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諭,令靖王府小王爺單慶餘即刻進宮麵聖。」隔日一大早,宮裏的公公便領著皇上的諭令前來。


    因為尚未繼承靖王的封號,又無官位在身,單慶餘隻能穿著便服進宮。


    一襲象牙色絲質衣袍,戴著鑲有白色玉石的冠帽,斯文俊俏的神采像個風度翩翩的書生,完全不同於昨日馳騁馬球場上的強悍形象。


    她在候傳室沒等候多久,隨即被傳喚進入禦書房。


    「靖王府單慶餘叩見萬歲萬萬歲。」


    隔了十年再次進宮,而且第一次謁見皇帝,單慶餘非但沒有緊張之情,心裏反倒不斷咒罵著那個端坐上位的嘉俊皇帝。


    要不是為了計畫,她才不想再看到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當了皇帝之後,他一定變得更加自大……


    「平身。」桌案後頭傳來低沉威嚴的聲音。


    「謝皇上。」彎著腰退至一旁,她始終低垂著眉。


    「你們都退下。」皇帝一下令,兩旁的太監迅速離開將門拉上,禦書房隻剩下皇帝和單慶餘,空氣頓時凝結,寂靜得令人難受。


    嘉俊首先打破沉默。「多年不見,難道單卿家不想看看朕變得怎樣?」


    低沉的嗓音卻流露促狹的意味,單慶餘果真抬起頭,卻對上一雙熟悉的笑臉。


    是他!


    認出嘉俊就是昨天在競技場上與她纏鬥不休的對手,單慶餘暗啐一聲,無奈地跪下。「微臣眼拙,昨日沒認出皇上,冒犯龍顏之處望請皇上恕罪。」


    該死!這家夥沒事幹嘛親自下場,難怪其他人都不敢碰他,隻有她膽敢與皇帝作對,還差點將他撞下馬……


    「說來你冒犯朕還不隻這一次,難道你忘了嗎?小餘兒。」嘉俊刻意提起當年為她取的綽號,想看她的反應。


    單慶餘沒出現如他預料的恐懼之色,反而冷靜異常。「啟稟皇上,微臣年幼不懂事冒犯了聖上,當時尚為太子的皇上沒有降罪於臣,這等寬宏胸襟實為社稷之福……」


    嘉俊當然聽得出單慶餘的言下之意。「那麽愛卿怎知朕的胸襟會比小時候寬大呢?」


    「如果皇上還記著恨,就不會召微臣進宮,而是直接打入大牢。」單慶餘沒被嘉俊唬住。


    反正她早已學會不去懼怕什麽,恐懼隻會讓對手更加看輕自己。


    隻是,這討厭的家夥怎麽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亂取小名,也不管別人喜不喜歡……


    反正隨他愛怎麽叫,她不會再像小時候那般衝動。


    「哈哈哈!小餘兒,你實在有趣得緊……」直截了當的回應惹得嘉俊龍心大悅。


    一般人麵對這般情況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單慶餘卻能從容以對,態度不卑不亢。他還是像小時候那麽直率可愛,果然不負他惦記了十年。


    步下台階,將一臉錯愕的單慶餘扶起,嘉俊對她露出讚賞的笑容。「在朕麵前依然這麽直率,我看全天下唯有小餘兒有這般膽識……哈哈!」


    近看長大後的他,怎麽愈發像個女娃兒?嘉俊心中暗忖。


    小餘兒雖足足矮他一個頭,但和普通男子一般高。隻是他那纖長單薄的身子怎麽看都不像個男兒,瞧他的手腕纖細得似乎一折就斷,酡紅的臉頰看來比後宮任一個妃子豔麗幾分,更別說那吹彈可破的雪膚,連女子見了都自慚形穢……


    最讓他心猿意馬的是那因詫異而微張的雙唇,此刻就像沾了蜜的紅莓,讓他再次憶起它們被含在口中的滋味……


    十年來,嘉俊的空虛無人可理解。從十五歲初嚐情欲,至今後宮佳麗三千,他卻無法從這些妃嬪口中嚐到記憶中的甜美滋味,甚至連最寵愛的萱妃也無法填滿他的失落。


    他生平最美好的記憶竟來自一名男孩身上,可他很確定自己喜歡的是女人呀!


