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然在外麵一邊燒水一邊思索, 也不知道慕雅竹到底要和慕陽說什麽……
沒多久慕陽就出來了，他看起來神態自若，對林子然笑了笑道：“需要我幫忙嗎？”
林子然望著他, 欲言又止。
慕陽沉吟兩秒, 雙手背在身後，語氣一本正經的道：“慕姑姑擔心你在外麵被人欺負, 所以問問我有沒有辦法能夠幫助你修煉。”
林子然：……我不信。
慕陽說完頓了頓, 眼神亮了下, 似乎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對林子然道：“你等著我。”轉身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林子然：……
等等, 為什麽會有種不祥的預感？
林子然來到慕雅竹的房間，猶豫半晌, 沒忍住好奇問道：“娘，你和慕陽說了什麽？”
慕雅竹雲淡風輕一笑：“沒什麽，就是拜托他好好照顧你。”
林子然：“……”
林子然離開慕雅竹那裏，在自己的房間來回踱步，他總覺得好像事情不止這麽簡單, 但慕陽看起來很自然, 除了說要幫自己修煉並無什麽異樣……難道真是慕雅竹拜托他照顧自己？
黃昏時分，慕陽又過來了。
他在外麵敲門，聲音清越：“阿曄, 開開門。”
林子然連忙過去開門。
慕陽一進來便徑直拉著林子然的手回到房間，他漆黑雙眸明亮耀眼, 抬手將厚厚一疊修煉秘笈掏了出來，攤開放在了林子然的麵前, 認真的說：“這都是我在家中經閣挑選的入門修煉術法，你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
林子然頓時感到頭大, 看著那一大疊秘笈宛如回到了高三，很想大聲說沒有用的！你這些都沒有用！但對上慕陽那滿是希冀鼓勵的目光，半晌張開嘴隻吐出一個字眼：“好。”
慕陽笑了笑，說：“我知道慕姑姑肯定也教導過你，但她的功法不一定就適合你，萬一這裏麵有適合的呢？”
林子然心中清楚這不可能合適自己，但慕陽盛情難卻，更何況黎曄其實是非常渴望變強的，隻要有任何一絲希望都絕不會放棄，所以自己不能拒絕……他露出一絲動容感激之色，緩緩鄭重道：“謝謝……”
慕陽擺擺手，揚起唇角燦爛一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不必客氣，我先和你講解一下吧……”
說罷他拿出其中一本秘笈，開始從入門到習性到運功路線給林子然講解，他講的十分認真仔細，聲音如珠玉撞擊般好聽。
林子然恍恍惚惚望著慕陽的側臉，哪怕眼前美人秀色可餐，但聽課依然是最好的催眠，尤其是這麽枯燥無味的內容……
許久，他終於扛不住沉沉睡意，打斷慕陽說：“今日太晚了，剩下的我自己看便好，若有不懂的再問你。”
慕陽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確實有些晚了，於是抿唇一笑，眼神柔和溫暖：“好，那我明日再過來。”
林子然‘感動’的看著他：“嗯。”
好不容易把慕陽給送走，林子然仔細的關好門和窗戶，這才露出一臉蛋疼的表情，恨恨的看了眼那些秘笈，隨手扔在了那裏。
他才不會看的呢！
這些東西對黎曄來說一點用都沒有，等到夜流殷找到他自會傳授他天魔傳承，到時候一步登天直接修煉成大號，誰要浪費時間來做這些無用功？
有這時間還不如睡覺。
林子然一夜好眠。
第二天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有石子敲打在窗戶上的聲音……
林子然揉揉眼睛，打開窗戶一看：“……”
慕陽今日換了一身白衣，如墨黑發長發豎起，長發尾隨意的落在身前，皎如白玉的俊美麵容上是陽光和煦的笑容。
林子然卻第一次覺得這笑容有點讓人心中生寒……
他來了他來了！
慕老師帶著他的作業走來了！一對一傾情補課就要開始了！
【林子然語調憂傷：我覺得嘛，其實他也不必對我這麽好的……】
【係統：不是你堅定的要抱大腿的嗎？】
【林子然：我覺得可能我娘坑了我……】
【係統：她是為你好。】
【林子然：……嚶。】
【係統：嘴上說想要學分，卻連這麽一點困難都不能克服，讓我懷疑你的決心和毅力。】
【林子然：……】
竟然懷疑我對學習的熱愛和堅持，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戳到痛腳的學渣林很不服氣，他才不會連這麽一點困難都無法克服呢！
林子然看向慕陽，露出沉著堅定的表情！
不就是假裝學習嗎？
他可以！
慕陽微笑望著他：“昨日試了可有什麽效果？”
林子然沉默片刻，露出一絲落寞神色，低啞開口，“我試著按照你說的方法修煉，但接連換了幾種運氣方式，還是感受不到絲毫靈氣……”
慕陽見狀有點心疼，連忙安慰：“沒事的，不同派係的入門功法那麽多，多試試總有能行的。”
“今天我們來看這本寒冰雲流術……”慕陽又拿出一本書，認真的講解了起來：“這個法術適合水係靈根修煉，在我們赤炎仙界修煉的人很多，雖不算多麽高深的法門，但是勝在入門容易門檻低，因此修習這門法術的人很多……”
林子然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實際上半個字也沒有聽進去，隻能盯著慕陽漂亮的側臉看來打發時間。
