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b市博物館內,延禧宮外的銀杏樹落了一地泛黃的葉,宮牆上的露水透著銀白的光。素有清淡含蓄之稱的汝窯青瓷展已經伴隨著遊客們的相繼離開而結束,工作人員們也陸續下班,而此刻這偌大的宮殿之內就隻有兩個一前一後的身影還有自由四處走動的權利了。


    “您好,接下來為您介紹的是午門,此處乃通往前方正殿的必經之路……”


    耳機裏是王剛老師字正腔圓的科普介紹,帶著講解器的蕭南燭叼著煙這般往前走著,神色間倒是沒啥起伏。


    白天的時候他和花朝節就已經大抵把這整個博物館的地界都走過了,但那時候整個宮殿內人氣旺盛,他就算瞪著眼睛看著那些瓶子一整天也抓不到任何不對勁的東西。所以在簡單地和羅嘉看了一會兒地形之後,心裏大概也有點數的蕭南燭借著踩踩點的名頭同花朝一起到那出了名的禦花園去看了會兒花。


    他的初衷本來是好的,畢竟都出了趟差也不能虧待花朝節,於是就此不幸淪為攝影師的蕭南燭就這樣一臉命苦地陪著花朝在禦花園每個品種的花麵前都拍起了照片,而眼看著鏡頭裏那個傻乎乎比著剪刀手和愛心手的神君,頓覺老臉都被他丟盡了蕭南燭真是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唉,曆師,看來你還是不懂這花的美好呀,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萬紫千紅披錦繡,尚勞點綴賀花神……唉,不過我真是好些年沒能看見這麽多嬌豔的花了,真是不錯不錯……”


    神情感慨地這般歎著氣,因為是個惜花愛花的神明,所以花朝節自然也不會因為自己喜歡花就去亂折那些柔弱的花枝,不過如今這科學技術發達了他能用手機留住這些花盛開的樣子了,他自然也是心頭喜悅,而聽他這麽說,叼著煙靠在一邊欄杆上,一副普通遊客打扮的蕭南燭也是無奈地一笑,接著卻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了一般忽然衝花朝節開口道,


    “行,我不懂……不過話說起來啊,你自己是什麽花神所以什麽花都喜歡,那你知道除夕君他喜歡什麽花嗎?”


    問這話時蕭南燭的表情有些掩不住好奇,他是真的挺想從花朝節這邊套點話的,畢竟他實在是不知道除夕那個陰沉別扭的個性會喜歡些什麽東西,雖說送花這種事對兩個男人有些女氣,不過能探探花朝的口風也是好的,更何況他自己私心裏是覺得他家除夕比世上的任何花都好看,什麽牡丹蘭花都比不上他分毫,而一聽他這麽說花朝節也是一愣,在有些疑惑地看了下表情顯得有點奇怪的蕭南燭一眼後,這位一直以來都還挺溫和儒雅的曆神帶著幾分隨便地開口道,


    “除夕啊,那大概是喜歡豬籠草吧,他的喜好一向異於常人,喜歡仙人球都有可能……”


    因為是幾千年的好友了,所以講話壓根就不留情麵,除夕同花朝雖然不大見麵,卻是實打實的關係好,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膽量去詆毀性格可怕的除夕君的,而花朝這話一講出來蕭南燭便也忍不住笑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花朝這句除夕一向喜好異於常人有點傷他的自尊,畢竟他也算是除夕看上的,難不成還和豬籠草仙人球之類的一樣了嗎……


    這般想著,臉色就有點不好了,花朝打從剛剛起就覺得曆師有點怪怪的,此刻更是確信了這個想法,他是不知道這有了喜歡對象的男人就是愛想東想西的,而就在他們結束下午的行程,終於迎來夜晚後,這麽大老遠來一趟的蕭南燭總算是要開始正正經經地開始忙工作了。


    入夜了一向是抓邪祟的最好時間,因為邪祟本身就屬陰,所以自然得挑避著光的時候來,可尋常人的氣運壓根不適合呆在這大半夜的b士博物館,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隻能讓蕭南燭一個人過來。羅嘉那家夥倒是挺放心他的,給他留了個特殊通行證就自己樂嗬嗬下班了,而此時當蕭南燭和花朝節再重新進來一趟時,他們倆明顯感覺到這整個宮殿內的氛圍都和白天不一樣了。


