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筱立刻答應,拿起手機,上網找了一首半老不新的國風歌曲,正是他老媽最近的心頭好。他想著等學會了這首歌,就錄給老媽聽,證明一下她家兒子的確也有唱歌的天分。 音樂從手機裏流淌而出,沈峭寒微微側頭,仔細聆聽,手指懸在琴鍵,卻並沒有用力按下,似乎隻是在借助聽到的旋律整理歌曲的譜子。 歌曲循環三遍之後,沈峭寒說:“好了。” 隨即他坐正身體,試著彈了一段,節奏與曲調和那首歌完全相同。 “我去,你這神了,弄得我也想學樂器了!”陶筱由衷驚歎,“聽三遍你就能彈?我還琢磨著這也沒現成譜子,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弄出來呢……” 沈峭寒隨手拿過一張空白的五線譜紙,在上麵畫下音符,說:“這是基礎。” 將歌曲分成四段慢慢整理完,沈峭寒又讓陶筱放了最後一遍歌,修改了兩三處微弱的誤差之後,打譜宣告完成。接著,沈峭寒又十分耐心地把唱詞標在樂譜下方,方便陶筱學習。 陶筱接過沈峭寒整理出的歌曲歌詞,坐在沙發裏嘖嘖稱奇。 這首國風歌曲長音多,期間還有不少小轉音,不太適合用鋼琴伴奏,沈峭寒起身從鋼琴腳邊取來小提琴,準備用它來幫助陶筱找音準。 聽著沈峭寒用小提琴奏出歌曲旋律,陶筱忍不住衝他樹了個大拇指:“牛逼,沈哥,你是真的牛!” 沈峭寒不以為意:“開始吧。”隨即拉響前奏。 唱詞與音階果然不同,陶筱一開口,就無可避免地又跑調了。 沈峭寒這回沒有立刻糾正,而是繼續按著譜子拉琴。陶筱瞥了他一眼,嚐試跟著小提琴的旋律找回正道,漸漸與琴弦發出的聲音產生共鳴,抓住了正確的音準。 反複練了幾遍,沈峭寒放下提琴,讓陶筱獨自清唱。 這一清唱,陶筱就又迷茫了,幾次跑調跑得豪無所覺,卻又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忽然拐回正音。 沈峭寒聽著聽著,嘴角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笑意。 陶筱:…… 陶筱唱完一遍,垂頭喪氣地往沙發上一窩,滿臉控訴地睨著沈峭寒。 “你是在笑話我吧?”他裝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你就是在笑話我,你平時都不笑,我一出醜你就笑,絕對是笑話我!” 沈峭寒沒有否認,架起小提琴:“沒事,我們多練幾遍。” 這一練就一直練到了中午。 打斷兩人練習的是一通來自雷諾的電話。 雷諾說他已經見過那位心理學專家,拿到了對方開具的沒有法律效力的“診斷書”,告訴沈峭寒可以隨時聯係他的母親,簡單陳述“病情”,並承諾會積極治療,讓她放心。 沈峭寒要去收郵件寫郵件,陶筱就自告奮勇去做午餐——之前幾次幫廚,他已經差不多把沈峭寒廚房裏的電器摸清了。 根據陶筱之前攤雞蛋餅的口味,沈峭寒覺得他值得信任,就沒拒絕。 午飯過後,沈峭寒習慣午休半小時到四十分鍾。陶筱原本沒有午覺的習慣,但他這具身體好像已經養成了生物鍾,有點犯困,他便也在客房小睡了一覺。 下午是沈峭寒雷打不動的練琴、創作時間,陶筱不便打擾,就待在客房裏,登入好幾天沒上的遊戲。 領完日常獎勵,陶筱盯著遊戲界麵,忽然就覺得有點陌生。 倒不是幾天沒上線就忘了該怎麽玩,而是突然發現,這遊戲玩與不玩,似乎對他的生活並沒有什麽影響。不玩遊戲,他反倒有時間晨跑、做飯、學唱歌了。但如現在這樣閑暇下來,不玩遊戲,他又好像陷入空虛,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事…… 陶筱茫然地發了一會兒呆,緊接著被界麵跳出的組隊邀請吸引回遊戲。 一進隊,他就看到許磊、王小斌和jason都在,還有一個不認識,掛著“azure”這個名字。 王小斌的消息很快發來:「陶子你終於有空上遊戲了,老板上班去了?」 陶筱沒回答,隨手選了最擅長的中單。 王小斌:「中單讓藍喆拿,陶子你來給我打輔助。」 藍喆?是那個“azure”? 陶筱皺了皺眉,沒說話,無所謂地換了個輔助英雄。 這時候jason的消息才姍姍來遲:「認識一下,藍喆,趙哥新招來跳舞的,中單玩得倍兒牛逼!」 隨後緊跟著一條:「陶子你輔助玩的也行,以後開黑就打輔助吧!」 陶筱一愣。 azure:「開了。」 一局遊戲碾壓對手,藍喆果然神擋殺神。敵方水晶碎掉的瞬間,遊戲消息框裏彈出一句話來: azure:「垃圾。」 陶筱突然就感覺,這個人挺討厭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突發急病,被老爸抓回家養身體,天天逛公園爬山鍛煉,突然就把玩了很久的手遊戒了… 現在回公寓住,也不想再開遊戲,就覺得,有時候,改變某些習慣真的隻需要一個特別短暫的契機…第1章 見證美好 又打了幾場對戰, 陶筱發現, 藍喆的確強,一個人就可以掌控全局。 但這個人的嘴也的確臭,不管順風逆風, 總要嘲諷對麵, 帶得王小斌和jason也開始放飛自我,各種汙言穢語不要錢似的往外蹦。 陶筱原本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他雖然很少逞口舌之能, 卻對這種烏煙瘴氣司空見慣。