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嚴寒後,月影未來在已更名為龍氏集團的三龍幫待了下來,這些日子她總是昏睡的時間多,醒著的時間燒,即使是醒著,也往往在發呆。


    她沒有食欲,就算勉強吃了東西,沒多久又通通吐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曾以為離開了嚴寒,她就能恢複原來的自己,就能像從前那般堅強。


    可是她錯了。


    離開他並不能使她好過,她很想他,想念他的擁抱、他的霸道。她才明白,過去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報複」行動,原來是她眷戀他的方式。


    走出了他的世界,她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是。


    沒有了他,她的生命變得毫無意義。


    她想他,想得心都疼了,想到幾乎想放棄一切,隻求回到他身邊,甚至不在乎他到底怎麽看她,他是不是愛她,好像也不再重要。


    她是個怎麽的女人,為了他,她曾舍棄太多責任,甚至親情,她徹底利用她的身份,隻為了全心全意追逐他的腳步。


    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在他身邊委曲求全,對他的眷戀卻化作複仇使者,迫使他牢記她一輩子。


    她討厭這樣懦弱的自己,怎麽也沒想到竟會為一個男人消沉至此,可是她卻改變不了,是她當初把自己設限得太死,生命裏隻剩他的存在。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告訴自己,再這樣下去,又有人要為她操心了。


    下了床,月影未來渾渾噩噩的走進浴室。


    她蒼白瘦弱得像鬼一樣!瞪著鏡子裏的自己,她自嘲的想著。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頓時讓她清醒不少,隨手取了毛巾擦幹臉,再度抬頭,她卻在鏡子裏看到另一個自己。


    縮小版的。


    原以為自己眼花了,美眸眨了幾下,卻發現那個幻覺竟還存在,且正以怯怯的眼神瞧著她。


    忽然,她知道那是誰了!這陣子幾乎死寂的心,開始亂了節奏的狂跳起來。


    她遲疑的回頭,一個和她同樣有著娃娃臉的女孩就站在她身後。


    在三龍幫住了幾天,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小女孩。


    仔細一瞧,其實她們也不是那麽相像,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型卻是血緣的最好證明。


    「你……是小愛?」她率先開了口,聲音有些微顫。


    小女孩點點頭。「你跟我長得的確很像。」


    「是啊……」月影未來扯出一抹笑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她沒想到她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麵。「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本人。」


    「你不舒服嗎?爹地要我拿點心來給你。」小愛晃了晃手上的小紙盒,可愛的笑著說。


    原來是哥哥叫她來的。


    月影未來很想告訴小愛自己沒有胃口,也吃不下東西,可是望著那張揚著笑的小臉,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坐啊!」她朝她微微一笑。


    小愛回以笑容,興匆匆的將紙盒放在桌上,找了開來,「這是我最喜歡吃的抹茶起士蛋糕。」她解釋,「爹地說,你應該也會喜歡。」


    蛋糕?其實她很少吃那種東西。


    可是她還是坐了下來,和小愛一起拿出那個八寸大的蛋糕。


    「要不要配點花茶?」她還聽到自己這麽問。


    「好呀。」哎,她這個姑姑果然是同好。


    月影未來笑了笑,喚來傭人替她們準備餐具和花茶,八寸蛋糕被切成整整齊齊的八小塊,兩人分別拿了一點。


    月影未來用叉子叉起一小塊放入嘴中,蛋糕入口即入,濃鬱的起士味在嘴裏散開,伴隨著抹茶的香氣,這還是近日來,她頭一次吃了東西後沒立即反胃的將它吐出來,「好吃嗎?」小愛期待的問著。這可是她最喜歡的蛋糕店呢!


