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場的間隙,顧懷被化妝師叫去補妝,齊卓程則被袁舟拉去講戲。 顧懷兀自慶幸齊卓程還好沒追來,不然肯定又是一頓嘮叨。 丟在化妝台上的手機,不斷的彈出消息。 【這場拍完,馬上去塗藥!】 【還說沒事,剛剛那個鏡頭,你臉色都變了。】 【你騙騙導演就算了,還想騙我?】 【哥哥……很痛的吧?】 顧懷:“……” 他動了動僵硬的背脊,背上被打到地方,一陣陣火辣的疼痛。 顧懷抽了幾口冷氣,有一種被戳破謊言的羞愧,索性不再掩飾,如實發過去條微信:【很痛。】 齊卓程迅速回過消息:【我幫你擦藥。】 顧懷回到片場,遠遠的和齊卓程換了個眼神,齊卓程瞪了他一眼。 顧懷:【下次一定聽你的。】 之後的一場戲,延續前一場的情景。 薑森演的陳雪丈夫及時趕到,救下陳雪等人。 陳雪抱起女孩就走,經過陳子暮身邊的時候,淡漠的望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個不相幹的人,而不是一個剛才拚命救下她的人,更不像在看她的兒子。 薑森說:“他救了你,我們應該謝謝他。” 陳子暮委頓在的地上,陳雪的臉逆著光,隱在冬天的日光下。 陳子暮的視線被額上流下來的血跡模糊,日色的反光,讓他更加看不清陳雪的臉。 陳雪站在他麵前,雙唇緊抿,幾次想要開口,終究狠心轉身,抓起的女兒的手,快步離開。 陳子暮神色恍惚,朝著她的背影,啞著嗓子,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媽……” 寧恒的身影突然出現,擋住陳子暮所有的視線。 陳子暮啐罵他道:“讓開。” 寧恒彎下腰,一手抓住陳子暮的大腿,一手攬著背,徑直把人扛到肩上。 雖是劇本裏的動作,但顧懷還是被齊卓程這麽輕而易舉把他扛起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軌道車徐徐前進,鏡頭慢慢的拉遠,從陳子暮失措的表情,退到寧恒的眉眼間,和此前的陳雪的冷漠有一種鮮明的對比。 便如寧恒自己所說的,她不要你,還會有其他人要你。 酒館門口,寧恒才把陳子暮放下來。 陳子暮望著對麵的大院,目光一點點冷下去,最終成了絕望。 “有煙嗎?” 寧恒把叼在嘴裏的半截子香煙給他。 陳子暮也不介意,狠抽了一口,靠在牆上。寧恒也不說話,陪他一起,靠在邊上。 陳子暮抽完煙,把煙頭踩滅,轉身就要離開。 寧恒:“你去哪兒?” 陳子暮:“我想走,離開這裏。” 寧恒嗤笑了下:“不報仇了?” 陳子暮頓住腳步:“我殺不了她,再留下來,死的是我。” 寧恒麵色一變,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陳子暮茫然回頭。 …… 格達桑的日落,在酒館的小房間裏灑上層碎金。 顧懷站在那扇沒有窗簾的窗前,一台機位擺放在窗外,正對著窗戶。 他身後的房間裏另外架了一台攝像機。 從現在的窗戶望出去,已經看不到對麵的大院,窗外被搭建了一圈圍牆,牆內空無一人。 袁舟也是為了保護顧懷的隱私,把這間房的裏裏外外都遮得嚴嚴實實。 袁舟敲門進來:“裏外都已經清場了,這個鏡頭我會錯開拍,你想象一下,等會兒陳雪和她女兒會從對麵出來,那個女孩的視線會看向這裏。陳子暮這個時候的狀態,其實是……” “死後重生。” 顧懷手指夾著煙頭,他鮮少抽煙,這次也是一樣,點了一根,抽了一口,可又不舍得摁滅,好像這香煙能給他站住的動力。 “對。”袁舟道,“格達桑的一切對他來說,在這場情愛中,全部都死了。” 顧懷失笑:“你找的心理醫生在外麵吧。” 袁舟眉頭一皺:“怎麽?叫他?” 顧懷想了想,擺手道:“算了,我先去吃藥。” 他話音剛落,齊卓程拿著保溫杯和藥瓶子進來了。 