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覺得, 這群人好幼稚。連帶著, 這遊戲好像玩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恰逢一場比賽結束,陶筱揉了揉脖子,退出遊戲。 過了一會兒,王小斌的微信消息送達:「老板回來了?那改天再帶你。」 陶筱沒理會,按鎖手機,見已經五點多了,就打開客房的門出去。 樓下大廳裏依舊響著鋼琴聲, 隻是不怎麽流暢, 斷斷續續, 似乎一直在重複某個相似的段落,卻又總是彈奏一段就停下來。 陶筱放輕腳步,摸到客廳挑高的平台邊, 看向樓下廳中的人。 沈峭寒正拿著五線譜紙寫寫畫畫,時不時彈奏一段,又把剛才畫好的譜子塗掉,反複再來。 陶筱就靠在上層的欄杆,默默看著沈峭寒端坐在鋼琴前的背影,感覺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而寧靜。 但……不該是這樣的。 他心裏忽然騰起一個念頭:沈峭寒,原本不是他的情敵來著嗎?怎麽他就這麽毫無波瀾地接受了和對方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設定? 不止這樣,他和沈峭寒真正的相處,前後加起來分明隻有短短幾天,他竟然就開始對自己以前的生活產生了某種不知道該怎麽表達的感受……自我嫌棄?還是後悔?抑或是某種掙紮…… 這種心情太複雜,陶筱一時理不清。 但他知道,他是羨慕沈峭寒這種生活的,哪怕隻體驗了這短短的幾天,也令人產生了某種積極向上的情緒。 不像原本的他,好像隻是重複著、湊合著過日子,沒什麽追求,也沒什麽理想,滿眼滿腦子都是周亞旻。 沈峭寒又彈了一段旋律,添加到五線譜紙上。 忽然,他抬手揉了揉額角,抹了把臉,伸手撐著鋼琴琴蓋,腦袋低低垂下,顯得有些喪氣。 陶筱眨了眨眼睛,意識到光芒四射的沈峭寒其實也有他自己的難處,也會累,也會疲憊。 他轉身下樓,雖然不知道沈峭寒遇到的是什麽問題,但……可以叫人一起去做晚飯,調節一下心情,也許會有些幫助。 然而,還不等陶筱下到最後一級台階,沈峭寒放在鋼琴頂上的手機就響了。 沈峭寒掛斷電話,低著頭發消息。 「不方便接電話,什麽事兒微信說。」 對麵劉召很快回複: 「這周末,東城音樂廳有個沙龍,水準挺高的,我推薦你去看看。」 「還有,我聽說了一個俱樂部,裏麵都是音樂圈的人,雖然不全是西洋古典吧,但也值得和他們打好關係。我能幫你聯係到推薦人,去試試?」 沙龍,俱樂部,都是很好的同行交流平台。配得上這兩項稱呼的,裏麵會員的水準都不會太差。 沈峭寒如今正卡在創作的瓶頸期,尋求這類同行交流,的確是衝出瓶頸、找到新方向的好辦法,劉召在他身上不可謂不用心。 但…… 沈峭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這隻手有些小巧,關節也小小的,因而顯得手指形態極為優美,皮膚是小麥色,圓圓的指甲透著紅潤,十分健康——然而,這隻手卻並不屬於他沈峭寒。 靈魂互換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參加任何形式的交流活動都有一定的風險。 沈峭寒隻能回複:「抱歉,最近不考慮出門。如果能聯係到創作需求,拜托幫我留意一下。」 劉召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傳回消息:「你這樣閉門造車是不行的!你越寫不出來,就越得出來走走,多少搞創作的都是這樣把自己憋熄火兒了的,你可不能跟他們學!」 沈峭寒想了想,決定先給個虛假承諾:「可能會安排外出采風,但我最近不想見人。」 劉召:「……你這是卡到自閉了啊?」 劉召:「也成吧,那我幫你留意一下創作類的需求。」 劉召:「不是,創作你也得見人啊,提需求交demo,你總得到場吧!」 沈峭寒:「我會想辦法。」 劉召實在無奈,又嘮叨叮囑了幾句,像個恨鐵不成鋼的老媽子。 沈峭寒沒再搭理他,因為他看到了站在旁邊的陶筱。 “餓了?” “晚上吃什麽?” 兩人同時開口。 陶筱噗嗤樂了。 “這還真是人生三大難題,”他有意逗趣,雙手一攤,“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 沈峭寒嘴角微微勾起,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將琴鍵蓋扣上。 就在陶筱以為他並不苟同的時候,沈峭寒輕聲說:“民以食為天。食色,性也。” 陶筱就咧著嘴笑:“嘿,還是你有文化!” 兩人正準備做晚飯,結果打開冰箱才發現,沒剩多少菜了。 他們是三天前去的超市,當時沈峭寒是按照習慣,隻買了夠吃一兩天的蔬菜,雖然考慮到家裏現在有兩個人,有意多加了些分量,但很顯然,兩個人消滅食材的能力比他想象的強得多。更別說,還有一把小青菜因為狀態不好被扔掉了。 陶筱站在冰箱前麵,抬手抓了抓頭發,問:“一顆西紅柿和一個土豆,夠咱倆吃麽?冷凍室是不是還有肉餡?做意大利麵?要不我把那顆小青菜撿回來?反正家裏垃圾桶也沒啥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