學校裏跟那些同學,笑的那麽開心。


    灼熱的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將他白淨細致的皮膚描上了一層金粉,嘴角的笑痕閃閃發光,霍晚照隻看了一眼就覺得胸口滾燙,恨不得把那些圍著他的人,挨個兒打死。


    霍訓致就應該在他懷裏,隻笑給他看。


    不過很可惜,霍訓致對誰都是乖乖軟軟的,隻有在麵對他的時候像一個不自覺全副武裝的刺蝟。


    霍晚照想,總有一天要讓他心甘情願的把自己柔軟的小肚皮敞向自己,任他予取予求。


    霍訓致做完飯,端到桌邊的時候見他一直在發呆,踟躕了下,才小聲問:“你洗、洗手了嗎?”


    霍晚照搖搖頭,抬腳走去洗手了,沒兩分鍾又回來,隨手扯了紙擦幹,坐在桌邊,接過霍訓致遞來的一碗飯。


    “爸爸公司有事臨時出差了,洛爸爸大學也有事,跟我說你回來了讓我督促你吃藥。”霍晚照抬眸,眼神鎖住他,“你生病了?”


    霍訓致點點頭,坐在他對麵端著碗,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飯粒,“隻是感冒。”


    “大夏天都能感冒,過來我看看,還燒不燒了。”霍晚照擰眉,原來他臉上那個潮紅不是被曬的,而是病了。


    霍訓致放下碗,慢吞吞的挪到他身邊,被他一把拉到腿上坐著,隨即一張臉瞬間放大,霍訓致呼吸驟然停了。


    他的額頭……貼著自己。


    霍訓致幾乎要僵化了,一動也不敢動的坐在他腿上,心裏瘋狂的想著自己是他哥哥,不應該這樣,一邊又緊張的直冒汗。


    他又長大了一些,懷抱比以前更滾燙了,抱著他的兩隻手臂像極了囚禁人的牢籠,讓他怎麽都掙脫不開。


    “還好,不燒了。”霍晚照一觸即收的鬆開他,將他推下了膝,端起碗兀自吃飯。


    霍訓致小口小口的壓著紊亂的呼吸,見他狼吞虎咽似的把飯菜吃了大半,原本緊繃的臉上忽然漾出一絲笑意。


    時間好像瞬間拉回了好多年前,那時候霍晚照還沒有那麽喜歡欺負他,雖然調皮搗蛋,但是也很乖的,抓著他的手叫哥哥,要哥哥抱,要哥哥喂。


    晚上他都和自己一起睡,小小的窩在自己懷裏,小習慣是抓著他小拇指,一鬆開就不高興。


    任性又纏人。


    什麽時候呢,什麽時候開始他變得那麽喜歡欺負自己,非要看到自己被逗的快哭了才肯放過他,好像……就是從那次打架之後。


    從他有點怕他之後。


    霍訓致偷偷抬眼,這次沒被他發現,就多看了兩眼。


    兩年多不見,他已經變了很多,沉黑的眸子盯著他的時候,都不需要兩秒鍾,他就開始心尖發顫兩腿發軟想求饒。


    霍訓致不安的動了動腿,覺得有哪裏熱熱的,不舒服。


    他的身子和別人不一樣,雖然他已經不會在意這些了,可也知道他將來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他又不喜歡男人,大概隻能一個人了吧。


    霍晚照長得那麽好看,渾身上下都是張牙舞爪的荷爾蒙氣息,一定走到哪兒都是女孩子尖叫的源泉。


    呼……


    **


    晚上洛行回到家,看到兩個兒子乖乖的坐在客廳裏肩並肩看電視。


    霍晚照還給哥哥剝堅果,他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當年上學那會,也像他們這麽大,霍行舟也給他剝堅果,一眨眼都快三十年了。


    “訓致、晚照,你們吃完飯沒有?”洛行放下包,走過來探頭看了眼餐廳。


    訓致立刻站起來,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走到洛行身邊,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吃過了。”