    早在建國前就有大師傅留下這入夜後紅牆宮殿內都不得留活人的忠告,所以甭管這麽多年是有什麽特殊情況,這b市博物館都是準時準點的關門。因為博物館前頭有偉人的福澤鎮著,後麵就是著名的福地景山公園,所以這b市博物院如今也不像剛遭浩劫那會兒似的透著股衰敗之氣。


    不過那些滯留在這裏的邪祟倒是這麽多年也沒消散,雖然不至於鬧出大亂子但一到入夜那肯定也要出來鬧騰一番,如今蕭南燭摸著黑進來自然是因為要抓那在延禧宮內的惹事的歲歲平安,此刻他要是想走到那裏邊去勢必就要經過前頭那被各種邪祟包圍著的各大宮殿,而就在他想著這一路注定不大太平的時候,蕭南燭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腳邊滾落了一個拖著長辮子還圓溜溜淌著血的東西。


    穿著囚服麻布衣服的無頭邪祟跪在地上黑燈瞎火地找著自己的頭顱,偏偏午門口也沒給這些被帝王一聲令下就砍了頭的倒黴蛋一盞燈火,所以這一到了晚上他們就容易把這放沒安穩的腦袋給丟了。這說起來也算是午門的特色地標了,但凡是各類宮廷電視劇裏就愛扯一句推出午門外斬首示眾,如今這真親眼見著了,蕭南燭神色如常倒是也沒什麽特別感想。


    因為他們還要急著進去幹正事所以也沒空耽誤時間,等穿過邊上的景仁宮之後延禧宮也差不多就在眼前了,羅嘉說過館內的監控錄像顯示八點後展館就會出現奇怪的聲響,如今已經接近八點了想來一會兒這歲歲平安便要來了,而望著麵前的這樹古有鎮宅之說的佛樹銀杏,蕭南燭轉過頭看了眼一身落紅布衣的花朝節,還是沒忍住開口說了一句道,


    “你待會兒進去動作快點啊,盡量別碰到那些瓶子,這摔一個我們都賠不起,就看你的了……”


    “誒,曉得了。”


    這般低聲應了一句,花朝君如今已經恢複了一身年曆神君的打扮,與這古樸的宮殿倒是很是相稱,他身上因為一下午都身處於那前頭的禦花園之中,所以那股本來很淺淡的花香味都濃鬱了不少。那身落紅一般殘破的衣裳因為他氣色的好轉變得鮮豔了不少,原本他一直掩在袖口的雙手此刻正攏在了身前,蕭南燭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不過等他們倆緩緩走進這不大不小的展廳後,蕭南燭還是不自覺地被陳列在玻璃櫃子裏的一件件天青色的瓷器給吸引住了,而在將視線落在最打頭的那隻泛著豆青色光澤,瓶身有著零星鎏金色彩的瓷器上後,蕭南燭便看到了一邊的介紹卡上寫著一行秀氣的小字。


    “汝窯天青釉玉壺春瓶……還挺好看的啊。”


    這般若有所思地念出了這件青瓷的名字,蕭南燭想到羅嘉同他介紹的有關這些青瓷的來曆倒也覺得十分有意思。因為說起來這汝窯也算是咱們中國的傳統工藝產物了,能延續到至今自然是有其獨特魅力的,前頭半年裏聽說國外的拍賣會上就成交了好幾件價值千萬的汝窯青瓷,那還都是後代的仿製,而非真正的宋朝龍泉汝窯。據說像這瓶身上的鎏金點綴其實是在燒製過程中發生破損後工匠用真金一點點填補上去的,這其中需要耗費的工藝是難以想象的,能成就其另一番天然美態也是難得,如今歲月流逝,這美好的瓷器倒是被完整的保存下來,而這般若有所思地看著,同蕭南燭一起欣賞了一會兒這些形態優雅顏色清淡的花朝節忽然就抬起手用指尖隔著玻璃櫥窗點了下那瓶口。


    一陣淺色的光亮伴隨著一朵極其清麗的蘭花輕輕地落在了那天青釉壺春瓶中,比起之前死板沉悶的樣子無形中多了幾分生機勃勃,蕭南燭見狀一愣沒搞明白花朝節想幹嘛,而見狀的花朝節似是滿意般的點點頭,接著一副風雅文人的口吻衝蕭南燭笑著解釋道,


    “歲歲平安是有了靈性的邪祟,他要是想搗亂我們未必能及時攔住,這是我的花友芝蘭,插在這青瓷美人鬢角倒是正合適,姑且就讓她護著這矜貴的美人讓我們也有機會動手……曆師,你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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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工作忙,隻有一章……明天補,去睡了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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