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亦冬隱隱約約聽到兩人聊上的幾句。 齊卓程:“季大頭,坦白下,你和遲亦冬什麽時候來這一出的。” 季昱裝瞎:“啥啥啥!什麽這出那出的。” 齊卓程拉長了聲音:“醫院那一出。” 季昱:“哎,你可別誣蔑我們。我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這個叫助人為樂。” 齊卓程:“嗬嗬。” 季昱撓著大頭:“還真沒有。我就是覺得這軟叭啦嘰的怪可憐的,人家也有上進心,就幫點忙不是,你看顧爺不是也這麽認為的麽。” 齊卓程:“嗬嗬。” 遲亦冬站在兩人身後,他穿著件白襯衫,牛仔褲,清清爽爽的,很像個學生樣。 他心裏想著:我的貴人是你啊。 —— 晚上十點多,顧懷在房間裏打包行李,手機扔在床上,開著免提和秦墨打電話。 秦墨那頭的背景聲有點嘈雜,高鐵站大廳裏的播報聲突兀的傳過來。 秦墨說在電話裏說:“顧爺,我和齊卓程說過了,他明天和你一起回。” 顧懷:“你什麽時候和敵人暗通曲款,還瞞著我。” “他不是你的心腹之臣嗎?什麽時候成敵國了。” 秦墨因為公司有事,和趙妍帶著幾個小藝人先一步回江城了。 他臨出發前,本來想讓陳言過來陪顧懷,恰好看到齊卓程經過,便拉著人問了兩句。之後,就把帶顧懷回江城這個嚴峻的任務交給他了。 齊卓程心花怒放的朝他敬了個禮:“謝謝秦總!我保證完成任務。” …… “顧爺,你和王寄楠的那份合同法務部擬的差不多了。我發你看一下吧。”秦墨接著道。 前幾天,王寄楠和顧懷提過,她覺得《山楂》裏麵另外一個角色很適合顧懷,她還是希望顧懷能夠出演。 顧懷之前看劇本的時候,對那個角色,有過一瞬的想法,但畢竟角色年齡上有差異,他也就沒和王寄楠提。 誰知王寄楠自己提出了,更表示自己會調整這個角色的年齡。 於是,顧懷便答應接下角色。 手機郵箱裏收到秦墨傳來的最新郵件。 顧懷的合同一般都是由東尚的法務部草擬,趙妍複核,再來就是秦墨和他自己,看看有什麽特別的條款要添加,或者刪減的。 顧懷大致看了兩眼:“你看過的話,就和她簽吧。” “好。”秦墨剛要掛電話,又想起什麽,“對了。你讓幫擬的齊卓程的合同也弄好了。” “顧爺,齊卓程現在到底還是米嘉的人,合同怎麽也該從那裏走,你……你這是……”秦墨不甚理解。 “狗拿耗子。我知道。” “那你還管?” “我有分寸。” 顧懷認認真真的翻閱齊卓程的合同,看得比他自己的都仔細。他的合同,法務部已經是駕輕就熟了,模板都有,就其中部分的細節條款根據項目稍加改動一下。 而齊卓程的不一樣,米嘉娛樂就沒有簽過這樣正兒八經的大電影的合約。 顧懷看過齊卓程簽的商演合約,就隻適合商演,還有電視劇稍微好點。電影那塊,從檔期開始,到上映後的路演,條款方麵基本就是一片空白。 兩個多小時過去,顧懷終於修改好了全部合同,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兩眼又幹又澀。 他來到陽台上,夜風淡淡的掃過,也可能是不少人已經離開的緣故,小鎮上又恢複了它往日的寧靜。 顧懷望向右邊的陽台,那裏也是一片安靜的黑暗。 他打量了一下兩個陽台中間的距離,回憶起齊卓程前兩次跳來蹦去的動作。身體不由自主的學著那人的樣子,一手撐在欄杆上,朝另一側輕輕一躍。 “哥哥?” 齊卓程剛好拉開門出來,就見到顧懷突然跳了過來。 顧懷哪曉得這人會突然開門 ,心中一慌,落地時沒有站穩,直接朝齊卓程跌去。 幸虧齊卓程反應極快,伸手把人一把抱住,兩人才沒至於跌倒。 齊卓程笑意乾乾的望著撞上來的顧懷。這人突然投懷送抱,簡直高興死他了。 “怎麽忽然想要過來?” 顧懷手忙腳亂的推他,嘴上很是嫌棄:“你突然開什麽門啊。” 齊卓程摟著他說:“我想你了,正想翻陽台,結果就看到你翻過來了。” 顧懷:“……” 齊卓程:“不過你翻牆的樣子沒我帥。” 