    “晚照,你是不是又欺負哥哥了?”洛行知道自己這兩個兒子是什麽脾氣,大兒子隨他,說話都不大聲。


    小兒子活脫脫就是霍行舟的加強版,惹禍搗蛋天下第一,混世魔王似的,給他個棍子都能去鬧天宮。


    “沒有,我最喜歡哥哥了,怎麽會欺負他,我還給哥哥帶了禮物呢。”霍晚照眯眼微笑,明明陽光又迷人,可看在霍訓致的眼裏,就是一股寒毛直豎的感覺。


    洛行笑了聲,坐到另一側的沙發上,稍稍鬆開幾顆扣子。


    霍訓致給他泡了杯茶,乖巧的放在了茶幾上:“爸爸,喝茶。”


    洛行笑著“嗯”了聲,抬眸去看霍晚照,“你爸爸不在家,不然你就等著挨揍吧,鬧著從那邊退學,非要回來上,爺爺奶奶舍不得揍你,越發給你慣上天。”


    霍晚照有恃無恐的笑起來,討好的說:“爸爸你肯定幫我求情的,何況我那個學校教學太差了,那群蠢貨連初中的方程都解不明白。”


    洛行斜了他一眼:“你解得明白?”


    霍晚照毫不掩飾的說:“我解不明白啊,但我哥解得明白,我回來你讓他教我不就得了,爸爸,我不想在國外上學了,我跟他們語言不通聊不到一塊兒,我難受。”


    洛行忍不住想學一下霍行舟的冷笑,可到底用不出來,霍晚照的英文水平足夠他跟人不吃不喝嘲諷三天,就這樣還聊不到一塊兒?


    霍訓致乖乖坐在稍遠的沙發上,一聲不吭的看著自己的鞋尖。


    他在這個家本來就話少,霍晚照沒回來的時候還能好好和爸爸他們聊天,他一在回來,自己就好像被抓住的困獸。


    洛行已經從爺爺奶奶的身體問到他們什麽時候回來,又開始說他們小時候的事了。


    “你小時候,最黏訓致了,吃飯睡覺不讓我抱也得讓他抱,他小時候又瘦又小,都抱不動你。”


    “你長到三年級的時候就有訓致高了,跟個小哥哥似的,總說要保護他。”


    霍晚照大大咧咧的把視線往哥哥那邊挪,看的他坐立不安,兩隻手從交疊在膝上,扣到了一起,又慢慢鬆開,抓著膝蓋。


    霍晚照忽然想起來自己第一次打架,就是被他看見的那次。


    他剛放學,乖乖坐在教室裏等哥哥來接他,然後拉著他的手給他一顆糖,兩人一起去校門口,爸爸在等他們。


    結果他聽見班裏的小胖子在譏諷霍訓致,他跟自己同伴說有一次看到霍訓致上衛生間,看到他的小**下麵還有個小花,那是女孩子才有的。


    小胖子跑來問霍晚照他哥哥是男的還是女的,霍晚照不理他。


    他又問霍訓致是不是變態,他媽媽說這樣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孩兒都是變態,是畸形的,要離他們遠一些。


    霍晚照這輩子最不能容忍別人說霍訓致半點不是,他那朵小花是全家人的寶貝,沒有人覺得是變態是畸形。


    哥哥好看著呢,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敢說!


    霍晚照掄著拳頭就給了這個比他壯碩兩倍不止的小胖子兩拳,小小的拳頭都打麻了,他不管不顧的往他臉上砸,自己也挨了很多下。


    他沒感覺到疼,就覺得心裏有一股氣,要是不撒出來他會爆炸。


    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什麽叫感情,隻知道霍訓致不能被人欺負,隻能被他一個人欺負。


