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收著吧!這東西可不便宜,反正你這趟回來時間還這麽久,找個時間就給儀容郡主送去,別說娘沒提醒你,大王爺好歹也是聖上的叔叔,多多少少賣點麵子給他吧!”


    俊顏微凝,擺明刺中他的要害,不甚情願的收下“澤麵方”,背對著淩母走了兩步,忽然憶起那雙皮膚粗糙幹裂的手,心房揪了下,他忽地頓住腳步,淡聲問:“娘,這東西除了拿來擦臉之外,擦在手上是不是也有效果?”


    “當然啊!那可是美容聖品呢!”乍聞這聲問,淩母以為頑石開了竅,很快地綻笑接話。


    “喔!”得到答案,淩常風頭也不回的揣著手裏的瓷瓶回房,滿腦子不知為何,竟被那雙因勞動而染紅的手所占滿,當然還有糾纏在唇邊屬於她的柔軟,想到這裏,他不禁懊惱。


    搞了半天,那個女人……她叫什麽名字?


    【第三章】


    夢來了。


    一座陌生的宅院,有一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手提裙擺急踩碎步的企圖跟上走在前頭的另一名男子,即便他踩出的步伐,看起來是那麽的不疾不徐,但其實他還真的有心想走快避開她。


    “風,你又想躲我了嗎?”她喊住眼前那偉岸的男人背影,不喜歡每次她提到喜歡他的事情時,他就一味的想要躲開,更過分的是,他明明就看見她,還走的這麽快。


    “小姐……”男人的身影僵直不動,而她則看著他身上所穿那件,她親自為他挑選的月牙色長衫,心底不禁感到高興。


    “風,我不喜歡瞧著你的背影說話,轉過身來好嗎?”她軟聲請求。


    男人轉身了,但因為他的身形高挺,她得要略微仰起頭,才能迎視到他的眼睛。


    那雙堅毅中帶著柔情的眸光,總是那麽地吸引她。


    “小姐,還有事嗎?”男人提劍的手緊了緊,不想讓家裏的其它人,見到小姐又這般緊黏著他。


    “叫我情兒好嗎?我們上次不是已經說好了?”還打勾勾了呢!


    “小姐,我隻是你的護衛……”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他配不上眼前如此尊貴美麗的千金小姐。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又搶著說下去,“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情兒愛上的男人。”她紅著臉將話說出來,神態全是小女人的嬌羞。


    雖然明知像她這般大膽表達情愛的舉止,是不合身分的,可是如果她再矜持,她相信個性剛毅木訥的江風,定是會嚴守主仆的分界,躲得遠遠的。


    “救起落水的小姐,本來就是江風該做的事,我隻是克盡職守罷了。”江風發覺自己的下顎繃得好緊,因為他看見眼前自己心儀的女子,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受傷眼神。


    “那麽你敢說那天我們情不自禁的親吻,是假的嗎?你敢說,我落水後,身子全讓你給瞧見了,也不算什麽嗎?”她真的又羞又氣又急,為什麽他總是這麽死腦筋?


    身分的賤貴算什麽?她愛他,而他對自己也有情,這才是真的啊!


    “小姐……”他輕歎口氣,遲疑了一會兒,才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笨拙的為她揩拭眼角的淚,“你……你別哭,眼淚不適合你,你笑起來才是最好看的。”他說了真心話。


    淚盈於睫的眸子,因為他的這句話,眼淚撲簌簌的滾了下來,她又氣又笑的捶打著他的胸膛……


    在夢裏,他清楚那個女孩叫做虞情,而他則叫江風。


    張開眼睛,淩常風伸指揉擰眉心,無奈的瞪著頭頂的床帳。


    “怎麽又是這個夢?”他抱怨喃喃。


    這些天他老是重複的做著相似的夢,夢中的主角永遠是這對男女,他看著他們初識、相戀,真不明白他為什麽老是夢見他們?


    雖然夢的發展不是他能控製的,但是他不得不說,作夢很累呐!


