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在單慶餘忍痛將失心瘋的母親關進她的院落,宮裏又捎來皇上的諭令,要她即刻進宮。


    站在禦書房外,她沒在晉見室等候,隻是站在門廊望著天空發呆。


    從進宮以來,她從未在外等候過,因為嘉俊總迫不及待喚她入內,不忍讓她等候。但這些……都是好遙遠的事了……


    此時天空飄下入冬以來第一場瑞雪,單慶餘伸出手抓住一朵紛飛的細雪,雪花一碰到掌心便消失融化。


    終究她什麽也掌握不住……


    想到近日的發現,她忍不住輕歎出聲,嗬出的白霧蒙朧了視線。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王爺,皇上宣你入內。」


    楊興恰好聽到單慶餘獨白似的喟歎,心中不免同情她的被冷落。


    皇上這陣子真的較少召見靖王,倒也不像對他失去專寵,因為皇上深鎖的眉頭和此刻靖王的表情如出一轍。


    這兩人似乎正鬧著別扭,一個整日哀聲歎氣,神情恍惚;另一個像是失去了生氣,難掩悲傷。


    「謝謝公公。」單慶餘收拾紊亂的思緒,朝楊興一笑,然後推開禦書房的門。


    「微臣單慶餘叩見皇上。」


    進到禦書房,一盆盆暖爐瞬間溫暖冰冷的軀體。她跪在地上,低垂著眉,沒有看向高坐在上的嘉俊,恭敬的態度就像第一次晉見皇帝。


    隔了好一會兒,嘉俊似乎才記得她的存在。「平身。」


    「謝皇上。」單慶餘退至一旁沒有作聲。


    始終埋首桌案的嘉俊命令著:「站著幹嘛?還不過來?」


    單慶餘咬著櫻唇,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靠近桌案,在離嘉俊一步之處停了下來。


    「站那麽遠,未免太見外……」嘉俊終於抬起頭,卻皺起眉。


    她為何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蒼白得像鬼,愈見消瘦的身軀像是風一吹就倒。


    單慶餘卻將嘉俊的表情解釋為對她的厭惡,隻得盡量和他保持距離。「不知皇上何事召喚微臣?」


    嘉俊揚起嘴角,卻笑得冷淡。「朕有什麽召喚?愛卿該不會忘了我們的『交換條件』吧?」接著他一出手,單慶餘整個身子便落入懷抱中。


    「啊!不要……」單慶餘在嘉俊懷裏掙紮,對他的舉動感到訝異。


    他不是對她失去興趣了嗎?為何還要……


    「不要?難道愛卿不顧靖王府的安危嗎?」嘉俊逕自解開單慶餘裹住頸子的衣襟,「當初不是說好,朕有『需要』時,你都要隨時滿足朕?這不就是你的交換條件?」


    需要?這個字眼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妓女,但既然他如此輕賤她,該會大方地放她走吧?


    單慶餘忍住傷痛,乘機說出自己的打算。「與皇上的約定,臣自當遵守,但希望這是臣最後一次滿足皇上的『需要』。」


    「最後一次?你想說什麽?」嘉俊停止手邊的侵犯,為她話裏的意思感到不安。


    「近日微臣身體不適,大夫說必須前往僻靜之地好好調養,望請皇上準臣離開京城,臣願意放棄靖王名號,就此歸隱山林。」她刻意維持冷靜疏遠的語調,以免牽引出不舍的淚水。


    「你想離開?我不答應!你休想逃離我!」嘉俊一把握住單慶餘的手腕怒目瞪她,反應比她想像得還激烈。


    一靠近卻察覺她腫起的臉頰,以及上頭的五指印,「你的臉……是誰傷你?」


    他伸出手輕撫著臉頰的紅腫,因那大膽傷她的人怒火中燒。


    無從解釋的單慶餘隻能搖頭,口中喃喃說著:「讓我走……放過我……算我求你……求求你……」她一心隻想離開,不願再招惹傷心傷情的紅塵。


    為了離開,她竟低聲下氣求他,仿佛她是被迫留在這兒,她始終這麽看待兩人的關係……


    感覺自尊被狠狠踐踏,嘉俊隻能藉由傷害她來保住尊嚴。


    「放你走?」他輕易抱起她,將她壓製在椅子上,雙手握住把手將她困在臂彎裏,「這輩子都別想!」


    從未見他發這麽大的火,單慶餘卻不知他火氣何來,仍鼓起勇氣說服他。「你對我已經玩膩了,就放過我吧……」


    話一說出,嘉俊更怒火中燒。玩膩?她竟敢這麽指控他!