    「還不錯。」她說的是事實,並拿起薄荷茶啜了一口。


    嗯,很清爽。


    「那真是太好了。」小愛笑開,隨即有些埋怨道:「爹地最討厭吃這種東西了。」


    她沒有媽咪,雖然晴子阿姨對她也不錯,但感覺不一樣,況且晴子阿姨也不喜歡蛋糕,隻愛牛奶糖。


    每次請人買了甜食回來都找不到人和她一起分享,一個人吃總是有些寂寞。


    瞧著那張有些失落的小臉,月影未來忍不住道:「以後你可以常來找我呀!」


    「你也喜歡吃點心嗎?」小愛睜大眼。


    「嗯。」麵對那張可愛的小臉,她隻能點頭。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以後買了甜點就來找你?」


    「當然沒問題。」她微笑著,心口有種陌生但溫暖的情緒在流動,這種感覺很奇妙,甚至讓她的眼睛開始濕潤起來。


    「太棒了!」小愛興奮的歡呼。


    瞧著那甜美的笑顏,若是先前她還有任何遲疑,此時也已經消失無蹤了。


    「來吧,我們把它解決了。」


    那天,兩個一大一小的女生合力吃掉了一塊八寸大的抹茶蛋糕,以及一大壺的薄荷茶,同時也建立起她們的感情。


    小愛越來越常往她這裏跑。


    月影未來不知道那是火野裕的意思,還是她自己想來的。


    小愛每次總帶著食物來瞧她,這陣子,因為小愛的關係,她終於吃進了一些東西,體重不再掉,臉色也開始漸漸紅潤。


    說來,她還得感謝火野裕的安排。


    小愛很喜歡跟她聊天,畢竟是個小女生,雖然火野裕疼她,寵她,但有些小女孩心底的事卻還是不便跟父親說。


    於是,小愛很自然的找上這個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姑姑談心事。


    她漸漸發現,七歲的小愛,比她原先想像的要成熟聰明得多,兩人雖然相差近二十歲,卻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


    她們像母女,更像姐妹,小愛的出現,給了她重生的力量,讓她走出嚴寒以外的世界。


    是小愛使她明白,這世上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做、許多人等著她去關心,她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了。


    如往常一樣,這天小愛再度來到她的住處,隻是這回她似乎帶著某些心事。


    月影未來知道小愛有話要和她說,因此她等著。


    「昨天晚上,爹地和我說了一件事……」兩張神似的臉互瞧了一會兒,小愛遲疑的開口。


    月影未來心跳逐漸加速,卻沒說話。


    「他說……」像猶豫該怎麽說,畢竟那事實讓人震驚。最後,她還是決定直截了當的說出口,「他說其實你才是我真正的媽咪。」


    直接而簡單的一句話,讓月影未來紅了眼眶,所以……火野裕打算將小愛還給她?


    「媽咪……」小愛小聲的喚著,從小,她便期待有個疼愛她的母親,然而她卻從來不敢問父親關於母親的事,現在才發現,原來她是有母親的!而且還是她最喜愛的姑姑。


    再也忍不住,月影未來奔上前擁住了她的至親骨肉,那是她懷胎九月生下的孩子啊……


    「對不起,」淚眼一奪眶,就再也止不住,「小愛,對不起。」


    她是個不及格的母親,為了一己之私,為了不讓孩子影響到她在月影家的權威,影響她的複仇計畫,竟將女兒丟在三龍幫,七年來不聞不問。


    現在想想,她當時怎麽可以如此殘忍?這麽做和嚴寒將她交給野野宮鷹又有什麽分別的?


    七年了,她強迫自己忘了小愛,說服自己三龍幫的人會好好照顧她。


    直到小愛出現在她眼前……她才明白,原來很多事是不可以忘得了的。親情,也不是說能舍棄便舍棄,隻是見到火野裕是如此的將小愛當成自己的女兒疼寵,她又怎麽敢介入?何況當初是她無情的拋棄了小愛……


    原先,她僅盼能常常見到小愛便已足夠,火野裕卻為了讓她振作,將她最寵愛的女兒交給了她。為了她這個頑固的妹妹,他付出了多少心血?而她竟隻忙著躲在自己的小角落裏,舔舐著她自以為是的情傷?


    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疼她的程度並不亞於她死去多年的大哥,可瞧瞧她現在成什麽樣子?他又擔心她多久了?