    後來他長大了,知道了隻能被自己一個人欺負的意義,他卻不肯讓自己親近了,每次都要自己逼近了,強迫著才讓自己抱一下。


    他好像很厭惡自己一般。


    也是,自己是他弟弟。


    還是個混蛋弟弟。


    ……


    “時間也不早了,訓致生著病,晚照你別在這兒玩了,回去倒倒時差。”洛行站起身,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該給他的“祖宗”打電話了,不然又要吃醋生氣。


    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樓,這次霍晚照倒是沒有為難他,率先回了房間。


    霍訓致打開水壺燒水,然後又去抽屜裏找藥,捏著藥片好一會還沒回過神來。


    胸口不住的起伏都在提醒他,這個弟弟給他的壓力有多大,可更多的……霍訓致知道,不是他給的,而是自己給自己的。


    他對霍晚照……要真的隻是害怕就好了。


    水在燒著,他從衣櫃裏拿出睡衣進了衛生間洗澡,燈光很亮,他一件一件的脫掉衣服,看見自己和常人不一樣的身子,有些羞恥又有些難過。


    他別過頭,不肯再看,掩耳盜鈴一般跨進了浴缸,把自己埋在水裏,直到快受不住了才抬起頭,用力的吸了口氣,卻被鼻尖的水珠嗆的咳了起來。


    他捧著臉,小獸一般嗚咽了聲,焦躁的動了動腿,想把那裏的不一樣磨滅,可無論怎麽動,該在還是在,他甚至在摩擦之間……


    有了感覺。


    霍訓致有點恨自己不爭氣,狠狠在臉上拍了點水,微惱的跨出浴缸,穿上衣服走出來。


    房間門忽然被敲響了,他腳步一頓。


    這個時間敲他門的一定不是爸爸,家裏就隻剩那個人了。


    霍晚照大晚上的又想幹什麽!


    他想裝作自己已經睡著了,更想把他拒之門外,可他不敢不開,怕驚動了洛行,更怕他知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不好。


    爸爸最希望的就是他們兩人互相照顧,不要鬧矛盾,別像爸爸家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一樣,兄弟鬩牆。


    霍訓致不忍爸爸難過,又不知道被自己內心的什麽情愫驅使,到底還是開了門。


    “有、有事嗎?”


    “我能進去嗎?哥哥。”霍晚照眨了眨眼,側頭暗示道:“我剛看到爸爸回房間了。”


    霍訓致被他掐住了軟肋,沒有辦法拒絕,隻能讓開了一點,讓他進來。


    霍晚照走進來,看了看他的房間,幾乎都是些獲獎的照片和獎杯,整整齊齊的擺著很多爺爺的書,還有很多他不認得的書。


    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說不出名字的氣味,又軟又香。


    霍晚照手一揚,霍訓致以為他要打自己,嚇的立刻閉上了眼,瑟縮著睫毛直顫,鼻翼輕輕翕動。


    霍晚照眉頭一擰,將他按到了衣櫃上,單手握著他的腰,逼他看自己。


    “你幹……幹什麽?”霍訓致嚇了一跳,掙紮著要推他,卻紋絲不動。


    “哥哥,你身上好香。”霍晚照欺近了他,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細致而敏感的頸間,弄得他毛孔都要張開。


    霍訓致腿軟的抓住他的袖子,紅著臉說不出話。


    霍晚照放低了聲音,幾乎是誘哄的問他:“告訴我,你為什麽怕我。”


    霍訓致一呆,眨了眨眼說:“我沒有、沒有怕你,你是我弟弟……我為什麽怕你。”


    “小騙子。”霍晚照抬手撥了撥他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朝他吹了口氣,弄得他睫毛再次顫動,臉已經紅到了耳後根。


    霍晚照低頭一看,他連脖子往下,胸口那塊白嫩的皮膚都紅了,不由得想看他會不會全身都紅起來。


    “你從看到我跟人打架那次就開始怕我。”霍晚照有些無奈,冷哼了聲道:“我揍他們又不會揍你,你怕我幹什麽,搞得我會吃了你一樣。”


    “你是不會吃了我,但是你會……”


    “嗯?”霍晚照沒聽清。


    霍訓致難為情的不肯再說,卻被他掐住了下巴,腰揉的更緊,逼他一定要說。


    “不說我真的揍你,你見過的,不怕就盡管試試。”


    霍訓致也說不上是不是怕,但鬼使神差的就真的說了,“你、你會欺負我。”


    “那你想不想讓我欺負你?”霍晚照低頭,鼻尖蹭了蹭他細嫩的頸側,沒忍住再那處軟肉上咬了一口,弄的他呼吸一顫,“別……別咬我。”


    “說,想不想讓我欺負你?”