一個講一個聽。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就到了晚上，慕陽忽的對他道：“對了，我聽說如果因為體質原因難以引靈氣入體，佐以藥浴會有奇效。”
林子然心不在焉：“哦……”
慕陽走了。
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課程，林子然鹹魚般癱倒在床上……
快要睡著的時候，咚咚，房門又被敲了敲。
林子然隻好艱難的爬起來開門，一開門，就見慕陽抱著一個大藥桶走了進來，他咚的一聲將藥桶重重放在地上。
林子然看的目瞪口呆。
慕陽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脫-衣服。”
林子然：“……”
兩人四目相對。
林子然有些窘迫，但慕陽眸光清澈見底，沒有半分邪念，讓他不由得生出羞愧之心……
他的心太髒了。
【林子然：這讓我怎麽好意思……】
【係統：……】
對視半晌，最後林子然輸給了慕陽，乖乖轉身脫-下了衣服。
破舊的髒衣服落在地上，林子然有些不自在的繃緊了身體，露出瘦弱且骨骼分明的背脊，上麵滿滿都是各種疤痕和傷口，新的舊的斑駁交錯……
慕陽看到這一幕，心口好似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壓住，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抿了抿唇，眼神有點心疼，聲音輕輕的：“可以進去了。”
林子然光著身子怪不好意思，隻敢背對慕陽，小心翼翼的爬進了藥桶裏麵，水溫合適十分舒服，忽然覺得當做洗澡的話其實挺不錯呢……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掌心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肩部，慕陽沉聲道：“我會運氣查探你的身體經脈，待會你萬萬不可反抗，否則容易傷到你自己知道嗎？”
說罷慕陽閉上眼睛，神色嚴肅的蹙起了眉。
林子然一動不敢動，倒不是因為慕陽那番話，而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
幸好這藥水顏色夠深什麽都看不見，否則他今日可以尷尬的直接跳崖！
林子然內心流淚，自己還是太不純潔了。
人家小美人隻是想幫自己修煉而已，而自己卻垂涎他的美色……
慕陽盤膝而坐，緊閉雙眼，並不知道林子然的念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額頭汗水越來越多，他發現自己的靈力一旦進入林子然的身體，便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林子然的經脈像是黑洞一樣，無論吸納多少靈力最後都什麽都不剩下，這身體……席卷吞噬靈力霸道凶狠，卻又根本無法儲存任何靈力，因此林子然無法修煉和引氣入體。
慕陽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他從小博聞廣識，卻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體質，不由得心生憂慮。
難道，自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半個時辰後，慕陽猛地鬆開手，喉頭一陣腥甜，但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林子然回頭一看，發現慕陽臉色蒼白，頓時擔憂的道：“你怎麽了？”
慕陽對他微微一笑，神態語氣自然的道：“剛才損耗的靈力多了點，沒有事的，休息一會兒便好……你先自己修煉試試看，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什麽，你這幾天都不過來了嗎？
林子然心中喜出望外，但臉上卻掛著認真的表情，道：“我會好好修煉的。”
慕陽點點頭轉身離開，步履有著微不可察的倉促。
他快步離開這裏，轉瞬來到一個無人的巷子，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眉頭緊緊蹙起。
林子然的體質過於特殊，如果不是今日他毫無防備任由自己試探，恐怕自己還不能發現問題……
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當真是天生絕脈，又怎麽可以吞噬靈力。
如果不是，為何又無法修煉？
………………
林子然並不知道這些，隻知道慕老師安排了作業後，告訴他這幾日都不會過來了！
太好了！
林子然當即背著竹簍離開了崇州城。
自己隻要離開家，假裝尋找個僻靜的地方修煉，誰又知道自己到底修煉了沒有？完美！
說來這幾日忙著修煉的事情，又被慕老師盯著聽課沐浴，林子然都沒有時間去自己的果園，也不知道那個瞎子怎麽樣了……
林子然加快腳步，靈巧的在山間跳躍，很快就來到山洞門口。