    小愛並沒有被哭成淚人兒的母親這樣摟著的經驗,小臉有些不自在,說話也變得結巴,「那個……爹地說,你之前沒有能力照顧我,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所以……所以隻好不舍的把我托給你最信任的哥哥……」


    是嗎?月影未來一怔。火野裕是這樣跟小愛說的?小愛是他最疼愛的女兒,卻為了讓小愛接受她這個母親,不惜對小愛說謊?


    「爹地還說,其實你很愛我,隻是看我現在過得很好,怕破壞我的生活……」


    小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媽咪哭得好慘,應該聽不進她說的話了。


    媽咪真的很愛她吧?才會哭成這樣。


    害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放心,不會了。」月影未來哽咽地保證,「媽咪永遠都不會再丟下你了。」


    寒:


    很久沒有你的消息了,不知你過得可好?其實,你的事我若去問哥他一定知道,後來想想還是作罷。既然決心要放手,就不該再過問。


    上上封信好像有向你提過,我決定在這裏住下了,當然有很大部分是為了小愛,另一方麵則是最近前思後想,發現我實在不適合當月影家的族長,所以決定讓位,月影家的事,我都丟給秀一了。你該知道他吧?他是我遠房表哥,他現在可紅了,就算哪天當上了首相我大概也不會太訝異。


    一開始我宣布這事時他氣瘋了,畢竟那限製了他的自由,為此他還氣得溜到西雅圖讓我找不到人,不過顯然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他還沒學會教訓,我隻是稍稍對他的秘書威脅利誘,便立刻掌握了他的行蹤,派人從西雅圖將他逮了回來。現在,他隻能乖乖當他的族長了。


    小愛又長高許多,我不曉得原來孩子的成長速度這麽驚人,她的身高大概是像你多一些,也許再過兩三年就會比我高。她是個聰明貼心的孩子,我很感激哥對她的照顧,並且在我最失意的時候將她還給了我,好讓我重新振作,錯過她的童年,大概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曾經以為離開了你,我的生命也將隨之停止,有好一陣子,我甚至想拋棄自尊,回到你身邊當你的小女人,就算你不愛我,隻當我是你收藏的娃娃也好……我很討厭那樣窩囊的自己,卻又無法停止對你的思念。但小愛讓我明白,原來我的生命中不是隻有你,走出你的世界,我還有親人,還有朋友,她讓我的日子重新變得有意義。


    因為她,我成長了許多,對你我會忘記,或許還不夠,但我會努力。如今我了解愛一個人,是要他幸福,而不是執意要得到他的關注。


    不知道,你是否學會愛人了?


    雖然每次想到你會喜歡上別的女人,我就感到嫉妒,不過你放心,總有一天我將學會笑著祝福你。


    天冷了,你要多保重,每次生了什麽病,你都還是悶不吭聲的硬撐著,總在教人擔心。


    你的未來。


    再次檢查了內容確定無誤後,她仔細的將信紙折疊好,放入信封袋內封了口。


    彎身打開放置書桌旁的木箱,她把信封放了進去。除了她手上那封,裏麵還有滿滿她寫給他的信,卻從沒有一封寄出。


    對現在的她來說,這樣就足夠了!這幾個月她日子過得很平靜自在,這是從未有過的,她很滿足這樣的生活。


    隱約聽到外頭的聲響,微微一笑,大概是小愛吧。


    最近小愛總愛黏著她這個媽咪,連哥都有些吃味了。


    正好,她替她準備了一套衣服,等等讓小愛試試。


    「小愛,我替你準備了一套衣服,快來瞧瞧!」她沒回頭,一麵喚她,一麵準備關上木箱。


    一隻大掌卻毫無預警的從她背後伸出,製止了她的動作。


    熟悉的男性氣息環繞著她,月影未來倒抽一口氣,卻不敢回頭。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不可能啊!


    要是在月影家還說得過去,這裏是炎龍堂耶!他怎麽進來的?


