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寒斜睨他。 聞煜隻勾一點唇角,視線雖然停留在黑板上,卻是興味盎然:“楊帆一個直男,被親了最多就是‘臥槽’一下,然後把這當成出糗,事情就翻篇了——這有什麽意思?” “……”傅予寒眉頭擰得更緊了,“你真喜歡他?” “喜歡啊。” “……” 傅予寒還記得,昨天在空樓的時候,聞煜也是這麽信誓旦旦地跟他說,“楊帆嘴唇挺軟”。 結果是騙他的。 那這句呢? “你昨晚就在醫院照顧妹妹一晚上沒睡?”聞煜扯開了話題。 “嗯。” “沒看手機?” “哪有時間。” “行吧。”聞煜說,“我還以為我難得說句實話,就招人嫌到連個回複都沒有了。” “……” 傅予寒垂下眼,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撥弄了幾下,把手機扔回了抽屜,開始聽課。 開學第二天上午第四節課,聞煜終於看見他這位同桌上課記了筆記。 真不容易。 中午是疲憊了一上午的莘莘學子難得治愈的時間段。 三中食堂據說有幾個神級窗口,吃飯靠搶,每天第四節課下課鈴一打,教室瞬間一空。 但聞煜發現傅予寒沒動。 他從抽屜裏摸出一桶泡麵,走到飲水機旁接了熱水。 “你中午就吃這個?” “嗯。”傅予寒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麽也不去食堂?” “不雅。”聞煜掏出個麵包,“食堂裏沒人會給我讓路。” “……” “嘁。” 傅予寒嗤笑一聲,把泡麵放在桌上。白色的叉子被他插在碗沿壓著包裝紙,他盯著上麵的廣告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絕了,聽說你沒親楊帆,居然連這麽裝逼的話聽起來都不刺耳了。” “不了吧,我覺得我們還是別做好朋——” 聞煜話到一半,眼角突然看見個飛過來的東西,他下意識地揮手一擋,竟然截下來一個飛馳的籃球。 那球被人用大力道丟進來,他毫無防備地一抓,這會兒胳膊還有幾分麻。 兩人同時朝後門看過去,隻見後門口站著幾個年輕男生,為首的那個仰著臉,鼻孔朝天,特別事不關己地驚呼:“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沒傷到我們傅哥吧?” 錢凱樂。 傅予寒的臉倏地沉下來。 但在他起身前,另有一個人按住了他。 “我這個人吧,被人當成脾氣好是可以的。”聞煜鬆了鬆校服的衣領,活動了下脖子,“被人無視我可就不樂意了。” “不當主角的戲,我是不會配合出演的。” 男生從座位上站起,一手運球,優雅地走向後門口。 接著,他手狠狠下壓,籃球朝地上一砸,反向彈起,直衝錢凱樂麵門—— 關鍵時刻,錢凱樂的運動神經救了他。籃球擦著他的臉頰飛到了身後的牆上,“砰”一聲巨響;但他本就是來找傅予寒麻煩的,又怎麽能忍受被人反挑釁。 六班隻有一個穿一中校服的,那是徐倩怡的“新歡”。 錢凱樂向前走了兩步,越過教室門那道線,揮著拳頭上去了:“我/操/你媽——” 聞煜眸光閃了閃。 誠然這是一句國罵,但是……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臉上時常掛著的三分笑意全然斂去,整張臉陰沉得仿佛傅予寒附體。 下一秒,一把捏住了錢凱樂的手腕。 “再說一次,”他的話仿佛情人耳語,卻叫人聽得無端在三十多度的氣溫下起了曾雞皮疙瘩,“你操誰?” 害怕是人類的本能。 