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黛兒小心瞄著錢晨,試探道:“前輩?”


    “呦,這時候知道叫前輩了!”


    錢晨目光柔和,隨手把那卷經文丟給她,微笑道:“可惜方才那一道言靈,並非我本身的修為,而是借了抄寫這篇經文修士的法力!論起來,這言靈之術倒是頗為奇妙,發動起來不需法力,也不會驚動那四麵玉闕。隻要道行到了,便能施展……”


    “可惜這篇咒文記載的,並非什麽強大言靈……”


    花黛兒還是小心翼翼的,低聲道:“你真是在嚇唬他?我感覺那道言靈很可怕,好像封鎖了他所有的生機一樣!”


    “那道言靈名為‘司命’,也就能用來算命用。你可聽聞天咒宗裏,有這般名字的強大言靈?”錢晨反問道。


    經他這麽一解釋,花黛兒搔了搔頭,感覺像是信服了!


    但就在錢晨轉頭的時候,她卻眼珠一轉,透著一股機靈……


    此時梁愚攜著幾位晚輩,也找到了他們,還來不及責怪花黛兒亂跑,就看到花黛兒一把撲到了另一名女修的懷裏,搖著她的胳膊一陣癡纏,糊弄了過去,休說那幾個晚輩,就是梁愚都拿這個最小的侄女沒辦法,隻好任由她逛一會。


    花黛兒取了自己的小荷包,悄悄來到錢晨身邊,小聲問道:“李叔叔,我出本錢,憑你的眼力,一定能算出哪裏還有寶貝。到時候我買下來,咱們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它怎麽樣?”


    錢晨轉頭看了她一眼,好家夥,羊毛都薅到自己身上來了!


    “你就那麽信我?”他麵露好奇之色,問了這麽一句。


    “信……”


    花黛兒斬釘截鐵道:“就算你說那幾枚玉錢是天夏神朝的,我也信了!”


    她將手裏的小荷包倒了個底朝天,可憐兮兮道:“不過你看,我積攢的家底就這些了!”


    “除了族裏、家中賜下的兩件不能動的法器,每個月的份例大多是修行所需,不能花用的東西,活兒錢就這點……”


    錢晨瞥了一眼,果然是零零散散的幾件釵兒首飾,五十多張三山符籙,加上幾件修行材料,看上去甚是可憐。


    不禁咂舌道:“嘖嘖,都說海外修行資源豐富,你這家底,怎麽比中土世家子弟還要可憐?”


    花黛兒忍不住吞了一口水,小聲道:“我還沒有到可以出門的年紀,平日裏跟著愚叔他們出門都被看得很緊,當然沒什麽私財!”


    “就算年節日裏,拜見長輩的賞賜,不到我這個境界能用的,也都被暫時收了起來。我上個月才感應真氣,能有什麽家底?”


    錢晨聞言點頭道:“那行,今天就用你的錢,賭一把我的眼力!”


    花黛兒在前頭領路,兩人沿著這擺攤販賣的街市往下走去,還沒走幾步,花黛兒就牽住了錢晨的袖子,拉著他往一個攤位上鑽。


    那攤位上擺了一些瓶瓶罐罐,還有一股淡淡,泛著黴臭和藥香混雜的丹味,彌漫著在攤位上,卻是一個販賣丹藥的攤位。


    錢晨掃了那攤位一眼,對花黛兒道:“入口的東西最是要謹慎,你敢到這兒買丹藥?”


    丹藥乃是修行第一功,但是因為這個世界的壞人太多,諸如魔門就有許多魔頭,喜歡在丹藥中動手腳,蘊藏魔頭,蠱蟲的手段不知凡幾!


    因此中土修士,大多自己都會學一手煉丹之術,以供平日修行。


    海外修行界資源商品化最徹底,但如丹藥這般緊要之物,還是多從素有商譽的店鋪、商盟中購買,或是在丹會上訂購,直接向丹師下單等幾種手段。


    而這個攤位上販賣的丹藥,卻是來由不明的那一種。


    或是殺人劫財的贓物,或是探尋遺跡,在前人洞府中尋得的丹藥。也不知是寶丹毒丹,或是藥力過期,亦或是魔道丹師放出的魚餌,反正亂七八糟的往攤上一堆,任由人挑選。


    按理說除了一條賤命,走投無路隻能一搏的散修,基本沒有人會來這裏購買丹藥。


    花黛兒壓低聲音,悄悄傳音給錢晨道:“這家是個正經黑店,東西都是海外四處搜尋來的贓物,他們家供奉丹師也拿不準的,就放在這裏處理掉。”


    “我們花家也是靈草的大供應商,這點門路還是清楚的。”


    “越是這種地方,越是有漏網的好東西。當年丹浮子大師就是在這裏撿回了一枚古丹,重新煉製之後,竟然是罕見對化神老祖都有大用的那一種,要是我們也能撿到這麽一枚,那就發大了!“


    “隻對化神有用的靈丹,還需要撿漏?”