顧懷滿臉漲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赧的:“放手!” 顧懷才不會承認,自己其實也是有點想他了。 又想到,今晚是住在這裏的最後一晚,每次都是齊卓程翻過來的,他總也得往前走一點。 快捷酒店的房間很簡約,和隔壁的套房比起來,這裏就兩張標床。 齊卓程占了一張,另一張被他攤著一大摞衣服,行李箱收拾到一半。 齊卓程給顧懷倒了杯熱水:“明早我來接你,秦總讓我和你一起回江城。” “陸霜他們呢?” 顧懷坐在他那張床的床尾,看這人蹲在地上,收疊衣服。每一件衣服都疊的四四方方,整整齊齊,是從軍///營裏養回來的習慣,一絲不苟。 “他們今晚的車次,林蕭急著見遲亦冬,生怕這棵新任搖錢樹突然消失。” “你不跟陸霜走,她沒意見?” “能有什麽意見,何況我這次沒拿到優勝。林蕭覺得我的價值越來越低了。”齊卓程無所謂道。 顧懷斂起嘴角:“那也不錯,等你解約的時候,違約金也可以少賠一點。” “哈哈哈哈!”齊卓程苦笑,“你不是東尚的老板嗎?” 顧懷嚴肅道:“老板才要吝嗇。” 齊卓程無言反駁。 齊卓程收拾行李,顧懷看著他收拾行李,順便把自己修改過的合同給到他。 “和王寄楠的合約,你照著這份去簽,米嘉要是有其他意見,你把條款發我,我幫你看。” 顧懷打了個嗬欠,有些倦了。又覺得自己現在迷迷糊糊的狀態,很難從陽台上翻回去,索性在床上躺倒:“我眯一會兒,半小時後叫我。” …… 半小時後,這人睡得正香,微微弓著身子,抱著齊卓程睡過的被子。眉心淡淡的蹙著,一臉都是毫無防備的樣子 齊卓程坐在對床,目光癡纏的落在顧懷的臉上。 顧懷對他好,這點他從不懷疑,他從小就知道。 可一別二十多年,顧懷不問過去這些年,發生過什麽。 便如當年在四合院裏初見時,事無巨細,一五一十的全部都替自己計劃周全了。 一想到這人為自己操心的樣子,齊卓程恨不得就此把他藏起來,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那一年金秋,燕市的西山開遍了滿山的紅葉,托兒所組織秋遊。 出發的當天早上,顧懷上學前,卻看到齊卓程孤零零的蹲在牆角,身後背了隻幹癟的小書包,對著兩隻空了的蛐蛐罐發呆。 “卓兒?”顧懷喊他。 齊卓程轉過身,他知道顧懷要去上學,便朝他揮揮手:“哥哥再見。” 顧懷把他抱起來:“你不是去秋遊嗎,怎麽還不走?” “我不去了,嗚嗚……”齊卓程趴在顧懷肩上,水靈的眼睛一眨,淚珠跟著掉下來,“我什麽都沒有帶……嗚嗚……” 顧懷拉開他的背包,發現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一隻麵包,連瓶水都沒有。 顧懷才想起昨晚齊卓程的爸媽又是大吵大鬧了一整晚,估計早就把兒子要秋遊的事忘了一幹二淨。 顧懷帶他在巷子口的超市裏買了一大堆零食,吃的,喝的。還顧慮到重量,不敢買的太重。然後把他送到托兒所,看他上了車。 齊卓程坐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小朋友裏麵,開心的衝他揮手。 傍晚,顧懷遠遠的聽到齊卓程短促的腳步聲,小團子跨過四合院的門檻,興奮撲到顧懷的懷中。 從背包裏拿出一片皺巴巴的楓葉,一對虎牙笑得可甜美了。 “哥哥,送給你。” —— 翌日,雲森戲劇節結束的第二天。 一列高鐵飛速駛離雲森車站。 顧懷坐在靠窗的位子,有意無意地問身邊的人:“昨晚怎麽不叫我?” 齊卓程一本正經答道:“我叫了啊,你沒理我。我隻好把你扛回去了。” 顧懷前一秒繃著的嚴謹立時垮了,臉上一紅,側了個身,轉向車窗去了。 顧懷早上醒來,發現睡在自己房裏的床上,他一回想,肯定是齊卓程把他弄回來的。但是怎麽弄? 抗的?背的?抱著? 總之,不管哪種姿勢,都挺讓他臉紅的。 前一日班森的幾句話突然翻來覆去的出現在顧懷的耳邊。 顧先生,齊喜歡你吧? 顧先生,你不會是喜歡齊卓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