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我們南縣的習俗,入秋的日子裏,挑個最爽氣的夜晚,在院子裏擺上一桌,把去年釀的桂花酒拿出來,一家人坐著聊天喝酒。」戚相思聞了聞瓶子裏的酒香,喝了幾口道,「父親不讓我多喝,我就去祖父那兒討,要是暈了就在姐姐懷裏趴著,那時候仰頭看天空,整個世界都在轉。」


    嚴從煜看著她遞過來的酒瓶,眼神微閃。


    一抹俏紅不知什麽時候爬上了她的臉頰,微微的暈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像是透出的紅霞,還帶著一絲絲的沁人酒香,戚相思見他不吭聲,朝著他努了努嘴:「你不喝?」


    嚴從煜從她手裏接過了酒瓶,譽王府裏的酒是陸勤送去釀的,香味醇厚烈性也大,看她那樣子,像是微醺。


    抬手把瓶子湊到嘴邊,小口的酒瓶邊沿有她喝過留下的酒印,酒瓶微斜,唇瓣輕貼,透著涼意的酒送入口中,卻如灼燙的湯,直從口中滾落下去,燒到了心底。


    「好喝嗎?」戚相思仰頭看他,下巴靠在手臂上,笑的眉眼如彎月。


    嚴從煜沒有回答她,而是又喝了一口酒,像是試圖用酒的涼意來讓自己冷靜,卻適得其反。


    第二口下去後手裏的酒瓶被戚相思奪了去,她迎著喝了一口,隨即晃了晃酒瓶,衝著底下的陸勤喊道:「陸大人,可否再送一瓶上來?」


    站在屋簷下的陸勤探出身子,見齊姑娘笑著晃手裏的瓶子,看了自家王爺一眼,過了會兒,陸勤走上觀景台,為他們送了兩瓶桂花酒。


    人手一瓶了,戚相思喝的沒有剛剛那樣急,望向遠處皇宮的方向問他:「小王爺,你與八皇子的關係有多好?」


    手中的桂花酒不知怎麽的,似乎少了些滋味,嚴從煜把酒瓶放到一旁瓦礫間,思索半響道:「賀昭儀生前和母妃關係很好。」


    戚相思聽過關於賀昭儀的故事,入宮的時間不長,卻在不少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回憶,沈貴妃和賀昭儀關係親密,八皇子出生之後,沈貴妃也曾動過想把他養到自己膝下的念頭,可那時小王爺還沒出生,她的份位又不高,做不了主。


    後來嚴從煜出生,沈貴妃深得皇上寵愛,對八皇子又多加照顧,兄弟倆自然而言比別的皇子來的更加親近。


    這也是戚相思第一次如此詳盡的聽小王爺說起八皇子,幼年時由皇太後養著,性子如他賀昭儀一般內斂,早早啟蒙開慧,和別的皇子和貴族弟子念書時,是聰明的,但不會是最聰明的那幾個,在聖上的眼底,是喜歡的,但也不會是最喜歡的兒子。


    八皇子的身子是從他十來歲開始出問題,這年紀正是學騎射運動的時候,但八皇子對這些表現出來的卻是吃不消,按著太醫的話是不能疲勞,得多休息。


    這一休息,到了十五六歲好不容易外出遊玩時巧遇了個大夫才康複,但萍水相逢,連人家名字叫什麽都不知道,回宮之後又過了幾年,咳嗽之症再犯,與他同歲的趙王爺都已經娶妻生子封了王,他則還在宮中,因為這事,沒少惹人非議。


    「聖上為什麽不為他賜婚,要論功績,十皇子沒什麽大作為沒有封王,那也已經成親住到了皇府中。」


    「八哥他不想,父皇也沒有勉強。」


    提起八皇子,之前酒意下蜂擁而至的異樣終於淡了下去,夜越深,四周寧靜,風中夾著冷意,酒卻暖人,戚相思低頭看瓦礫間頑強冒出來的野草,想到了什麽,隨口道:「聰明卻不拔尖,賀家是不是擁護八皇子?」


    嚴從煜點點頭,戚相思歎了聲:「太後娘娘出自賀家。」這賀家擁護的,可不止是八皇子,而其背後的深意,她不會是第一個想到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嚴從煜的不否認印證了戚相思心中的想法,其實她並不需要印證,之前種種的事情表明,小王爺就是在為八皇子做事。


    朝堂局勢怎麽變誰知道呢。


    ……


    耳畔的聲音輕了下來,嚴從煜拿起酒瓶,忽然肩膀一沉。


    轉過身看,戚相思眯著眼靠在他的肩膀上,剛剛還說不停的,如今小臉紅撲撲的靠著,乖巧的像是偷喝酒了的兔子,一動不動。


    迎麵一陣風,吹起了她耳邊的垂發,撩過他的臉頰,嚴從煜手裏握著的酒瓶一緊,低下頭去,快能夠數清楚她微微顫動的睫毛。


    淡淡的酒香氣隨風飄來,嚴從煜快分不清是從酒瓶中還是她身上散發出來,吸引著他不斷靠近。


    嚴從煜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未施粉黛的雙頰泛著一抹紅暈,小巧秀氣的鼻子跟隨著呼吸輕輕動著,再往下,是她那被酒醉紅了的嘴。


    再低一些,連呼吸都感覺到了,此時月光隱入了雲層中,像是羞澀於看到這一幕,又像是要把這世界營造的更暗一些,讓他能夠大著膽子靠近,一親芳澤。


    嚴從煜緩緩低下頭去,在快要碰觸到的距離停駐下來,她吐納的氣息中全是香氣,不斷衝撞著他的意識,距離理智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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