他掀開洞口簾子走了進去。
一看那瞎子還在原地躺著，和自己離開前一模一樣……隻不過手邊的食物少了些，看來是吃了自己給他囤的果子。
林子然露出欣慰的神色，總之不是生吃老鼠就好，他可不想再看到什麽辣眼睛的東西……
院子裏的野雞活蹦亂跳的，蔬菜水果也都長的好好的。
林子然這兩日又聽課又背書，損耗過大，覺得自己非常需要補一補，於是從雞圈裏捉了一隻雞出來，拔毛放血做了一隻烤雞。
在係統的指導下，一次成功十分完美！
林子然將烤雞撕成兩半，一半隨手放在那瞎子的身邊。
他最近已經找到規律了，這瞎子從來不會在自己麵前吃東西，整日和個死人一般，但等自己走了沒有人的時候，他就會知道吃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多做擔心。
話雖如此，林子然還是補充了一句：“這烤雞是熟的可以吃的。”
然後林子然就不再管他，趁烤雞熱乎乎的美滋滋的吃了起來，旁邊還有新鮮又飽滿欲滴的果子，入口即化美味的緊……還是這裏的日子舒坦。
吃飽喝足之後又倒下睡了一覺。
醒過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林子然瞅了瞅瞎子，忽的心生感慨，拍拍他的臉歎道：“你也真是命大，這樣都能活下來，幸好遇見的是我知道嗎？如果是壞人，肯定早就把你從這裏丟出去了……”
想到他吃了自己這麽多東西，林子然又心痛的道：“你這樣子我也不指望你知恩圖報了，你如果真想報答我就好好的活久一點，也不枉我在你身上浪費這麽多食物。”
不過……林子然驀地一頓。
一般人又瞎又聾又啞還沒有腿肯定是不會想活了吧？這簡直是生不如死，但轉念一想，這瞎子連老鼠都吃也不肯死，恐怕還是想活的，自己幫他應該也不算多管閑事。
………………
這幾日慕陽果然沒有過來，林子然每天早早的就去了果園，晃蕩到夜晚才回家。
難得時間閑暇，除了采摘果子養雞種菜外，林子然開始鑽研廚藝，山洞裏的各種食物調料廚具也越發齊全。畢竟這裏不比上個世界，想要過的舒服就得學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想要吃的好就要學會自己做飯！
剛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找到做菜的樂趣後，林子然每天都興致勃勃。
盡管大多數時候都是失敗的……但是隻要把食物放在瞎子身邊，第二天過來前他都會吃的幹幹淨淨。
因此林子然看這瞎子也越發順眼起來，覺得自己當初救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畢竟自己做的菜……嗯，一般狗都不吃。
當初那個燒雞成功的純屬偶然。
但瞎子吃東西從不挑剔，給什麽吃什麽，完全不會浪費任何食物……
就好像自己做的有多麽好吃一樣，真是很令人有成就感愉悅感，林子然也做的越發起勁起來，廚藝竟然真的緩緩得到了提高……
快樂清閑的日子過得很快。
這天林子然從果園回到家，看到慕陽在他的家裏等他。
他當即神色一凜，老師來考察作業了！
慕陽見林子然回來，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眼神明亮清澈：“你回來了。”
林子然點點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讓你久等了嗎？”
“沒有，剛來一會兒。”慕陽笑著搖搖頭，他頓了頓又遲疑問道：“你的修煉……有進展嗎？”
林子然就等著慕陽問呢！他微垂眼簾，眼底似乎有隱忍失望之色，緩緩道：“沒有。”
得到這個答案，慕陽並不意外。
這些天他除了養傷還查閱了很多典籍，也詢問了自己的父親，但是都沒有任何結果，父親甚至勸他說不要再管這件事。
可是慕陽不甘心，他看著林子然失望落寞的表情，仿佛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和無奈。
出身卑微又天生絕脈無法修煉，人人都可以嘲笑欺辱他……
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想要修煉，想要變強，但是命運對他何其不公。
慕陽很想要幫助林子然，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力，哪怕他是少城主又如何？
他沒有辦法。
至少在這裏是沒有辦法的……
崇州城不過是赤炎仙界九十九城中排名靠後的一個，地處偏遠資源貧乏，這麽多年也沒出過什麽像樣的頂尖強者，甚至就連能夠拜入聖宮的人都屈指可數。
這裏不行的話……聖宮行不行呢？
作為赤炎仙界的頂尖聖地，聖宮強者如雲，那裏有最完善的高等傳承，包羅萬象的修煉術法，千奇百怪的秘辛典籍……是所有人向往的通天之路。
慕陽神色凝重，緊緊抿著唇。
也許這裏困擾他的難題，到那裏可以迎刃而解呢？
林子然見慕陽這幅模樣，便知他是為不能夠幫助自己而感到難過，這人美心善的小天使就是這麽好，但是這不是他的錯啊！自己體質生來如此，別說慕陽沒有辦法，恐怕就是玄琰來了都難以逆天改命。
林子然不忍心慕陽難過，安慰他道：“沒有關係的。”
慕陽抬眸望著他。
