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隻要她皺眉,衛瞻立刻就會來哄她,可是這一次,衛瞻沒有來哄她。霍瀾音茫然地等著,後來等了好久好久,也沒有等到衛瞻來哄她。


    而且衛瞻的目光讓霍瀾音覺得害怕。


    他怎麽了?


    霍瀾音將雙手背在身後,兩隻手的手心相貼,蹭了蹭手心裏的濕意。


    「別哭了,別哭了……」霍瀾音的聲音小小的。


    衛瞻的眼神讓她不敢看,讓她想要逃避,可是她又忍不住抬起眼睛偷偷去看衛瞻臉上的表情,看了一眼,立刻匆匆別開臉,然後再偷偷看一眼。她做錯事情了嗎?是因為她做錯事情才惹他不高興嗎?可是霍瀾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


    她茫然無措,不知道要怎麽辦好,隻好湊過去,身子微微前傾,去舔衛瞻臉上的眼淚。


    「苦,眼睛會苦,不要眼睛苦。舔幹淨不苦……」


    她難得說這樣長的句子。


    明明覺得苦,可是她怕他的眼睛苦。


    衛瞻握住她的手腕,向後退了退,輕輕合眼,壓下眼底的驚濤駭浪。他再轉過頭來的時候,除了眼角還有些濕,臉上已經重新掛上了儒雅溫柔的淺笑。


    「好了。音音要乖乖脫了衣服睡覺。」


    「嗯嗯!」霍瀾音使勁兒點頭。


    她乖乖坐好,等著衛瞻給她脫了外衣,乖乖躺下來,乖乖抱著枕頭,乖乖眨巴著眼睛望向衛瞻。


    衛瞻揉了揉她的頭,輕聲哄著她:「睡吧。」


    霍瀾音仔細看了一眼衛瞻的眼角,確定他沒有再哭,才翹著唇角閉上眼睛睡覺。


    衛瞻坐在床邊,安靜地凝望著霍瀾音酣眠的睡顏。他無數次這樣安靜地長久地望著她。


    隻有將視線放在她的身上,才覺得安心。


    他怕再一個不注意,就弄丟了她,就傷了她。


    情長歲短,餘生都不夠承載。


    許久之後,衛瞻在床外側側躺著,近距離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霍瀾音。


    鶯時輕手輕腳地關了門,走出寢殿。她邁步走進庭院,微微仰起頭,任由細小的雪粒落在她的臉上。


    心裏酸酸的,眼淚順著眼角落下來。她慢慢蹲下來,抱著自己,任由眼淚一滴一滴落在磚石上。


    她心疼啊!


    她不管旁人怎麽說,說霍瀾音舍身救人也好,說霍瀾音命好就算傻了也能被衛瞻捧在手心裏也好……她隻想她的主子好起來!


    偌大的東宮一點溫度都沒有,今年冬天比去年冬天還要寒冷。徹骨的寒,寒到了心裏,寒得她心口插了一柄冰刃。


    衛了下了早朝,低著頭,垂頭喪氣的,臉色也不甚好。他沒有乘鑾,直接走回去。宦官跟在後麵,小心等著伺候。


    衛了很心煩。


    他不想回去,他去了東宮找衛瞻。可是衛瞻早就有交代,霍瀾音睡著的時候任何人來找,皆不見。


    衛了更是心煩。他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去棲鳳宮找皇後。


    「我兒何事?」皇後握著筆,正在紅木長案上練書法。


    衛了猶豫了,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終於狠心問出來:「母後,那些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麽傳聞?」皇後隨口問。


    「他們說……他們說……」衛了又吞吞吐吐起來,那些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又不知道躲到了哪裏去。


    皇後今日心情不錯,也不催,繼續興趣十足地練習書法。


    「他們說……母後毒害父皇和皇兄,有意扶兒臣上位,暗中指使大臣令兒臣代理朝政。兒、兒臣愚笨……更容易受鉗製,這樣……這樣……」衛了盯著皇後臉上的表情,「這樣您就可以垂簾聽政!」


    皇後的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聽了衛了的話也沒什麽意外。如今宮中多變,不管是朝堂還是鄉野間各種傳聞五花八門,能夠傳到衛了耳中沒什麽好意外的。


    「給你父皇下毒的人不是本宮,若你不信這結果盡管自己去查。你皇兄修煉的功法的確是本宮給他的。至於扶植你上位,本宮垂簾聽政……」


    皇後輕笑了一聲,寫完最後一筆,將毛筆遞給身旁的宮女。她好笑地輕飄飄看了衛了一眼,然後收回視線,在跪地小宮女舉過頭頂的盆中洗手。


    她說:「本宮沒這個興趣。」


    衛了懷疑地看著皇後。


    「母後……」


    皇後重新將目光落在剛剛寫完的大字上,忽覺得不甚滿意,隨手揉了扔掉,語氣中也略有了幾分不耐煩:「敏之,讓你代理朝政是大臣的意思,你若懷疑那些大臣是本宮指使……」


    皇後頓了頓,因為衛了的不夠聰慧而有些心煩。她喜歡聰明人,說話不會累。可衛了是她的兒子,她還要勉為其難地給他解釋。


    「你父兄出事,讓你代理朝政還需要旁人暗中指使?」皇後反問。


    衛了怔了怔,仔細琢磨了一下。這樣的發展好像的確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並不需要旁人暗中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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