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什麽?獎狀嗎?那還是把這個榮譽給其他同學吧!”謝翡必不可能接受這破差事,並非是他怯場,否則也不會轉學來的第一天就拿著喇叭上天台。臨江城的冬天太陰冷,他早就計劃好了逃掉元旦晚會,並把顧方晏拖走,當晚出發去別的地方,曬幾天太陽。  “你們繼續選人吧,我還有事先溜了!”  謝翡說完就跑,薑樹試圖攔他,但慢了半拍,連衣角都沒拽住。謝翡一心逃跑,出了教室門,沒怎麽看路,直接轉彎,不曾想正好有幾人走來,他一頭撞上走最前麵的那個。  響起一道驚訝的聲音:“謝小翡,你吃飯的熱情什麽時候漲得這麽高了。”  說話的人是夏路,而眼見著謝翡撞過來但沒躲的,自然是顧方晏。  “怎麽了?”顧方晏扶住謝翡的肩膀,輕聲問。  “我們班抽到了詩朗誦。一群刁民,竟然想讓朕去表演。”謝翡沒好氣道。  顧方晏顯然想到什麽,笑了聲:“這不……挺適合你?”  謝翡氣得翻了個白眼:“顧方晏,你居心不良,你在迫害我!”繼而問:“你們班抽到了什麽節目?”  “舞台劇。”顧方晏道。  “這個好!”謝翡一聽,立刻來了勁兒,“商量好演什麽了嗎?”  夏路:“其中一個提議是《孔雀東南飛》。”  ???  那一篇要求理解並背誦全文,講述東漢年間一對夫婦為了追求愛情和自由雙雙自殺的文言文課文、樂府敘事長詩?  謝翡很無語:“大過節的,誰選的這種be節目?”  段一鳴表情跟他一樣:“說是幫助加深對這篇課文的理解與記憶。”  “不愧是你們班。”謝翡象征性鼓了個掌,“別的提議呢?不會是《雷雨》吧?還是說《哈姆雷特》?”  夏路搖頭:“倒不是。”  “那是什麽?”  “他們說想把《灰姑娘》和《白雪公主》魔改了,改成《水晶鞋王子和七個小矮人》。”  謝翡要笑瘋了,“比起你們的,我們班的詩朗誦看起來要正常很多啊!”  “但跟你們班想讓你上台一樣,我們班也想讓顧哥去表演。”段一鳴說。  “但讓他演某個角色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都提議他當旁白。”夏路接話,“站在那偶爾念幾句話就行了,還能撐排麵。”  “可他一意孤行。”  “如你這般。”  “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這兩個人一唱一和,謝翡轉頭看向顧方晏,忽然起了某些心思。太陽可以晚點再曬,但捉弄顧方晏的機會不是每次都有。  “顧哥,要不這樣,你去念旁白,我就去朗誦詩歌?”謝翡道。  “認真的?”顧方晏垂下眸,望定謝翡,低聲問。  謝翡反問他:“我看上去有那麽不真誠嗎?”  顧方晏沒說話,就在大家都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他點了頭:“行啊。”  “我靠,還是謝翡你行,我趕緊把這個消息報告給班上!”夏路震驚掏出手機。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與此同時,10班教室後門門口探出個腦袋,對謝翡說完,又朝班上大吼:“謝翡同意去詩朗誦了!”  “不過有個條件,念什麽詩,我來選。”謝翡說。  後門的傳話筒立刻傳話,班長二話不說答應,並把流程給謝翡拍過來,什麽時間段申報/審核節目,什麽時間段集體彩排,讓他照著時間表練習,最後還說,也不用花太多時間,主要還是搞學習,表演嘛,能看得過去就行。  謝翡一看要求不高,自然說好。  鬧了這麽一通,謝翡身上那股懶勁兒終於散了,同意跟顧方晏一起出去吃飯。