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空中無聲無息地躍出一抹黑影,直直落至莫笑身前。


    衣袂飄飄,青帶微揚,來人無聲的凝視著麵前女子——


    芙蓉如麵柳如眉,那是他睽違已久的麵龐。


    打從十天前,他就追上了這兩人的行蹤,然而因為黑衣人總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莫笑身旁,使他無法靠近,一直到現在,偷得這空隙,他才能以這麽短的距離細細地端詳。


    他從小看她長大,看她由稚拙的童女變成今朝的玉立亭亭,卻始終不曾動過心。


    然而此時此刻,她出落得更加清麗,僅僅是閉目養神的模樣竟讓他覺得動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受。


    難道是這兩年,教她變化如此之大,還是他一直到現在,才真真正正將她的容貌看了個清楚?


    盡管如此……她不過是他的責任罷了,一如他對莫哭的責任……


    想著想著,不自覺地,他的手上緊抓著摺扇,力道之大幾乎要握碎扇骨。


    僅僅隻是些微的緊張氣息,已使得莫笑察覺出一點,於是她蹩著眉睜開眼睛。


    “大……哥?”莫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非熟悉的黑色衣服,她定神細瞧,大感詫異是他。


    莫笑僵直了整個身軀,動彈不得。


    從沒想過再見是這等輕易,在她還來不及防備時,他就已經來了。


    雙雙對望。


    莫笑隨即起身退開,冷青棠卻趨前一步,想要抓住她,就在這時,一個身影介入兩人之間,阻去了冷青棠的視線。


    “義兄……”莫笑有些微弱的喊道,剛剛與他僅是對上一眼,便使莫笑感到渾身乏力。


    “這位兄台好生眼熟,我們在哪裏見過嗎?”黑衣男子將莫笑穩穩擋在身後,麵對冷青棠,冷冷地問道。


    “見過。”不管那黑衣男子是刻意的刁難抑或是別有心機的試探,冷青棠隻得收拾起險些紊亂的情緒,以不卑不亢的態度小心地回答著。“兩年前,我親手將莫笑交到你的手上。”


    “莫笑?誰是莫笑?”黑衣男子臉色突凝肅如冰。


    “她就在你身後,不是嗎?”冷青棠拿眼瞧著躲在黑衣男子身後的她,正是他兩年來心心念念,唯一係掛的人。


    “她?”男於忽爾一笑。“你認錯人了。”


    此語一出,不僅是冷青棠,連莫笑都吃了一驚。


    “認錯人?”


    “不錯,她是我的妹子,哪來的什麽莫笑?”黑衣人這。“不錯,你兩年前是將莫笑交給了我。不過在那之後她就死了。”


    “什麽?!”冷青棠又是一驚,莫笑明明就站在他身後,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麽指稱莫笑死了。


    “還不明白嗎?可悲。”黑衣人冷冷一笑,轉過身拍拍莫笑的肩耪。“走吧,天快黑了,老待在這會著涼的。”


    莫笑被他帶著走沒兩步,不料冷青棠一個飛身,已由身後躍至他倆麵前。


    “我知道你是誰。”他道,輕瞥不看他的莫笑一眼,眼神忽地閃過一抹怨氣。


    “唷?”黑衣男子倒頂有興趣的。“是誰?”


    “煉恨生逢秋鹿。”冷青棠一字一句地說。


    “我想了很久,除了你……再沒有別人了。


    “這謎解得很不錯,那又如何?”


    “你還想睜眼說瞎話?”他指著莫笑問道。


    “這是我的義妹逢琴歌,有必要向你解釋?”逢秋鹿一聲喝笑。“別擋路,我這妹子身體不好,見了血要嘔上三天,你識趣點還是閃開為妙。”


    “她明明是……”冷青棠還想說,卻在看到莫笑的神情而止住了話,小心翼翼的靠前一步,他注意到她往後縮了縮,像從前一樣。


    這種反應,就跟從前的莫笑一樣。


    不會錯的。


    “莫笑……”他輕喚。


    莫笑垂下眼睫不看他,反而側過身去,抱住了逢秋鹿,將頭緊埋在他胸膛裏。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在發抖。