    霍訓致說不下去,總覺得這次回來,霍晚照變得更可怕了,仿佛要將他身體裏的什麽東西狠狠扯出來一樣,又像是要撕開他的靈魂。


    “哪有人想要被欺負的!”霍訓致推開他,跑到床邊開始趕人,“我要吃藥睡覺了,你快回去睡覺。”


    霍晚照說:“哥,我跟爸爸說的是認真的,這次回來就不會再走了。”


    霍訓致一怔,杯子和藥一並掉在了地上,陶瓷的描金杯子被摔的四分五裂,在寬敞的房間裏旁響亮無比。


    “嗯。”霍訓致眨眨眼,蹲下身去撿碎片,小獸一般的低聲說:“爸爸他們很想你。”


    霍晚照坐在桌邊,看著被床擋去大半的身子的霍訓致,問:“那你呢?你想不想我?”


    霍訓致手指一顫,被鋒利的陶瓷割了一道大口子,呼呼流血,他忍住疼,沒有直接回答:“這裏也是你的家,你想回來沒有人可以阻止你。”


    “我想做的任何事都沒有人可以阻止我。但是……”霍晚照不依不饒:“你呢,你想不想我回來。”


    霍訓致真的不知道,他總希望霍晚照真的不要欺負自己了,他快要弄不懂自己對他……對他是什麽樣的情緒了。


    他第一次做……做那種夢,就在這張床上。


    他濕的不像話,有什麽從身體裏汩汩流出來的時候,他尖叫著醒過來,喊的是他的名字,迷糊又茫然的腦海裏是他的臉。


    可這樣是不對的,他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他不能覬覦自己的弟弟。


    他太慌了。


    霍晚照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立刻站起身衝到他麵前,看見他蹲在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血跡,眼圈紅的說不出話。


    他心尖一疼,用力將他扯了起來,把受傷的手指含進了嘴裏,替他止血。


    唾液觸碰的刺痛讓他想要躲,可霍晚照強硬的不允許他躲,甚至將他按進懷裏,迫使自己看向他。


    血止住了,霍訓致卻突然哭了。


    霍晚照頓時慌得沒了主意,他欺負哥哥,每次都看他麵紅耳赤的逃開,又或者是想躲又不敢躲,柔軟又堅韌的樣子迷人極了。


    他哭,還是第一次。


    “別、別哭。”霍晚照手忙腳亂的替他擦眼淚,連連說:“是不是太疼了,我給你上藥,一會就不疼了,別哭別哭啊乖。”


    霍訓致哭的更凶了,好像是要把這麽多年被他欺壓的委屈全部哭出來,怎麽也哄不好,到最後都開始打哭嗝,一抽一抽的抹眼淚。


    霍晚照簡直慌了神,恨不得給他跪下,人生第一次手足無措,結果情急之下,低頭就吻了上去。


    哭聲果然停了,他呆呆的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不記得了。


    霍晚照嚐到他的眼淚,鹹鹹的被他的體溫熨燙溫熱,嘴唇的味道和記憶裏一樣,柔柔軟軟像個上好的果凍。


    “你……嗝……你總是欺負我。”霍訓致委屈極了。


    霍晚照去親他的眼睛,舔他的眼淚,恨不得把他渾身上下都舔舐一遍,到處都蓋上自己的印記。


    “你就沒想過,我為什麽欺負你。”


    欺負人還要理由的嗎……難道不是因為他是個小混蛋嗎!