林子然對他露出一個淺淡笑容，黑眸深沉，定定的道：“我已經習慣了，所以不要緊的。”
慕陽的手猛地攥緊，他望著林子然的眼睛，你明明自己很難過失望，卻還要安慰我不要緊……
不，我不會輕易認命的。
慕陽籲出一口氣，他忽的笑了笑，說：“半個月後，我就要去參加聖宮選拔了。”
林子然知道這件事，屆時慕陽不但會以驚豔全場的天賦入選聖宮，還會帶上黎曄一起，他們前往聖宮之後各方大佬登場，很快就會開啟真正的主線劇情。
但自己此刻不該知道這些。
林子然似乎有些失落，緊繃著臉沉默許久，最後啞聲道：“你一定可以入選的。”
慕陽卻說：“其實我不是很想去。”
林子然錯愕的看著他，神色微變，什麽，慕陽竟然不想去聖宮？
這不可能啊！劇情裏並未寫過這樣的情節，而且你若不去聖宮，怎麽和玄琰展開你們的師徒情深……
慕陽見林子然驚訝的模樣，不由得揚起唇角笑了笑。這還是第一次在林子然臉上見到這樣鮮明的表情呢，少年年紀不大卻沉默寡言情緒內斂，不論發生什麽似乎都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痛，原來他也會有這樣驚訝的樣子啊……
“父親對我寄予厚望，所有人都希望我去……”慕陽輕輕扯了扯嘴角，望著林子然，聲音帶著些許無奈之意：“但其實……我並無那種雄心壯誌。我更想要留在這裏，這裏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的親人……還有朋友……”
慕陽說到朋友兩字，默默的看著林子然。
如果自己一走了之，那就如慕雅竹所說，再沒人能夠護著他。
林子然一言不發的聽著，表情似乎異常沉著冷靜。
【實際心裏是這樣哀嚎的：啊啊啊啊到底哪裏出錯了啊？我又做錯了什麽，他為什麽不想要去聖宮了，這不行啊！！！】
【係統：……】
不行，他得搶救一下劇情。
林子然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覺得你應該去。”
慕陽望著他，眸光灼灼：“為什麽？你想要我離開嗎？”
孩子說啥呢，你去聖宮又不一定要離開我，完全可以帶上我啊！但這話林子然可不能說，他隻是抿著唇，聲音低啞：“我不想要你離開，但是……我認為你應該去，你的天賦不該埋沒。”
慕陽直視林子然的雙眼，那雙眼中是如此的堅持認真。
你從未想過要我留下來，即便明知我留下來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可你還是毫不猶豫的讓我走。
你希望我能走的更高更遠，而不是隻拘泥於這偏僻一隅……可是，我卻無法將你一個人留下。
慕陽心中念頭漸漸堅定下來，他對林子然露出一個笑容，輕輕道：“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不過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林子然一怔，拜托你一句話直接說完好不好，剛才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慕陽陡然靠近他，凝視著他的眼睛，視線灼熱明亮，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裏有天下絕學、至尊傳承……隻要我們一起去那裏，就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的！
林子然感動的眼眶一酸，真是峰回路轉，原來繞了一圈劇情在這兒呢！沒錯就是這樣的，慕陽會要求黎曄同去，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林子然恨不得立刻答應下來，但想到自己如今還有母親需要照顧，沉默搖搖頭道：“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娘……”
“曄兒。”慕雅竹站在不遠處。
她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也不知在哪裏聽了多久。
林子然：“娘……”
慕雅竹緩步而來，她眸光溫柔不舍的看了看他，抬手輕輕拂過孩子的發絲，仿佛心中掠過萬般思緒，最終她說：“你和慕陽去吧。”
林子然神色劇變，聲音焦急：“可是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慕雅竹微微一笑，眼神柔和淡然，道：“我知道曄兒是擔心娘，但是你放心，娘不會有事的，娘可以照顧好自己……而且，慕陽也會安排好的對嗎？”
慕陽立刻道：“是的，我會讓人照顧慕姑姑，保證她衣食無憂，所以你不必擔心。”
林子然依然猶豫：“可是我……”
慕雅竹垂下眼眸，斂去眷戀不舍的目光，她對林子然道：“娘希望你能去，希望你也可以看到外麵的天地，而不是永遠困在這裏，你不應該屬於這裏……
所以，去吧。”
我的孩子，也許隻有離開這裏，你才能找到你真正的歸屬……
林子然眼底神色掙紮，似乎非常難以抉擇。
仿佛有著對這裏的不舍，又有著對外界的渴望，和對陌生世界的好奇與不安……
