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張在餐館門口叼著煙不住地往外張望。


    大過年的飯館生意個個好的要命,所以門口這熱氣熏得他臉也有點泛紅。


    燉羊肉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讓人的鼻子都忍不住陶醉,樓上他訂的包間裏儼然一群人已經大呼小叫地喝開了。


    這都是些他在社會上結識的三教九流的朋友,賣保險的開長途的什麽人都有,這些人自然也不知道什麽叫客氣隻管自己大吃大喝,而原本和他說好今天要來的蕭南燭卻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這王八蛋……又他媽耍我。”


    嘴裏咬牙切齒地滴咕了一句,等了有十幾分鍾的司徒張說著把眼睛上一年四季都帶著的墨鏡給摘了,一雙上挑的厲眼都染上了怒火。


    其實他心裏一開始也沒把蕭南燭的話當話,可是那人既然破天荒地答應自己了,司徒張也勉為其難地打算信上他一次。


    而事實也證明了這個人顯然並沒有什麽信譽可言,自己不僅被他耍了一次,還被他耍了兩次。


    這般想著,司徒張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捏著手裏的煙頭也給隨手掐了,可就在他邁著步準備回樓上再不管那孫子死活時,他卻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喲,你還在外麵迎我啊?這哪好意思啊?”


    漫不經心的語調一聽就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在那兒說話,司徒張表情一變,轉身便看到蕭南燭站在那兒衝他笑。說


    起來這人也和他一樣是老倭瓜了,可是那挺直的和白楊樹般的身板哪怕被包裹在厚重的衣服裏也沒遮掩他一絲一毫的風采,這光是站在大街上就是一道漂亮的風景線。


    這樣模樣的男人照理說不會到現在都沒處過一個對象,可是奇怪的是在司徒張的印象裏,蕭南燭還就真沒找過什麽相好……


    伴著這樣忽如其來的疑惑司徒張一邊迎上去一邊難得的思考了起來。


    蕭南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隻是聽話地挨了司徒張虛張聲勢的兩腳便跟著他往裏走,進了酒樓又朝樓上看了一眼。


    視線所及,那亂糟糟的酒桌和咬喝聲看的蕭南燭挑了挑眉,司徒張注意到他的表情拍了把他的肩,心裏總有些沒底。


    蕭南燭瞥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插著口袋勾著嘴笑了笑,而等兩人結伴著走上樓之後,那一桌正在那兒喝酒說話的男人都下意識的停下了聲兒。


    “喲!司徒啊,給介紹介紹啊!這就是你那個和小媳婦似的藏的死嚴的發小啊!怎麽著啊!給大夥兒引薦一下啊哈哈哈!!是不是不想和咱們這些人吃飯所以昨天才不來的啊!寒磣你了啊!”


    帶著金絲眼鏡的胖子大約三十五六歲,還沒說完呢自己就張著大嘴樂了起來,他身旁那一圈人都跟著他大笑起來,擺明了就是想找人難堪,聞言的蕭南燭倒是沒什麽情緒顯露,隻是大大方方地往餐桌邊一站,單手拿了瓶白酒,用大拇指起開又挨個給這些人倒了一杯,還順手就熟門熟路地開始撒起煙來了。


    “昨天有些事耽擱了,讓各位幹等了我半天真是不好意思……兄弟我在這兒給大夥賠個不是,要不就先幹未敬吧,走著?”


    挑著眉毛勾著嘴角,蕭南燭的貌相不說話時帶著股正氣肅殺。


    可是這一笑就顯得有種說不出的邪氣桀驁,再加上這煙是好煙,軟中華叼在嘴裏也不好讓人再說什麽陰陽怪氣的話了,所以一時間氣氛倒也緩解了一些。蕭南燭的這副上道的態度讓這群人瞬間消了等了他半天的怨氣,而司徒張見狀也是一笑,把蕭南燭的人往自己座邊上一推,接著用手指了指他的腦袋道,


    “蕭南燭,和大夥兒說過的啊,剛從外地回家想找工作,以後哥幾個多關照著點,開年有什麽好工程好工作也給帶帶啊,到時候事成了一定請大夥喝酒……”


    一時間桌上的人都齊聲點頭,可是真要是說會幫忙也未必。


    蕭南燭心裏這麽想著,也就不動聲色地坐著開始天南地北的這些人嘮咳,等酒開了幾瓶,大菜都差不多上了之後,他也大概知道了這圈司徒張的哥們兒都是些幹什麽的了。


    打開頭說話的那位叫曹衝,本市一家保險公司的銷售經理,口才是頂好,愛開玩笑的北方人。


    坐他邊上的那個平頭是趙天生,開長途的,經常跑運輸。再邊上一點的一個稍微年輕點的男人據說叫李茂,是搞建築裝潢的小老板,其餘的三個則都是李茂帶來的手底下的工頭。


    這幾個人從言談上來說性格都算不錯,都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慣了的,有心眼會說話也愛交際,蕭南燭和他們幾個一來一往的交談也沒讓酒桌上的氣氛冷下來,倒是那幾個大老爺們兒對他從部隊出來的這件事有幾分興趣,一直追問個沒完。