    他一點也不想作夢。


    看著灑進房裏的晨光,淩常風困倦的眸仍想懶懶的合上,但想到隻要待在府裏,便會被娘追著叫他去送那罐“澤麵方”,他的眉心又擰緊了。


    “唉!還是早點出門吧!”不想被念的不二法則,就是早早出門躲起來,才好圖個耳根清淨,認命的掀被下床,卻摸到枕邊一塊柔軟的布料。


    下意識的將布料抓到眼前,漂亮的茜紅色澤,隨即映入眼簾。


    在禦織院裏看過許多精致華貴的布料,像這樣尚未加上繡工的純色茜布,單看一眼便能明白這染製的技術絕非一般。


    想起那日與那不知名女子的相遇,至今淩常風仍不能明白,當時他與她的手心貼合的刹那,震蕩在心房裏的那抹悸動,究竟是什麽?


    那日雖然莫名的吻了她,而她的容貌也悄悄地刻在心版上,但他很明白,如無意外,他跟她今生應該無緣再見了。


    想通了這點,淩常風自嘲的抿唇微笑,將那早已洗淨、晾幹的茜紅色布,妥善的折好,放回枕邊,便起身梳洗,準備出門。


    匆匆的用過早膳,臨出門時還是免不了被淩母叨念一番,出於無奈隻好將“澤麵方”揣在懷裏,可是才甫出府,沿著街道往大王爺府的方向虛晃一下,又拐個彎,轉往護城河畔的楊柳垂堤散心去了。


    “拜托!我看起來有這麽笨嗎?傻傻的自動送上門去給人當猴子看?”淩常風趴在護城河旁的石雕欄杆上,百無聊地俯瞰河堤邊垂立著密集的楊柳,看著風吹時,柳枝搖曳,拂過河麵,撩起的層層青波,將映在水麵上的石橋與過往路人的樣貌糾纏在一塊兒。


    猛地,黑眸被某個倒映的水景給吸引住。


    那是一名穿著樣式簡單的綠荷粗衫年輕女子,見她手裏捧著一個大大的布包裹,正從他的身後緩緩而過。


    他霍地轉身,正巧瞥見那身影從眼前而過,瞧著她的身影,心底的鼓噪有愈見狂亂的趨勢。


    是她嗎?那個幾日前,他出手相救的女子?


    想攔下她看個清楚,忽然驚覺太唐突,不明白內心那急速翻動的感覺是什麽,見她愈漸走遠的背影,淩常風想也不想,便尾隨在後,緊跟那抹倩影而去。


    他不明白自己是著了什麽魔?看到她隻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甚至不知,就算確認她就是那日相救的女子後,他要做什麽?


    問她姓名嗎?但那又有何意義?


    那日他像是中了邪,竟強吻了她,害得她狼狽的從他身邊逃開,今日再相見,肯定會更加尷尬吧?


    不過想歸想,情感的衝動仍是大過了理智的判斷,他隨著她的腳步穿街越巷,終於在一間繡坊前停下。


    看著她抬手抹去額上的薄汗,然後深吸口氣,才有些神情不安的走進繡坊。


    這樣的動作令淩常風忍不住駐足在繡坊門口外,默默看著她與繡坊內的人互動。


    半晌後,淩常風壓抑心中莫名翻攪的情緒,垂眸正想轉身離開時,卻聽見裏麵一串揚高音的對話。


    “我不是跟你說好,這次要送二十匹布給我嗎?怎麽少了一匹?”繡坊老板娘春花一臉不悅地抱怨。


    “老板娘,對不起啦!今年茜草欠收,我們就是隻能染出這些,不然這樣好了,因為少了一匹布,你就給我四兩半的銀子好了。”趙盼盼一臉誠懇的道歉。


    “四兩半的銀子?”春花動了動眉梢,將放在案上的布匹展開細看,看了許久,這才將其中兩匹布推到趙盼盼麵前,挑剔地說:“這兩塊布不行,長度比其它的布料都短了些,這部分還得再扣下一兩,所以我隻能付你三兩半的銀子。”


    “老板娘,你誤會了吧?我們趙家所染的布,都已經有預留長度,為的就是怕印染過程中產生伸縮損耗,況且這些布我都量過了,絕對跟實際的尺碼無差。”其實繡坊老板挑出的那兩匹布完全符合規定,反而是其餘的十七匹布,都比規定的多出幾碼,但很顯然的,對方就是想藉此打壓付款的工資。


    “那我不管,要嘛你就將我訂貨的二十匹布完好的交給我,我就付給你原先說好的五兩銀,否則這批貨,我隻能付三兩半的銀子給你。”話落,春花已使眼色讓賬房將三兩半的銀子放在案上,擺明就是吃定趙盼盼的軟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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