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陪聞煜打遊戲是他期中考後給自己的放鬆時間,那秦曉璐的病就像瞬間把他拉回到現實中,傅予寒歎了口氣,說去醫院幫忙。  自從上回吵過之後,何燕有一陣子沒對他大呼小叫過,但或許是因為擔心曉璐急火攻心,傅予寒一到醫院,就被何燕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還知道回來?還知道自己有家?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去同學家過夜至少跟家裏麵說一聲?啊?我還以為你現在翅膀硬了要飛了呢!”  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找到了聞煜這個可以跟他比慘的“戰友”,往常聽來刺耳的責罵竟然沒太影響傅予寒的心情。他靜靜聽完,問了一句:“小鹿怎麽樣了?”  “好了你先進去,別讓曉璐一會兒醒來找不到人。”秦叔叔出來把何燕推進病房,接著抬頭看向傅予寒,“剛做完檢查,喊曉璐睡下了,她現在好好睡個覺不容易,能睡就讓她睡會兒。”  “嗯。”  “你今天不用來的,明天我不上班,今晚我可以看著她,晚點讓你媽也回去休息。”  隻有秦叔叔第二天要早早上班的情況下,他們才會讓傅予寒留在醫院守夜,畢竟他年輕,能扛一些。但今天不需要。  “沒事,我在這裏也可以幫點忙。”傅予寒看向秦叔叔手裏攥著的病曆和一堆單子,“是要去繳費?”  “對。”  “給我吧,我去交。”傅予寒說,“你別樓上樓下跑了。”  秦叔叔年紀不小了,這種事也沒跟傅予寒爭,他把單子和準備好的錢交給他,猶豫片刻,又叮囑道:“交完錢早點回家,你高三了,你媽還指望著你考個好大學……別為了曉璐的事情耽誤複習。”  “不耽誤,我心裏有數。”傅予寒看了他一眼,“秦叔叔,你跟我交個底吧。”  “什麽?”  “曉璐這病……樂觀嗎?”  秦叔叔愣了愣,生活在他臉上留下了道道深溝,像樹紋,在這一刻流露出某種悲愴的滄桑來。  “……聽天由命吧。”他笑了笑。  傅予寒垂眸,舔著嘴唇思索。片刻後,他輕一點頭:“我知道了。”說罷轉身離開。  繳費的地方在醫院另一幢樓的二樓,交完傅予寒發現有好幾張片子化驗單要拿,幹脆樓上樓下地跑了一圈。  秦叔叔是個寡言且木訥的男人,他不想看見母子倆爭吵,所用的方式就是勸傅予寒早點回家。  傅予寒沒說什麽,在醫院坐著陪了一會兒,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走。  直到這時,他才想到要摸手機。  也因此看見了大約一小時前聞煜發過來的信息。  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因為秦曉璐的病情而沉重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傅予寒想了想,給他回過去一條信息。  傅予寒:剛從醫院出來。  但聞煜沒回複,他直接撥了個電話過來。  傅予寒愣了愣。  雖然不太明白對方急著打電話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不過他還是把電話接了起來。然而令傅予寒沒想到的是,那頭竟然傳出來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喂?你是……傅予寒,對嗎?聞煜的朋友?”  “呃,對。”傅予寒怔愣道,“我是他同學——他怎麽了?”  “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來接下他。”對方說,“他喝多了。”  喝多?  這人不是自稱酒量很好嗎?  “可以是可以……”事情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接個人問題確實不大,傅予寒答應了,“在哪兒啊?我打車過來。”  “我把地址發給你,就這個微信吧?”  “好。”傅予寒聽見對麵掛了電話,沒多久,微信震動,從聞煜的界麵上發來了一個地址。  xx路xx號藍色邂逅  傅予寒的眉頭擰了起來。  ……這個酒吧的名字他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城市裏酒吧眾多,偶爾有耳熟的酒吧傅予寒並沒有放在心上,拿到了地址,他用手機叫了個車,驅車前往。  對方讓他到門口之後聯係。  傅予寒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趕到酒吧時臨近十二點,街上的霓虹燈都變得落寞,但酒吧內卻潛藏著熱鬧。  傅予寒沒去過這種能蹦能喝的鬧吧,下車一看那門就有點抵觸。  他打了個電話回去:“喂?我到了。”  “哦,等等。”  對方很快掛了電話,傅予寒站在帶著寒意的夜風裏等著,心道聞煜可太酷了,期中考考完就來泡吧。  午夜,既是前半夜的結束,也是後半夜的開始。  酒吧門口時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進出,傅予寒身形高挑,兩條腿又直又長,往那兒一站,幾乎每個路過的人都要朝他看幾眼,更有喝多了的人衝他吹口哨。