    這一切都源自眼前這個謎樣的小餘兒,終於盼到他回來,嘉俊這次無論如何都會找出答案,一解心中的疑惑。


    沒想到皇帝居然親自扶起自己,而且看她的眼神流露些許曖昧和疑惑,單慶餘趕緊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生怕像小時候一樣被偷襲。


    這樣的舉動又引來嘉俊一陣輕笑。「別怕,朕已經長大,不會再貪吃糖葫蘆了……」雖然此刻極想嚐嚐那甜美的滋味,不過這次他不會操之過急,有的是時間慢慢觀察他。


    「對了,愛卿何時回京?」嘉俊手背在身後,愉悅地走回桌案後,像是與老朋友閑話家常。


    「啟稟皇上,微臣今早回京。」


    「聽說這十年你一直在關外學藝?師從何人?」


    當年因為他不斷向父皇和母後求情,他們才收回處罰小餘兒的成命。幾天後,他吵著要傳喚他進宮,卻聽聞他已離京出外學藝,當時他的心情就像心愛的鳥兒飛走一般,沮喪了好幾天。


    「微臣的師父隻是關外的一名鏢師,沒沒無聞。」單慶餘回答得冷淡。


    「這樣嗎?」嘉俊望著單慶餘戒慎的臉孔,知道他不願多談,也不太在意,「無妨!對了,朕剛繼位,繁重的國事讓朕甚感吃不消,正需要一名可信賴的人幫襯著。這樣好了,往後你就跟在朕的身邊為朕分憂解勞,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跟在身邊?單慶餘有些出乎意料。


    雖然隨侍君側代表接近權力核心,更是皇親貴族夢寐以求的差事,但她實在不喜歡每天和皇帝那麽貼近,尤其他的眼神好像打量著什麽,甚至想看穿她,直覺告訴她應該離這家夥遠一點……


    「微臣隻怕資質駑鈍,難以為皇上分憂解勞。」


    從戒慎的眼神看出她的防範,嘉俊卻不容許獵物自手中逃脫。「哈哈!愛卿謙虛了……難道你怕朕不成?」


    嘉俊挑著眉壓低聲音,笑容不似往常溫和,帶著些許的邪佞,單慶餘更覺他不懷好意,卻別無選擇。


    「臣不敢,既然皇上不嫌棄,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反正她需要權勢來鞏固自己。至於這家夥對她的企圖,隻要小心行事應該無礙。


    「嗬嗬……朕是個開明的君主,既然愛卿願意為朕分憂解勞,以後朕就要好好依靠這副肩膀了!」嘉俊笑得像個開朗的大孩子,摟住單慶餘的肩膀往自己一靠。


    「微臣的能力太過單薄,恐怕承受不住如此重大的托付……」單慶餘肩膀一斜,往旁退了一大步,「朝中諸多大臣很樂意肩負重任,別說是肩膀,要他們捐軀都願意。」


    麵對這種近似無賴的行徑,盡管恨不得撕下他的嘻皮笑臉,單慶餘也隻能冷淡回應。


    「可是朕隻中意愛卿你這副纖細又平挺的肩……」嘉俊又要靠過去,單慶餘幹脆退至門邊,「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微臣就不打擾皇上了。」


    嘉傻笑了笑,這隻小魚兒愈大愈滑溜囉!而且學會了隱藏自己的脾氣,真是太有趣了!好不容易重逢,嘉俊怎會讓她這麽快逃離自己?


    「那愛卿認為靖王王位仍虛,算不算『重要的事』?」


    沒想到皇帝提起這件事,單慶餘雖然有些驚訝,卻很快回複鎮定。「如果皇上認為重要,那自然就是大事。」


    「難道愛卿一點都不在意能否繼位?」眼裏一閃而過的神采泄漏了他的在乎,嘉俊沒有錯過這細微的反應。「對了,不知愛卿和靖王妃母子關係如何?」


    此問又讓單慶餘一怔,仍鎮定地回答:「啟稟皇上,微臣母子關係和其他家庭並無兩樣。」皇上一定是聽聞了什麽風聲吧?