這時慕陽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一字字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林子然眼眶濕潤，許久，慢慢點了點頭。
小天使果然是個沒話說的好兄弟，這是何等感天動地的兄弟情啊！
你放心，你當我是你兄弟，我當你是我姐妹，我們情比金堅，等日後去了聖宮，定為你和玄琰終成眷屬盡心竭力！
慕陽笑著看著林子然，眼底深處是堅定執著之色，他緩緩收緊了手，有句話他放在心中沒有說出來。
即便有一天，慕雅竹不在了，至少還有我在……不會鬆開你的手。
沒多久慕陽就出來了，他看起來神態自若，對林子然笑了笑道：“需要我幫忙嗎？”
林子然望著他, 欲言又止。
慕陽沉吟兩秒, 雙手背在身後，語氣一本正經的道：“慕姑姑擔心你在外麵被人欺負, 所以問問我有沒有辦法能夠幫助你修煉。”
林子然：……我不信。
慕陽說完頓了頓, 眼神亮了下, 似乎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對林子然道：“你等著我。”轉身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林子然：……
等等, 為什麽會有種不祥的預感？
林子然來到慕雅竹的房間，猶豫半晌, 沒忍住好奇問道：“娘，你和慕陽說了什麽？”
慕雅竹雲淡風輕一笑：“沒什麽，就是拜托他好好照顧你。”
林子然：“……”
林子然離開慕雅竹那裏，在自己的房間來回踱步，他總覺得好像事情不止這麽簡單, 但慕陽看起來很自然, 除了說要幫自己修煉並無什麽異樣……難道真是慕雅竹拜托他照顧自己？
黃昏時分，慕陽又過來了。
他在外麵敲門，聲音清越：“阿曄, 開開門。”
林子然連忙過去開門。
慕陽一進來便徑直拉著林子然的手回到房間，他漆黑雙眸明亮耀眼, 抬手將厚厚一疊修煉秘笈掏了出來，攤開放在了林子然的麵前, 認真的說：“這都是我在家中經閣挑選的入門修煉術法，你看看有沒有能用得上的。”
林子然頓時感到頭大, 看著那一大疊秘笈宛如回到了高三，很想大聲說沒有用的！你這些都沒有用！但對上慕陽那滿是希冀鼓勵的目光，半晌張開嘴隻吐出一個字眼：“好。”
慕陽笑了笑，說：“我知道慕姑姑肯定也教導過你，但她的功法不一定就適合你，萬一這裏麵有適合的呢？”
林子然心中清楚這不可能合適自己，但慕陽盛情難卻，更何況黎曄其實是非常渴望變強的，隻要有任何一絲希望都絕不會放棄，所以自己不能拒絕……他露出一絲動容感激之色，緩緩鄭重道：“謝謝……”
慕陽擺擺手，揚起唇角燦爛一笑：“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不必客氣，我先和你講解一下吧……”
說罷他拿出其中一本秘笈，開始從入門到習性到運功路線給林子然講解，他講的十分認真仔細，聲音如珠玉撞擊般好聽。
林子然恍恍惚惚望著慕陽的側臉，哪怕眼前美人秀色可餐，但聽課依然是最好的催眠，尤其是這麽枯燥無味的內容……
許久，他終於扛不住沉沉睡意，打斷慕陽說：“今日太晚了，剩下的我自己看便好，若有不懂的再問你。”
慕陽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確實有些晚了，於是抿唇一笑，眼神柔和溫暖：“好，那我明日再過來。”
林子然‘感動’的看著他：“嗯。”
好不容易把慕陽給送走，林子然仔細的關好門和窗戶，這才露出一臉蛋疼的表情，恨恨的看了眼那些秘笈，隨手扔在了那裏。
他才不會看的呢！
這些東西對黎曄來說一點用都沒有，等到夜流殷找到他自會傳授他天魔傳承，到時候一步登天直接修煉成大號，誰要浪費時間來做這些無用功？
有這時間還不如睡覺。
林子然一夜好眠。
第二天睡的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有石子敲打在窗戶上的聲音……
林子然揉揉眼睛，打開窗戶一看：“……”
慕陽今日換了一身白衣，如墨黑發長發豎起，長發尾隨意的落在身前，皎如白玉的俊美麵容上是陽光和煦的笑容。
林子然卻第一次覺得這笑容有點讓人心中生寒……
他來了他來了！
慕老師帶著他的作業走來了！一對一傾情補課就要開始了！
【林子然語調憂傷：我覺得嘛，其實他也不必對我這麽好的……】
【係統：不是你堅定的要抱大腿的嗎？】
【林子然：我覺得可能我娘坑了我……】
【係統：她是為你好。】
【林子然：……嚶。】
【係統：嘴上說想要學分，卻連這麽一點困難都不能克服，讓我懷疑你的決心和毅力。】
【林子然：……】
竟然懷疑我對學習的熱愛和堅持，是可忍孰不可忍，被戳到痛腳的學渣林很不服氣，他才不會連這麽一點困難都無法克服呢！
林子然看向慕陽，露出沉著堅定的表情！
不就是假裝學習嗎？
他可以！
慕陽微笑望著他：“昨日試了可有什麽效果？”
林子然沉默片刻，露出一絲落寞神色，低啞開口，“我試著按照你說的方法修煉，但接連換了幾種運氣方式，還是感受不到絲毫靈氣……”
慕陽見狀有點心疼，連忙安慰：“沒事的，不同派係的入門功法那麽多，多試試總有能行的。”
“今天我們來看這本寒冰雲流術……”慕陽又拿出一本書，認真的講解了起來：“這個法術適合水係靈根修煉，在我們赤炎仙界修煉的人很多，雖不算多麽高深的法門，但是勝在入門容易門檻低，因此修習這門法術的人很多……”