    「即使玩膩了,你也別想離開!」他惡狠狠地逼近她,急促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咬著牙說出的話語句句利如刀劍。


    「想讓我玩你是嗎?我就讓你見識什麽叫作玩弄!」接著他雙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撕去她身上的衣物,毫不憐香惜玉。


    「不要!求你……」


    他的眼神狂亂得令她害怕,像極狂怒的猛獸,一口便要吞噬她。相識以來從未見過他這副幾近殘酷的表情,也從未對她如此粗暴,她心慌了,隻能無助地求饒。「不要這樣對我……」


    嘉俊沒有理會她眼底的恐懼,直到她渾身赤裸地縮瑟在龍椅上……


    聽到熟悉的呼喚,單慶餘自狂亂中稍稍回神。


    好久沒聽到這麽溫柔的呼喚……認清眼前愛戀的臉孔,她的淚怎麽也止不住。


    「不要……恨我……」她像個脆弱的幼童嚶嚶啜泣求饒,意識漸漸飄忽,聲音也愈來愈虛弱。「不要恨我……我愛你……俊……我愛你嗬……」


    最後一個字如同歎息般消失,黑暗接著吞噬了她的意識。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嘉俊趕緊抽出龍根,卻發現隨之牽引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的心一時忘了跳動,等到回過神,他使勁全身力氣往外頭大喊:「楊興,快傳禦醫!」


    就在單慶餘陷入昏迷的同時,靖王府卻傳出火災。


    失心瘋的老王妃引燃燭火,將自己和居住的祥暉園燒個精光,結束了她執著卻自私的一生。


    三天後,嘉俊派人協助處理老王妃的後事,並將萍娘召入宮,因為靖王得了急病,危在旦夕。


    「小姐就是這麽走過來的……」


    皇帝的寢宮中,萍娘一字一淚訴說著單慶餘身不由己的人生,以及進宮後的心情轉折。


    嘉俊聽完,臉上滿是悔恨的淚痕。


    握著纖弱的手,他不斷呼喚著龍床上毫無意識的人兒:「小餘兒……對不起……對不起……」


    當她擔憂身分被拆穿時,他卻毫不顧忌地勒索她的身體、她的心;當她因為對他的愛有所顧忌,隻能將愛意藏在心底時,他卻一把將它搶過來放在腳底踐踏……


    最愛的人卻傷她最深,娘親如此,他亦如此,所以她幹脆封閉自己,不願麵對這個殘酷的人生。


    都怪他隻顧一時之私,毫不顧慮她的感受,最後還用那種方法羞辱她,讓她對人生感到絕望。


    「小餘兒……對不起……」


    那天經過禦醫的診斷,她已懷胎兩個月。雖然孩子保住了,但她卻依然昏迷不醒。


    禦醫說這並非身體病痛造成,而是受了相當大的刺激,能不能醒來就看老天的安排了。


    如今已過三天,單慶餘依舊毫無知覺,嘉俊因此傳喚萍娘進宮,希望能幫忙喚回她的神智。


    萍娘沒能讓單慶餘醒來,卻為嘉俊厘清所有的疑問,讓他更陷於自責之中。


    「皇兒,別再自責了,這樣我的好媳婦也醒不來……」一旁的武徽太後聽了也頻頻拭淚。


    事發第二天,聽到風聲的太上皇和皇太後立即趕來,為事情的真相詫異不已。


    沒想到這個單小子居然真要生下他們的皇孫,武徽目瞪口呆好久,對於目前的混亂不知如何以對。


    「唉!唯今之計,隻能派人尋訪名醫……」承憲太上皇忽然想到什麽,「對了,之前大將軍的妹子不也吃了什麽一睡不起,後來幸得高人相助才起死回生,不如叫鐵征代為尋找那位高人……」


    絕望的嘉俊像是黑暗中見到一線曙光,立即擦幹眼淚,「兒臣立即修書鐵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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