    「喔?是嗎?」嘉俊不以為然。


    前些日子母後提起靖王妃曾進宮晉見,為的是想改立單氏宗族的庶出親族為靖王,理由是其獨子曾經冒犯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並列舉出單慶餘幼時種種頑劣事跡。


    母後亦同意這樣的安排,因為從未有人膽敢毆打她的寶貝兒子,但他隻回答會考慮清楚再做定奪。


    小時候見過靖王妃一麵,嘉俊實在很不喜歡那個陰沉的女人,還有當時她對小餘兒的態度。


    於公於私,他都認為小餘兒繼承靖王封號當之無愧。


    「對了,你已滿十八了吧?靖王的爵位一直虛懸著,如果愛卿跟在朕身邊有所建樹,這封號遲早非卿莫屬,也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他不會這麽快成全他。沒有了餌,魚兒怎會隨波逐流呢?


    「為人臣子自當盡力為皇上效命,繼不繼任倒在其次。」單慶餘回答得相當世故。


    她當然知道皇上指的是誰,她不會眼睜睜看著父王的基業落入他人手中。


    「說得好,往後就看愛卿怎麽『盡力』為朕效命……」嘉傻笑得滿腹心機。


    他的小餘兒雖然戴上了世故滑頭的麵具,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可誠實多了。


    嗬嗬!往後的日子隻會愈來愈好玩……


    深夜的禦書房一片寂靜,房內隻有君臣兩人正忙著批閱奏章。


    兩個月來,皇上幾乎天天傳喚單慶餘。


    說起她的工作,無非是像個影子般跟在嘉俊身邊,往往一大早進宮,直到皇上就寢才能回府。


    早朝時,單慶餘就站在龍椅右側的柱子旁,形同皇上貼身護衛。在禦書房或偏殿接見臣子時,她也杵在一旁,嘉俊還不時詢問她的意見,遇上外族進貢,通常少不了靖王府的賞賜;晚上還要幫忙整理奏章。


    君臣倆可說朝夕相處,形影不離,隻差沒同床共寢。


    於是,靖王府小王爺成了皇帝跟前的大紅人,不知羨煞多少王公貴族。


    不過,單慶餘卻覺得這是個苦差事,因為毫無自由可言,說什麽是皇帝的左右手,說穿了不過是個雜役。


    望著桌案麵前整理好的堆疊卷宗,她偷偷伸了個懶腰,抬頭一望,瞧見上頭埋首奏章的嘉俊,不禁微蹙眉頭。


    說來這皇帝還真是精力充沛,忙了一天,晚上還要批閱成疊的奏章……


    偷閑喘息之際,單慶餘不由自主開始研究起這個全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


    平心而論,他長得還算挺俊,不隻身軀比別人大一號,五官也相當突出——方頭大耳、濃眉大眼、寬唇大嘴……但這些聚集在他臉上卻又十分協調,讓他具備君王該有的大器。


    當然他也不缺君王的霸氣,隻是藏在爽朗的笑容背後,看似溫煦親和,實則精明算計,笑容是他最讓人輕忽的武器。


    正當單慶餘望著嘉俊發呆,嘉俊卻毫無預警地抬頭,兩人視線相對。


    她來不及轉開目光,隻得陪上笑臉。「夜已深了,請皇上早點休息,保重龍體。」


    「嗬嗬,看來愛卿很關心朕喔……」嘉俊先是露出一口白牙,接著眼睛一眯,扭轉著脖子,用手輕捶肩膀,「唉!批了一晚的奏章,這兒實在酸疼得緊……」


    他眼睛瞄向單慶餘,語調像是開著玩笑,「不如由愛卿幫朕捏捏。」


    開什麽玩笑?她又不是太監或那些後宮妃嬪,連這種事都要她做?單慶餘當然不肯。「既然龍體不適,就讓微臣傳喚太醫,或是……」


    嘉俊眼眉一垂,輕歎口氣又專注在奏章上。「那算了,連幫朕揉揉肩都不願意,還說什麽分憂解勞,會盡力為朕效力……」


    他提起自己說過的話,她啞口無言。


    但是由臣子替皇帝捶背,這樣似乎於禮不合;況且男女授受不親,她從未跟任何男子如此親近,而且對方還是皇帝……


    不過,他看來真的很累,現在傳喚太醫又過晚……


    「哎!」嘉俊故意哀聲歎氣,很快瓦解了單慶餘的理智。


    算了,反正進宮以來他除了愛逗弄她,也沒做出不合宜的舉動,捶捶背而已,她還應付得了。


    「如果皇上不嫌微臣粗手粗腳,就讓臣為皇上舒展筋骨。」


    嘉俊沒有抬頭,隻是若無其事應了一聲,「不敢勞煩,省得愛卿認為朕在強迫你。」


    「您多心了,微臣沒有被迫的感覺……」單慶餘翻著白眼,隻覺這家夥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微臣很『樂意』幫皇上消除疲勞。」