林子然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實際上半個字也沒有聽進去，隻能盯著慕陽漂亮的側臉看來打發時間。
一個講一個聽。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就到了晚上，慕陽忽的對他道：“對了，我聽說如果因為體質原因難以引靈氣入體，佐以藥浴會有奇效。”
林子然心不在焉：“哦……”
慕陽走了。
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課程，林子然鹹魚般癱倒在床上……
快要睡著的時候，咚咚，房門又被敲了敲。
林子然隻好艱難的爬起來開門，一開門，就見慕陽抱著一個大藥桶走了進來，他咚的一聲將藥桶重重放在地上。
林子然看的目瞪口呆。
慕陽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脫-衣服。”
林子然：“……”
兩人四目相對。
林子然有些窘迫，但慕陽眸光清澈見底，沒有半分邪念，讓他不由得生出羞愧之心……
他的心太髒了。
【林子然：這讓我怎麽好意思……】
【係統：……】
對視半晌，最後林子然輸給了慕陽，乖乖轉身脫-下了衣服。
破舊的髒衣服落在地上，林子然有些不自在的繃緊了身體，露出瘦弱且骨骼分明的背脊，上麵滿滿都是各種疤痕和傷口，新的舊的斑駁交錯……
慕陽看到這一幕，心口好似被什麽沉重的東西壓住，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抿了抿唇，眼神有點心疼，聲音輕輕的：“可以進去了。”
林子然光著身子怪不好意思，隻敢背對慕陽，小心翼翼的爬進了藥桶裏麵，水溫合適十分舒服，忽然覺得當做洗澡的話其實挺不錯呢……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掌心溫熱的手掌貼在他的肩部，慕陽沉聲道：“我會運氣查探你的身體經脈，待會你萬萬不可反抗，否則容易傷到你自己知道嗎？”
說罷慕陽閉上眼睛，神色嚴肅的蹙起了眉。
林子然一動不敢動，倒不是因為慕陽那番話，而是，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有點……
幸好這藥水顏色夠深什麽都看不見，否則他今日可以尷尬的直接跳崖！
林子然內心流淚，自己還是太不純潔了。
人家小美人隻是想幫自己修煉而已，而自己卻垂涎他的美色……
慕陽盤膝而坐，緊閉雙眼，並不知道林子然的念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額頭汗水越來越多，他發現自己的靈力一旦進入林子然的身體，便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林子然的經脈像是黑洞一樣，無論吸納多少靈力最後都什麽都不剩下，這身體……席卷吞噬靈力霸道凶狠，卻又根本無法儲存任何靈力，因此林子然無法修煉和引氣入體。
慕陽從未見過這種情況，他從小博聞廣識，卻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體質，不由得心生憂慮。
難道，自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半個時辰後，慕陽猛地鬆開手，喉頭一陣腥甜，但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林子然回頭一看，發現慕陽臉色蒼白，頓時擔憂的道：“你怎麽了？”
慕陽對他微微一笑，神態語氣自然的道：“剛才損耗的靈力多了點，沒有事的，休息一會兒便好……你先自己修煉試試看，我過幾日再來看你。”
什麽，你這幾天都不過來了嗎？
林子然心中喜出望外，但臉上卻掛著認真的表情，道：“我會好好修煉的。”
慕陽點點頭轉身離開，步履有著微不可察的倉促。
他快步離開這裏，轉瞬來到一個無人的巷子，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眉頭緊緊蹙起。
林子然的體質過於特殊，如果不是今日他毫無防備任由自己試探，恐怕自己還不能發現問題……
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當真是天生絕脈，又怎麽可以吞噬靈力。
如果不是，為何又無法修煉？
………………
林子然並不知道這些，隻知道慕老師安排了作業後，告訴他這幾日都不會過來了！
太好了！
林子然當即背著竹簍離開了崇州城。
自己隻要離開家，假裝尋找個僻靜的地方修煉，誰又知道自己到底修煉了沒有？完美！
說來這幾日忙著修煉的事情，又被慕老師盯著聽課沐浴，林子然都沒有時間去自己的果園，也不知道那個瞎子怎麽樣了……
林子然加快腳步，靈巧的在山間跳躍，很快就來到山洞門口。
他掀開洞口簾子走了進去。
一看那瞎子還在原地躺著，和自己離開前一模一樣……隻不過手邊的食物少了些，看來是吃了自己給他囤的果子。