    「明明是寫給我的信,為什麽我一封都沒收到?」無視她的震驚,他倒是自動的抽出一封信,並撕開了信封……


    「那是我的,還給我。」想起自己是用什麽心情寫下那些信,月影未來又羞又急。


    「可是上麵寫的是我的名字。」展開了信,他開始閱讀。


    「嚴寒!」她氣惱的回過身,卻撞進他懷中,「痛……」


    她怎麽老是撞到他?


    不過至少這暫緩了他看信的興致,低頭瞧向她,「撞著哪了?疼嗎?」


    她還真是瓷娃娃,一不小心就碰疼了。


    「當然疼!」她沒好氣的抬頭瞪著罪魁禍首,卻意外發現他變了許多,「你怎麽瘦這麽多?」


    小手在他身上焦急的摸了摸,兩道彎彎的眉蹙了起來,「綾沒跟我說她的銀針會有後遺症啊?」而且他看起來好疲憊,怎麽會這樣?這男人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我以為你撞疼了。」嚴寒揚起微笑,一向怕疼的她居然還有心思注意到他變胖變瘦?


    「你……」驚覺自己居然正在對他上下其手,月影未來驚嚇的退了兩步,卻又被身後的木箱絆住,所幸他及時拉住了她。


    「你總是冒冒失失的,這樣不行。」他輕笑。


    「那是在你麵前才會這樣!」月影未來喃喃自語著,他總是讓她心慌意亂。


    「你說什麽?」他沒聽清楚。


    「沒事!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打昏了守衛。」貪婪的將她的美好困在懷中,他漫不經心的道。


    天知道他有多想她!能再見到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打昏?」她笑不出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哪啊?」擅闖炎龍堂,他不想活了嗎?


    「有你的地方。」高大的身軀掛在她身上,差點壓得她喘不過氣。


    「這裏是炎龍堂耶!你就這樣走進來,被發現了就該糟了!」沒記錯的話,雲夕綾對他可沒什麽好感。


    「未來,」他忍住笑,「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瞪大眼,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還有閑情逸致跟她開玩笑。「你不要命了嗎?你再快點離開,等等被我哥看到你就……」


    「我騙你的。」他插口。


    「什麽?」騙她?他又騙她什麽?小臉露出防備的神情。


    「我說我打昏守衛是騙你的。」


    啊?她沒聽懂。怪怪,在他麵前她好像就會變笨。


    歎了口氣,「是火野裕讓我進來的。」


    「我哥?」她的哥哥什麽時候和嚴寒結盟了?


    「他把你賣給我了。」重新得到她的感覺真好,頭埋在她頸間,他愛死她那頭柔順的長發。


    她居然被兄長給出賣了?月影未來一陣暈眩。


    「你用什麽和他換的?」咬牙,她要去找那個賣妹求榮的哥哥算帳。


    「鷹幫。」用什麽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終於能夠光明正大的擁有她了。


    「鷹幫的什麽?」她沒意會過來。


    「就是鷹幫啊。」很難理解嗎?


    「整個鷹幫?」她再度確認。


    「嗯。」他忙碌的在她的頸間留下一串串的吻痕。


    她一向不喜歡被他烙印,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你把整個鷹幫給我了哥?」由於太過於震驚,她沒發現自個兒的衣服被悄悄褪了一角。


    「差不多就是那樣。」趁著她呆愣之際,他不客氣的大占便宜。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鷹幫……不是他此生的心血嗎?他竟然……竟然為了她,將鷹幫拱手讓給了哥?


    他到底在想什麽?胸口好燙好燙,她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哽咽,「那你呢?」


    沒有了鷹幫,他要怎麽辦?這麽多年來,她知道他也結了不少仇家,少了鷹幫的羽翼,他如何保護自己?


    「有了你,我還要鷹幫做什麽?」他不情不願的承認過去的錯誤。


    孤獨的日子他受夠了,能換回懷中的小女人,鷹幫算什麽?


