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森是個水鄉小鎮,因為景致優美,許多劇組在那裏取過景。 後來,國內的幾個戲劇學院和圈中的幾位影視人商議,每年在雲森舉辦一個戲劇節,作為學院和圈內的一個交流活動。 各學院會挑一些優秀的應屆生,排演幾出舞台劇。如果有被經紀公司相中,直接簽約,指不定就能一舉成名。 作為項目的發起人之一,大導演盧遠鳴,在項目初期,就來請過顧懷,提議他也作為發起人之一。 顧懷覺著他反正是個掛名的閑職,也就答應下來了。 每一年的雲森戲劇節,他如果在國內,且有時間,就會去看兩眼。 今年的邀請函照例送到了東尚。 “聽說今年有好幾個不錯的苗子,顧爺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東尚作為國內三大影視公司之一,這種活動每年也會去湊湊熱鬧。秦墨,還有藝人部的總監趙妍,會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新人簽下。 “我再看吧,先讓我緩兩天。” 顧懷愜意躺在老板椅,翻著手裏的企劃。今年的內容安排比往年豐富了不少。 “對了,你之前提到的王寄楠,她也會去戲劇節。”秦墨翻到報名人員名單一頁,皺皺眉,“你給我看的她那個劇本,這類型的角色,你之前是不是有演過類似的?” “嗯。同類型的我演過。所以我想推齊卓程。” 秦墨正色道:“又是齊卓程?” “嗯,有什麽問題?” “顧爺,圈子裏近來暗中傳出的蜚言,你有沒有聽過?”秦墨頓了頓,“說齊卓程是抱了你的大腿,才有那麽多出圈的資源。” 顧懷挑眉:“我帶新人而已,哪來的這麽多閑話。” 秦墨笑哭:“那你好歹帶一個咱公司自己的人啊。齊卓程到底是外人,而且米嘉不一定會讓他拍這種風格的戲的。” “我考慮簽下他。” —— 顧懷在家中舒舒服服的躲了兩天。 曬了兩天太陽,和兩隻烏龜聊了下心事,才算從劇組的疲累中調整過來了。 陽光穿過落地玻璃窗,房間裏暖洋洋的,很有居家的氣息。 顧懷坐在水缸旁邊喂龜。 團子冬眠剛醒,慢吞吞的挪到一顆龜糧邊,一口一準。 豆子就不一樣了,發瘋一樣的追著顆龜糧,張口咬了半天,反而把龜糧吹遠了,被團子一口吃掉。 豆豆:“……” “哈哈哈!” 顧懷猜到這龜的心聲:我太難了,太難了。 顧懷撒了兩把龜糧,見存貨不足。 幾天來,第一次出門,打算去買龜糧。 顧懷剛換好衣服,就接到了齊卓程的電話:“哥哥,我回江城了。你在哪裏?” 顧懷鎖門:“準備去買龜糧。” 齊卓程興奮的吼道:“我在花鳥市場等你。” 老城區的花鳥市場門口。 齊卓程穿著一件淡卡其色的風衣,裏麵就一件奶白色的襯衫,和四月的春光差不多。洋溢的都是清朗俊逸。 顧懷一身隨意的打扮,薄型的香檳色格子高領羊毛衫,配一條牛仔褲,墨鏡是一如既往的搭配。 齊卓程遠遠的瞧見顧懷走近,沐著陽光,一身溫暖。和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哥哥,深深淺淺的疊合了起來。 顧懷真是怎麽穿都好看。 “我殺青了。”齊卓程得意的表示,“簡晗說我進步很大,比開機那會兒好很多。” “那正好,王寄楠明天來江城,你和我一起去見她。”第33章 一家花鳥店的門口放著幾個大大小小的玻璃缸,裏麵挨挨擠擠了幾十隻小草龜。 顧懷家裏的那一對烏龜當初就是在這家店買的,老板是個憨厚的中年人,早就和顧懷熟悉了。 “顧先生來買龜糧啊。”老板憨憨笑道。 “開春了,兩隻吃貨太能吃了。”顧懷戴著墨鏡,逗著缸裏的草龜們。 齊卓程抓了隻鴿子蛋大小的烏龜放到掌心,墨黑的小龜四條腿和腦袋全部都縮進龜殼裏,囫圇一個黑色的橢圓。任憑齊卓程怎麽逗它,小龜就是打死也不伸腦袋。 顧懷把龜拿過去,和齊卓程一樣,擱在手心裏,摸了兩下龜殼,那顆黑不溜秋的腦袋慢吞吞的探出來了。 齊卓程:“呃……這是歧視,見色起意。貪圖你的美貌,一定是雌的!” 老板拿了幾包龜糧給顧懷:“那隻水缸裏的啊,都是雄龜。” 