林子然露出欣慰的神色，總之不是生吃老鼠就好，他可不想再看到什麽辣眼睛的東西……
院子裏的野雞活蹦亂跳的，蔬菜水果也都長的好好的。
林子然這兩日又聽課又背書，損耗過大，覺得自己非常需要補一補，於是從雞圈裏捉了一隻雞出來，拔毛放血做了一隻烤雞。
在係統的指導下，一次成功十分完美！
林子然將烤雞撕成兩半，一半隨手放在那瞎子的身邊。
他最近已經找到規律了，這瞎子從來不會在自己麵前吃東西，整日和個死人一般，但等自己走了沒有人的時候，他就會知道吃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多做擔心。
話雖如此，林子然還是補充了一句：“這烤雞是熟的可以吃的。”
然後林子然就不再管他，趁烤雞熱乎乎的美滋滋的吃了起來，旁邊還有新鮮又飽滿欲滴的果子，入口即化美味的緊……還是這裏的日子舒坦。
吃飽喝足之後又倒下睡了一覺。
醒過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林子然瞅了瞅瞎子，忽的心生感慨，拍拍他的臉歎道：“你也真是命大，這樣都能活下來，幸好遇見的是我知道嗎？如果是壞人，肯定早就把你從這裏丟出去了……”
想到他吃了自己這麽多東西，林子然又心痛的道：“你這樣子我也不指望你知恩圖報了，你如果真想報答我就好好的活久一點，也不枉我在你身上浪費這麽多食物。”
不過……林子然驀地一頓。
一般人又瞎又聾又啞還沒有腿肯定是不會想活了吧？這簡直是生不如死，但轉念一想，這瞎子連老鼠都吃也不肯死，恐怕還是想活的，自己幫他應該也不算多管閑事。
………………
這幾日慕陽果然沒有過來，林子然每天早早的就去了果園，晃蕩到夜晚才回家。
難得時間閑暇，除了采摘果子養雞種菜外，林子然開始鑽研廚藝，山洞裏的各種食物調料廚具也越發齊全。畢竟這裏不比上個世界，想要過的舒服就得學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想要吃的好就要學會自己做飯！
剛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找到做菜的樂趣後，林子然每天都興致勃勃。
盡管大多數時候都是失敗的……但是隻要把食物放在瞎子身邊，第二天過來前他都會吃的幹幹淨淨。
因此林子然看這瞎子也越發順眼起來，覺得自己當初救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畢竟自己做的菜……嗯，一般狗都不吃。
當初那個燒雞成功的純屬偶然。
但瞎子吃東西從不挑剔，給什麽吃什麽，完全不會浪費任何食物……
就好像自己做的有多麽好吃一樣，真是很令人有成就感愉悅感，林子然也做的越發起勁起來，廚藝竟然真的緩緩得到了提高……
快樂清閑的日子過得很快。
這天林子然從果園回到家，看到慕陽在他的家裏等他。
他當即神色一凜，老師來考察作業了！
慕陽見林子然回來，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眼神明亮清澈：“你回來了。”
林子然點點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讓你久等了嗎？”
“沒有，剛來一會兒。”慕陽笑著搖搖頭，他頓了頓又遲疑問道：“你的修煉……有進展嗎？”
林子然就等著慕陽問呢！他微垂眼簾，眼底似乎有隱忍失望之色，緩緩道：“沒有。”
得到這個答案，慕陽並不意外。
這些天他除了養傷還查閱了很多典籍，也詢問了自己的父親，但是都沒有任何結果，父親甚至勸他說不要再管這件事。
可是慕陽不甘心，他看著林子然失望落寞的表情，仿佛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和無奈。
出身卑微又天生絕脈無法修煉，人人都可以嘲笑欺辱他……
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想要修煉，想要變強，但是命運對他何其不公。
慕陽很想要幫助林子然，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力，哪怕他是少城主又如何？
他沒有辦法。
至少在這裏是沒有辦法的……
崇州城不過是赤炎仙界九十九城中排名靠後的一個，地處偏遠資源貧乏，這麽多年也沒出過什麽像樣的頂尖強者，甚至就連能夠拜入聖宮的人都屈指可數。
這裏不行的話……聖宮行不行呢？
作為赤炎仙界的頂尖聖地，聖宮強者如雲，那裏有最完善的高等傳承，包羅萬象的修煉術法，千奇百怪的秘辛典籍……是所有人向往的通天之路。
慕陽神色凝重，緊緊抿著唇。
也許這裏困擾他的難題，到那裏可以迎刃而解呢？
林子然見慕陽這幅模樣，便知他是為不能夠幫助自己而感到難過，這人美心善的小天使就是這麽好，但是這不是他的錯啊！自己體質生來如此，別說慕陽沒有辦法，恐怕就是玄琰來了都難以逆天改命。
林子然不忍心慕陽難過，安慰他道：“沒有關係的。”
慕陽抬眸望著他。
林子然對他露出一個淺淡笑容，黑眸深沉，定定的道：“我已經習慣了，所以不要緊的。”
慕陽的手猛地攥緊，他望著林子然的眼睛，你明明自己很難過失望，卻還要安慰我不要緊……
不，我不會輕易認命的。
