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熱鬧無比……


    “前麵就是花萼相輝樓了!今日千秋大宴,便設在此樓之中!”


    司傾國朝著朱紅大門之後遙遙一指,幾人之中,也唯有她以玉真公主的身份,出入過興慶宮。


    錢晨向前看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大湖,這便是他取笑壽王時,寫過‘龍池賜酒敞雲’的龍池。


    池水泛著清波,兩尾通體散發瑩瑩玉光的魚龍在池中遊弋,它們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映照著湖麵通明。


    湖邊又有許多亭台樓閣,各色宮燈將龍池照徹。


    那每一盞宮燈,都是一件品質不錯的法器,今日千秋大宴,整個龍池燈火通明,魚龍共舞。


    花萼相輝樓坐落在龍池西南岸,是一座八角飛簷,恢宏大氣的建築。


    宮殿以琉璃青朱瓦為簷,每一片都蘊含琉璃一般的清淨靈光,以真陽神金燒製的朱紅金磚為牆,木質如青玉一般千年琅琊木為角鬥,赤紅的鳳棲梧桐為柱。


    殿前的台階鋪就乳白靈玉,飛簷畫鬥上的神獸花紋,都棲有神靈,隨時能化為神獸顯形……


    此時,趴在八角飛簷一個不起眼簷角上的一隻嘲風獸,正好奇的朝著下方的人群張望。當它看到錢晨一行人的時候,登時一愣,悄悄把自己的身形往後藏了藏,縮著腦袋偷偷窺視。


    一隻氣息渾厚,有結丹修為的鴟吻從屋脊上度步而來,看著縮頭縮腦的嘲風,歪著腦袋問道:“表弟,你是不是又在偷看貴妃了?”


    嘲風小聲道:“噓!表哥,那就是昨天晚上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殺神!”


    “可真是把神當狗來殺啊!”嘲風心有餘悸道。


    沒想到啊!它托了表哥幫著新找了一個活,都不在大小雁塔幹了!還能碰到這個殺神!


    真是……運氣不好。


    這花萼相輝樓的堂皇大氣,氣勢沉渾,饒是見多識廣,家底不凡的司傾國,指著此樓,都不乏讚歎。


    寧青宸這般沒有見識過中土皇朝窮奢極欲的鄉下妹子,更是瞪大的秀氣的眼睛,無言以對。


    燕殊罕見的沉默了少頃,歎息道:“這琉璃瓦是如何燒製的?為何泛著佛門修成日月光琉璃身的金身舍利,才會有的清淨之光?”


    他思索了一下,道:“這般覆蓋一樓的琉璃瓦,約有數十萬塊,若是我道門來建,非得燒掉七八個修成金身法相的佛門禿驢不可!”


    寧青宸聽了燕殊的特殊量詞,頓時無言,她已經看到走在前麵的幾個青龍寺和尚惡狠狠的回過頭來,瞪著燕殊,若非此時實在不宜動手,他們非得給這口舌無狀的人一個好看。


    但燕殊是怕這些的人嗎?


    他渾然當這目光不存在……左右張望,想尋找安祿山在哪裏。


    卻聽到前方有人高呼道:“貴妃,貴妃娘娘和陛下在沉香亭!”


    眾人望向龍池,就連前麵青龍寺的幾個和尚,都不由自主的往龍池邊上而去,燕殊見狀冷笑道:“嗬……佛門倒還死這幅德行,說著不依國主,法事不立。做著攀附權貴的事!”


    那青龍寺的和尚聞言震驚回頭,久久凝視著燕殊,不明白他怎麽有臉說這話?


    明明是個黑臉大漢,仗著公主的儀仗混進千秋宴中。


    看來是胃不好,吃不得硬飯!


    幾個年輕俊朗的和尚遺憾的看了司傾國一眼,玉真公主什麽都好,清靜無為,是個修行的性子,相貌生的也好,就是口味太重了!


    錢晨扯了扯燕殊的衣角,叫他暫時忍讓一些,今日縱然不能聯合佛門鏟除安祿山,也不好和佛門翻臉!


    錢晨等人駐足龍池之前,燕殊臉上絲毫沒有自己和和尚一樣,湊到龍池前攀附權貴的自覺,一臉正氣,微微皺眉低頭看了龍池之水一眼。


    “這是酒泉玉液?”


    燕殊平生第一次露出了羨慕的神情,低聲道:“西昆侖有丹水,水如靈藥,能延年益壽,傳說赤縣神州有酒泉,泉水猶如美酒,甘美醉人,卻不失任何水性。”


    “這龍池之中,卻有一眼不知從何處搬來的酒泉為眼!”


    錢晨也沉默了,他凝視著那兩尾在龍池遊弋的白玉魚龍,微微歎息一聲,寧青宸不解低聲道:“燕師兄好酒,心疼這酒泉明珠暗投,師兄怎麽也為之歎息?”


    錢晨低聲道:“池中的魚龍,是一件法寶!”


    寧青宸瞪大眼睛,久久注視著那龍池玉液中擺動龍尾,遊動的兩隻魚龍,表情都透露著渴望——好像要!


    錢晨用隻有自己身邊寧青宸和燕殊能聽到的聲音道:“敗家玩意……”他又酸了!


    法寶啊!


