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原諒。”傅行簡想著,“永遠不會。”宋翊那邊沒有說話,他便自顧說著,“我跟我爸的脾氣一樣,都不會讓步,以前我還以為我們一輩子都會當仇人呢,但其實也沒那麽糟糕。老頭子現在讓步了,我也讓步了,我們還是父子,他以後老了我也會養他。但是,對我母親的事情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他的……”傅行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又給宋翊說其他家裏的事情,他記得自己上次跟宋翊提起自己家裏的情況時是在三年前,之後再也沒提過。但好像心裏被撞了一個口子,難解,隻能疏導。“其實從小我就知道他根本不喜歡我媽,就是因為我媽家境好,教養好,所以才娶了她,我外公外婆最初也確實幫了我爸很多……”“我爸也挺有才能,一個窮小子自己打拚到現在,是不容易,但沒有我媽他不知道還要再過多少年才能到現在這樣。”“他到現在才娶那個女人,但其實,身邊親戚誰的早都知道她是我爸的續弦了。他很喜歡那個女人,對她和她的孩子都很好,如果換個角度來說,應該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傅行簡覺得自己絮絮叨叨地像是坐在門口說八卦的大媽婆婆們,一切索然無味,不知道對麵的人還在不在。他發了個消息,“宋翊?”傅行簡決定隻等三分鍾,宋翊要是不回那就睡了。下一刻,輕輕的敲門聲陡然在這寂靜的夜裏響起,像是敲在人的心上,傅行簡下意識有種預感,是他過來了。走過去開了門,果不其然,傅行簡看著門前的人,問,“你來做什麽?”“噓。”宋翊的手指溫柔觸在他唇上,一觸即分,像是輕柔柳絮拂過,離開之後還覺得唇上微癢。宋翊輕身進了房間,悄悄把門關上,聲音低低地,說,“不放心你,來看看。”“有什麽好看的?”傅行簡想著客房在四樓,而他住在一樓,中間各種樓梯長廊什麽的繁瑣得要命,難為宋翊隻跟他走了一遍還能摸到他的房間。“來看看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哭鼻子呢。”宋翊說著,竟真的低下頭看他,目光認真,盯著他的眸子似乎想窺探一絲痕跡,問,“嗯?有沒有?”傅行簡對他這種哄小孩似地挑逗很不感冒,冷哼一聲,“不可能。”隻不過是說說以前事兒,他還不會那樣失態。“但是不是傷心了?”宋翊不依不饒,一手攬在他腰上,讓他無處可逃,逼問。傅行簡本來不想回他,宋翊又耐心地問了一遍,才聽到他不耐煩地說,“有也被你給煩死了。”宋翊唇角彎著,這也就是他來一次的目的了。“你還不回去?被我爸發現明天你在我房間裏的話,那我就不知道要被說多久了。”傅行簡壓低了聲音,催他快點回去。再說,就是不被他爸發現,被管家或者傭人們發現他也麵上無光。宋翊搖搖頭,隻是說,“不會有人知道的,我明天早上再走。”“你……”傅行簡想說他太高調,又覺得自己什麽時候變得畏手畏腳了,宋翊都不怕那他怕什麽,想了想,也不打算趕他了。他自己的床也很寬敞,足夠兩個人睡。傅行簡坐在床上,掀開一角,在床麵上拍了拍,給他使了個眼色,“過來啊,愣著幹嘛。”宋翊笑著,在他旁邊躺下了,關上了燈,跟他說了晚安,卻老老實實地什麽都沒做。傅行簡也不擔心他半夜狼性大發幹點什麽,對於青年他還是挺放心的,就是對自己不放心。“對了,幫我定個鬧鍾,明天八點的,你走之前別吵醒我。”傅行簡忽然想起來什麽,跟他說了句,轉了個身,側著身子抱著被子睡了。宋翊嗯了一聲,他知道傅行簡手機的屏保密碼,給他設鬧鍾寫備忘錄這些事情是常事。……厚重的窗簾遮住了外麵的光線,整個屋子都朦朦朧朧地,似罩在薄薄的灰紗之中。被子裏伸出一隻光裸的手臂,傅行簡把一直吵鬧不休的鈴聲關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往旁邊一摸,宋翊應該已經早早地走了。身旁整整齊齊,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傅行簡鬆了口氣,還好宋翊走了,要不然和他一起出去的話,還不知道會有多尷尬呢。也不知道怎麽了,想到這裏忽然想起來柯安,他從昨天回來就沒見柯安,也沒見柯平,而傅靖和柯瀾音好像兩個人都不怎麽想提起他們兩人的樣子。傅行簡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一身很休閑的衣服,凡事都親力親為,傭人們也知道他不喜歡被人伺候,所以隻是端來了早起的茶水,跟他說老爺夫人和少將先生都在用餐的地方了。傅行簡嗯了一聲,姍姍來遲,去的時候幾個人都吃過了早飯,在沙發上坐著聊天。看到宋翊,傅行簡目不斜視,當做沒看見一樣走過去,旁邊的女傭立刻端上來熱氣騰騰的早餐。傅靖看他懶懶散散的樣子,訓了他一句“有客人還不知道早起一會兒”,礙著宋翊在前,沒怎麽說他。傅行簡愛搭不理地,慢騰騰地吃著早餐,聽著宋翊應付他爸和柯瀾音,都覺得宋翊可真累。傅靖還是在跟宋翊討論著他們婚禮的事情,提出的幾點要求宋翊都一一滿足,說他父母也都想到了,讓傅靖放心。傅靖沒什麽話說的時候,柯瀾音便拉著宋翊問東問西。傅行簡每次回家都把他爸的續弦當空氣人,最多是見了麵點頭示意,維持表麵上的禮貌,一點都不想聽她說了什麽。但離得近,那些字句止不住地鑽到他耳朵裏,他也無可奈何。柯瀾音一直把話題扯到傅行簡身上,很照顧他似的,說著,“你們結婚之後,可不要讓行簡再那麽忙了。他一個omega家這些年在外麵漂泊得久了,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遇見了你,以後可算是安穩了。”傅靖也微微頷首,應和道,“嗯,行簡也是該穩定下來了,他這些年一直在外麵也不是個事兒。”傅行簡往他們那邊瞥了一眼,問,“怎麽不是事兒了?”傅靖臉色板下來,“當然,你一個omega結了婚之後怎麽可以一直拋頭露麵的,難道不知道外麵的人都怎麽說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