    錢晨心中無語,本來是準備帶你去挑一挑遺跡出土之物,考驗一下你的氣運、福緣、對靈氣感應的敏銳程度,以及悟性,來挑一個好東西做見麵禮的!


    你怎麽見到垃圾就走不動道了?


    錢晨覺得自己要慎重的考慮一下,這種沉迷於撿垃圾的少女,還要不要往樓觀道帶了!


    還是試一下吧!畢竟在海外這種地方,能以中土古法築基一品的,感應那一關也沒有走捷徑的,還真是少見!而且,太上道以丹道為長,她第一個帶著來的就是販賣靈丹的攤子,也算是扯上了一絲機緣。


    花黛兒拉著錢晨蹲了下來,那擺攤的修士或許真是‘正經’的黑市派出來的,也不介紹自己的貨物,隻是示意他們隨意挑揀。


    攤位上擺放的瓶瓶罐罐式樣有許多,有幾瓶看上去是一個批次出土的,玉瓶上還沾著一絲縈繞不去的土腥味,有沁,陰氣較重,錢晨靈覺一掃就知道是墓裏麵出土的!


    “陪葬靈丹……這東西,可是大有講究的!”


    “鬼修服用的陰丹,需要陰氣刺激蛻變的血丹,乃至修士死後,按照某種傳統儀軌下葬,需要陪葬某些半成品的靈丹。”


    “這般陪葬丹源於仙漢時的一種風俗,仙漢視死如視生,修行未成,壽元盡而死者,要在自己的墓中追求陰神長生,因此創造了許多種陪葬靈丹。其中珍貴者,如接近元神級數的天子下葬,宮中供奉的方士會煉製的半成品不死藥陪葬!”


    “這種不死藥在墓中受陵墓風水地氣,祭祀陪葬的蘊養,可能汲取靈機,進行真正的生死之變,猶如屍解一般,蛻變為真正‘不死藥’!”


    “而普通的,就是一些有利於鬼修修行,期望活出陰世留下的靈丹而已。對活人沒什麽用處!”


    陪葬靈丹多是半成品,需要借助風水葬地,乃至修行者肉身靈氣歸還天地時的蘊養,經曆一種生死的蛻變而成丹。


    葬一次丹,就猶如錢晨九轉丹法的一還、一轉,藥性會有不可思議的變化,變得非常珍貴。


    如此靈丹,陪葬百瓶也難成一顆。


    傳說還有陪葬的靈丹被盜掘之後,因為不適合活人服用,第二,第三次下葬和蛻變的,已經堪稱奇珍,


    這樣的丹通常是陰丹,落在普通修士手中難以服用,但落在丹師手裏,卻可以重新煉製,將其陽化。


    花黛兒此時正拿著一瓶這樣的陪葬靈丹,在手中以靈覺仔細觀察,但丹藥入土至少數百年,早已經褪去了藥香和火氣,而攤位上又不允許打開玉瓶,因此隻能根據玉瓶質地,受沁痕跡,乃至那一絲陰氣蘊藏的細微差別,進行判斷。


    如此艱難之下,就算是老資格的丹師來了,都容易走眼!


    花黛兒眉宇間閃過一絲猶豫,她低聲傳音道:“李叔,這玉瓶的材質……”


    “化陰玉,這是專門用來陪葬、蘊養的陰丹!裏麵的丹藥能不能蛻變,全靠賭,若是蛻變了一顆,自然是千百倍的賺回來了!但若未成,裏麵就是一瓶腐土。”錢晨淡淡道。


    花黛兒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玉瓶,又拿起一個青銅瓶,晃了晃,裏麵有一些沉重的丹丸碰撞之聲,那攤位上的修士抬手阻止,示意她不能再晃了!


    “礦丹……”


    這次錢晨不待她詢問,就提醒道:“以金石為材,煉製的礦丹。金性不朽,這般金石之丹,大多可以保持完好,不似草木靈丹那般容易腐壞。但你要判斷清楚,裏麵是何種礦丹。”


    “若是預備的法器胚胎,或是某種神通礦丹,乃至煉成之後,封入靈脈,積蓄蘊養精純靈氣的修行礦丹,都是大賺。但若隻是丹毒最重的那種低劣礦丹,那就是血本無歸。雖然虧也虧不了多少,但誰叫你窮呢?虧起來可就沒機會了!“


    花黛兒轉頭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低聲道:“李叔,這不是要看你的眼力嗎?”