但錢凱樂不想承認自己慫了。 他梗著脖子叫道:“我/操傅予寒行吧!” 聞煜笑了。 笑得春風拂麵,溫柔可人,跟上一秒的“傅予寒模式”截然不同。 “找我們傅哥麻煩的那麽多,什麽阿貓阿狗都有,”他笑著說,“你也配?” 作者有話要說: 聞煜:你也配cao傅予寒。第8章 傅予寒:“……” 他無言以對地走過來。 從前傅予寒沒見過聞煜發飆,今天頭一回見,懷疑此人有點精神分裂。 “我們傅哥”是什麽鬼稱呼? “收收。”傅予寒拍拍聞煜的腕子,“發這麽大火做什麽?” 他說完,冷淡的視線從錢凱樂臉上掃過他身後幾人,又回到錢凱樂臉上,輕聲道:“我早上說過你再來就打折你第三條腿的吧?以為我說說的?給你三秒鍾,要麽馬上從這裏消失,要麽我照那兒打,打到你們滾,我沒開玩笑。” “你們別看聞煜,人家要好好高考的,但我不一樣。處分我背了無所謂,明白嗎?” “三——” 錢凱樂的臉色變了變。聞煜倏地鬆開他手腕,斜睨向傅予寒。 傅予寒單手插兜,另一隻比著“三”的手緩緩收回一根手指。 “二——” 錢凱樂身後兩個人拉了拉他的衣擺,臉色也不太好看。 傅予寒還是挺做得出來的,真照那兒打,大家都是男生,誰也吃不消。 那兩人一人一邊,架著錢凱樂往外走。錢凱樂雖然看起來不太情願,但還是被他們拖出去了。 “一”字出口的時候,那幾個人剛好走到門外。傅予寒冷哼一聲,走過去關上了後門。 隔絕了走廊上的熱風,教室裏的空調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背後一陣涼。 聞煜看著他:“什麽叫……處分你背了無所謂?” 傅予寒愣了愣,垂下眼:“我瞎說的。” 他似乎沒有說這事的興致。泡麵泡好了,隱約聞著有點香,傅予寒回到座位上坐下,拔下的塑料叉子在他的靈活的指尖畫了個圈,落進湯裏。 聞煜沒說話,也沒動,站在教室後方靠中間的位置,沉默地看著他。 “徐倩怡爛桃花不少,知道為什麽我們班人特別反感錢凱樂麽。”傅予寒目不斜視,閑聊般開口。 他等了三秒,見聞煜沒出聲,便自顧自說了下去:“因為他最惡心,我沒見過哪個追求者會給正主發那麽不堪入目的話的。” 他低頭吸了一口麵,長長的睫毛自然下垂,落下一片陰影,這讓他的表情看上去多了幾分冷意。 “男人管不好那東西,不如別要了。” “你這是在解釋自己這麽多年沒仗著關係好多從楊帆身上偷點親密接觸機會的行為麽。” “算是吧,”傅予寒說,“一個道理。” 聞煜輕輕笑了兩聲,走回去坐下。 他像是突然沒了再聊天的興致,從抽屜裏摸出了一套上午新發的練習卷,邊啃麵包邊做起了題。 傅予寒瞥了他一眼:“你不看手機麽。” “?” 聞煜扭過頭,黑沉沉的眸子和他的對上。 他手伸到抽屜裏,解鎖屏幕,摸出來看。 傅予寒:回複了。 聞煜:“……” 是他剛才那句“招人嫌到連個回複都沒有了”之後回的。 “你這人……”他失笑。 傅予寒:“怎麽?” “沒事,”聞煜搖搖頭,拇指指腹摩挲了兩下手機,把它丟回抽屜裏,“看不懂你。” 傅予寒愣了愣,看了他一眼,隻覺有點莫名其妙,低下頭吃麵了。 下午傅予寒沒再睡覺,好好地聽了幾節課。他本來就話少,從前跟楊帆他們出去玩,也都是聞煜懟他在先,結果這天下午聞煜沒跟他搭話,兩人就幾乎沒有交談。 這樣的安靜倒是和一個人坐的時候差不多,他本來以為聞煜會很麻煩的,沒想到沒有。 就是同桌學習的時候坐得板直,端莊得仿佛一尊雕塑,他偶爾側頭,會覺得那件一中校服有些晃眼。 畢竟平時,他眼角餘光裏隻有教室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