齊卓程:“……” 兩人來到露天停車,顧懷今天開了那輛銀色的奔馳。 “送你回宿舍?”顧懷把龜糧放到後排座位。 “先去吃飯吧。”齊卓程道。 顧懷看了他一眼,發動車子,駛出了停車場。 路上,齊卓程都沒怎麽說話,表情蔫蔫的,和剛才在花鳥市場裏的樣子很不一樣。 “想吃什麽?”顧懷問他。 齊卓程沉思了會兒:“火鍋。” 下了高架,顧懷驅車來到南城區的,一家大型的商業廣場。 位於銀光廣場裏的一家老字號的火鍋店,每逢飯店,門口就會排起極長的隊伍。 顧懷和齊卓程在員工通道的門口等了一會兒,店裏麵走出來一個值班經理,熱情的把兩人領到一間包房。 值班經理有些激動:“我們老板打電話說顧先生要來,我們都還以為是他開玩笑呢。” 經理把菜譜拿上來:“顧先生要吃些什麽?鍋底要不要辣?” “鴛鴦鍋底。”顧懷對齊卓程道,“我不吃辣的。” 不一會兒,服務員把一鍋滾燙的湯底,還有各種食物擺上來了。 雪花肥牛,羊腿卷,蝦滑,墨魚丸,生菜,鵪鶉蛋…… 擺了滿滿一桌子,放不下的,隻好放在旁邊的小餐車上。 齊卓程要了兩瓶啤酒,顧懷因為要開車,就沒有喝酒。 幾大片肥牛下肚,齊卓程終於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顏:“不愧是老字號,鍋底味道太正宗了。” “現在能說了?有什麽事?”顧懷燙了一勺蝦滑。 顧懷早在花鳥市場的時候,就注意到齊卓程有心事,這人也沒有在他麵前刻意隱瞞,臉上的那點不開心,明明白白的表露著。 “林蕭不同意我接王寄楠的片子。” 齊卓程悶掉整杯啤酒,聲音懨懨的,“他覺得文藝片太浪費時間,拍片時間久,院線排片低,沒有熱度,沒有炒點,不利於固粉,圈錢。” “那你呢?你想不想接?” 齊卓程抬眼望著顧懷,良久,重重的點了下頭:“如果我回齊家當二世祖,像羅易那樣,不接也就不接了。但是我不想那樣。” “你想哪樣?”顧懷放下筷子,默默的注視他,“或者,你想在娛樂圈走成什麽樣?” 明明就隻喝了兩瓶啤酒,可齊卓程卻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 他想在娛樂圈走成什麽樣? 說實話,他也沒有想過。 畢竟他進圈子的目的也不純潔,他隻是想遇見顧懷。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甚至這一瞬,齊卓程意識到就是遲亦冬,都有著很明確的目標。遲亦冬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麽,為此,不折手段的也要往上爬。 顧懷平心靜氣的說:“你好好想想,到底為什麽要留在娛樂圈。如果隻是為了遇見我,那你已經做到了。” 齊卓程:“……” 齊卓程涮的是辣的一鍋湯,可又好像吃的寡淡無味。 晚飯後,顧懷把齊卓程送回米嘉的宿舍,齊卓程正準備下車。 “等一下。”顧懷交給他一隻移動硬盤,還有一本筆記本。 房間的客廳裏,亮著一盞柔和的壁燈。電視屏幕播放著王寄楠之前執導的電影。 齊卓程抱著隻靠枕,窩在沙發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手邊攤著顧懷給他的那份筆記本。 移動硬盤裏是顧懷整理的,這些年王寄楠的片子。筆記本上還把每一部片子裏,哪一場重點戲需要的情緒轉折,人物的心理活動等等,詳盡的寫下來了。 齊卓程驀然想到去柏林前的那會兒,顧懷不知道熬了幾個通宵,做了仔仔細細的備課。 而這一次,則是隻為他齊卓程一個人備的課。 那年仲春的一天,齊卓程哭得稀裏嘩啦的,回到四合院。身上的運動短裝髒兮兮的,膝蓋上被蹭掉了一大塊的皮。 顧懷正在院子裏寫作業,聽到哭聲,慌忙扔下筆,跑過去把人抱住。 齊卓程趴在他懷裏哭,眼睛通紅的。 托兒所的課外活動,在公園裏放風箏。 齊卓程的風箏怎麽都放不起來,就有小朋友笑話他,說他父母要離婚了,沒人要他,也沒有人幫他做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