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y城下了場大雪。


    瑞雪映照豐年,將這個多少年都沒有下過雪的南方城市妝點的銀裝素裹。街頭小巷沾染了節日的喧鬧氣氛,家家戶戶也都在籌備著新年。


    盡管對現代人來說,他們對於春節的起源和諸多習俗已經未必完全清楚了,腦子思考的更多也不過是過年到底公司學校會放假幾天,可是這依舊無法改變春節是個注定要一家人團團圓圓,湊在一塊兒守望來年一切順利的美好節日。


    蕭南燭今年過年的安排,司徒張當然也有叫他去他自己家過年的打算。


    他早早的就和蕭南燭提過這件事,但是蕭南燭自己也不是十幾歲全不懂事的毛小子了,自然明白非親非故的大過年還跑人家家裏去總是不太合適的。


    李茂他們幾個倒是有單獨找他出去吃了兩頓飯,酒桌上一番呼朋喚友,故弄玄虛,他的手機通訊錄裏一時間又多了不少隱藏客戶。


    這些人分布在各行各業,有自己做生意的,也有在政府部門工作的,李茂和做保險的曹胖子都有心想把蕭南燭拉進他們這個圈子來,所以每每都極為熱心地給蕭南燭拉攏人脈。


    “行,老曹,晚上見,還是老地方是吧?哦,老趙不來?什麽?長途路上出車禍了?住院啦?那真是太不幸了,我改天一定給他送個花圈……哦不花籃去看看啊……”


    捏緊手中的煙,蕭南燭此時正站在客廳裏和那頭的曹胖子斷斷續續地說著話。


    或許是早料到那個趙天生會有這般倒黴的下場,所以現在的他倒也不那麽驚訝,畢竟這禍是他自己招惹上的,也不能怪誰,他再這麽胡搞下去,老天爺早晚會讓他知道什麽叫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這麽想著,蕭南燭臉上的表情也冷漠了些,可就在他背過身時,有個低著頭的男人從臥室裏推著塊抹布爬了出來,默不吭聲地便開始跪在地上用力地擦拭著地板,而一看見蕭南燭在客廳裏邊打電話還邊走來走去,光亮的地板上瞬間留下了一串腳印,他立刻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接著把眉毛一皺有些不高興地瞥了蕭南燭一眼。


    這一眼帶著著些責怪的味道,搞得蕭南燭立馬就配合抬起了腳,見狀的男人也沒搭理他,自顧自地把地板擦幹淨了又開始在整個屋子裏拿著雞毛撣子到處打掃灰塵,這幅和他形象格格不入的景象莫名的讓蕭南燭有些想笑,而在沙發邊坐好後,他看著係著條立白洗潔精字樣圍裙的年輕曆神,眼神倒是好笑起來了。


    今天是二月十七號,也就是農曆廿九,前兩天那二位幫著他勞心勞力的幹了不少活兒,之後也就各自回年曆去休息了。


    可是這到了今天早上吧,眼看著要過年了的蕭南燭看著這亂糟糟的屋子倒有些堵心了,所以早上瞅著空兒他就讓當天上班的廿九一起和他在家做了個大掃除。


    廿九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模樣泯滅於眾人,卻沾著點氣質特別的光,有幾分招惹人的氣息。蕭南燭打一見到他就覺得他和前麵那些出現過的曆神都不太一樣,或許是那雙冷淡的眼睛,或許是他那雙暗含力道的手,活在現代倒像是個正經軍人的模樣。


    這難免讓蕭南燭有幾分親切之感,所以一直在和他套近乎,可是不管是他怎麽和廿九說話,這人就是一副不太想說話的模樣,隻規規矩矩地幹著自己該幹的活。


    而在之後親眼看到廿九一掃帚斬殺躲藏在家中角落裏的一隻已經成了型的邪祟時,蕭南燭先是仰頭看了眼飄散在空氣中泛紅的灰塵,接著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因為好幾年都沒在家住過了,所以房子的邊邊角角難免會藏汙納垢,像是容易引發火災的肝火人怒,容易帶來厄運的孤獨寂寞都在床板底下,沙發底下到處流竄著,隻要這掃帚拖把一碰就發出一陣酷似人類尖叫的怪聲。


    蕭南燭以前從沒有注意到過,聽廿四說了以後才知道每個人的家裏除了老鼠蟑螂還有這種害蟲,隻要產生家庭矛盾和個人負麵情緒的時候就會慢慢積累,最終形成災禍。


    今天他原本就是想把趁著年尾把這些東西都給掃出門去,免得積攢到明年繼續晦氣一年,而廿九倒是幹脆,也沒給蕭南燭什麽發揮的機會,自己直接就像抓四害一樣把他們全部抓住並分類處置好以後,而看著這人這幅鎮定自若的模樣蕭南燭也是有些無話可說起來。


