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木和雅枚回到寓所。


    梳洗完畢,換了舒適睡衣的雅枚蜷起雙腿窩在柔軟的沙發裏,叫著木:“好了沒有,快過來,姐姐有話和你說。”


    木端著剛沏好的香茗走了過來,坐到雅枚的旁邊,“什麽事啊,說吧。”


    雅枚伸長手臂去夠茶幾上木剛放下的杯子。


    木弓起食指在她的手背上敲了一下道:“剛沏好的茶還不能喝呢。”


    “哦,這麽晚了還給我喝茶,不想讓我睡覺了。”


    “專門給你醒酒才沏的,真好笑,喝飲料居然也能喝醉。”


    “還不是你點的那個什麽飲料,不知道姐姐不能喝酒麽,我可沒喝醉。”雅枚紅撲撲的臉上帶著些許醉意,卻還嘴硬。


    “誰知道那種軟飲裏還會有酒精呢,一會兒喝點茶就好了,反正不是也正好有事和我說嗎。”


    “晚上孟菲和我談起你了。”雅枚依舊懶洋洋的蜷在沙發裏。


    “談我什麽?”


    “你喜歡孟菲嗎?”


    “幹嗎這麽問?”


    “因為孟菲喜歡你。”


    “……”


    “孟菲說有男朋友隻是為了想看看你的反應,你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什麽意思嘛,你不喜歡她是嗎?”


    “也不是。”


    “那為什麽不和她在一起呢?”


    “她沒有男朋友是嗎?”


    “是啊。”


    “可她卻告訴我她有一個很愛她的男朋友。”


    “不是說了嗎,這是想看看你對她的反應啊。”


    “上學的時候,一次足球比賽終場後,我在場邊接到了孟菲送過來的一瓶水,當時我心裏有一種無法言狀的喜悅,在那時應該是一種朦朧的幸福感吧。可後來我發現,我並不是唯一被優待的男生。”


    “也許那是因為孟菲不想讓學生們覺得你們有什麽特殊的關係吧,學生時代的愛情單純難辨,她一定以為你能了解她的感情。”


    “這麽隱晦的感情我很難分辨出是友情還是愛情。”木拿起茶杯遞到雅枚的手裏,豎起食指在她麵前問道:“這是幾?”


    “討厭,我可沒醉到那個份兒上。”雅枚笑著不理他,自顧雙手圍著茶杯,把杯沿貼在嘴邊上,讓杯中的熱氣撲在臉上。


    “我可沒有笑話你的意思,說個答案出來呀。”


    “一”雅枚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答錯了。”


    “什麽啊?”雅枚有點被他搞糊塗了。


    “你看到的是一沒錯,可我心裏麵想的不是這個數字,我希望你能猜到。”


    “所以你不說出來,我永遠以為我看見的就是你要表達的。”


    “所以我不說出來,你永遠也不知道我真正想的是什麽。我們兩個誰錯了?”


    “我會堅持我看到的,而你會覺得就算不說出來我也應該能體會得到,不然就是我不夠了解你,我們都會以為自己是正確的。”


    “這就是我和孟菲沒在一起的原因。”


    “這些今天我也和孟菲談過,如果你也喜歡她的話,就試著去讓她了解你,不要掩飾,她也許一直都在等著你呢。”


    “……”


    “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思想靈魂,就算那個人再愛你,再怎麽想變成你,他還是他自己。”雅枚學著木的姿勢豎起右手食指:“這是幾?”


    “嗬嗬。”


    “回答啊。”


    “一”


    “現在呢?”雅枚加上了左手的食指。


    “二”木覺得自己有點像剛學會數數的孩子,他可不想隨著雅枚的手指一直數到十。


    “你可以認為是二,但他們大部分時間隻是兩個一,不要太在乎一和二的不同,你隻要記住他們是在同一個身體上就足夠了。”


    “嗯……”


    “好吧,話說完了,我要去睡了。”雅枚把杯子放到木的手裏。


    “噢,好好休息吧。我也要睡了,上學上的我都不正常了,一到了晚上就覺得很睏。”


    “你原來才是不正常呢!”


