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涿下頭向他推了推,聲音嘶啞:“這個答案還不夠?” 懷裏的人瑟縮一下,要逃開一般,最後強撐著沒動,呼吸倒是稍微地快了,像一隻貓被捏住脖子後的皮肉,變得溫順,安靜。 想不到大學時時常吟誦的清靜經,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徐涿在心裏默念兩輪,終於將身體的躁動壓下,鬆開胳膊,對方卻沒有起來。 “子佑?”徐涿喚道。 “嗯……”杜子佑發出低噥鼻音,迷迷糊糊地從他肩上抬起頭來。 徐涿注視他聳拉的眼皮,輕聲問:“累了?” 杜子佑點點頭。 徐涿拉他到辦公桌前坐下:“你是不是經常加班,上次半夜了才下班,員工都沒你這麽拚命。” 杜子佑坐在椅子上,盡管困得打哈欠,坐的姿勢依舊端正,像課堂上硬撐著聽講的小學生一樣。 “前些日子在忙收購的事,”他說,“所以比平常忙。” 徐涿站椅子後麵給他按摩肩膀,隔著一層單薄的白襯衫,卻沒有起別的念頭,反而心疼道:“如今合約都簽了,你該放鬆放鬆。喏,就從現在做起,腰不用挺那麽直,背靠到椅背上。” 杜子佑在他雙手引導下,機器人一樣別扭地動作,小聲說:“有點不習慣。” 徐涿聞言心中不太好受,他是對自己有多嚴格要求,連在家也不鬆懈一刻。 “習慣可以養成,”徐涿躬腰湊近他頭頂,“我的按摩手法可是專業的,每天來你家幫你鬆鬆骨頭,不出幾天必定習慣。” 杜子佑“哼”了一聲,有恃無恐的,用帶著羞意的眼眸剜他:“你是哪位啊,還想天天來我這兒?” 徐涿被他這一眼看得酥了半邊身子,他還是最喜歡他這種生機勃勃的模樣。 徐涿浮誇道:“誒呀,原來我還沒有正式自我介紹嗎?”右手伸到對方麵前,“杜總您好,我姓徐單名一個涿,您下級的下級,不過目前最重要的身份是您的追求者。” 坐著的人剛剛還伶牙俐齒呢,此時立即蔫了,耳尖通紅,別過臉不肯去看眼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徐涿還沒說完:“徐某年方24,本地單身狗一枚,性格開朗,自認為穩重有擔當,喜歡遊泳、旅行和杜子佑,家務活從小就幹,煮飯不擅長但可以學,空調開多少度都能適應,所以——往後請多多指教。” 他動了動伸出的手。 杜子佑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忽地舉起手“啪”地用手背拍開,動動嘴唇嘟囔了幾個字。 “什麽?”徐涿聽不清,低下頭耳朵湊近。 對方腦門都要冒熱氣了,音量拔高些:“我說,煮飯不用學有阿姨!” 徐涿兩邊嘴角都要翹到太陽穴了,杜子佑逃竄似的,站起來繼續道:“晚飯應該好了,我們快下去。” 說完也不等後麵的人,邁著倉皇的步子就走,逃命一般。 待下到大客廳裏,杜子佑已經收斂了笑意,正襟危坐於長桌前,衛姨給他端上湯。 徐涿坐到他旁邊,製止她轉身給自己盛:“我來就行,您先坐下吃吧。” 衛姨笑著搖搖頭,說:“這不合規矩。你們吃吧,我先下去。” 還有這樣的規矩?徐涿家裏也請了阿姨,但是吃飯的時候都是同桌同菜,哪會如此生疏。 不過到底不是自己家地盤,指手劃腳不禮貌,他便不多說。 杜子佑吃東西的姿勢十分斯文,碗筷不會碰撞出聲響,從不用筷子翻找菜肴,咀嚼細致,吞下嘴裏的食物後才開口說話。 “晚會?”他不解地眨眨眼,“可是我本來就會出席,為什麽還要邀請我?” 徐涿笑了:“其中意味可大不相同。你獨自去,是以老板的身份,我邀請你去,則是以家屬的身份。” 明明是調戲的話,卻說得一本正經。 杜子佑又羞又惱,端著碗瞪他:“誰是你家屬了!”頓了頓,挪開視線,“你整天花言巧語的,也不知道哪些話真哪些話假。” 可是你愛聽啊。 這句話徐涿隻敢在心裏想想,回憶自己近來的表現,似乎的確與電視上的浪蕩公子哥沒多大區別,無怪乎心上人會產生疑慮。 他凝視對方的臉,正色道:“話語無法反映真心,但是真心能通過話語表達出來,然後用實際行動證明。因此以後我倆更多地接觸接觸,讓我有機會證明自己。” 杜子佑一下子抓住他的邏輯,他是繞來繞去又繞回去了:“我應該高興有你這樣能言善辯的員工嗎?” 徐涿:“多謝老板誇獎,我一定努力工作,爭取早日升職加薪,成為能夠直接接觸到老板你的高層。” 杜子佑壓不住眉梢的笑意,他是真的愛聽甜言蜜語。 他嚼了口飯菜,想了想,麵帶遲疑地問:“你……在秉優工作還順利嗎?” 徐涿有些驚訝,他們還是第一次談論公事。 他點點頭,說:“剛來那幾周撞上七夕,很忙,但也強迫我快速融入新環境,算是因禍得福吧。這兩周我們手上的項目不多,難度也不大。” 他簡單說了下手頭項目的進度,杜子佑聽到林高寒的名字時愣了下:“你們最後決定選他?” 徐涿點頭,問:“他有什麽問題嗎?” 杜子佑說:“那倒沒有。他以前也是我們圈子的人,”他說“圈子”這個詞時,臉上掠過淡淡的陰翳,“後來家裏發生了點事,聽說他進了娛樂圈,沒想到現在發展得這麽好。” 徐涿感歎:“都說小火靠捧大火靠命,說不定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杜子佑不置可否。 