    逢秋鹿恍若旁側無人,逕自寵愛地拍拍她的背脊。“會冷吧?咱們去鎮上找間客棧,吃點熱食。”


    莫笑輕應了一聲,由著逢秋鹿帶她走,卻不抬頭看向冷青棠一眼。


    “你們……”冷青棠還想阻止,但對方卻似早已看穿他的意圖。


    逢秋鹿卻不理他,突地袍袖一甩,由隙裏激出幾根銀針“咻”地一聲便朝冷青棠麵門襲去;冷青棠一震,遂打開摺扇想格開暗器,不料,當他避掉暗器之後,逢秋鹿與莫笑早就不知去向。


    竹林裏忽然空無一人,什麽都沒有,方才那兩人的來去連一絲一毫痕跡都未留下。


    像夢一般的遭遇,冷青棠的心中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僅隻一瞬,就僅隻這麽一瞬,他即將得回的,又莫名其妙、毫無道理地失去了。


    ☆☆☆


    “琴歌,這幾味菜都是你喜歡的,吃吧。”城中一處酒樓內,逢秋鹿領著莫笑到此住宿,他見莫笑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樣,卻也不以為意,舉著便挾了一堆菜到她碗中。


    “試試這白切羊肉。


    “謝謝義兄。”莫笑看也不看就挾起來放入嘴中。


    “何如?”也不待她回答,又挾了一樣。“這炸豆腐也好吃,很清淡。”蘸了蘸佐料,放入莫笑碗中。“吃吃看。”


    “嗯。”莫笑回過神來,細瞧眼前人,關照處處,溫和親切,全然不像江湖上令人聞之喪膽的煉恨生。“義兄,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答應?”


    “說罷。”逢秋鹿道。


    “請義兄代我去看看弟弟的情況。”


    “就這樣?”


    “嗯。”莫笑點點頭。“這幾天以來,我一直在想,把他帶走,是對?還是錯?他幾乎是在薛家長大的,而且主子也對他很好……”她還沒說完,手便被逢秋鹿按住。


    “主子?誰是你的主子?”逢秋鹿道。“你已經不再是薛家的下人了,你是與我逢秋鹿結拜的義妹逢琴歌,遇見你的人隻有尊你敬你的分,誰是你的主子?”


    “義兄教訓的是。”莫笑點點頭,心中卻知道,要改掉這個稱呼,隻怕是不容易了,畢竟她已習慣了那麽多年。


    “你要曉得,義兄向來妄自尊大慣了,要我人前低一等,我還真做不到,就隻好委屈你了。”逢秋鹿看來不像開玩笑的說完這句話後,又挾了一道菜至莫笑碗裏。


    “嚐嚐這鹹菜烤筍,也是好滋味。”


    “義兄,我已經吃飽了。”莫名其妙食不知味的塞了一堆食物落肚,莫笑這才猛然發覺自己早已吃光一整碗飯,但她想說的事卻還沒講完。


    “吃飽了?那就讓小二撤走,沏茶罷!”逢秋鹿道,雙手一拍,便喚了小二來,不一會兒桌上便收拾得幹幹掙淨,換上壺茶葉。


    “你方才還想說些什麽,繼續吧!”話題硬被兜了回來,莫笑有些愕然,想了想,這才徐徐開口。


    “我隻是在想……想……想請義兄替我回去薛家看看莫哭,若他過得很好…


    …“決定已在心中盤旋,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逢秋鹿卻接口說道:“若他過得很好,你們姐弟也可不必相見,對嗎?”


    “他如果過得很好,我又何必去打攪他呢?徒惹傷心罷了。”


    莫笑一想到這樣一別,很有可能是永生不再相見,心裏就難受得揪成一團。


    逢秋鹿細細瞧了莫笑一會兒。“就算你不見他們也無所謂?”


    隻見對方搖了搖頭。“無所謂吧?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而且……我再也不是薛家的下人了,所以……”


    “那兩年之約?”


    逢秋鹿試探地問道。


    莫笑聞言,心中登時想起下午時竹林的那一幕,冷青棠的臉孔。


    心口忽然劇烈地絞痛起來,她雙頰死白的握緊自個兒胸前衣襟,冷汗直流!