    學校,周日中午,從608寢室敞開的房門裏傳出的聲音。


    “鄭思,沒開水了,今天是你值日吧。”


    “怎麽又是我啊,昨天我剛值日完!”


    “昨天是你代替木做的,今天才是你自己的。”


    “哼。”鄭思拎著水壺向樓下跑去。


    “嗬嗬!”大家在他身後笑著。


    鄭思打滿了整整兩壺開水,上樓的時候聽到後麵有人輕笑,他回過頭來就看到木嘴邊的微笑。


    “我用手裏的啤酒換你手裏的開水怎麽樣?”


    “成交!”鄭思原地放下水壺,接過木用手指勾著伸過來的口袋,“你不是晚上才回來嗎?”


    “你們還沒吃午飯吧?一起出去吃。”木一隻手提著兩個壺,一隻手提著書包。


    “專門回來請客的嗎?”


    “是啊。”


    “為什麽?”


    “因為我高興。”


    “哈!好啊,食堂的飯難吃死了,你天天高興才好呢。”


    “嗬嗬!”


    “你女朋友沒來?”


    “她在樓下,咱們一起去。”


    “今天好像你忘了一件事。”


    “什麽?”


    “那隻是我的一個好朋友。”鄭思學著木那天的語氣。


    “唉,既然你執意不想去的話,我也就不勉強了。”木假裝皺起眉頭。


    “哈哈,我去,我去。”


    寢室裏,呂童正把腳搭在電視櫃上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


    “快走啊,有人請吃飯!”鄭思進屋就喊,看到就呂童一個人,問道:“邵岑呢?”


    “他不知道鑽到哪屋去了,你站在門口喊吧。”呂童的視線還集中在屏幕上:“誰請吃飯?”


    “嗬。”木笑著把水壺放到桌上。


    “嗨!你回來了。”呂童聽到木的笑聲,站起來走了過去。“不是晚上才回來嗎?”


    “鄭思不是說了嗎,走啊,去吃飯。”


    “邵岑!電話!”鄭思叉著腰站在門口大喊著。


    “孟菲在樓下呢,我先下去,把新同學也叫上。”木和呂童說完捂著耳朵從鄭思身邊穿過。


    “邵岑……電話……”


    “誰啊!誰打來的?”邵岑從樓道中間的一個房間裏走了出來。


    “是木!叫咱們出去吃飯呢,快走!”


    “噢!他回來啦。”


    這兩天好像已經很少有人在食堂吃飯了,在學校周圍的飯館裏到處都能看到學校裏的學生。


    608寢室隻有木一個人是本地的學生,所以自然而然的盡起了地主之誼,大家也順理成章的以他馬首是瞻。學校裏匯集了來自天南地北的各地學生,很少有哪個房間能像他們幾個這樣興趣相投的,有時候緣分真是奇妙。


    這是孟菲和他們第二次見麵了,大家邊吃喝邊說笑,已經完全沒有了上一次的拘謹,也許主要是由於木變得輕鬆了的緣故吧,還是那條短裙?


    回去的路上,大家看到馬路另一邊也有一行人在向學校的方向走著,正是和木發生衝突的那幾個男生,一起的還有幾個表演係的女生。新生宋禮忠也在那行隊伍裏,他們也在向木這邊看著,好像在無形中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


    呂童三個看著木的反應,木隻向那邊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說笑著。


    宋禮忠似乎也察覺到這兩行隊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便向木喊道:“回來啦!”


