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瀾音眉頭輕輕揪起來,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實在是覺得麵前的紀公子古怪得很。她試探著去勸:「既然還有感情,還是當麵問清楚比較好,不要留下誤會和遺憾呀……」


    「有感情?為何如此斷定?」衛瞻望著霍瀾音的眼睛。


    「公子來尋她證明對她有感情。公子就算誤會了她,可我瞧著公子也沒放棄要尋她,想來對她的感情是有些深的。」霍瀾音認真道,「雖然我沒有見過夫人,可相信夫人對公子也是有感情的。」


    「我尋她是為了教訓她。」衛瞻頓了頓,又道,「那個心思歹毒的女人對我有感情?嗤。你這都沒見過那個滿心算計的狐狸精就敢這般說?」


    霍瀾音覺得有些尷尬。這樣私密的事情豈是剛認識就能隨便當街討論的?她也不好評判別人家裏事啊……


    霍瀾音心想——我是不認識你媳婦兒啊,我連你也不認識啊,要不是為了那點錢,我哪裏願意當街理你這種怪人,聽你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


    霍瀾音轉念一想,興許這位紀公子是因為妻子離家受了刺激,才會變成這樣。瞧著衛瞻那張不似凡間人的麵容,霍瀾音頓時覺得有些惋惜。


    她輕歎了一聲,道:「公子容貌出眾,夫人怎會舍得離開公子。」


    容貌出眾


    衛瞻眼底的冷意稍緩,沒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下來,偏偏耳旁是旁人的喧囂,反倒讓人覺得尷尬。霍瀾音望著前方,看見在街道的另一邊,有一個販賣小孩子玩具的小販推著車經過。


    她戴上手中的帷帽,急忙小跑著穿過寬寬的街道,趕到小販麵前挑選買東西。


    衛瞻冷眼看著她。


    她戴著白紗帷帽,輕薄的白紗遮著她的臉,讓衛瞻看不見她的表情。這種看不見她的臉她的神情的滋味可不怎麽樣。


    衛瞻心裏開始煩躁。


    他又想起曾經的那段日子戴著皂紗日日遮麵的人是他。那個時候的她是否也想去看他的神情卻苦於帷帽的垂紗遮擋?


    衛瞻眼前一晃,浮現昔日的畫麵。一片昏暗中,霍瀾音軟軟偎在他的懷裏,柔軟的手心撫過他的臉,輕緩的語氣裏帶著絲歎息,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她說——「殿下點了燭台來瞧我身上每一處,可我竟然連殿下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衛瞻心裏微沉,嗤笑了一聲。


    想起那些有什麽用?


    就算當初有幾分相信了她的鬼話,如今回頭再看,方知這個小騙子往昔在他麵前說的話根本沒一句真話。


    「讓一讓,讓一讓!」一輛馬車從遠處過來。趕車的馬夫甩著馬鞭鞭打前麵的馬,他的聲音裏有些慌張,顯然是有些控製不住前麵狂奔的馬。


    這條街道商販行人眾多,平日裏馬車經過都會默契地放慢馬速。所以當這輛馬車狂奔而來時,行人有些沒反應過來。當馬車前麵的馬衝得近了,他們才反應過來。惹起一陣驚呼、躲避。


    車夫艱難地控製著將要發狂的兩匹馬。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起了變故。拉著馬車的兩匹馬中的一匹不知道怎麽掙脫開,撒開蹄子朝著前麵的人群衝過去。


    霍瀾音想要躲避,可是人群擠來擠去,將她擠得跌跌撞撞。霍瀾音也不清楚在慌亂的人群中,自己怎麽擠得被撞到了一個婦人身上,那婦人發間戴著的簪子劃破她的帷帽白紗。兩個人跌跌撞撞朝著兩個方向去,這一拉扯間,她的帷帽被扯得亂七八糟。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失了視線,不知道怎麽就被擠出了人群。


    她急忙將扯亂纏繞在臉上的白紗扯去,一抬頭,對上衝過來的馬。


    她的心猛地一凜。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後腰將落入一個人的掌心。她的腳步跟著旋轉,整個身子落入一個微涼的堅硬懷抱。


    霍瀾音看著車夫跳上發狂的馬,終於將馬控製住。


    她回頭,對上衛瞻的目光,這才驚覺自己還在他的懷裏。她的心跳忽然跳快了幾拍。


    「嚇著了?」衛瞻垂眼看她。


    霍瀾音仰著臉望向衛瞻的眼睛,整個人僵在那裏。


    這種感覺真的太過熟悉,那種熟悉的感覺藏在她心底,隨著她此時越跳越快的心跳,呼之欲出。


    有一個人也曾這樣問過她。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聲音,可是語調如出一轍。


    「表妹!」王景行慌張地從街道的另一側跑過來。


    霍瀾音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攥著衛瞻的衣襟。她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慌張地鬆了手。她將手放下來,背到後腰,將衛瞻搭在她後腰的手推開,默默從衛瞻的懷裏離開些。


    她低著頭,莫名覺得心虛不敢再去看衛瞻的眼睛。


    「怎麽樣了?是不是嚇壞了?有沒有哪裏受傷?」王景行關切地問。關心則亂,向來說話語速緩慢的他,焦急地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霍瀾音輕輕搖頭,說:「我沒有事,表哥不用擔心。幸好紀公子就在身邊,眼疾手快救了我一把。」


    王景行正色起來,也沒了先前在四春樓時對衛瞻的堤防。他朝著衛瞻深深拱手作揖,誠懇道:「多謝紀公子相助。」


    「用不著你謝。」


    王景行滿心都在掛念著霍瀾音,沒有聽出來衛瞻語氣裏的不同尋常。


    「公子!」鶯時和小石頭從遠處跑回來。


    「你沒事吧?遠遠看著那馬衝過去,嚇死我了!」鶯時說。


    霍瀾音搖頭。


    小石頭哈哈笑了兩聲,說:「剛剛我們在對街看見公子差點被馬踩,小鶯時掐著我的胳膊哆哆嗦嗦地喊‘媽呀媽呀媽呀’,哈哈哈……笑死我!」


    「你還笑!」鶯時瞪他,追著要去打他。


    「誒誒,咱們公子這不是沒事嘛!」小石頭繞到霍瀾音身後躲避。


    霍瀾音瞧著他們兩個打鬧,嘴角不禁彎了彎。這樣尋常又有生氣的場麵,曾是她渴望了許久的。等鶯時和小石頭繞著她跑了幾圈,她才笑著說:「好啦,咱們回家去。」


    衛瞻在一旁冷眼看著霍瀾音笑起來的樣子。看見了她真笑的樣子,方知以前她對他的笑臉都是假的。


    王景行走到不遠處蹲下來,將那個被踩壞的帷帽撿起來,拍了拍上麵的塵土。他覺得有些可惜。即使隻是一個不值錢的帷帽,隻要是她的東西,便覺得珍貴,弄壞了便覺得可惜。


    就像小時候,霍瀾音雖周家人去王家做客。她隨手玩過且弄壞丟掉的玩具,也會被他撿起仔細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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