    “琴歌?!”逢秋鹿微微蹩眉,袍袖往她胸口一伸,迅捷地出手點住她幾個穴道,然後自腰間掏出一枚綠色丸藥,看來通體碧瑩、稀罕非常,他想也不想的就塞入莫笑口中。


    莫笑是吃過那藥的,隻知道每次一服用,疼痛的感覺就會消失,再來有種清涼的感覺會漸隨丸藥化開,漸漸的遊散到四肢百骸,然後……就不痛了。


    兩年來她記得自己共吃了四次藥,每次服藥,都是在舊傷複發,或受到重大刺激時,逢秋鹿才會使用這種丸藥來減輕她的痛楚,可是,她不明白,近幾個月來她早就不再發病了,為什麽僅僅隻是看見冷青棠,竟又會不由自主的疼痛起來?!


    她還記得兩年前的那場幾乎要掉她性命的打鬥,呂天鳳的劍尖,戳刺入她胸前時的那一刹那,冰冷和痛是她唯一的感覺,還有臨閉眼的那一刻,冷青棠的眼神直直射入她眼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從那之後,她怕冷,怕一個人,怕看到寶劍凜然銀光,怕很多明明不該怕的東西。


    其中最害怕的,她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但這個下午,她卻遇上了——


    她怕冷青棠。


    即使逢秋鹿陪在她的身邊,她還是能感覺到冷青棠就在她附近。


    他在找她!


    而且她知道自己終會無所遁逃。


    明知這一天不過是遲早,但此時此刻她隻滿心盼望能回到之前那種與世無爭的生活。


    “還痛?”


    逢秋鹿的聲音傳入她耳中,莫笑回過神來,隻見自己的手腕正被逢秋鹿扣著把脈,她微微吸一口氣,努力的撫平心緒,調氣整息,然後,搖了搖頭。


    “好多了。”她說道,卻見對方不喜反皺眉。


    “你的身子這兩年來理當是調理得差不多了,怎麽……”逢秋鹿想了想。


    “這真是奇了……”


    “義兄,我真是對你不住,白費你的藥了。”


    逢秋鹿一笑。“藥沒了再煉就有,人要是有個萬一那可不妙。”他站起身來。


    “你奔波一天也勞累了,休息去罷。明天再上薛家。”他後而這幾句話雖然是說給莫笑聽的,但聲量卻比之平常大了一些,莫笑心想可能是酒樓人聲吵雜,也沒放在心上,便隨著義兄回到後院的廂房。


    到了自己房前,莫笑方站定。“那我進去了。”


    “嗯。”逢秋鹿不知在想什麽,短促的答了一聲,然後突然抬起頭一笑,拉過莫笑的身子便道:“你頭發亂了,近日來沒人幫你打理,不習慣吧?”莫笑寄居他邸中時,總有人侍候,這幾天奔波,雖然她自己並不吭聲,但想來大概也覺得不怎麽方便。


    “還好。”莫笑答道。


    “為兄幫你梳頭吧!”逢秋鹿突道,然後主動推開房門走進去,莫笑站在屋外,聞言卻是愣了。


    “義兄……”她愣然不知如何回答,梳頭,這種略顯太過親密的舉動,逢秋鹿怎會突然想這麽做呢?


    “杵在外頭兒做什麽?待會兒著涼就不好了。”逢秋鹿在埋頭喚了一聲。


    莫笑暗忖著義兄向來行事不按牌理出牌,隨心所欲得很,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一點也不顧忌他人眼光,會想為她梳頭,可能也不過隻是好玩罷了。


    思及此,莫笑方覺得安心,走進房中,隻見逢秋鹿已拿出蓖子,細細在齒縫間塞上了棉絮。


    莫笑順從的坐至椅子上,逢秋鹿便將她的頭發放了下來,一綹一綹仔細地分開,細細蓖整著她的頭發,動作輕柔。


    “義兄。”莫笑喚了一聲,終忍不住心中疑惑。


    “唔?”


    “怎麽突然想幫我梳頭呢?”