    “啊,剛才回來沒找見你。”


    “噢,我們吃飯去了。”


    “嗬。”木笑著揚了揚頭,算是結束了這過場式的寒暄。


    木停下了腳步,在一個煙攤買了盒煙,這段時間足夠讓那個隊伍拐進學校後門了。


    來到宿舍樓下,孟菲讓大家等一下,她從自己車裏拿出一副羽毛球拍和一筒羽毛球。


    “你們偶爾也鍛煉一下身體吧。”


    “我們已經開始鍛煉了,呂童有啞鈴,還有拳擊手套,腳靶。他現在每天還要跳一百下摸房頂呢。”鄭思搶著說道。


    “那你就打羽毛球吧。”孟菲笑著把球拍遞了過去。


    “摸房頂幹嗎?”木有點奇怪,問道。


    “他嫌自己個子太矮了,不知道聽誰說每天跳一百下就可以長高。”鄭思做了解釋。


    “別聽他胡說,我是在練習彈跳力。”呂童當著孟菲的麵有些不好意思,從鄭思手中搶過一個拍子,揮了一下道:“來,較量較量,你這個愛多嘴的家夥。”


    “來呀,來呀。”


    幾個人在停車場的空地上盡情玩了起來。


    晚上的休息時段,呂童換上了運動鞋,開始鍛煉,在頗具強度的啞鈴運動後,他又在靠近門口的位置做向上彈跳,邊跳邊數。


    木看著想笑,但又不得不承認呂童的身體確實很強壯,假如再高那麽幾公分的話會更完美。木準備去洗澡,走過呂童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踮起腳尖,輕輕用指尖在屋頂觸了一下,然後走進浴室插上了門,心中暗笑。呂童停下蹦跳,張大了嘴巴看了看木剛關上的門,又仰頭看著木剛摸過的屋頂,嘟囔道:“什麽意思嘛。”


    躺在床上的邵岑大笑,鄭思趕緊把頭探出來,生怕錯過什麽有趣的事,呂童看了他們一眼,故作鎮定,接著起跳:“六十七……”隻是跳的好像沒一開始那麽起勁了。


    宋禮忠推門走了進來。“你們還沒排練呢?明天老師們不是過來幫大家摸底嗎?”他拿起床上的書又走了出去。


    “我已經排好了。”鄭思接道。


    邵岑站了起來道:“差點忘了,我還得找她們再對一遍去。”說完也拉開門走了出去。


    “你也排好了嗎?”鄭思問呂童。


    “啊,昨天就排好了,是個啞劇小品。”


    “你真會偷懶,這個倒不用背台詞了。”


    “雖然不用背台詞,但是動作還多呢。”


    “那點兒動作算什麽呀,還能比跳一百下更多嗎?”


    “去你的吧!”


    “啊,哈哈!”


    木洗完澡出來,看到電視開著,屋裏人卻都不見了。他決定去樓下化妝教室轉一圈兒,順便打開水上來。他穿好衣服,點燃了香煙,一隻手提著兩個水壺向樓下走去。樓梯口碰到了呂童和幾個表演班的同學在打拳,他衝呂童笑了一下就要下樓。


    “等一下,我也去。”呂童摘下了拳擊手套遞給一個同學,接過了木手裏的一個水壺。


    木把煙叼在嘴上,單手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打開盒蓋,呂童也單手取出一支並用自己的打火機點燃,兩人的動作自然默契。


    “你好像和一班的那幾個人有點衝突?”


    “不用擔心,沒那麽嚴重。”


    “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我們會站在你這邊的。”


    “謝謝。”


    人生就是這樣吧。有些人會一見如故,有些人即使天天在同一個房簷下也會形同陌路,人生有如一輛永無終點而又絕不退後的列車,每個人都隻能搭乘一次。我們會遇到形形色色的旅客,他們在你生命中的某一站上來,又在某一站下去。他們從不會因為你的喜愛留下,也不會因為你的厭惡離開。每個人都有隻屬於自己的終點站,誰也無力改變什麽,也許我們能做的隻是一起欣賞窗外的美景。


    從樓下打完水上來,木帶著呂童走進了化妝教室,看見教室裏還有其他兩個女生,她們正在完成老師布置下的繪畫作業。


    “嗨!木。”


    “嗨。”


    他們互相打了招呼,木開始整理自己的課桌,為明天上課做準備,呂童在教室後麵,對擺成一排的畫作進行著參觀,邊看邊問木:“哪個是你畫的?”