    「那就過來吧!」嘉俊依然埋首批閱奏章。


    慢慢走到龍椅後頭,望著那副寬廣的肩膀,單慶餘有些訝於嘉俊的壯碩。「臣冒犯了。」


    輕輕撥開嘉俊垂在肩上的發絲,伸出手先是輕觸他的雙肩,開展的手掌在他厚實的肩上顯得纖弱單薄。


    她慢慢握住肩膀加重力道,以為平日養尊處優的皇帝,肌肉必然鬆軟無力,沒想到卻是這般硬實如剛。


    輕揉了幾下,她開始運用全身的力量加諸於手掌之間。


    嘉俊本來故作鎮定,但當一股若有似無的馨香由身後傳來,握著毛筆的手卻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放下筆,假裝翻閱奏章,直到輕柔的撫觸由肩上傳來,他才忍不住閉上雙眼。啊!好舒服……


    後宮的妃嬪為了取悅他,個個都學會了一套令他忘卻疲累的推拿之術,不過花拳繡腿實質幫助不大,最後總演變成閨中前戲。


    不若小餘兒的手下工夫,柔中帶勁,每個拿捏都點到痛處,勁力恰到好處。


    於是,他閉上雙眼,開始幻想單慶餘身著女裝,如其他妃子般,一雙纖纖玉手在他肩上滑移挑逗,甚至整個胸部倚向他的後背輕輕磨蹭,光是想像便令他骨頭一陣酥麻……


    「嗯……」意識到他突來的侵犯,單慶餘猛然後退,倚在牆角望著笑得邪肆的嘉俊,胸口因急促的呼吸強烈起伏。


    嘉俊正舔舐著嘴唇,像隻偷腥卻意猶未盡的貓,直盯著她。


    她已不記得小時候被吻的感覺,但此刻卻有種莫名的激動和恐慌在內心翻攪,紅腫又顫抖的唇泄漏了她的不安。「皇上……」


    「愛卿,別怕朕……」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嘉俊緩緩逼近角落,輕柔的語氣充滿挑逗,眼裏顯露強烈欲念。


    單慶餘快速從他身際溜走,喘息依然未止。「皇上,臣乃堂堂男子,並非後宮妃嬪,望皇上自重……」


    她的冷靜和伶牙俐齒因這突發狀況破功,為了守衛自己的尊嚴和安全,對發生的事她無法裝作毫不在乎。


    失控的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漲紅著臉、正義凜然的模樣有多可愛,被激吻過的唇微微腫脹,正泛出朱紅的色澤。


    嘉俊癡迷凝望,對她的抗拒不怒反笑。「哈哈!愛卿太過緊張,朕不過是悶得發慌,逗著你玩罷了……因小餘兒長得實在太嬌媚了,誘得朕忍不住……」


    逗著玩?


    單慶餘覺得自己像被點燃的爆竹,怒火一觸即發,硬是壓過方才竄起的悸動。


    「微臣並非皇上豢養的寵物。」一肚子的怒氣無從發泄,全都寫在漲紅的雙頰和一雙緊握的拳頭上。


    終於發火了!還以為小餘兒淡然得忘了自己還有脾氣,這樣的他真實多了……他就愛看他隱忍怒氣又不敢發火的模樣。


    他特意再補上一句。「對朕來說,愛卿比任何寵物更加值得寵愛……」


    單慶餘忍無可忍,理智很快被憤怒淹沒,終於對嘉俊咆哮出聲,「我是人,又不是寵物!」


    太過憤怒的她忘了使用敬語,更忘了冒犯皇帝罪不可赦。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控,立即用手捂口跪在地上。「微臣出言不遜,請皇上治罪。」