    霍訓致嘴角一扁,委屈的又要哭,霍晚照立馬投降,咳了聲說:“我……我那不是欺負你,是喜歡你。”


    “啊?”


    霍晚照捏著他的鼻子,有些生氣的說:“誰讓你總是怕我,躲著我,恨不得我八百年都不要回家才好,跟別人笑得那麽開心,一看見我就瑟瑟發抖。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是你弟弟,你就不能對我和顏悅色一些,一定要避我如水火嗎?”


    霍訓致被他說得懵了,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霍晚照歎了口氣,張口咬了下他的小鼻子,在他皺眉之前又鬆了口,說:“我不喜歡你跟別人笑,不喜歡看到別人拉你手,我想砍了他們的手,還想把你囚禁在我懷裏,隻笑給我一個人看。”


    霍訓致被他這個“血淋淋”的告白嚇到了,肩膀輕顫了下,下意識道:“不……”


    “不什麽?”霍晚照眼底的溫柔神色忽然被點起一股火苗,陰狠的克製住要去吻他的衝動,盡量平靜的說:“我知道你討厭我,又怕你更怕我,更討厭我,所以我沒打他們,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好乖。”


    霍訓致在心裏茫然了好一會,總覺得今晚的霍晚照看起來不太對,甚至開始覺得從前那個隻會欺負他,讓他無處可逃的樣子才讓他好受一點。


    “哥哥,你別討厭我,好不好?”霍晚照貼著他的額頭,聲音低沉的說,聲音裏帶著一絲渴求。


    仿佛他的討厭幾乎要了他的命。


    霍訓致想一想,其實他好像也沒有太過分……


    除了,他把自己壓在牆角,明明比他小卻還要逼著他叫哥哥。


    除了,他要自己用嘴給他喂糖。


    除了,他有時候會動手動腳的摸摸自己的手腕和肚子,捏捏他的耳朵,看他麵紅耳赤。


    除了……


    霍訓致沒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他所有的過分都排除掉了,在他的潛意識裏隻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有問題,排斥的是自己。


    他對霍晚照根本不是害怕和討厭,他甚至很喜歡被他欺負的感覺,隻是……


    隻是他身上的氣場太過凶猛,隻要靠近就讓他腿軟不已,有時候那裏控製不住的濕起來,都讓他好慌。


    他怕的是自己,怕自己在霍晚照麵前暴露出不正常的狀況,怕他……討厭自己。


    霍晚照見他長時間不說話,以為自己又嚇到他了,忙又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回來,那我過完暑假就回去,你要是想我,就去看我。”


    霍訓致被他弄得心尖一疼,好像有個細針一下子從他心尖最柔軟的那塊肉紮進去,冒出一股又酸又痛的水,很快就包裹住他的心髒。


    整個心都疼起來。


    他仔細在心裏回憶起來,好像除了這些欺負之外,他對自己真的很好。


    小時候有一次他們放學,爸爸們都有事,爺爺奶奶也都不在國內,本來叫別人來接他們放學,結果因為一直沒有等到,霍訓致便帶著弟弟自己乘車回家。


    下車的時候,他的試卷被風吹跑了,他讓弟弟站在原地等著,自己去撿,結果有一輛車衝了過來。


    他差點沒有躲閃的及,那時候小小的霍晚照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將他用力一拽,卡車堪堪擦過兩人麵前,一陣呼嘯而過的風,差點又把他們卷進車底。


    霍晚照的胳膊被砂石磨得全是血,到現在手臂上還有一片和正常膚色不大一致的皮膚。


    在國外的時候,他和自己有時差,等自己晚上放學的時候,是他那邊的淩晨三點多。


    每天雷打不動的一個電話,也不說什麽大事,就逼著他說今天吃了什麽,跟什麽人一起玩了,有一句話說的不對他就掛電話。


    他每次都弄得霍訓致不知所措,又期待他的電話,又害怕他的電話。


    他很慌,又很糊塗,總覺得自己要是再聰明一些就好了,就能摸清他為什麽陰晴不定的一會逗自己,一會生氣。


    初二那年,他生了一場大病,每天昏昏沉沉的睡著醒醒著睡,一天裏有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醒來也是發著燒各種紮針。