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男的。  傅予寒的眉一點一點蹙了起來——  聞煜究竟泡了個什麽酒吧?  好在,在他耐心告罄之前,從酒吧旁邊一扇不起眼的小門裏出來個衣著舒適又居家的男人,看著約莫三十來歲,叼著根煙。  “你就是傅予寒?”對方眯著眼,不知道是夜色中看不清人還是在打量他。  “對。”傅予寒點頭。  這人雖然態度隨便,給他的觀感卻比剛才進出酒吧的人好一些,想到聞煜可能認識他,傅予寒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來。  “跟我來。”那人說著,往小門裏走了進去。  傅予寒猶豫片刻,還是跟了進去。  門內很黑,是一條長走廊,傅予寒一進去就感覺到壓抑,他頓了頓,詢問道:“門要關麽?”  “隨便,反正一會兒你們還得下來。”那人沒回頭,邊打嗬欠邊說,“趕緊把人領回去,我想睡覺了。”  “那個……請問你是?”  “我?”那人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哦,忘記自我介紹,我是這家酒吧的老板,姓陳,跟你們家小……聞煜算是舊識。”  “小”聞煜是個什麽稱呼?  傅予寒憑空被雷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糾正:“他不是我家的。”  “啊?哦,對不起,那我誤解了。”陳非凡舔了下牙,在黑暗中賊兮兮地笑了一下,語氣平靜而自然,像是無心地說,“我剛看他喝多了還抱著你的微信對話界麵等回複,還以為你倆是一對呢。”  “……”  傅予寒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裏聽說過這家酒吧的名字了。  藍色邂逅……這好像是一家gay吧。  傅予寒雖然性取向不太直,但除了聞煜之外,長這麽大真沒認識過其他“同類”,這種地方更是沒來過。  他忽然覺得有點別扭,隻想快點把人接走,送回去安頓好就能功成身退。  走廊盡頭是一條向上的樓梯,樓梯轉兩個彎,大概三樓的高度能看見一扇帶玻璃的木門,裏麵有昏黃的燈光。  傅予寒一路跟著陳老板走上去,打開門就看見趴在木桌上睡覺的聞煜。  屋子裏布置得緊湊而溫馨,一眼看去全是吉普賽風格的裝飾品。木桌旁隻坐著一個男人,離聞煜挺遠,陳老板進門以後就走到那個男人身旁,大大方方地抱了上去。  已經想到這裏是gay吧,傅予寒就沒對這個場麵產生什麽特別的反應。  情況比傅予寒想象得好一些,至少聞煜沒在樓下那個環境裏買醉,這裏看起來倒更像是朋友之間小酌——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非得喝得這麽醉不可。  陳非凡靠在他男朋友身上,眯著眼又打了個嗬欠,揮揮手:“我困了,你們快走吧。他躺在我這裏我都不好進去睡覺。”  “他怎麽了?”傅予寒想了想問,“不是聽說挺能喝的……怎麽喝成這樣。”  “你沒跟他喝過酒?”陳非凡挑了下眉,笑了笑,指著桌上七個威士忌空瓶,“他酒量是不錯,不過……喏,我倆大概分了四分之三瓶吧,剩下的都他一個人喝的。”  “……”傅予寒無語了,“沒事喝那麽多幹什麽……”  “那誰知道?有傷心事吧,一到我這兒就開始喝悶酒,問他也不說。”  陳非凡邊說,邊觀察著傅予寒的反應。  傅予寒沒注意,他還在看要怎麽把聞煜扛走——喝多的人有點重,他似乎得抱著對方走。  聽到陳非凡的話,他下意識地咕噥了一句:“白天不還好好的嗎……”  陳非凡笑笑,沒接腔,問他:“能扛嗎?要不先幫你把人弄下去,到樓下打上車就好點了。不過到他家還得麻煩你帶人上樓。”他拱拱男友,“老陸,你幫個忙。”  “那就謝謝了。”傅予寒說。  老陸很快就站了起來。  陳非凡可能真困了,窩到了沙發裏,看著男友和傅予寒把醉得不省人事的聞煜帶了出去。  過了十幾……也可能二十來分鍾,老陸從外麵回來,帶上門,順便落了鎖。  “你叫那小孩過來沒問題嗎?”老陸還回頭看了一眼,即使門口已經沒了人,“我看小七自己都還沒想好,你強行推他一把是不是不太合適?你沒看見,剛上車的時候那小孩想把小七放到前座,小七扒著他脖子不讓人走——”  陳非凡叼著根煙沒點,聞言笑了好半天:“然後呢?”  “然後隻能讓他倆坐後座啊。”老陸搖搖頭,“小七那麽驕傲一個人,要是讓他知道……”  “有什麽關係,”陳非凡眯著眼笑,“他醒來該謝我……醉了不正好發生點什麽?”  “醉成那樣能發生什麽啊?”老陸無奈。  “讓小孩照顧照顧他不好嗎?你想到哪裏去了。”陳非凡白了他一眼,而後勾了個帶點痞氣的笑,“再說,我叫他過來也是自己想看看……小七那麽高的眼光,看上的究竟是個怎樣的孩子。”  “然後呢,看出什麽沒有?”老陸在他旁邊坐下,順手把人摟進懷裏,“人挺幹淨,長得也不錯,但我沒看出有什麽特別的。”  陳非凡搖了搖頭:“跟小七挺配的。”  “怎麽說?”  “他倆,”陳非凡說,“骨子裏是一樣的人。”  “這你也看得出來?”老陸挑眉。  “信我。”陳非凡往他身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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