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衢從他懷裏抬頭,揚起嘴角:“早。” 陸淮愣了愣,喑啞著聲音失笑:“差點以為在做夢,總覺得在早讀課上睡覺,你在背東西。” 薑衢不作聲,陸淮便反應過來,笑的更精神:“睡得好嗎?” “三個月裏最好的一次。”薑衢拉他起來,“你呢?” “巧了,我也是。”陸淮說。 姥姥路過衛生間時就見兩人對著鏡子刷牙,一邊刷一邊傻笑。 “把你倆樂的,”姥姥放好筷子,“趕緊來吃飯,吃完飯去考第一了。” “來了!”他倆一起喊,喊完又開始笑。 吃完飯,姥姥又嘮叨著他倆檢查東西,注意安全,都確認了以後送他們到樓下。 他倆嫌學校的大巴繞路,正好陸曼情也想陪他們高考,就順水推舟做了這個兼職司機。 薑衢比陸淮先到考點,下車前陸淮把保溫杯給他:“東西都拿了嗎?” “拿了拿了。”薑衢推開車門,回頭在陸淮額上飛快又響亮地親了一口,聽起來像是馬路上忽然出現的一些奇怪聲響。 陸曼情也沒發現。 他站直了,抿著嘴角:“陸淮,加油。” “考完試在門口等我。”陸淮捏了捏他的手心,“加油。” 車駛出視野,薑衢吸了口氣轉身。 老林站在校門口,把薑衢從頭到尾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才用力握拳頭:“加油考!” 薑衢和他對了對拳:“必須。” 考場裏沒熟人,薑衢就站在外頭等安檢。 他的考試袋裏有一塊很小的、自己疊的信封,監考老師要拆開檢查,他攔了攔:“不用了,我放回書包裏。” 退到教室外麵,他按了按手心,將小信封妥善放進書包。 第一場語文對大多數人來說不算緊張,但反而是薑衢最費心的一門。 他斜斜靠在椅背上轉筆,想著陸淮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坐在考場上。 可能也在想他。 薑衢停下筆,坐直了。 省第一高考還想著你,得爭氣啊。 監考老師念完規則,試卷答題卡終於發下來,薑衢翻到最後看了眼作文。 好巧不巧,他和陸淮不知道在哪個周末,靠在一塊兒慢悠悠說過類似的論題。 薑衢沉下心,捏了捏筆,低頭開始寫。 草稿可以醜,答題卡上的字必須好看。 慢慢來,作文還有一個小時十分鍾,大綱五分鍾……標題起的還不錯……論點得明確……論據要合適…… 合筆的時候薑衢明顯鬆了口氣,認真檢查完答題卡還剩五分鍾,他把自己作文讀了一遍,滿意地點頭。 牛逼啊,才華都溢出卷麵了。 鈴聲一響,他們被強製退出教室,薑衢在門外給手機開機,有些著急地拍手背。 一點開微信,他就給陸淮發消息:【我考完了!!】 進去收完東西,陸淮的消息也回過來:【我也考完了,馬上去接你,不要亂跑。】 薑衢:【記不記得作文!】 陸淮給他回了句語音,是低低的笑聲:“知道,我們聊過。” 校門開了,薑衢剛走幾步,老林就迎上來:“準考證身份證沒丟吧?” “沒有。” 陪著老林又接了幾個同學,薑衢的手機響了,陸淮的電話,他笑著拍老林的肩:“我走了。” “有家裏人來接嗎?”老林又追著問。 路邊停下來的那輛車,後座車窗打下來,陸淮偏過臉,看著他。 薑衢笑了笑:“有。” 上車以後,薑衢和陸曼情打過招呼,就衝陸淮高興地眨眼睛。 本著不問成績的規矩,陸曼情和他們說:“南城交通管製做的挺好,基本不堵車,停車位也都安排了,下午你們按照計劃時間出門就行。” 陸淮“嗯”了一聲,薑衢就跟著說“謝謝阿姨”。 陸曼情打轉方向盤:“和阿姨不用說謝謝。” 