    霍晚照就在他床前守了好幾個月。


    他不知道,是後來他跟爺爺奶奶出國以後,爸爸告訴他的,霍晚照雖然像個大魔王一樣把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又讓他每天都惶恐的不知道他下一秒會怎麽作弄自己。


    可他也給了自己絕對的安全感。


    他有時候覺得,隻要霍晚照在,他什麽都不用怕。


    “我就是欺負你,我還想欺負你一輩子,哥哥,我喜歡你。”霍晚照的手挪到兩側,抓住他細瘦白皙的手腕,拇指揉了揉,稀奇的說:“你這麽多年的飯都吃哪兒去了,怎麽還這麽瘦一點,我再用點力會不會就斷了?”


    霍訓致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喜歡弄蒙了,臉紅的小聲說:“哪有那麽容易就斷了,你快鬆開我。”


    “不鬆,除非你……”霍晚照說到一半忽然停了。


    霍訓致眨眨眼,疑惑他怎麽突然不說了,然後就聽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從頭上落下來,“除非你給我糖吃。”


    霍訓致早已經過了吃糖的年紀了,哪還有糖喂他,心裏吐槽了幾遍忽然想起來,啊了一聲從他手臂下躲了出去,翹著受傷的手指,找了一盒糖出來。


    霍訓致艱難的剝開,臉頰微紅的遞到他嘴邊。


    霍晚照不吃,也不看糖,翻到盯著他的眼睛看,霍訓致忍不住催促:“你怎、怎麽不吃?”


    “要哥哥喂。”霍晚照低下頭,靠近他:“像小時候那樣。”


    霍訓致被他嚇壞了,小聲又不確定的問他:“晚照,你真的……”


    “嗯?”


    霍訓致捏著堅硬的糖塊,被他攬在懷裏不知所措又有點緊張,隻能小口小口的壓著呼吸,濕漉漉的眼睛抬起來,怯怯的看著他。


    霍晚照被他看的心裏一股邪火,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故意冷聲,“有話說話,別這個眼神看我,我不會心軟的,你這輩子就別想跟別人了,死也得跟我埋一起。”


    霍訓致被他這個可怕的宣告激的心口直顫,才壓下去的呼吸,又亂了。


    他的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什麽也看不見反倒聽覺更靈敏了,就連頸側他的呼吸都令他敏感了不少,不安的動了動。


    “霍訓致。”


    “啊……啊?”


    “叫哥哥。”霍晚照捂著他的眼睛,垂眸看著他的紅豔豔的嘴唇,幾乎要忍不住的吻上去,死死地壓住**,低頭舔了下他的頸窩,一聲聲催促:“乖,叫哥哥。”


    霍訓致羞恥極了,自己明明比他大了三歲,怎麽可能叫的出口,說什麽也不肯。


    “你放、放開……”


    “叫哥哥我就放開你。”霍晚照不依不饒,似乎對這個稱呼有著莫名的執念,說什麽都要讓他叫,不然不撒手。


    他的手已經挪到腰上了,自後往前,伸進了他的褲腰,慢慢往下。


    霍訓致用力攥住他的手,卻被他另一隻手在腰上一揉直接軟了身子,脫力的撲進他懷裏,失聲喊:“哥哥。”


    霍晚照滿意的笑起來,霍訓致急促的喘著氣,無力的去推他的手:“你拿、拿出來……”


    霍晚照依言拿出來,貼著他的耳朵說:“哥哥……你可能不知道,我十年前就想聽你這麽叫我了。”


    霍訓致難受的喘粗氣,臉卻悄悄紅了,“混蛋。”


    “是呀,我真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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