    “看簽名啊。”


    “最好的那張就是木的傑作了。”兩個女生中一個頭發卷卷的,像洋娃娃一樣的女孩說道。


    “畫的都很好啊。”呂童由衷的感慨著,遛到那女孩身邊,“你畫的也不錯。”


    “謝謝,我可不行,要不怎麽到現在還沒完成呢。”呂童看到那女孩的畫板右下角寫著‘段薇’。


    “是啊,木,過來幫我們看一下呀,怎麽看起來總和你畫的不一樣呢。”另一個女生向木請求幫助。


    木走到講台上把打在石膏像上的燈光稍微調整了一個方向,說道:“那天的光源是這樣的。”擺正光源的木,走到了段薇的另一邊。


    “我說怎麽老覺得哪兒不對呢。”段薇甩著握筆的手。


    “畫得挺好的,休息一下吧。”木把一支煙遞到段薇麵前。


    “我,我不吸煙。”段薇一臉茫然,盯著麵前的香煙。


    接著她又看到麵前這支煙被兩根手指夾住,目光隨著手指移到了自己另一邊,呂童的笑臉上。“別誤會,是給我的。”


    “……又搞惡作劇。”段薇噘著嘴道。


    “哈哈,好好畫吧,我們要上去了。”木和呂童向門外走去。


    “拜拜。”


    “拜拜。”


    木的朋友們都認為他樂觀開朗,詼諧幽默,任何時間看到他幾乎都是麵帶微笑的。朋友聚會時,有他在就會更加熱鬧,歡快。化妝班課堂的氣氛也是如此,輕鬆而不失嚴謹。


    也許沒有人能永遠快樂,也許每個人多少都會有些傷痛,但是有些人能在快樂時忘掉傷痛,在傷痛時找到快樂,木無疑就是這種人。雖然他心中也隱藏過痛苦、失望、沮喪、悲傷、恐懼、絕望……,但他的朋友們想起他的時候卻隻會想到兩個字——笑容,非常純粹的笑容。


    回到寢室,木接到了金真煥的一個電話。


    “我還往你們家打呢,你姐說你都回學校了。”


    “是啊,一早就上課,明天走太緊張了。”


    “還是下周五回來?”


    “對,有事?”


    “啊,有點事,我們餐廳準備搞個活動,想找人化妝。”


    “化什麽妝?”


    “就是那種在臉上畫一些奇怪的圖案和顏色的魔幻妝,老板從國外回來,想模仿外國某些主題餐廳,再找些演員穿上專門的服裝,配合臉上的效果,搞點特別的氣氛出來。比如恐怖或者滑稽的,如果客人願意的話也可以加入進來。你認為怎麽樣?”


    “主意不錯,具體怎麽操作?”


    “這需要你回來和老板談一下,他希望你能出一些方案,然後試一下妝。”


    “我剛來這兒上學,對化妝還沒開始掌握啊。我可以幫你找人來做,我的同學大部分以前就是化妝師,都是來進修提高的。”


    “隻是在臉上畫一些油彩,你沒問題的,我希望你自己來做,你可以找個幫手,這個錢很好賺的,沒理由交給別人。”


    “工作時間呢,幾點到幾點?我不想耽誤上課。”


    “應該就是最熱鬧的那一時間段,你周末過來再細談吧,別忘了帶些臉譜圖案過來,那天要試妝的,你們商量一下。”


    “好,我找個人一起去。”


    第二天下課後,木請大家留下,大致說了一遍自己需要找一個什麽樣的幫手,幾乎所有人都表現出了興趣。木希望他們每人能出一到兩個臉譜以供選擇,周五之前給他,用普通的繪畫紙,不必署名,以示公平。


    周四,木拿到了全部臉譜,每一幅都很有特色,一時難以取舍,最吸引他的是一張豹子頭的圖案。畫麵由耀眼的金黃色和純黑色構成,再加上頭發造型的配合,給人視覺上形成很強的衝擊。


    木舉起這幅造型圖案道:“謝謝,晚上請大家出去吃飯。”