    “我啊,炊事班的啊,哪有那麽多亂七八糟東西的啊,這又不是拍電影……”


    他的這話讓幾個大老爺們兒都失望的哦了一聲。


    見狀的司徒張笑了起來卻也沒去揭穿蕭南燭這明顯胡扯的話。


    剛巧曹衝開口問起蕭南燭昨天到底是什麽事耽誤的他沒能來,司徒張咳嗽了一聲就想幫蕭南燭擋擋話頭,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蕭南燭就自顧自地回道,


    “啊,是這樣的,家裏著了火,煤氣給燒著了……說起來也是我自己沒記性,昨天我這運勢就和火相衝,我還非得在家裏開火,你看這不就著起來了嗎……”


    他這話一說出來其他幾個人都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畢竟這運勢一說本就神神刀刀的很,看蕭南燭這口氣倒像是懂些相關的東西,他們幹的這幾個行當也不乏相信運勢福禍,有點小迷信的人,所以當下那個做建築的李茂就率先開口道,


    “喲,蕭老弟你還懂看運勢啊?要不給老哥我也看看啊?”


    “對啊,司徒,蕭老弟還懂這個啊……看他這年紀也不像啊……要不給我們看看?”


    其他幾個人附和著開口,神色間有些懷疑和嘲弄。蕭南燭拿起酒杯瞥了司徒張一眼,嘴角卻是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笑。


    本還在心裏納悶的司徒張一看見他這表情當下也反應了過來,也沒去仔細深思蕭南燭是什麽時候掌握的這門新特長,他立馬開口特別浮誇地喊道,


    “誒!別小看人啊!我這從小和他一塊長大的可以作證,他們家啊一直幹這個的!什麽上梁定親生小孩,出行動土改運勢可都是他們家老本行啊,快,蕭南燭,給他們比劃比劃……”


    司徒張這麽一說這一桌子的人都有點不信邪了,蕭南燭看這些人都一臉好奇地盯著他,神色倒也從容,不緊不慢地管服務員要了張紙和筆,他把麵前的酒杯的餐碟給推開些,接著便抬起手拿起了那隻筆,將那圓珠筆筆尖自然地垂落在了那張薄薄的a5紙上。


    “一點小把戲,大夥兒要看,我就給大夥兒算個玩玩,要把李哥來試試看?想算個什麽呢?”


    蕭南燭的話讓那李茂有些躍躍欲試,其他幾個人看熱鬧不怕事大,便趕緊慫恿著他上去試試,聞言的李茂喝了口酒走到蕭南燭身邊坐下,把外套袖子擼上去點,和蕭南燭一起張開手握住那隻筆,這才有些疑惑的開口道,


    “算個今天的運勢吧?這怎麽玩啊,和你一塊握著然後呢?”


    “哦?算運勢啊,行,你現在隻要把你的生辰八字給大聲說出來就行,然後這聽見了的東西……就會告訴你他知道的了……”


    伴隨著蕭南燭緩緩放慢的聲調,圍著看他們在那兒比劃的其他人都忍不住伸長了腦袋,此刻包間裏的氣氛安靜的嚇人,李茂和蕭南燭一起握著那隻再尋常不過的圓珠筆將它的筆尖落到紙上,接著這個中年男人皺著眉道,


    “我……我是70年6月4日生人。”


    話音落下筆尖就開始動了起來,這力道並非來自他們兩的任何一個,反而像是有第三個人在操縱著這隻筆。見狀李茂瞪大了眼睛看向蕭南燭,蕭南燭隻是笑笑卻沒有說話,其他那些人一頭霧水,還以為是蕭南燭在故弄玄虛什麽,而就那隻筆飛快地在紙上落下筆跡又最終停下後,眾人隻看到上麵寫著一行圓鼓鼓的大字。


    “今日破財,該破之財。”


    曹衝把這一行字念了出來,其他人都麵麵相覷的看了李茂一眼,李茂從剛剛起就手心發汗,此時見狀也是一楞,趕緊把那隻筆給扔還給蕭南燭,接著一臉驚訝道,


    “蕭老弟啊,這……這是什麽意思!!”


    “這句話的意思嘛,李哥您自然心裏明白,這算的是你的運勢,我又怎麽會知道呢?”


    眯著眼睛賣著關子,蕭南燭這話讓司徒張忍不住尷尬的推了他一把,而那李茂一聽這話臉色也是一變,可還沒等他再問問這神神刀刀的蕭南燭時,他卻聽見自己放在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等一接起來便聽到自己公司的會計衝自己大喊大叫道,


    “李總!!不好啦啊啊啊!那四十幾個被拖欠工資的民工在公司門口來鬧事啦!!四個喇叭架著在公司門口放今天是個好日子呢!!有一個已經準備當場喝三鹿奶粉自盡了!!!你快來救救我們吧!!”


    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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