段一鳴上樓去接尤琛,他們先去餐館占位置、點菜。  吃烤鴨,套餐裏送了一個很適合冬天吃的鍋,煮了玉米枸杞和番茄。  顧方晏給謝翡盛了碗湯,夏路邊往麵皮裏包鴨肉片和蔥絲黃瓜絲,邊第一百零八次說起自己也要去找個對象,省得每天夾在你們幾個人中發光發亮,這時候,段一鳴獨自一人來了。  “你對象呢?”夏路奇道。  段一鳴拉開椅子坐下,神情裏看不出什麽:“他說他要忙學習,以後都吃食堂,不和我們出來了。”  夏路聽完一臉懵。謝翡斂低眸光,包了塊烤鴨塞給顧方晏。  經過一次晚上的班會課討論,高二1班最終決定表演魔改過後的《水晶鞋王子與七個小矮人》,其中旁白角色由顧方晏擔任。  謝翡翻了一夜詩集,選了木心的《夜》,他喜歡那一句“但願我能化作夜,而我卻是光啊,扈擁著我的唯有孤獨”。  他開始抽空練習。  在他看來,個人表演遠遠好過團體演出,因為練習的過程不用和其他人協調。  而顧方晏,他擅長於將這種集體練習變成個人的。不過對於他們班而言,這人願意在舞台劇上露臉,已經榮幸之至,從一開始,就沒奢求過他會來練習。  所以顧方晏的旁白水平如何,隻有謝翡清楚。  臨江市下了將近一個月的雨,直到聖誕夜,才終於停了。  不知道從哪一年起,這一天夜裏總伴隨著一場盛大的狂歡。學校明令禁止不許將聖誕噴雪帶入校園,但還是有人偷渡進來。  教導主任對這一天會出現的狀況有豐富的經驗,隔三差五走出辦公室巡視,因此教學樓裏或者操場上總會上演孫悟空捉妖的戲碼。  到了下午,偷偷帶進來的聖誕噴雪被收繳得差不多了,大家開始贈送蘋果,謝翡收到了一堆。他每次出教室,回來時桌上總會有新的,也沒個留言說明是誰送的,至多不過附帶一張祝福卡片。  薑樹看著他身後那張課桌上堆成山的禮盒,笑說可以轉手賣掉,豐富一下零花錢來源。  謝翡沒這樣做,等集齊差不多二十個的時候,他把它們全部給了班上的女生。  最後一節活動課的時候,天空裏出起太陽,雖說已是夕陽西下,但餘暉照在身上,還是有些微的暖意。謝翡終於不再縮在教室裏當盆栽,撈起那本《木心詩選》,去了操場上。  顧方晏的旁白台詞也在他這。昨晚他有幸觀賞到了顧方晏的表演,隻覺得慘不忍睹。無論情緒多麽豐富的句子,到了顧方晏那,都冷冰冰的,毫無波動。  謝翡眼角抽搐地把他的旁白稿要過來,花了一些時間,給他做好批注。  “沒有感情的平鋪直敘算是你的一大特色,也不要求你多麽抑揚頓挫,但你至少……要把停頓、漸快、漸慢、漸重、漸輕等區別出來吧?”  如火的晚霞下,謝翡坐在主席台旁的石階上,側臉被染成緋紅,漆黑的眼眸裏帶笑,輕聲對顧方眼說道。  顧方晏看著遞到手上的稿紙,有些無可奈何:“所以它被你加上了許多音樂符號。”  “你又不是不會認。”謝翡說得理直氣壯。  “那你示範一下?”顧方晏的目光掃了稿紙一圈,最後落到謝翡臉上,看著他的眼睛,慢慢挑了下眉。  “原來在這等著我?”謝翡下頜一揚,“行啊,叫我一聲老師,我就示範給你看。”  “謝老師。”顧方晏應得沒有半點含糊。  主席台旁的道石階很高,謝翡坐在第一級上,顧方晏一直站在他麵前,隻要彎下腰,就能親到他的唇。  而顧方晏在喊完那聲“老師”後,也這樣做了。  這一刻夕陽太好,謝翡眼底透著些許漫不經心的笑,看上去又漂亮又散漫,像隻慵懶的貓。  他單手抄在口袋裏,向前傾身,在謝翡微微翹起的唇角啄吻。  謝翡先是一愣,迅速往旁偏頭,活動課,操場上到處都是人,誰都能看見他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膽刁民,你在……”  “我在宣示主權。”顧方晏低聲說著,追過去,在謝翡唇上又吻了一下。  “……顧弟弟,我聞見了點兒酸味。”  謝翡仰起臉來,看了顧方晏一陣,終究沒忍住笑出聲,這個人八成是看他今天一天收蘋果收個不停,醋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歡的是你。”謝翡繼續說。  “但不是所有人知道我喜歡你。”顧方晏道。第60章   時間不算晚, 但冬天日落得太早,還不到六點,天空就有擦黑的趨勢。好不容易探了個腦袋出來的太陽被西麵起伏連綿的山巒吞沒, 餘暉混著夜色落在顧方晏眼底, 散成點點泛起微光的星辰。  顧方晏不愧是一中曆屆校草中最出色的那個,模樣英俊,五官輪廓深邃,而側臉的線條鋒利, 狹長的眼睛裏總透出淡漠,冰冷得猶如寒刀,但看謝翡的時候, 便是冰消雪融, 春雨溫潤枝椏,細膩無聲。  被他這樣一瞬不瞬看著, 少有人能守住心神。謝翡眼睫輕輕一顫,抬手抵在顧方晏胸膛上,慢條斯理地說:  “這位同學, 你有點犯規。”  “是謝老師太受歡迎了, 我不得不耍點心機。”  “謝老師,平安夜送蘋果意味著祝福平安順遂,你送了那麽多人, 都不送我一個?”  “還是說, 老師不喜歡我了?”  顧方晏說一句,便在謝翡唇上啄吻一次,把他逼得不住後退, 靠上身後的石階,然後無路可退。  而這時候, 石階最上方那一排路燈乍然亮起,冷白光線灑落,映照出顧方晏藏在眸底深處的笑意。  “老師”這兩個字是學校裏再常見不過的稱呼,但被顧方晏伴隨著這樣的舉動喊出來,謝翡覺得哪兒哪兒很微妙。  同時,他覺得自己太慫了,不就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打個啵嗎?行政處的老師都開會去了不在,他有必要這樣退縮?退一萬步講……他是敢當著全校人的麵給顧方晏告白的人,就算老師都在,也不帶虛的!  這樣想著,謝翡坐直背,下頜一抬,笑道:“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乖,等一會兒放了學,我給你買一箱。”  說完朝著顧方晏啃過去。  謝翡來操場的本意是陪顧方晏練習舞台劇旁白,但還沒開頭,一節課就到了尾聲。下課鈴聲打響,人潮湧向校門外和食堂,謝翡收拾了一下帶出來的書,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又到了思考該吃什麽的時候了。”他口裏念念有詞,“人生還真是茫然啊。”  今天是聖誕前夕的平安夜,大部分人都惦記著一會兒的狂歡和12點的鍾聲,根本無心上課。整整兩節晚自習,謝翡一直看見坐他前麵的薑樹在扭動。  嗡嗡  課桌裏的手機震了兩下,謝翡拿起來一看,是薑樹發來的:“晚上你去嗎?”  沒有前言後語,但謝翡還是理解了這個人的問題,並言簡意賅回答:“不去。”  薑樹:“為什麽!你都不和校草一塊兒去聽鍾聲嗎?”  謝翡:“太擠了,哪是聽鍾聲,根本就是去送鍾。”  薑樹非常不理解這對情侶,丟了串省略號,道:“太不浪漫了!一個人的人生裏,隻有一個2019,你就該讓校草把市中心的鍾塔給包下來,然後讓他帶著你上去,在樓頂吹著小風喝著小酒,聽他說‘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謝翡撲哧一聲笑出來,截了個圖,反手給顧方晏發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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