徐涿發現他談公事時,全身都散發著自信的氣場,這在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很少見。 他回想全部幾次相處,杜子佑展示給他的多是脆弱、無助和倔強,正正戳中自己的紅心,如同量身打造的一樣,無怪乎自己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愛河。 然而他也喜歡對方此時的樣子,勝券在握,意氣風發,充滿昂揚的生氣。 這難道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徐涿不禁笑了笑,自己真的沒救了,要活活在愛河裏淹死了。 晚飯後,徐涿再沒有理由留下,要到了杜子佑的聯係方式後就道別,衛姨準備了點心給他帶回去。 他拎著小盒子,對送他離開的杜子佑說:“上次的綠豆糕你還喜歡嗎?我再去要點來。” 杜子佑餘光瞄了眼旁邊的衛姨,麵無表情地回答:“一般。” 徐涿有點失望,他還以為他喜歡吃甜的東西。 “啊呀,好像火還沒關。”衛姨跑回廚房。 杜子佑看她走遠,注視著徐涿,輕聲說:“那個綠豆糕,我喜歡,還要。” 徐涿笑出聲來,說:“好,”他湊近半步,也壓低聲音,像在交換秘密情報,“新鮮的才好吃,我以後每周送一次。” 杜子佑微紅著臉頰頷首。 “對了,”徐涿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去你們老宅換下的西裝,你帶回來了嗎?” “啊、啊?”杜子佑眼神閃躲,“好像忘了,應該沒吧。” 徐涿歎了口氣,說:“那算了,主要是我爸,天天在我耳邊叨叨,要我說出那天的去向。” “哦、哦……” “他一口咬定我是做了什麽不可言說的事,把西裝弄破了,才不敢拿給他看,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他說得可憐兮兮的,杜子佑張了張口,終於說道:"我想起來了,好像帶回來了吧,我去給你拿。"說完紅著臉轉身走了。 徐涿目送他上樓的背影,半眯上眼睛。 自己貌似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jj增加了一批屏蔽詞,然後這兩天又陸續解封了其中幾個,所以作者還在觀望中,如果有些詞被屏蔽後影響閱讀,作者會修改。如果你們看到以前的章節有更新,【不是修文】,【是修字】,因此不用回頭看。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疏於你、疏音、36451391、37637143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24章 徐涿叫了輛車回家,他坐在後座,灰色的衣袋鋪放在腿上。 現在已是華燈初上,路燈和交錯駛過的車輛燈光映照入車內,他摩挲著衣袋富有質感的紋理,若有所思。 片晌後,他拿起衣袋,從開口處嗅了嗅,一股熟悉的,清新恬淡的,杜子佑身上的味道。 他不禁彎起了嘴角。 想必他的這套衣服,十幾分鍾前還掛在對方的衣櫥裏,親密無間地,伴著他的那些昂貴的衣物——挺括的外套,貼身的襯衫,修長的西褲。 他正在回味離開時對方羞赧萬分,卻故作平靜的神情,手機就響了。 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心道糟糕,竟然將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喂,”他接起電話,“然然姐?” “涿子?這個點你還沒到?”易沛然大喊,那邊是震耳欲聾的搖滾,他似乎走到某個角落,噪音小了些,“如果不是知道你過得像個和尚,我還以為你重色輕友,拋下我們和誰約會去了。” 徐涿:“……”你真相了。 他心裏有鬼,忙轉移話題:“我臨時有點事,你們開始了嗎?我現在趕去還來得及。” 說著,對司機道:“師傅不好意思,送我去藍午。” 藍午是本地一家比較有名的酒吧,經常舉辦一些大膽前衛的活動。 “你抓緊啊!”那邊喊道,“開場不容錯過,你要是遲到了,朋友都沒得做!” 他這頭趕著去酒吧,杜子佑則上了樓,在房間外的小陽台上憑欄而立。 小區占地廣闊,綠化程度高,道路兩旁鬱鬱蔥蔥,但在夜晚因燈火朦朧,倒顯得樹影幢幛有點陰森,實在不是值得觀賞的景色。 夏日的夜風也是燥熱的,他平時是汗不多的體質,此時也感覺皮膚有些不幹爽。 但是他不想進去,屋內雖然有冷氣,但似乎太悶了些,讓人透不過氣。 他手掌撫上自己的臉頰,有點燙,再回想自己都幹了什麽事,更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杜先生,”衛姨敲門進來,把他的睡衣放進浴室,“我給你準備洗澡水。” “等一下,”杜子佑說,“今天不必了,我自己來。” 衛姨離開,他解開袖扣進屋內,直接去了浴室。他今天想洗個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