袁舟一哂:“心有靈犀啊。” “這場戲會清場,就我和攝像兩個人。”袁舟出門前,又叮嚀了句,“你們先做下心理準備。可以的話,出來叫我一下。” 袁舟說完,走了出去。 顧懷朝齊卓程招了招手,齊卓程不明所以:“怎麽了?” 顧懷低著頭,靠在齊卓程的身前,手掌按住自己的胸口,有些心煩意亂:“還沒拍,就跳得難受死了。” 齊卓程抱著他:“緊張了?” 顧懷深呼吸了兩下,還是沒能緩解心髒的不適:“你待會控製下,別讓我失態。是拍戲,不是在床上。” 齊卓程的手指有意無意的研碾上顧懷的耳垂:“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動情的時候,很漂亮。” “……” “你會下意識的咬住嘴唇,像是在勾///引我吻你,皮膚會泛起淡淡的緋紅,桃花色,隻為我綻放的顏色。” 顧懷雙耳通紅,把頭埋在齊卓程的胸膛,緊緊的抱住他。 齊卓程摟著他,淡淡道:“那樣的你,我才不舍得給別人看到。”第105章 袁舟麵無表情,凝視著監視器裏的畫麵。 攝像機慢慢推近,房間裏隻有壓抑的低喘聲。 寧恒粗暴將陳子暮按到窗邊,強迫他對著窗外。 沒有溫柔,連此前兩人的接///吻都變得吝嗇。 寧恒毫無憐惜的動作,陳子暮被侵///犯的一瞬間,顧懷隻覺得心髒猛一陣抽搐,從尾椎骨彌漫到全身的發麻。一下一下的重擊,靈魂都要被撞穿了一樣。 而此時,窗外的大院門口,陳雪夫婦牽著小女孩走過,陽光落下,一家三口臉上的笑容更是無比的幸福。 女孩驀地朝酒館的方向望過來,怔怔的看了一會兒。陳雪低頭問了她兩句,女孩搖搖頭,牽著陳雪的手走了。 陳子暮眼圈酸澀,一顆眼淚滾落,身下如鞭笞一樣的疼痛,終於讓他淚流滿麵。 二十多年,他在格達桑全部的人生,他對陳雪的恨,他對寧恒的愛和恨,全都散得一幹二淨。 後來,《舊城故人》的海報用的就是這個鏡頭,束縛和救贖。 予陳子暮而言,眼前陳雪一家的美好是他人生的束縛,身後寧恒的暴虐是他對自己的救贖。至少這世上還有人要他的。 海報上,陳子暮眼底的一顆眼淚,有嫉妒,有渴望,最終是對束縛的解脫。 寧恒環抱著他,閉著眼,依偎在陳子暮的肩頭,幾近瘋狂的迷戀。 在絕望中,生出微末的希望。 …… 片場。 袁舟掐掉攝像機,抹了把臉。 他知道顧懷的戲好,但對於這樣的戲,他也擔心到最後兩人太過投入而崩掉。 然而,袁舟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場戲的主導竟然是齊卓程。 袁舟看得出來,有兩次顧懷差點出神,還是被齊卓程拉回來的。 這種在情///穀欠的宣泄中保持理智,極度克製的做///愛,反而完美的詮釋出寧恒對陳子暮,那種暴虐的執念。 從剛才拍完的一刻開始,顧懷全身的力量都好像被抽空了,站都站不穩,顧不得身上的狼狽,蜷縮在窗台下,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袁舟蹲在他麵前,輕聲問道:“還好麽?要不要找醫生……” 顧懷把頭埋的很低:“袁舟,給我些時間。” “好。”袁舟深吸了口氣,“你緩一緩,不會有人打擾你的。” 袁舟出門的時候,特地看了看邊上的齊卓程,這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望著顧懷,並沒有要跟他出去的意思。 袁舟和攝像師出去後,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 顧懷的心髒一抽一抽的,不劇烈,但這樣的撕磨,像是無沒有盡頭的折磨,很難受。 顧懷模模糊糊的聽到腳步聲靠近,艱難的開口:“卓兒,你也出去。” “不要。” 聲音未落,齊卓程已經小心翼翼的抱住顧懷。 齊卓程說:“哥哥,我在,我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