他們到家,陸曼情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就把車開回皎厝裏,沒跟著他們。 “陸淮!我橡皮好像單獨扔書包裏了,你幫我撿出來放進文具袋!”薑衢在廁所裏衝他喊。 “知道了。” 陸淮在他書包各處翻找,意外得到半個手掌大的信封。 挺沉的。 他看著扣進去的部分,明顯,這是薑衢的私密物品,不想給人看的。 陸淮便放下了,從一個破掉的窟窿擠了手指進去,摳出橡皮擦。 薑衢跑出來:“找到了沒?” “找到了。”陸淮把文具袋給他看,又問了句,“還找到個信封。” 薑衢“哦”了一聲,拿出來:“你是不是想看?” 陸淮伸手。 薑衢卻沒給他,自己拆了,找到裏麵一張折疊好的紅紙。 那是三模時候,他們成績最近的一次,陸淮年級第一,薑衢第二,校門口的光榮榜上,他們的名字緊緊靠在一起。 四模要重新貼光榮榜的時候,薑衢提前把他倆的名字撕下來了。 “圖個吉利知不知道,”薑衢拍拍信封,“剩下的考完了給你看。” 陸淮把紅紙放進去:“好。” 薑衢和陸淮吃完飯,抓緊時間睡了半小時,繼續精精神神地出門考試。 兩天裏,他們穿梭在城市和校園,和芸芸考生沒有任何區別。 最後一場英語考完,薑衢鬆了肩膀,有些迷茫地看黑板。 說不出為什麽,他沒有那種解脫的快感。 一直懵著走出教室,見到盛長青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心猛地下沉。 “阿綠?”他眼睛瞪大了,“你不在陸淮那邊嗎?怎麽在這裏?他英語出什麽問題了?” 盛長青卻也好像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陸淮呢?”薑衢隻顧著問他。 盛長青像個長輩一樣摸摸他的頭:“好著呢。” 薑衢一下頹了肩膀:“你嚇死我了!” “你還嚇死我了,第一個出來就麵無表情。”盛長青說,“蘇老師非要去守著陸淮考英語,就把我換到這邊了。” 薑衢笑的特別開心:“我英語考得還行,其他也都還行。” 盛長青拍拍他後背:“辛苦了,這段時間和陸淮好好玩去。” 薑衢鼻頭發酸,盛長青的話莫名戳到他的點。 也許是心疼自己和陸淮沒日沒夜地學,終於迎來了解放,又或者是盛長青此刻太像一個親人,兄長,理解他們所有的喜悲。 “別發呆了,人來了。”盛長青提醒他。 陸淮是人海裏少有的逆行者,他對著薑衢笑,手在他後腰上偷偷輕拍一下以後和盛長青打招呼。 “考的還行。”陸淮說。 盛長青:“你說還行那就一定行,有空給其他老師們都說說,我轉達的他們聽了還是不踏實。” 陸淮笑了:“好。” “不用在這兒陪我,回家去吧。”盛長青又頓了頓,“雖然放假了,但還是要注意安全的。” 他們告別盛長青,拐出學校範圍。 “感覺怎麽樣?”陸淮問他。 薑衢伸了個懶腰:“還沒啥感覺,好像和平時差不多,可能要放個七八天假才能嗨起來。” 人來人往,陸淮手不能牽他,就抬起來搭在他肩上。 “有把握嗎?”薑衢問。 陸淮:“不確定,省第一這種事情,除了看自己也看對方,他要愣是超常發揮了,我也沒辦法。” 薑衢撞撞他:“沒事,你省倒數第一我也喜歡你。” “就不能盼我點好的。”陸淮說。 薑衢笑了一會兒,等進地鐵的時候才想起來:“阿姨不在嗎?” “嗯,讓她先回去了。”陸淮說,“回她自己家。” “哦。”薑衢和他一起排隊買票,突然回頭,“???” “嗯?” “意思是你家沒人?”他問。 陸淮點頭:“嗯。” 薑衢兩個拇指指甲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