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陸有希就這麽安靜地坐在地上,偏著頭看著地上那零星的碎片,直到覺得自己的情緒稍稍緩下來了,才慢慢地撐著地麵起了身。白色的盒子被砸在櫃子角邊,周圍散碎著形狀不一的陶瓷片。陸有希從洗手台邊抽了兩張廚房紙出來,才又一手摁著紙扶著地地慢慢開始收拾這殘局。碎掉的東西到底是拚不起來了,他將地上肉眼可見的部分清理後,又拿著抹布細細地擦了一整遍才算結束。白色盒子被撿了起來,陸有希盯著這盒子上印著的圖片看了許久,還是將其放回了包裏。一切收拾完畢,他才看見一直躲藏在沙發下的油條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走近了又衝著他一陣呲牙咧嘴地發出“嘶嘶”的吼聲。連它都在斥責自己的錯誤麽?他楞楞地看了會兒眼前的景象,終是歎了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地走到了臥室門口。既然是自己做錯了,不論受到什麽對待,也隻能承下吧。他絲毫沒抱希望地去擰動門把,卻不料門未被鎖上。門就這麽被輕輕地推了開來,臥室裏麵則是黑漆漆的一片,而床上的人側背著門口,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人進來一般。陸有希默默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想伸手去觸碰對方,卻沒了勇氣,於是到了最後,有的也僅僅是一人躺在床的一邊,互不相擾。夜晚開始變得漫長。陸有希也麵對著對方的背影,整夜整夜地思考著這段時間的事情。情緒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像是他和顧誠安之間的隔閡也被成倍地凸顯出來。這樣的日子有了開端,就顯得愈發無止境,冗長而又難耐。顧誠安沒有對陸有希繼續住在這裏的問題發表任何意見,卻在行動上又給予了一定的抗拒。兩個人從日常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睡覺,變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一起’。明明一天24小時都處在同一個空間裏,互相說的話卻可以用兩隻手數下來。而這其中還大多都是陸有希主動開口,顧誠安隻給予眼神回應。這樣的日子讓陸有希覺得有些堅持不下,卻又在幾次找司縉找不到的情況下無可奈何地這麽堅持著。他不是沒有考慮過要把這白色盒子拆開用來聯係對方,可他又十分驚恐於顧誠安理解裏的那個‘接受’。如果對方再次看到他‘接受’了司縉的東西,怕是連這個曾經掛在嘴邊的‘家’也要一起收回了吧。兩人放學走路的間隔距離,從並肩到一米再到五米。顧誠安慢慢地開始不再同他一起吃午飯,一起做作業,也不再刻意等待他回家,盡管心裏難受,但這也讓陸有希在一定程度上給了自己喘氣的空間。就如同在這樣的日子裏,陸有希覺得受不住的時候,便跑到程潮店裏坐坐。而程潮到底是成年人,看問題的方式也比他們要直觀許多,就像他這天,趁著店裏客人不多,便跟陸有希聊了起來。他一手夾著煙就這麽在店內坐抽著,一邊衝著陸有希說道:“你這事兒,說來說去是讓人沒安全感了。理性上不是不能理解你的處境和做法,但是這事兒要放我身上,我也很難接受。”聽罷,陸有希也僅是小聲地回了個:“嗯”畢竟這些,他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已經不信的事情,要怎麽才能挽回呢。陸有希低沉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問道:“程哥,有沒有什麽方法,能證明喜歡這種感情的?”“這種東西,”程潮輕笑了聲,“方式很多,看你怎麽選擇了。”方式很多,是什麽呢?陸有戲也不是沒有在思考這個問題,隻是言語和日常的關心都在這場持續已久的冷戰中顯得脆弱無力。而不待他扭轉現下的局麵,有些不期而來的事情就毫無預兆的發生了,且急切而猛烈。期中考試成績公布後的一周後,班委趁著下午第二節 的自習來到教室,宣布道:“還是老規矩,按名次換位子。”陸有希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就把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顧誠安身上,畢竟這些天來的情況,實在是讓他擔心顧誠安會就這麽就著情緒把位子分開。雖說對於眼下的狀況而言,可能會讓他稍微輕鬆一些,可說到底感情上他是不願意的。他悄悄地觀察著旁邊人的動靜,甚至做好了製止的準備。卻好在顧誠安確實也沒有挪動的意思,直到座位移動結束,人還在旁邊坐著。這多少讓他感到些許安慰。可就在他扭過頭的一瞬,他才發現,走的是另一個人。是他從未想過會換走的,張文旭。於陸有希而言,張文旭是唯一一個從初中起就跟他在一起的朋友。如果要硬說的話,張文旭說成他唯一的好朋友,也不為過。可張文旭就著這次換位子的時候,換到了最後一排。最後一排向來是幾個墊底的學生占據著的,即便是張文旭這樣的成績,如果不主動要求跟他們換,怎麽都不可能換到那一排。所以現在的狀況意味著什麽。下了課,陸有希就立馬就往張文旭的座位那邊走了過去,衝著人喊道:“旭旭。”可他剛一出聲,便見到張文旭立馬拉著新的同桌說了兩句話,然後一個人迅速地從後門竄了出去。陸有希看著張文旭的背影,竟一時不知所措。是錯覺嗎?他不由得想。可確確實實,因為最近的事情,記憶中像是有過幾天沒有和張文旭說過話了。隻是到底是幾天呢?陸有希竟然完全想不起來。難道是自己忽略了太多旭旭的事情,所以旭旭生氣了嗎?他一瞬間想到這裏,卻在下一秒又否定了自己。不會,旭旭不是這麽會計較的人,定是自己看錯了。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那之後不論多少個下課,張文旭不是看著陸有希就躲,不然就是像是沒聽到陸有希說話一般,僅是正常地同其他同學打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