    逢秋鹿先是頓了一下,但不多時便開了口,莫笑聽得出他語調裏有些許諷刺的意味。


    “為了治你的病。”


    “治病?”她至今還沒聽說過什麽病是頭發梳一梳就會自動痊愈的,他這算是開玩笑嗎?


    “嗯。”逢秋鹿的表情莫笑看不到,但他此時的神態竟全是挑釁,不知在向誰挑釁。


    過了一會兒。“好了。”逢秋鹿拍拍她的肩膀。


    “謝謝大哥。”


    “你睡罷。”逢秋鹿將蓖子放回她麵前桌上,雙手背在身後,便走出客房。


    莫笑摸著自己被整理的頭發,若有所思,然而奔波一天的困頓隨之而來,她來到桌子前方,彎了個身吹滅了燭火,抬起頭來時,不經意向前方瞥了一眼,這一看,外頭影象卻教莫笑倒抽了一口氣,手不自覺撫上胸口。


    月光照出了紙窗外有個身影,微立於她麵前,正對著她,眼神卻像越過薄薄的棉紙穿透進來,看得她呆立於原處,動彈不得。


    她心跳得越來越快,莫笑發現逢秋鹿給她服的丸藥,似乎沒了效力,她的胸口,竟又傳來一陣被揪緊的痛。


    那人影定走在外頭站著,就隻是站著,但仿佛莫笑隻要一動,他就會隨時破窗而入般。


    莫笑再清楚不過,那站在外頭是什麽人——冷青棠。


    冷青棠是個很有韌性的人;他能等,更能忍。


    對峙要僵持到什麽時候?莫笑有些支撐不住了,身形微微一晃,才這麽細微的動作,突地那道身影便閃開了去!不一會兒房門便被無聲而迅速地推開,莫笑大驚,連連倒退了兩、三步,就在要失去平衡而倒下時,一隻手伸出來拉住了她,那陣溫熱的碰觸卻教莫笑一陣頭暈,憶起了一股難受的血腥煞氣,她忍不住欲嘔。


    “你?!”冷青棠聽到她的幹嘔聲,下意識想仔細瞧個清楚,但莫笑卻趁他驚訝時躲開了去。


    她跌坐在椅子上,激動的心緒使得她斷斷續續的喘著氣,就算坐著也好不了多少,隻有一逕的難受。


    “莫笑?”冷青棠不明白,方才看她還好好的,為什麽現在卻……


    “我……我不是莫笑……”她不看麵前人,心急得否認著。“我……我是逢……逢琴歌。”


    “我不管你是誰,你是莫笑也好、逢琴歌也罷,你就是你。”冷青棠道,向前跨了一步,莫笑卻伸出了手阻擋他。


    “請……請你不要過來……我很難受……”


    “你怎麽了?”一見她發病,冷青棠什麽都忘了。“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是她的病還沒好?逢秋鹿沒有治好她?!


    這是怎麽回事?!


    “不……不要你管。”莫笑將頭埋入手臂之中,知道他不會允許她喚醒逢秋鹿,因此寧可咬牙死忍。


    心口疼痛欲裂!他的靠近讓回憶鮮活了起來!被刺殺的那一幕,是揪心裂肺的深刻痛楚!


    “你的藥呢?藥在哪?”冷青棠卻全然沒想到這些,隻見到她的模樣,便沒來由的心浮氣躁、緊張起來,他再按捺不住趨前,競伸手朝她腰間探去。“你沒把藥放在身上?”藥呢?!藥呢?!


    莫笑一感到冷青棠的接觸,竟然渾身僵直,難受得說不出話來,隻顧喘著氣。


    好恐怖的感覺,像被刺進了一劍,她知道生命的脈動正漸漸停止,鼻息越來越急促的感覺!


    走開……她虛弱的微微蠕動著唇,想說清楚,卻又發不出聲。


    離我遠一點……


    “你說什麽?!”冷青棠當然聽不見她的話,腦子裏隻想著不能讓她睡著,否則……否則她要是醒轉不過來……那該怎麽辦?


    “莫笑!”冷青棠再度喊她的名,一向冷靜的他竟也手足無措了,怎麽會這樣?!怎麽能這樣?“你還能說話嗎?回答我!”


