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朗幹咳兩聲, 也沒說話, 路巡也不清楚他心底那點齷齪愛好,感覺他一直在偷瞄, 就側頭問:“小貓,你在看什麽?”


    “沒看你!”周行朗馬上扭頭。


    他其實是擔心路巡昨天到今天都沒怎麽休息,可他看起來倒是挺精神的, 不像隻睡了幾個小時, 又工作了一天的人。


    在下班高峰期,又是雨天,堵車分外嚴重。雨和霧偏巧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讓人隻想發呆,不願工作。


    車子堵了一會兒, 車廂裏的沉默蔓延了許久,周行朗才裝作不經意地偏頭看了眼路巡。


    路巡閉著眼睛, 頭倚靠著座椅,長睫毛看上去很乖, 安靜地垂著,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閉目養神。


    因為腿的原因,哪怕他坐著,姿勢也是很端正的,周行朗盯著凝視了片刻,聽見他均勻的呼吸,發現路巡應當是睡著了。他睡著的時候


    “哪有人這麽睡覺的?”周行朗嘀咕一句, 想給他找一張毯子或是枕頭,卻隻找到了抱枕。正當周行朗想著把枕頭放到他腦後,路巡的上半身就那麽毫無征兆地向他這邊一滑,準確無誤地滑到了他的肩膀上,周行朗一驚,迅速伸手把他接住了。


    ……這是真睡著了?


    還是故意的?


    周行朗低頭看著他的臉,路巡深深閉著雙眼,睫毛顫都不顫一下,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顯得疲憊。這麽一看,路先生是標致的大帥哥,他是單眼皮,睜開時不顯得小,眼形很好看,所以閉上上有一個上翹的弧度,五官輪廓深邃,鼻峰挺直,是薄唇,這種長相的男人,不笑的時候容易顯得陰沉。


    僵著身體,周行朗就那麽讓他靠著,直到英叔把車開到家裏的地下車庫,熄了火。


    路巡還是沒醒。


    英叔把車門打開,低頭看著兩人:“周先生,要叫醒他嗎?”


    “先別,讓他睡,等會兒我看看怎麽把他弄出去……”他把手繞到路巡胸前,用雙臂捆著他,琢磨著要怎麽把他弄出車廂。


    可是想要把這麽大一個男人抱出去,是需要很大的力氣的,周行朗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把路巡的胳膊都勒得舉起,就把他弄醒了。


    路巡睜開了眼,卻沒動,頭靠在他的胸口,有點賴床意味地再次閉上了眼,抱住了周行朗。


    “你醒了?快鬆開!”周行朗餘光瞄到旁邊的英叔,尷尬得無以複加。


    “等一等。”路巡用呢喃的聲音道,“我有點累。”


    他一這麽說,周行朗就沒有理由了,畢竟昨天半夜四點,是他給路巡打電話的。


    英叔順手幫他們把車門關上了。


    周行朗看見英叔離開了,一陣無言:“完了,他肯定誤會了……”


    “誤會什麽,我們本就是這樣的關係。”路巡伸出一隻手,他看著自己無名指上戴著的婚戒,而周行朗的手上卻是空空如也。


    “我們不是試離婚關係嗎?”


    “是啊,”路巡沒有生氣的意思,把周行朗箍著他的手拿開了,“行朗,上去吃飯吧。”


    “哦……”周行朗跟他走在一起,感覺他是生氣,可臉上看不出,隻能看見路巡像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四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周行朗臉上蓋著一本《20世紀世界建築史》,正仰躺在傘下的一張躺椅上睡大覺,旁邊是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波光粼粼的泳池。整個泳池和花園的設計,很有riad風格,加上四周綠樹成蔭,一顆巨大的古樹遮天蔽日,別墅頂上的那片天空不見霧霾,藍得很透氣,就好像在某個原始的野奢酒店度假般。


    睡了一會兒,有個蜜蜂繞著他旁邊桌上的果汁飛舞,嗡嗡的,把周行朗給吵醒了。他把書從臉上揭下,在空中不耐煩地揮舞幾下,蜜蜂飛走了。


    周行朗把身上蓋著的浴巾掀開,直接跳進泳池,遊了幾個來回。


    他遊泳技術很出色,是從年幼那次事故後學會的。那年周行朗不過八歲,年紀還很小,可是負罪感淹沒了他,後來他跳進後山的一個小湖裏打算把自己淹死,在水底溺了幾秒,本能的求生欲占了上風——就那麽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遊泳。


    後來上中學,還參加比賽為校爭光過。


    他遊得很快、非常快,好像在和誰比賽似的,把水弄出很大的聲響。


    “呼——”周行朗鑽出水麵,手在臉上一抹,搖頭甩掉多餘的水珠,仰頭看見一個人站在泳池邊上。


    “周大哥,你遊得好快啊,能教教我嗎?”翁芙蹲下來,“你這個泳池有多少米?我剛才幫你計了下時,來回是三十幾秒。”


    “二十五米。”來回就是五十米。周行朗沒有出水,身體沉在水裏,一小塊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仰頭道:“你今天下午不上課嗎?”


