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瞻將手掌重新放在霍瀾音的後腰,帶著她走下樓。


    「起。」衛瞻經過霍佑安,腳步未停歇,帶著霍瀾音繼續往外走。


    除了士兵的馬匹,衛瞻的馬單獨在一側。霍瀾音隨著衛瞻走近了馬,才看見馬後拴著個人,那人已經沒了人形,血肉模糊。


    霍瀾音卻從那人的衣著,一下子將他認出來——劉富貴。


    霍瀾音不過走神了一瞬,衛瞻握著她的腰,將她帶上馬。一陣風吹來,衛瞻的帷帽皂紗輕輕吹拂到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手心卻一涼。


    衛瞻拉過她的手,將握拳的手放在她手心。他鬆開手,把東西還給她。


    霍瀾音看著手心裏的那枚假扳指,愣在那裏。


    「將整條煙花街拆了。」衛瞻冷梆梆下令。


    晚霞燒滿天。霍瀾音慢慢將假扳指握緊在掌中。


    霍瀾音的身子慢慢軟下來,疲憊地靠在衛瞻的胸口。路兩旁的風景不停倒退,她呆呆望著前方,目光有些空。


    「饒命啊……饒命啊!我真的是認錯了人,不知道她是殿下的人……啊啊……」劉富貴哭著求饒,被馬拖行的他說得斷斷續續,「我是聽見表妹們抱怨新來的小妾……哎呦喂,疼疼疼啊……」


    霍瀾音回過神來向後望去。這件事情太過蹊蹺,她本來就懷疑劉富貴不是單純認錯人,應該是有人從中作梗。她望著後方思索著,眉心微微蹙起。


    似知道她心裏疑惑,衛瞻瞥了她一眼,道:「因為我。」


    果然。


    霍瀾音收回視線,安靜地坐在衛瞻身前。她吹了吹係著假扳指的細繩上的塵土,默默雙手伸到後頸,想要將它重新係上。


    身下的馬忽然躍起,她不僅沒能係上,還差點讓繩子上的假扳指掉出去,幸好及時抓住了。


    衛瞻一直瞥著霍瀾音的動作,他鬆開馬韁,握住霍瀾音的手,慢條斯理地將細繩係上死結。然後她攤開霍瀾音的手心。霍瀾音的手心果然被弓弦勒出一道紅痕。


    衛瞻的目光在霍瀾音的手心凝視了片刻,才收回視線。


    快馬加鞭趕回郡守府。不過剛到街角,霍瀾音就聽見了哭嚎聲。待稍微近些,她才看清大量官兵在郡守府進進出出。


    湯修明披頭散發帶著枷鎖,被官兵押解著。七仙女個個花容失色哭聲不止。


    這是……抄家?


    江太傅和林嬤嬤幾個人坐在馬車裏,在郡守府正門前等衛瞻回來。


    湯修明看見衛瞻回來,也不知道拿來的力氣,忽然掙脫開押解著他的兩個官兵,一下子朝衛瞻衝去,一邊衝一邊高聲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都是我的女兒糊塗,是她們想要攀高枝,我是無辜的啊!我對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鑒……」


    衛瞻抽出掛在馬鞍旁的馬鞭,麵無表情地朝湯修明甩過去,長鞭甩在他的臉上,頓時皮開肉綻。


    霍瀾音毫無準備地眼睜睜看著湯修明臉上的皮肉裂開,白肉翻出來。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雙肩輕顫了一下,且側過臉,略微靠在衛瞻的懷裏。


    湯修明痛得跌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個不停。


    「殿下恕罪!」押解湯修明的兩個官兵趕忙衝過來重新抓住湯修明,長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劃出血痕。他們兩個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衛瞻沒有慢下速度,一直騎馬趕到馬車前。


    鶯時站在馬車下麵,焦急又擔憂地伸長了脖子張望。衛瞻的馬剛一過來,她就跑著迎上去,伸手去扶霍瀾音。


    霍瀾音將手遞給鶯時,發現她的手冰涼,再去看她的臉,小丫頭眼睛都哭腫了。想來她失蹤的這一下午,鶯時害怕擔心極了。霍瀾音扶著鶯時的手下來時,順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對鶯時莞爾淺笑輕輕搖頭。寬慰著她,讓她不要擔心。


    霍瀾音隨衛瞻登上馬車,奚海生「駕」的一聲,馬車立刻朝前駛去。剛剛坐下的霍瀾音身子下意識地朝後仰,衛瞻探手,握住她的小臂,扶了一把。霍瀾音回頭去看,見衛瞻腰背挺直,紋絲不動。他摘了帷帽,隨手放在一旁。霍瀾音這才看見他的眼睛。


    「殿下……」霍瀾音輕輕抿唇。


    衛瞻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霍瀾音卻緩緩搖了搖頭。


    「我、我……沒什麽想說的……」霍瀾音輕輕低下頭。


    「過來。」衛瞻道。


    霍瀾音聽話地挪到衛瞻身側坐下,安靜地等待著。可是她等了很久,衛瞻也都沒有再說別的話。她疑惑地抬起眼睛,對上衛瞻的視線。


    衛瞻在霍瀾音疑惑的目光裏抬起手,他弓起食指,敲了敲霍瀾音的腦殼兒。而後靠在車壁,閉目養神。


    霍瀾音怔了怔,後知後覺地揉了揉額頭。她望著衛瞻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茫然。


    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在一處不算小卻簡樸的宅院停下來。牌匾上的「孫府」已經很舊了。


    霍瀾音跟著衛瞻下了馬車。


    孫家老爺須發皆白,拄著拐杖,左邊褲腿懸空,竟是沒了半條腿。


    「孫正平帶著家眷給殿下問安。」說著,他作勢要跪下。


    衛瞻大步跨過去,扶住他的胳膊,道:「免了。」


    「多謝殿下。」孫正平接過家仆遞過來的拐杖重新站好,「殿下舟車勞碌,如今天色已晚,還請殿下入府安頓。」


    衛瞻和孫正平一起走在前麵,霍瀾音和江太傅一行人跟在後麵。


    小豆子壓低了聲音,小聲詢問:「這個孫正平是什麽人?殿下竟對他這般客氣!」


    江太傅低聲解釋:「解甲歸田的老將軍,他的腿正是在戰場上失了,九死一生才活下來。」


    小豆子頓時了然,欽佩地點點頭。


    在遠處默默跟了一路的沈肆歡見霍瀾音走進了孫府,才調轉馬頭離開。他心裏很自責。性格使然,讓他逞一時口舌故意逗弄霍瀾音。可後果卻是讓她差點落在那群匪寇的手中。如今想來,他還有些後怕,不知道倘若大殿下沒有趕來,他該如何從那群匪寇手中將霍瀾音救出來。倘若救不出來,當真要自責一輩子。別說是有幾分歡喜的前未婚妻,就算是個萍水相逢的姑娘,也免不得自責。


    霍瀾音最近禁食,暫且讓小豆子將藥放在一旁,先讓鶯時燒了熱水,她要好好洗個澡,換身幹淨的衣服。在青樓呆了半下午,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在熱水裏泡了好久才出來,長發擦個半幹,穿著雪色的寢衣回到寢屋。寢屋裏有著濃鬱的藥味兒。倒是她進來帶來的香味兒讓屋子裏變得好聞了許多。


    有些餓,可是隻能吃藥,霍瀾音拿起一片榆樹葉似的草藥嚼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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