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瞻正想著,霍瀾音忽然在他懷裏抬頭,蜻蜓點水般親了親他的唇角。


    衛瞻低下頭,望著霍瀾音幹淨澄澈的眼睛。一時之間有些迷茫。一個人的演戲竟能一時那般浮誇,一時又這般讓人真假難辨?


    霍瀾音彎起的眼角勾勒出幾分嫵媚。


    衛瞻捏著霍瀾音的下巴彎腰,將她壓在身下,去吻她的唇。


    他以為她會拒絕推開他,甚至會借著失憶的拙劣借口甩他巴掌。然而她沒有,什麽都沒有。他吻上她柔軟的唇,意想之中的抵觸並沒有來,相反是她極其自然地溫柔回應。


    衛瞻有些意外地睜開眼睛去看她,她乖巧地合著眼,安安靜靜的。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停下來,霍瀾音眼睫顫了顫,疑惑地睜開眼睛。咫尺之距的四目相對,衛瞻在霍瀾音的眼睛裏,隻看見萬裏晴空,幹淨澄澈。


    明明前一刻還在嫌棄她的浮誇演技,衛瞻這一刻卻有些分不清這隻小騙子此時是不是在演戲。


    霍瀾音勾住衛瞻的脖子,彎起眼睛笑:「我真的好餓。」


    衛瞻起身,道:「九霄樓的所有人都被攆了,沒飯吃。」


    「那回家吃去好不好?馮嬸做的飯菜很香的。」


    「回去?」衛瞻睥著霍瀾音,眼中帶著幾分冷意,顯然是在懷疑她又要耍花招。


    「是要回去的。」霍瀾音眼中寫滿了真誠,「就算不回家吃飯,也要回去塗抹祛疤藥。」


    衛瞻一怔,眼前浮現霍瀾音小腿上可怖的疤痕。


    霍瀾音如願和衛瞻一起回了家。


    霍瀾音的確每晚都要塗抹祛疤藥。另一方麵,她若今晚不回去鶯時和馮叔一家人會很擔心的。


    至於王景行?


    霍瀾音知道她現在不能在衛瞻麵前提起王景行。而且她也並不擔心王景行的安危,她知道就算衛瞻再厭惡王景行,也不會要他性命或用別的法子害他,隻會將他趕走罷了。


    霍瀾音的回去,果然讓鶯時和馮叔一家鬆了口氣。


    「姑娘?」鶯時擔憂地望向霍瀾音,又警惕地掃過衛瞻。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馮叔握緊手中的掃把。好似霍瀾音若說衛瞻是壞人,他就算拚了這條老命,就要護著霍瀾音。


    「他是我相公。」


    「啊?」馮叔懵了。


    懵了的豈止是他一個人?馮家一家四口和鶯時都懵了。


    霍瀾音麵帶微笑,說:「今天的誤會讓大家擔心了,實在是沒什麽事兒。時間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


    衛瞻瞥著霍瀾音眉眼間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轉著拇指上的扳指。


    夜晚,霍瀾音有些犯難。


    以她對衛瞻的了解,她曉得拒絕與他同床是不可能的。不過她與他同床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些,倒也沒覺得如何。


    霍瀾音沐浴梳洗過後,躺在床裏側,合上眼。她盼著衛瞻沐浴回來她已睡著才好。


    衛瞻回來時,霍瀾音的確已經睡了。衛瞻立在床邊叫了她兩聲,她蹙蹙眉,卻沒有睜開眼。


    衛瞻將助眠銀針刺進她的虎口。


    第二天,霍瀾音又起遲了。


    「聽說娘子以前思念為夫夜不能寐,如今為夫在身邊,娘子睡得也香了。」衛瞻慢悠悠地說。


    霍瀾音心想衛瞻說的這是什麽鬼話。思他成疾?怎麽可能。


    可是她又不由蹙起了眉。這半年,她的確夜夜都睡不安穩,噩夢常伴。但是昨夜和前夜她的的確確睡得很沉……


    外麵下著雷雨,時不時有轟鳴的雷聲在周圍炸響。若是以前,本就淺眠睡不好的她倘若遇到雨夜定是要睡不著。可今日外麵的雨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下,她竟是一點都沒聽見。


    為什麽會睡得這麽沉?莫名其妙。


    霍瀾音疑惑地看向衛瞻。


    屋子裏的燈還亮著,遮著窗幔的屋內被燈光照得溫暖柔和。他穿著寬鬆的雪色寢衣,闔著眼,今早沒有下過床的樣子。霍瀾音細細瞧著衛瞻的臉。


    雖早見了這張臉,可這幾日她也不會這麽近地打量著他的模樣。霍瀾音很是迷茫,他怎麽就長成這唇紅齒白的樣子?和她想象中的衛瞻一點也不一樣。


    霍瀾音視線落在衛瞻高挺的鼻梁,眸中閃過一絲訝然。她伸出手來,用手指頭尖兒點了點他鼻尖左側那粒小小的痣。


    「你做什麽?」衛瞻瞬間睜開眼睛。


    霍瀾音迅速收回手。


    「我也有。」霍瀾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衛瞻眸色稍緩。他問:「不是說日日臨睡前都要塗抹祛疤藥?」


    霍瀾音怔了怔,才說:「昨晚忘記塗了。」


    昨兒個晚上,她為了避免尷尬,努力爭取在衛瞻進來前睡著,竟然把塗藥的事兒給忘了。


    她又笑了笑,口氣隨意地說:「其實也沒關係。反正那疤也去不掉了。」


    衛瞻瞥了她一眼,起身下床,朝霍瀾音的梳妝台走去,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裏翻找,問:「什麽樣子的瓶子?」


    「紅色。」


    衛瞻隨手拉開銅鏡下的抽屜,見裏麵沒有藥,剛要推回去,視線落在裏麵的扳指上。


    ——她沒有扔掉望山。


    ——裹著扳指的布條換過了。


    衛瞻幾不可見地微微揚起唇角,漆眸中也染上了幾分暖意。他不動聲色地將抽屜關上,拿起紅瓷瓶祛疤藥,折回床榻坐下。他拉著霍瀾音的腳踝,將她的小腿搭在自己的腿上,褲腿擼到膝蓋之上,整個疤痕累累的小腿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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