    翁芙來這邊做交換生,周一到周五排了大量的課,周末就會過來住兩天,惠姨覺得不太合適,讓她待在房間裏不要亂跑。


    “我能跟你學遊泳嗎?”


    周行朗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你不會遊泳?”


    “以前學過,沒學過,肯定是教練的問題,我看你比教練厲害,都能做sportsman了。”她在國外長大,英語是母語,以至於說中文的時候,會夾帶一些英文單詞,哪怕她在盡力避免了,還是會犯這個毛病。


    最近天氣轉暖,周行朗才開始用這個泳池,一用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確實有些不容忽視的毛病,不如以前那麽柔韌,很缺乏運動。


    他連著運動了半個月,現在差不多已經恢複了十八歲的水準。


    “可是我沒教過別人遊泳,我不會。”周行朗說。


    “沒關係,泳池水不深,你指導我幾句就行了。”


    周行朗沒辦法拒絕:“好。”


    “我有泳衣,我現在去換上。”翁芙興衝衝地上樓去了,十分鍾後,她穿著泳衣下來了,分體式,比比基尼遮得要多一點,但也露出了相當一部分的皮膚。


    周行朗指著一邊說:“那邊水位低一些,你就在那邊活動。”


    “好。”她下了水,擺出一個姿勢,“我會一點蛙泳,但是遊不了幾米。”


    “你先試試,我幫你看看。”周行朗出了水,穿上了浴袍,就站在泳池旁。


    他沒有上手指導,就坐在旁邊糾正她的姿勢,看她稍微標準了些,才問了句:“從你學校過來,應該挺遠的吧,你也不嫌懶得跑。”


    隻聽“咚”一聲,有什麽東西落到了水裏,周行朗抬頭看了一眼。


    翁芙說:“學習壓力好大,你這裏很讓人放鬆,窗外就是森林,還有那麽大的露台給我練瑜伽。”她嗆了一口水,用仰泳的姿勢看著周行朗,“而且從我的學校打車到巡哥哥的公司,隻要二十分鍾,他要回家,我就正好跟著坐車回來了。”


    周行朗很不適應她那樣稱呼路巡,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的領域被侵`犯了,很不舒服。


    他站起來道:“他跟你一起回來的?”


    “是,不過他上樓去休息了,工作太累了吧。”


    三樓,路巡正站在窗戶邊,沉默地看著泳池的畫麵。


    周行朗這時正好也抬頭看了三樓的窗戶一眼,由於窗戶的設計,他不知道路巡就站在那裏看著自己,嘴裏叮囑翁芙:“你就在淺水區活動,別去深水那邊,小心溺水,我先進去了。”


    “好,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沒問題……”


    周行朗進去,沒看見路巡人,想必在休息,他準備回房間洗澡換衣服,經過路巡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接著門就開了。


    周行朗身上隻穿著一條泳褲,身上還帶著未幹的水珠。


    “我以為你在睡覺呢。”他撓撓頭。


    “沒,沒睡著。”路巡眼睛盯著從他白皙皮膚上滑過的一條水痕,“你在教翁芙遊泳?”


    “她說想學我就……”


    “遊泳不是你那麽教的。”路巡打斷。


    “哦……那你說怎麽教?”


    “我以前教你遊泳的時候,是親身上陣,你太笨了,始終學不會,要我抱著你,托著你的腰你才能浮在水麵上。”路巡盯著他的眼睛,“你全都不記得了。”


    周行朗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說:“我那時候……騙了你吧。”他有點冷,搓了搓手臂。


    路巡看見他的動作,打開門:“進來吧。”


    “可是……我要回房間洗澡。”其實這一個多月,路巡相比之前收斂了許多,好像是有意的在遵守協議,也好像是因為公司有重要的事務要忙,所以無法分心。周行朗白天偶爾也要去事務所,所以他們隻會在車上共處幾個小時,其餘時候,也都是分房睡。


    周行朗已經對他放鬆警惕了,忽然來這麽一下,特別不自在。


    見他拒絕,路巡沒有重複第二次,伸手把他拽了進來,直接一推,把周行朗推在門背上,關門時發出很大一聲響:“你知道她為什麽要讓你教她?”


    周行朗頭磕在了門板上,後腦勺又暈又疼:“可能是……看我遊的好?”


    “你很吃她這一套?”路巡麵無表情,他一看見周行朗跳下去救人,火氣就衝了上來。


    “我都沒碰她一下,”周行朗就站在岸邊指導,他無辜得很,疼得眼冒金星,“路巡,你吃哪門子的醋?我還不能跟別人說話了?”


