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翠荷被抬進了屋,很快接生婆也請來了。


    盧廣仁正在別人家裏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被盧廣禮拽了回來。剛踏進家門,就看見站在院子裏的小胡氏,上去就是飛起一腳。


    「禍害了老子的兒子,小心我饒不了你這個小娘皮!」


    小胡氏被踹得捂著胸口直咳,盧廣仁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急匆匆進屋了。還是盧廣仁將她攙了起來,問了一句大嫂沒事吧,才也跟著進屋了。


    自打這屋裏越來越亂,小妞妞就一夕之間長大了,每次娘和人吵架,她就藏在屋裏。眼見外麵沒人了,她小跑著來到小胡氏身邊,去摸她。


    「娘,你沒事吧。」


    小胡氏眼淚一直含在眼裏,直到這時候才流了出來,她一把將女兒抱進懷裏,拚命地搖著頭。


    「娘沒事,你別怕。」


    扯到胸口上的疼,她嗆咳了兩聲,眼淚順著腮幫子直往下淌。


    「娘沒事,你別怕……」


    嘴裏這麽說著,她怨恨的眼神卻一直盯在屋裏忙碌的那群人身上。


    等二房一家子吃席從裏正家出來,就聽說邱翠荷動了胎氣要生了的事。


    盧嬌月麵上隱隱帶著擔憂,心中有些愧疚。


    不管怎麽樣,對方也懷著身孕,她不該那樣用話刺激她的。


    桂丫勸道:「跟你沒關係,咱們可沒動她。」


    「可……」


    梅氏道:「難道被人刺兩句,她就動了胎氣要死要活的,以後誰還敢跟她說話!要不是她先招惹你,咱們也不會那樣!我可聽人說了,她這一胎懷得挺穩,天天和小胡氏在家裏鬧騰,也沒見出啥事,讓我說這中間肯定有什麽緣故。你也別多想,我讓你哥哥嫂子出去打聽打聽,再不行了,娘去問問你三嬸。」


    盧嬌月點點頭,便從二房這邊穿回自己家去,桂丫不放心她,直到將她送回去,才又轉頭回來。


    盧廣義和桂丫出去打聽消息了,梅氏實在靜不下心,就去了三房家。


    如今三房家住的正是二房家以前的屋子,和大房那邊就是一牆之隔,梅氏也是心存想打聽的心思。


    果然,喬氏知道究竟。


    喬氏這人天生就是個喜歡熱鬧的,從大房那邊搬出來,也一直沒忘關注那邊。這段時間,舉凡大房那邊開始鬧騰,她就搬了梯子站在自家院牆後麵往那邊看,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影影綽綽也能聽到些。這可給她增添了不少樂趣,這裏且不提。


    早在小胡氏在屋裏摔摔打打,她就關注起那邊動靜了,聽到那邊叫起殺人了,她趕緊丟下飯碗,爬上梯子,從越過院牆往那邊看。自然看到盧廣仁的那一腳和那句暴喝,大抵也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喬氏並沒有上裏正家吃席,自打出了盧嬌杏那事,她就很少上外麵去了。大抵也是心虛,生怕被人知道了笑話她。所以今天也就盧明山去了,她和小女兒在家。


    妯娌倆交談了幾句,梅氏放下心來,輕籲了一口氣:「這樣就好,我來問問情況也是你那侄女兒心裏存不下事。」


    喬氏笑嗬嗬的,「回去跟月兒說,讓她別想多,這一家子亂著呢,跟她可沒什麽關係。」


    梅氏點點頭,往大房那邊努了努嘴。那邊喊聲動天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殺豬。「這隻懷了七個月,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活。真是作孽,大人的事竟然牽扯到了孩子身上。」


    「可不是,當初我就說這事不成,是亂家之兆。老頭子和老大兩口子非不聽,這不應驗了。」


    「唉,當初你二哥也說了這事不成,可是……」頓了頓,梅氏又道:「那他三嬸我不多留了,還得趕著回去跟月兒說說,也免得那孩子心裏一直惦著。」


    「那你趕緊家去,讓月兒安心,她如今有著身子,可不能心裏藏事。」


    梅氏點點頭,便出了三房家門。


    回去後將這事跟盧嬌月說了,盧嬌月心裏立馬鬆了口氣。聽說邱翠荷是被小胡氏禍害的,她不禁搖了搖頭,眉宇之間帶著厭煩。不過這畢竟和自家沒什麽關係,她也不好說什麽。


    之後扭頭去午歇,整整睡了一個下午才起來,自是不提。


    起來後,聽程婆子說邱翠荷那邊難產了,還沒生下來。


    熱水一盆一盆的端了進去,換成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來。


    邱翠荷已經在裏頭叫了整整一個下午了,嚇得小妞妞一刻都不願意離開娘身邊。小胡氏在灶房裏燒水,之前盧廣仁過來又打了她兩巴掌,最後還是盧廣禮過來將他拉走的。


    小胡氏坐在灶膛前,看著灶膛裏的火苗,心想她怎麽還不死。


    可天都黑了,那淒厲的慘嚎聲還在響著。


    盧老漢父子倆和盧廣仁站在門外團團亂轉,時不時對著裏頭問一聲。屋裏,接生婆忙得渾身大汗,崔氏的汗珠也是直往下掉,胡氏進進出出地端著熱水,炕上邱翠荷痛苦呻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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