    “我除他們本是天經地義,他們的繁殖率可不比蟑螂低……”


    用抹布擦拭著自己的手,廿九注意到蕭南燭一直在看著自己便這般回了一句,他說話的聲音沉沉的,挺悶的,一看就是性格十分死板的人,而蕭南燭倒是沒覺得他無趣,反而把放在地上的那幾個分類好,此時還在活蹦亂跳的垃圾袋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接著笑著轉頭開口道,


    “你抓這玩意兒可比廿八廿七利落多了,他們倆昨天抓個邪祟和小姑娘看見耗子時的還敢給我喊,謝了。”


    “……”


    聞言的廿九垂下眼,麵無表情的臉上並沒有因為蕭南燭的誇獎有絲毫的情緒變化,他的一言一行都帶著種循規蹈矩的味道,除了忠誠和沉默,連一絲活人氣都快沒了,這讓蕭南燭心裏一動,也下意識地想對這人愈發耐心些。


    所以無論是之後做什麽,他都一直不厭其煩的和廿九說著話,盡管廿九除了恩都沒有什麽多餘的回應,而到快晚上的時候,李茂倒是先曹胖子一步到了個急急趕趕的電話過來。


    “蕭老弟,現在有空嗎?有空過來幫我看個東西行嗎?我這邊工地出了個問題,必須得你親自過來看看了,我都快急死了……”


    聽李茂的口氣,就知道這一定不是好事,彼時蕭南燭正在家門口和廿九一起貼著福字,這張福字和廿九手裏的那副對聯都是廿四親手寫的,看這字體風韻倒是有幾分文人風骨,落在紙上很是好看,而廿四還特意跑出來和蕭南燭說明了一下他寫的這對聯和福字的特殊功能。


    “我這字啊都是開過光的啊,貼在門口啊別說小偷強盜了,連妖魔鬼怪都進不來,那福字必須得倒著貼知道嗎?保證你來年幸福的像爾康一樣,你要是再不放心啊,可以把我和廿五的照片貼在門口,我們倆可比那傻乎乎成天睡大覺的門神靠譜多了嘛…”


    對於廿四的後一個建議蕭南燭想了想還是果斷放棄了。


    不過李茂的電話來的不巧,他和廿九也隻能放下還沒貼好的對聯直接就出門去了。等打了車趕到了他那個在城郊的工地,剛一走到外麵做到一半的工程地,廿九就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而同樣也感覺到哪裏不對勁的蕭南燭一抬眼便看到李茂帶著一個小工頭就飛快地應了上來。


    “蕭老弟你可來了嘿嘿,快快外麵冷得很啊,要不進去坐坐啊,就是環境不太好……”


    李茂的話蕭南燭沒有回應,他隻是把視線落在他身後的那個小工頭的腦袋上,而那頭破血流的小工頭也低著頭一臉狼狽地看了蕭南燭一眼。意識到估計是李茂的倒黴工程遇到什麽事了,蕭南燭拿了隻煙遞給李茂和那工頭,接著自己也點了隻叼在嘴裏,抬抬下巴問道,


    “讓你過年這幾天別開工,你又來事了是吧?出事故了?死人了嗎?”


    “沒沒沒死人,就是受了點傷……蕭老弟,我知道你之前那麽說是為我好,但是這工程放在這兒不動,硬是拖到四月份之後這根本不可能啊!我這拖一天就是一筆損失,工人們不幹活可還有開工資的啊,你就老實和我說一句,這二三月就真的沒有一天適合開工的嗎?”


    尷尬地搓著手,李茂說這話蕭南燭一直麵無表情地站著,搞得他這心裏也有些沒底,可是這偌大的工地老這麽出事,他這心裏也不踏實,更何況他們這些做建築工程的,其實都有些迷信。


    畢竟那種蓋大樓打地基挖出個女屍墳地的是老有,難免不讓他們害怕,而直到他說完,蕭南燭這才勾著嘴角意味深長地道,


    “這見過要錢不要命的,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行,既然李老板這麽問了,我也就回答你,你這工程地下麵陰氣的很,早幾十年的估計不是什麽好地方,所以不到驚蟄萬物複蘇,是絕對不能開始破土的,不過您現在求我,我倒是也能給個辦法,隻不過……”


    “咱們來談談具體的收費標準你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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