    他辛辛苦苦入夢一回,冒著入魔的風險,才順應長安眾生的念力,從自己魔性之中誕生一件法寶。乃是除了本命飛劍和能看不能用的天魔舍利之外,唯一的一件法寶。


    而玄帝,卻把一件上古法寶,養在龍池裏賞玩。


    他要不把玄帝的內庫搬空,就枉為姓李了!


    “我身上有法寶潛力的法器的確不少,但未來要撐起家業,重新置辦樓觀道底蘊的缺口更大啊!”錢晨有些嫉妒,不停的在心裏麵念叨:“他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幾人之中,唯有司傾國不以為意,還好心和他們介紹道:“池中的魚龍,確實是一對法寶所化。當年女帝召見皇孫的時候,考驗他們的修為,唯有李隆基最為不凡,便將手邊的一件法寶賜予他。”


    “便是這件玉龍子!”


    燕殊有些不信:“女帝這麽霸道的性子,會將這種意義重大的法寶交予孫子?”。


    “就是因為女帝太霸道,才會把這件法寶交予子孫。因為玉龍子是一件神道法寶,能操縱天象,卻並不長於殺伐之能。當時女帝正準備扶持李旦取代李顯,將此象征權位,卻無殺伐之能的法寶賜予李旦之子,意味不言自明。”


    錢晨微微笑道。


    燕殊稍稍一想,也明白了。


    “這不就是傀儡皇帝的象征嗎?難怪玄帝並不喜歡。”


    司傾國繼續道:“此寶能影響氣象,玄帝繼位初年,為了顯示太平氣象,運用此寶強行扭轉天災,數十年便損傷靈性,再無神應。後來蜀中大旱之時,玄帝還想動用此寶,卻被當時的道門真人羅公遠勸說,此寶再用,便將徹底損毀,當以秘法蘊養其靈性。”


    “便不知從何處移來一口靈泉,將玉龍子投入池中蘊養。”


    “因此興慶宮中的這口池塘,才被稱之為龍池!”


    錢晨聞言微微冷笑道:“強自掩飾太平,確有玄帝那味了!”


    龍池之中,一座亭台建在玉山之上,雕欄玉徹,其上靈氣蘊蘊,幾乎凝聚為白煙,正是那沉香亭。


    亭中一位麵目威嚴的男子牽著一女子的手,並肩而立,女子背對眾人,但隻是一個背影,就叫旁邊的青龍寺僧人看呆了!


    一名老僧口幹舌燥,不停的左右打量,不敢直視那個背影。他的心不爭氣的砰砰跳,讓旁邊癡迷的看著那女子背影的年輕和尚不滿的皺眉道:“怎麽有打鼓的聲音?”


    “好高明的天魔媚術!”燕殊沉凝道。


    似乎這楊太真的背影,對他的誘惑還沒有龍池的酒泉大。


    錢晨更不可能為其所惑,要論天魔媚術,以錢晨的魔道造詣,說不定比楊太真還要更高,稍稍習練,便能超越楊太真,直逼當年天商神朝的一代妖妃蘇妲己!


    他隻是下意識的在想,如此良才美質,煉製成什麽魔道法寶比較好呢?


    眾人又聽得一個極其動聽,宛若撓到心裏的聲音道:“陛下說得那三絕可曾來了?今日梅妃跳得舞極好,我很想見一見那位公孫大娘呢!還有李太白,他給梅妃寫的詩也很好。”


    “讓他給我也寫一首吧!”


    玄帝哈哈大笑道:“高力士,玉真公主可到了?”


    旁邊一位穿著常服的無須男子低頭道:“剛剛才見公主的車架從門口進來,臣這就去宣!”


    “太真,朕會為你請來的!”玄帝笑聲爽朗。


    背對眾人,欣賞龍池湖光的美人終於轉過了身來,錢晨等人聽到旁邊青龍寺的和尚禪心都破碎了。一個老僧毫不猶豫,催動念力長出頭發,把自己腦後的佛光粉碎了。


    他大叫道:“還俗了!還俗了!老子不當這破和尚了!”拔腿疾奔而去。


    錢晨再看周圍人群,無不一副忘了呼吸的摸樣,甚至有人因此而氣息紊亂,昏倒在地。


    司傾國低聲道:“要命了!要命了!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女人,連我都看呆了!”


    “以前也沒覺得她這麽美啊?”


    錢晨麵色凝重道:“楊太真的修為比楊國忠可要高多了!隻是這媚術,至少也是陰神層次。而且今日她毫無收斂……看來是想把先前出彩的梅妃壓下去。”


    燕殊盯著亭中一個肥胖的身軀,手已經放在了劍匣上。


    錢晨卻微微搖頭道:“還不是時候!”


    這時候,高力士已經一路小跑,來到司傾國麵前,抱怨道:“公主,你可算來了!”


    看到錢晨,高力士神色瞬間變得有些凝重,他低聲道:“你就是李白?”


    “李太白,今夜可不比昨夜,慈恩寺中劍光三千丈,你可別在興慶宮中再來一回。鍾馗可管不到這裏來!”


    錢晨心中暗歎道:“那可抱歉!今天可不再是這般小打小鬧了……”


    “還有公孫大家!”高力士熱情招呼寧青宸道:“公孫大家排練的驚鴻舞可好,陛下有許多讚許啊!梅妃有請,陛下也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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