慕陽籲出一口氣，他忽的笑了笑，說：“半個月後，我就要去參加聖宮選拔了。”
林子然知道這件事，屆時慕陽不但會以驚豔全場的天賦入選聖宮，還會帶上黎曄一起，他們前往聖宮之後各方大佬登場，很快就會開啟真正的主線劇情。
但自己此刻不該知道這些。
林子然似乎有些失落，緊繃著臉沉默許久，最後啞聲道：“你一定可以入選的。”
慕陽卻說：“其實我不是很想去。”
林子然錯愕的看著他，神色微變，什麽，慕陽竟然不想去聖宮？
這不可能啊！劇情裏並未寫過這樣的情節，而且你若不去聖宮，怎麽和玄琰展開你們的師徒情深……
慕陽見林子然驚訝的模樣，不由得揚起唇角笑了笑。這還是第一次在林子然臉上見到這樣鮮明的表情呢，少年年紀不大卻沉默寡言情緒內斂，不論發生什麽似乎都不會哭不會笑不會痛，原來他也會有這樣驚訝的樣子啊……
“父親對我寄予厚望，所有人都希望我去……”慕陽輕輕扯了扯嘴角，望著林子然，聲音帶著些許無奈之意：“但其實……我並無那種雄心壯誌。我更想要留在這裏，這裏有我熟悉的一切，有我的親人……還有朋友……”
慕陽說到朋友兩字，默默的看著林子然。
如果自己一走了之，那就如慕雅竹所說，再沒人能夠護著他。
林子然一言不發的聽著，表情似乎異常沉著冷靜。
【實際心裏是這樣哀嚎的：啊啊啊啊到底哪裏出錯了啊？我又做錯了什麽，他為什麽不想要去聖宮了，這不行啊！！！】
【係統：……】
不行，他得搶救一下劇情。
林子然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我覺得你應該去。”
慕陽望著他，眸光灼灼：“為什麽？你想要我離開嗎？”
孩子說啥呢，你去聖宮又不一定要離開我，完全可以帶上我啊！但這話林子然可不能說，他隻是抿著唇，聲音低啞：“我不想要你離開，但是……我認為你應該去，你的天賦不該埋沒。”
慕陽直視林子然的雙眼，那雙眼中是如此的堅持認真。
你從未想過要我留下來，即便明知我留下來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可你還是毫不猶豫的讓我走。
你希望我能走的更高更遠，而不是隻拘泥於這偏僻一隅……可是，我卻無法將你一個人留下。
慕陽心中念頭漸漸堅定下來，他對林子然露出一個笑容，輕輕道：“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不過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林子然一怔，拜托你一句話直接說完好不好，剛才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慕陽陡然靠近他，凝視著他的眼睛，視線灼熱明亮，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裏有天下絕學、至尊傳承……隻要我們一起去那裏，就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的！
林子然感動的眼眶一酸，真是峰回路轉，原來繞了一圈劇情在這兒呢！沒錯就是這樣的，慕陽會要求黎曄同去，好兄弟一生一起走！
林子然恨不得立刻答應下來，但想到自己如今還有母親需要照顧，沉默搖搖頭道：“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娘……”
“曄兒。”慕雅竹站在不遠處。
她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也不知在哪裏聽了多久。
林子然：“娘……”
慕雅竹緩步而來，她眸光溫柔不舍的看了看他，抬手輕輕拂過孩子的發絲，仿佛心中掠過萬般思緒，最終她說：“你和慕陽去吧。”
林子然神色劇變，聲音焦急：“可是我不能留下你一個人……”
慕雅竹微微一笑，眼神柔和淡然，道：“我知道曄兒是擔心娘，但是你放心，娘不會有事的，娘可以照顧好自己……而且，慕陽也會安排好的對嗎？”
慕陽立刻道：“是的，我會讓人照顧慕姑姑，保證她衣食無憂，所以你不必擔心。”
林子然依然猶豫：“可是我……”
慕雅竹垂下眼眸，斂去眷戀不舍的目光，她對林子然道：“娘希望你能去，希望你也可以看到外麵的天地，而不是永遠困在這裏，你不應該屬於這裏……
所以，去吧。”
我的孩子，也許隻有離開這裏，你才能找到你真正的歸屬……
林子然眼底神色掙紮，似乎非常難以抉擇。
仿佛有著對這裏的不舍，又有著對外界的渴望，和對陌生世界的好奇與不安……
這時慕陽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一字字道：“我會一直陪著你。”
林子然眼眶濕潤，許久，慢慢點了點頭。
小天使果然是個沒話說的好兄弟，這是何等感天動地的兄弟情啊！
你放心，你當我是你兄弟，我當你是我姐妹，我們情比金堅，等日後去了聖宮，定為你和玄琰終成眷屬盡心竭力！
慕陽笑著看著林子然，眼底深處是堅定執著之色，他緩緩收緊了手，有句話他放在心中沒有說出來。
即便有一天，慕雅竹不在了，至少還有我在……不會鬆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