    卻隻見豆大的冷汗自她額上沁出,冷青棠心一急,連忙將她攔腰抱起,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床前,將她放下,但隻見她麵如死灰,不住發抖,兩眼緊閉。


    “莫笑……莫笑?”冷青棠盼能得到她的回應,迫切地喚著。


    出出聲吧!就算隻是哼一聲也好!好讓他安心嗬!


    也就在這個時候,突地一道黑色的身影閃身竄了進來,無聲無息的飄至莫笑床前,站在冷青棠身邊,冷冷地迸出一句話。“敘舊該結束了吧?”


    冷青棠聞言猛然一震,他竟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


    “是你!”他猛然驚覺,意會到逢秋鹿似是開始就知道他的存在,不然以逢秋鹿的武功修為,焉能不知他就在莫笑房中?!


    “不然還會是誰?”逢秋鹿一笑,靠近莫笑身邊,緩道。“琴歌,義兄來了,放心吧!”


    說也奇怪,莫笑一聽見逢秋鹿的聲音,神色忽地一鬆,緊張的情緒便瞬間平靜了下來,比吃任何靈丹妙藥都來得有效,冷青棠見狀,更是不可置信。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不難明白吧?”逢秋鹿微微勾起一邊的唇角。


    “在這裏說話會驚擾到琴歌休息,我們到外頭去談。”他轉過身來,便向外走。


    “可是她……”不由自主掃她一眼,這樣真的就沒事了嗎?


    “放心吧,隻要你不靠近她,她就不會有事。”


    “這什麽意思?”冷青棠心中疑問叢生待解,回頭望了床上人兒一眼,跟著逢秋鹿到了外頭。


    隻見他站在客房外的天井,雙手背在身後。


    “現在你可以說了。”冷青棠道。


    “其實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要她安好無恙,很簡單,離她越遠越好。”逢秋鹿頭也不回。


    “我不懂。”


    “你懂,隻是你舍不下。”逢秋鹿一聲低笑。“星轉雲移,她已非兩年前那個舍身護人的莫笑了,現下的她隻是個病人,你該讓她以‘逢琴歌’的身分過日子。”


    “病人?她有什麽病?難道是劍傷還沒痊愈?”都已兩年了,難道她真的還未痊愈?


    “她的身子已經好了,隻是患了心病。”


    “我不懂你的意思。”冷青棠一向自負,但今天卻有種凡事均參不破的挫折感,他不知道莫笑的病要怎麽救,他也不懂逢秋鹿的高深莫測。


    “其實以閣下的高明,並不難猜出其中緣由,道理再簡單不過,你以為那種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恐懼感,是很容易克服的?”


    “她……”冷青棠愕然不已,莫笑莫笑,兩年來每日每夜,她都在這種煎熬裏生活嗎?為了他?


    “你還是不要再靠近她比較好,原本的‘莫笑’早就被呂天鳳一劍殺死了。”


    “你在胡扯些什麽?她明明就躺在房間裏,那不是她,還會是誰?”


    逢秋鹿冷哼之聲。“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處心積慮的救她,我逢秋鹿從不做沒有報酬的買賣。”


    冷青棠心中突閃過一陣不好的預感。“兩年前你突然出現在薛家,難道不是為了救呂天鳳?”


    “我這麽說過嗎?”


    “那,現在,呂天鳳她……”


    “她走了。”逢秋鹿轉過身來。“她失去了武功,也不再是煉恨生的關門弟子,所以我送走她了。”他輕描淡寫,好似失去這樣一個弟子毫不足惜。


    “你若不是去救呂天鳳,那當年究竟為何而來?”冷青棠卻還想試探。


    逢秋塵聞言,忽地一聲冷笑。“你說呢?”


    冷青棠一震,蹙眉緊凝著對方,隻見逢秋鹿眸中精光四射,與之前溫和淡漠的態度竟是天差地遠!


    “難道……你想要她?”冷青棠緩緩地道,然後,他發現對方的嘴角竟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冷青棠忽地感到,心中正有某處在崩裂。


    此時此刻,麵對逢秋鹿的眼神,他竟有種比失去更加教人難受的戰栗之感。


    具攻掠性的逢秋鹿,是個可怕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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