    路巡就這麽維持了許久,半晌,手臂鬆開,語氣變得很正常:“行朗,幫我去撿一下戒指行嗎。”


    “什麽戒指?”周行朗揉了揉後腦勺。


    “婚戒,剛才不小心掉進泳池了,我不能遊泳。”


    周行朗:“……”


    “你剛才是不是在樓上偷看?”


    “是不小心看見的。”


    “還不小心把婚戒丟進去了?”一生氣就把婚戒丟了,一後悔又讓他去撈,周行朗被他的行徑驚到了。


    路巡點頭,還是沒有表情:“不小心。”


    泳池很大,還在隨時的水循環,要找這麽一枚小戒指不太容易,那是一顆素戒,鉑金色的男款,沒有多餘的裝飾物,但是刻了姓名。關掉水循環,周行朗跳進去,沉到池底,挨個搜索。


    水麵很清澈,路巡就在旁邊看著他,周行朗冒出水麵:“這邊沒有,我再找找。”說完,他又沉了下去,過了半分鍾,上來道:“我需要一個遊泳鏡。”


    路巡卻把手伸給他:“算了,不要找了,你起來。”


    “肯定還在水底,我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別找了。”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說完,周行朗再一次沉入水底,換了個位置,在池底摸索。


    他尋了半小時,終於摸到了戒指,心裏很高興,正要遊出水麵,卻感覺小腿一抽。


    抽筋了。


    周行朗把戒指攥緊在手心裏,沒有慌亂,另一隻腿在泳池底用力一蹬,可抽筋的那條腿實在太拖後腿了,周行朗仰頭看著水麵,忽然看見一片黑色的陰影籠罩下來。


    路巡準確無誤地把他圈住,一隻手臂抱著他的胳膊,浮了上去。


    “行朗!”他把周行朗抱出水麵。


    周行朗從喉嚨裏嗆出了幾口水,睜開眼睛看他,搖搖頭。


    “你說什麽?”路巡垂下頭去。


    “你騙我,你跟我說你不能遊泳。”周行朗瞪著他。


    “沒騙你。”看他沒事,路巡鬆了口氣,用毛巾把他裹住,直接抱起,“我沒了一條腿後,就再也沒有下過水,我不知道這條腿能不能行。”


    “那你還來救我?你不要命了啊?!”他難以置信地喊道。在不確定能不能下水的情況下,跳下來救他,可不就是不要命。


    “顧不上那麽多了。”路巡身上的衣服全濕透了,眼睛也是濕的,垂下眼注視他,“你比我的命重要。”


    周行朗渾身一僵。


    他是認真在說,沒說假話,周行朗能聽出來。


    地上全是水跡,路巡把他抱上樓,抱進自己的房間,放到床上:“還抽筋嗎?”握著周行朗的腳掌,左右掰了掰。


    “疼——!等……等下,你別碰,我自己來。”渾身都是水,就那麽躺在路巡的床上,床上有很好聞的味道,是路巡身上的氣味。


    他用力蹬了蹬腿,又甩了甩,身上的浴巾散開,露出他半幹的、還殘留著大量水珠的軀體,渾身隻有一條緊繃的黑色泳褲。


    周行朗伸手按摩自己的小腿,他學這個的,知道怎麽處理。


    “我來。”路巡也上了手,渾身的衣服貼著肉,他身上的水落了下來,滴在周行朗身上,“現在好點沒有?”


    “好點了……”戒指在手裏發燙,“這個,給你。”


    周行朗攤開手,攥了有一會兒的戒指正躺在他的手心裏。


    路巡看著他,伸出左手:“幫我戴上。”


    “哦……”周行朗看了他一眼,正要把戒指給他戴上去,路巡的一隻手就上來了:“不是這個手,是無名指,這是婚戒,婚戒要戴在無名指上,這個,第四指。”


    周行朗“哦”了一聲,他對這個沒概念。正要把手抽回來,卻被路巡用力地攥住了。


    “你……你倒是放開我。”他看著路巡。


    “不放。”路巡握得很緊,眼神直勾勾的,“你別教她遊泳了。”


    “好,不教……”他又試著抽了下手。


    “我出錢讓她自己去報遊泳班,以後你也別遊了,家裏沒人的時候,別自己去。”


    路巡越說話越近,幾乎是趴在周行朗身上。


    “不行!”周行朗已經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了,不自在地別過頭,“別出錢了,你又不是她的誰,幹什麽要我們出錢!”


    作者有話要說:行朗:遊泳班挺貴的呢!


    得了結膜炎,眼睛腫到睜不開,寫的很慢很慢可能還有大量錯別字,歡迎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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