    該死,她怎會這麽輕易被激怒?她不該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


    本性熱情易衝動、脾氣火爆的她,花了十年好不容易學會壓抑自己的心緒,沒想到他的一個舉動、幾句話就輕易挑起她的怒火。


    從沒人敢對皇上大吼大叫,單慶餘這輩子第一次如此懊惱,跪在地上低著頭等候皇上的處置。


    豈料嘉俊非但沒有傳喚侍衛,反而大笑出聲,看得她莫名不已。


    過了許久,嘉俊終於止住笑聲,看來心情特別舒爽。「愛卿真是朕的開心果,今天這樣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哎呀,終於激出這個小滑溜的真性情,這樣的他好讓人懷念……


    對著嘉俊投來的燦爛笑容,單慶餘隻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什麽狀況?連一向反應靈敏的她都不知如何回應。


    「愛卿,怎麽還不走?如果舍不得離開,不如留下來與朕共度良宵!」


    見皇帝和平時一樣口無遮攔,單慶餘很快收拾慌亂莫名的心緒。「微臣告退。」


    離去前,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再度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眸,她趕緊轉過身離開禦書房。


    直到房門關上,還聽得見禦書房裏傳來的笑聲。


    帶著忐忑的心情回到王府,赫然發現已掌燈的房裏出現一個不速之客。


    「王妃難得蒞臨雲輕閣,不知有何指教?」


    單慶餘看向一旁的奶娘,她正憂心忡忡回望著他,而煥貞則是沒看她,逕自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


    「這是訂親的信物。」


    「誰訂親了?」單慶餘拿起玉佩,隨意問道,「這塊玉精致剔透,看來價值不斐。」


    「你老頭訂的,對象是鐵大將軍的妹子鐵柔。」煥貞像是談論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對方派人送來婚書,說預定明年鐵柔滿十六歲便可成婚。」


    單慶餘的手停在空中,對剛剛聽到的話顯得難以置信。直盯著玉佩好久,她才平靜地反問母親:「您認為我這樣可以成婚嗎?」


    本以為今天被皇帝戲弄夠倒楣了,沒想到還有更棘手的事。自己一輩子這麽過就算了,難道還要拖累另一個女人守活寡嗎?


    「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總不會自己的事也無法處理吧?」丟下這句話,煥貞不再理會她。


    母親一離去,單慶餘強撐的堅強終於疲軟,無力地跌坐椅子上。


    一旁的萍娘也不知如何安慰她,隻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明白。


    「這婚事是王爺在你三歲時訂下的,聽說是在鐵小姐的滿月宴上,本以為當時隻是王爺的醉話,誰知他和鐵老將軍私下已經交換信物,還簽下婚書。」


    「那麽,我娘……王妃當時知道嗎?」


    萍娘點點頭,「也不能怪王妃,還來不及撤銷婚約,老王爺就得了急病,過沒幾天便撒手人寰,一切都太突然,這件事就被擱著,直到今日鐵家送來婚書,王妃才記起這件事,在老爺遺物中找出信物和婚書。」


    見單慶餘低著頭沒反應,萍娘輕拍著她的肩膀。「小郡主,你還好嗎?」


    「我沒事……」單慶餘勉強露出笑容,「奶娘先去睡吧!不用伺候我了。」


    萍娘知道單慶餘需要獨處,也不再堅持。


    哎!怎麽內憂外患一下子全找上門?


    在宮裏遭受皇上百般逗弄騷擾,現在又平白冒出一個未婚妻,要她這個假男人怎堪消受?


    一碰上嘉俊那家夥,她的心思全亂了。不知他安的什麽心,好像存心激怒她,看她失去理智。


    難道真如他所言,完全將她當作寵物來逗弄?還是他厭倦了後宮那些女人,想學古代的君王豢養男寵?


    不管對她存著哪項企圖,她都無法接受。


    隻是,當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如此輕易被擊垮,她害怕這樣下去隻會讓他牽著鼻子走,屆時他就能藉此傷害她、控製她。


    她胡亂地抹著唇,那強烈的觸感卻像個印記消失不去,其中還多了些她不知道的情緒,惹得她心緒浮躁不定。


    她努力想甩開嘉俊那張誌得意滿的笑臉,另一個煩人的問題很快又占據腦海。


    真該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皇上不再騷擾她,最重要的是要讓那素未謀麵的未婚妻主動退婚。


    單慶餘苦思了一夜,還是無法消除心頭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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