    周五晚,餐廳。


    餐廳老板親自接待了木和他的搭檔——段薇。


    老板對他們設計的造型非常滿意,最後確定了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工作時間是每天晚上七點至十二點,每人的報酬為一百元,報銷往返出租車費和所有使用的化妝用品,餐廳還將提供免費酒水和一頓晚餐。這樣的待遇可以說比較優厚了,所以木答應幫餐廳找參加活動的演員,演員的待遇是一天八十元,免費酒水,但不報銷車費。活動由下個周末正式開始,老板臨走前熱情的邀請木和段薇兩人留下用晚餐。


    “謝謝你能讓我來做這份工作。”段薇對木帶給她的這份工作十分滿意,畢竟在這種脫產學習中,能得到一份相對待遇這麽好的工作很不容易。


    “不用客氣,你會做多少種造型?”


    “不算少,在這裏肯定夠用了。”


    “下周活動之前請多教我一些,我從前沒做過化妝。”


    “沒問題,我看你剛才化的挺好的。”


    “嗬,不是很得要領,我隻能暫時把那模特的臉當作畫布。”


    “嗬嗬,化這種夢幻妝差不多就是這樣吧。對了,剛剛你一開口向那老板要那麽高的報酬,我真有點擔心他不用咱們呢。”


    “沒辦法,我一開始不管要多少,他都一定會盡量壓低的,不如上來多說點,像他這種實驗性質的活動絕不會持續多久的,既然來的目的是賺錢,就盡可能的多賺點兒吧。”


    “最終定下報酬的時候我覺得已經足夠了,畢竟我們一晚上才工作幾個小時。沒想到你還要求他報銷車錢和化妝品。”


    “看看這個餐廳所處的位置和它內外的裝潢,你就應該知道那個老板多有錢了,就算按照一開始我要的價錢支付我們,對他來說也如同兒戲。你沒發現最後定為一百元時他好像打了勝仗一樣的笑容嗎。如果不報銷每天往返車費和消耗掉的化妝用品,我們得到的就太少了,那樣不如不做,學校離這兒實在太遠了。”


    “可你又讓他提供酒水和晚餐?”


    “隻要向他提出來他一定會滿足的,他不會在這種小事上丟自己的麵子。這對他也實在算不了什麽,可對我們來說就很必要,我們下課就要趕過來,根本沒有吃飯的時間,還有,很少有人吃飯的時候不喝水吧。”


    “嗯,看不出你辦正經事的時候這麽仔細。”


    “你是在誇獎我嗎?”


    “是啊。”


    “謝謝,還是免了吧。”


    “哈哈。”


    “回去他們問你什麽你一概回答不清楚就行了,還有需要演員的事也等我回去再說。我今天回家,你自己路上小心點,周日我早回學校,咱們去買化妝用品。”


    “好。”


    餐後,木在門口幫段薇叫了出租車,說了詳細地址後看著她離開,自己回到了餐廳裏,等著金真煥表演完畢後樂隊的聚會。


    淩晨一點,木和樂隊眾人在一家台球廳打撞球,樂隊每個人都帶著一個女伴,隻有木是單獨一個人。


    “幹嗎不把那個洋娃娃一起帶來?”金真煥和木坐在場地邊的椅子上,看著其他成員圍著兩張球桌玩興正酣。


    “我們玩的太晚了,她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


    “你可以送她啊,也可以帶她去你家。”


    “還是這麽放浪,你現在有女朋友,應該收斂一點了。”


    “你呢?為什麽不交女朋友,還沒忘記她嗎?”


    “忘記誰?你在說什麽?完全聽不懂。”


    “哈哈,嘴硬的家夥,那就聊點兒別的好了。上次和你姐姐一起來餐廳的那個女孩兒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怎麽樣,你們確定關係了嗎?”


    “確定什麽關係?”