    “不,是要看你的眼力!化陰玉遇水則寒,遇土則石,遇金則潤,遇木則翠,遇火則越燒越光華璀璨,以化陰玉盛放的陰丹是否蛻變,自然會對裝丹藥的玉瓶有所影響。”


    “所以……”花黛兒恍然大悟:“玉質石化嚴重的,裏麵的陰丹多半化為了腐土!”


    說著她挑揀出了幾瓶化陰玉都快僵化成了石頭的玉瓶出去,看著剩下的幾瓶玉質相對完好的,繼續皺眉發愁。


    “其實也不一定,若是裏麵放的是飛雪丹石,九陰息壤這種土屬性陰丹,那就不一樣了!”


    錢晨看著花黛兒又糾結了起來,繼續道:“不過這種概率很小,而且如此石化的化陰玉,也與正常石化的有所不同。其陰氣一定會有一種深藏九地,含而不露的感覺,更為渾厚,陰質不顯!”


    看到花黛兒還是一籌莫展,錢晨繼續道:“這玉瓶式樣雖然簡樸,但封瓶的禁製和材料,卻是仙漢時期典型的手法,這是一處仙漢墓葬中出土的隨葬靈丹。”


    “裏麵的確有一瓶,似乎有著孕化陰丹的跡象,觀其土沁,這是一個水坑,但這枚陰丹比較罕見,乃是一枚陰磷碧火丹。”


    “陰磷碧火可以蛻變鬼體,因此這些陰丹入葬的丹胚——八瓊砂中,便添加了一味陰磷石!”


    “八瓊砂以八種金石為基,佐以八種靈藥煉化,方才能煉成丹胚。那八種靈藥受陰氣刺激蛻變,化為藥氣,受那八石之中任意一種的刺激,便會轉化為一種陰丹。陰磷石感受陰氣,會自行燃燒,點燃靈藥蛻變的藥氣,便能燃燒成陰磷火種,漸漸受地氣滋養,又會凝聚成陰磷碧火丹!鬼修服下可以煉化鬼體,活人服下,可以煉成一種陰火神通。“


    “其他還有寒泉玉,可以凝陰化泉,將藥氣凝結為玄陰真水,也是對鬼修大有好處的陰物!”


    “但八瓊砂中最為神妙的還屬一味清虛砂,乃是九天清氣沉降而成,若是受地氣激發,點化藥性,混一清濁,曆經萬年,便能養出一縷先天混元氣!”


    “若是不識貨的人打開了,看見空無一物,還以為丹藥放置太久,已經化了!卻沒想到真正的靈藥,已經被他當成一縷元氣放走!”


    “不過清虛砂較為珍貴,大多數煉製八瓊丹的,隻是象征性的放一點,養不成混元氣的!“


    “說了這麽多,此丹的跟腳我已經揭露無遺,但怎麽挑出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花黛兒沉思片刻,將選中的一個玉瓶攏在手心,遮住光,以靈覺分辨,她的靈覺細微之處可以看到十二種陰氣,按照錢晨方才所述的種種特征,隻看了三瓶,就挑出了一瓶來,向攤主買下。


    錢晨笑道:“等會再打開,你先看看這幾瓶靈丹中,你會買下哪一瓶?”


    錢晨從攤位上檢出五瓶靈丹,扔給了她,其中就包括那裝著金石靈丹的青銅瓶,還有一個小小的瓷罐,裏麵似乎裝著一些晃不動,較為沉重的東西,可能是一些藥泥。


    此外還有一個玉瓶和一個玉匣,玉瓶玉質溫潤,比之前花黛兒挑選的那些化陰玉,強上不少,但價錢也高出許多,其上還縈繞著一絲淡淡的藥氣,顯然並非是埋葬許久的古丹。


    玉匣卻有些年頭了!用一種泛著綠光的禁製封印,花黛兒試探了一回,禁製已經有些鬆動,年歲應該不小了!


    最後一瓶靈丹卻是封在一顆琥珀之中,隻有一枚。


    那琥珀乃是靈氣凝結,本身材質就透著一股濃鬱的靈氣,在靈覺之中,靈氣還透著一種勃勃生機,應該是一直被人封在了靈木之中蘊養。


    錢晨自攤位上將它們挑選出來,卻讓那攤位後的修士神色一凜,暗道其眼力之毒。


    這些丹藥,一個個來曆都不簡單,能將它們挑出來,著實不容易!


    依花黛兒這短短數日對錢晨的了解,這五枚靈丹之中,應該隻有一瓶是真正有價值的,其餘四瓶都是障眼法,這不但是一種提點,更是一種隱隱的考校。


    雖然花黛兒不知道這個神秘的‘李叔’在考校什麽,但她下意識的還是鄭重了起來。


    畢竟,這虧得是自己的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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