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敏蘭驀地抬頭瞪著跪在蒲團上的戚相思,顧氏從佛堂內出來,瞥了她一眼:「夜深了,你不回王府?」


    「我明日再回去。」齊敏蘭死死握緊著拳頭,就這麽算了?既沒責罰也不送官,憑什麽!


    顧氏瞧出了她的這點心思,回頭看跟出來的丈夫,嘴角微動,頓了頓後離開了小院。


    佛堂門闔上的時候,這父女倆四目相對,前者餘怒未散,後者滿是不甘。


    「爹,她要還留在府上就是一個禍害,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做出害大家的事,一定要把她趕出去。」


    「你先回去。」齊鶴瑞揚了揚手,齊敏蘭頓時悲戚不已,「爹,當初她那樣誣賴姨娘,把自己說的那麽苦,如今她身份已明,為什麽還要和她多費口舌,這幾年來她想方設法加害姨娘和我,要不是她,這個家不會像現在這樣!」


    不知齊敏蘭的那句話觸動到了齊鶴瑞,他忽然臉色一冷,直接甩袖從她身邊經過,話都沒有留一句,齊敏蘭愣愣站在那兒,夜風吹過,直從腳底涼到了心頭。


    ……


    佛堂內檀香縈繞,戚相思抬頭看站在那兒許久未動的齊鶴年,這是要談條件了。


    「欺上瞞下,在宮中,你可知道這是死罪。」


    戚相思輕笑:「我若死了,豈不辜負了您這幾年的栽培。」


    「你倒是有膽識。」齊鶴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魏姨娘的屍骨運回來之後,你意欲如何。」


    「我不會食言。」


    齊鶴年靜靜看了她一會:「三日之後送你進安樂堂。」


    戚相思沒吭聲,直到齊鶴年離開,繃直的後背緩緩鬆懈下來,最後一手撐著蒲團,險些歪倒。


    回過神時才有疼的知覺,掌心被五指掐出了深深的紅痕,再用力些就會破。


    她一開始小口喘息,到最後呼吸聲逐漸大起來,捏著胸口的衣襟,戚相思深吸了一口氣,滿臉的諷刺。


    這就是齊家。


    齊鶴年不是傻子,相反,此人心思縝密,難令人猜透他在想什麽,他能這麽輕易的放她回太醫院,必定是確信拿捏死了她的軟肋。


    想到此,戚相思凝沉了臉,她的時間不多了,小六回來之後,她得把南淮的事摸透才行。


    二房主屋內,王氏伺候齊鶴年更衣,命丫鬟把盆子端出去,拉他坐下,給他揉捏肩頸:「老爺,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齊鶴年心裏想著別的事,半響才回答她:「她留在宮中還有用。」


    「我就是擔心這孩子城府太深,三年來誰都沒有發現她不是敏鶯,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咱們得被瞞到何時。」王氏動作嫻熟,雙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就怕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最後不能為你所用,那留下來又有何用,反倒成了禍害。」


    「我懷疑她和戚家的事有關。」


    王氏一愣,想了許久才記起老爺說的戚家是誰,隨即臉色微變:「難道會是她!」


    齊鶴年搖了搖頭,王氏不再替他揉捏,走到他麵前坐下,不太能相信:「沒人知道那件事和老爺有關,就算是人還活著,也認不出老爺才對。」


    「我懷疑,她是周家人派來的。」他當年蒙著麵又怎麽可能被人認出來,他懷疑的是改名換姓後的周家人這些年來不尋常的舉動,戚家一出事他們就從萬縣搬離開,他們一定知道些什麽。


    「太子出事後南縣的案子被翻出來,難道也和周家有關。」王氏心中一震,「老爺,那這周家!」


    齊鶴年眯著眼,拍了拍她的手安撫:「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戚相思在佛堂內呆了一宿,第二天她沒去碧秋院也沒去錦繡園,直接回四宜院收拾東西,準備回太醫院去。


    玉石幫著她收拾衣物,以往每一趟來去所帶的東西都不多,因為這兒是家,可以時常回來,可如今,這兒變成了暫住的地方,能不回則不回。


    「入秋了天涼,姑娘把這兩身帶上。」韓媽媽進屋,從櫃子裏取出剛剛做好的兩身衣裳,玉石默默的放到箱子內,丁香和蓮心站在門口也是一臉的沉默。


    戚相思取下架子上的書放到另外一個箱子內,轉頭看她們:「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


    丁香和蓮心走了進來,張嘴想說什麽,可又不知道該從哪句說起來,兩個小丫頭踟躕在那兒,神情還很別扭。


    「姑娘那天說的話,可還算數。」身後的玉石平靜的問,仔細聽也能發現她聲音也有些打顫,「您說將來有一天您開了醫館,就把我們都帶去。」


    「算。」戚相思笑了,放滿了書合上箱子,拍了拍轉身看她們,「隻要你們願意。」


    丁香捏著衣角的手一停,頓時有了笑意,扭捏的走到了玉石身旁幫她遞衣服,指了指玉石備在一旁的小毯子:「把這也帶上,姑娘夜裏看書看的晚,可以蓋著腳不會著涼,還有那鞋,我新納的,過陣子穿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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