    “當然是戀愛關係了。”


    “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沒必要發展成你說的那種關係。”


    “怎麽會沒必要呢,丟掉了喜歡的人將來可是要後悔的。”


    “哈哈,這種話從你這樣的家夥嘴裏說出來,真是要笑死人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真頑固啊,你這樣下去是沒有用的,就算你一輩子都不找女朋友,就算你付出再多的感情,她也不會有所感覺的。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對她太好了,等她把你對她的好當成一種習慣,當成一種天經地義的事情時,那時你再為她做什麽她都會認為是你應該的,不會再有任何感動。你們根本不是一種人,對愛情的理解也完全不同,你可以為了等她不眠不休,她卻擔心你這樣做會不會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精神。不在身邊的時候,你時刻記掛著她,希望她也是這樣的想著你,可惜她總能把你忘到九霄雲外。你的真心是用來荒廢的嗎?你這樣做值得嗎?”


    “我早就和她分手了,不要對我說和我不相幹的人。”


    “可你心裏卻還忘不了她,你常常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悲哀是瞞不過我的。”


    “那也是我的人生。”


    “不是,你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你的人生中應該有一個愛你的女人,在你歡樂時與你分享,在你悲傷時輕輕撫慰你的傷痛,她帶給你的就算不是快樂,但也絕對不是悲傷。她會把你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她會時時刻刻的想著你,她會為你做一切所能夠做的,她願意永遠的等著你,永遠的陪伴在你身邊……”


    “哼,如果能遇到這樣的女人我願意去死。所以就到這兒吧,不怕我翻臉的話就繼續說下去。”


    沉默片刻。


    “其實說起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剛才我和你說的這些話,都是昨天我和我女朋友聊天時說的,我們發誓要像那樣去愛對方。剛剛想到了,就無意間說出來了,哈哈。”


    “很好,祝你們幸福。”


    “哈哈,我們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很幸福。”


    “……”


    “你剛才說丟掉喜歡的人將來是要後悔的?”


    “是啊。”


    “你認為她會後悔和我分手嗎?”


    “啊,這個,嗯,咳咳……”


    “如果有一天你愛的人把你推落懸崖,墜入最深淵之前你會後悔認識她嗎?”


    “恐怕會有那麽一點兒,不,不是一點兒,我一定會大大的後悔,我這麽愛她,她卻狠心對我,我當初怎麽會愛上這樣的人?後悔!後悔!”


    “你當初愛她的時候就想到有一天被她推進深淵嗎?”


    “當然不會。”


    “相愛的時候你們應該感覺很幸福吧?”


    “那是一定的了,誰會為了想得到痛苦去戀愛呢。”


    “既然如此,怎麽樣都應該沒關係才對。你愛的人把你推進深淵,如果你真心愛過她,那就擺個舒服的姿勢坦然墜落好了。沒有人強迫你愛她,沒有人強迫你和她在一起,沒有人強迫你留在她身邊,她給你幸福的時候你沒有後悔,她給你痛苦的時候你也沒有必要後悔。”


    “好像擺個什麽樣的姿勢都不會太舒服吧……”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不會為我曾付出過什麽覺得後悔,我也不會隨便抱怨我愛過的人。我和她早就分手了,但有些事情不是說忘記就能忘記的,雖然那是我的人生,不過已經不是全部了。”


    “每個人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不是嗎?可你卻總是一個人。我看得出你對愛情有些失望、有些迷惘、甚至有些恐懼。你已經失去了幻想和期待嗎?”


    “你今天怎麽婆婆媽媽的,有什麽怪事要發生嗎?”


    “小金,木,該你們了!”那邊又有人被淘汰出局了。小金的女友招呼他們。


    十分鍾後,小金被木落了五個球。


    “小金,認輸吧,簡直就是不會打啊!”


    “木,快把這家夥收拾掉。”


    大家都給金真煥起哄,小金強作鎮定,沒想到一杆把本應最後打的黑球碰到了球袋裏,提前輸掉了比賽。


    “你們這幫家夥,應該向著誰啊?”


    “哇哈哈!”小金遭到嘲笑,當然是善意的。


    木在下一局的比賽中讓貝斯手淘汰了,小金湊上來說:“怎麽搞的?和我打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


    “一點也不厲害,除了你,打撞球我從來也沒贏過任何人。”


    “哈哈哈!”眾人再次借機在小金耳邊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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