    眼睜睜的瞧她離開自己的生命,比什麽都痛,他不要再曆經失去她的痛苦了,兩次就夠了。


    咦!她怎麽忽然不說話了?停下安份的手,他疑惑的抬頭。


    澄澈的眸中充滿淚水,讓不曾見過她流淚的嚴寒怔了怔。


    「你這個傻瓜。」幹麽要跟哥交換條件啊?還不如直接擄她了事,省得、省得她現在在這裏為他心疼。


    他挑眉,「寫了滿滿一箱的信卻沒有勇氣寄出的人,有資格這麽說我嗎?」


    他們兩個根本是半斤八兩吧?


    「你很過分耶!」她在替他擔心,他居然還取笑她!


    「未來……」他伸手拭去她的淚,卻發現淚越來越多,怎麽也擦不幹,「別哭了。」


    在他麵前,她一向好強,卻沒想到這個消息讓她哭成淚人兒。


    「我討厭你。」他真的好討厭的!好不容易不斷催眠自己忘了關於他的一切,他卻偏挑在這時出現在她麵前,還帶了這麽大的意外給她。


    「你說過很多次了。」聽她這麽說,他不但不生氣,反而放心了。


    他的娃娃終於回來了!不再心如稿木的說著要離開的話語,反而充滿朝氣的罵他。


    就算他原本對放棄鷹幫有一絲的不舍,能夠見到這樣的她,也值得了。


    「你愛的又不是我,還回頭找我做什麽?」不甘心自個兒就這麽輕易被他打動,她賭氣的別過頭。


    「不愛你?」聰明如她,這會兒怎麽迷糊起來?「我以為,你明白我能夠為你放棄一切。」


    「不,你才不是愛我!你愛的是自己,是權勢,而你喜歡的則是小香,那個對你百依百順,不會為難你、威脅你、逼你在鷹幫和她之間擇一的女人。」


    誰說她不懂嫉妒?這會兒她不就在跟自己爭風吃醋,計較他比較愛誰了?


    「對我百依百順的人還嫌少嗎?」執起她的手,他歎了口氣,心知不把話說清楚,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說個故事給你聽。」


    故事?什麽故事?


    「十一年前,有個娃娃般的女孩闖入我的生命,她成功的讓所有人以為她就像表麵上那般純真,唯有我,發現了那雙大眼偶爾流露出的慧點。我知道她那可愛的外貌是假像,也知道她混入鷹幫的目的是為了毀滅它,可我卻沒有揭穿她,私心的隻想將她留在身邊。」


    「我隔了很久才明白,當初不讓她見野野宮鷹,並不是怕她傷了他,而是怕他會對她不利。我想辦法讓野野宮鷹收她為幹女兒,好讓野野宮鷹再不能動手,並將女孩納入我的羽翼下,不想讓她像其他女孩一樣受到傷害。」


    月影未來愣愣的聽著,那是她從來不曾了解的他。


    「我在她十八歲那年迫不及待的娶了她,卻不確定她心裏究竟怎麽想的。我從不曾忘記她當初是抱著什麽樣的決心來到鷹幫,但鷹幫是我相中已久的獵物,籌備了多年的計畫不想因她而功虧一簣。我加快腳步,想盡快將野野宮鷹鬥下台,好讓她不再有藉口破壞鷹幫。也就在這時,我驚覺到她在我心中的份量已遠遠超出想像,那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在我心中占有如此大的地位。」


    「愛一個人為什麽要害怕?」從他的神情,她看得出當時他有多掙紮。


    「我害怕被人製約。」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用了最愚蠢的方式傷害了我所在乎的女孩,企圖證明自己可以不受任何人影響,可這麽做的結果,隻是讓我發現自己早已離不開她,並且徹底的失去了她。」


    她應該罵他的,他竟為了可笑的自尊而讓她涉險,然而他眼中的悔意卻讓她罵不出口。


    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竟也知道後悔?


    「多年來,我一直欺騙自己,即使沒有她我也能過得很好,直到某一天,我在路上見到一個和她長得極為相似的小女孩?」


    「你是說……小愛?」


    他點點頭,「她不單單讓我想到被我傷害的那個女孩,還讓我感到一陣寒意,我不禁猜想那個小女孩會是她的什麽人。」她不會了解當時的他有多驚駭,那小女孩是她的女兒嗎?孩子的父親又是誰?


    一念及有任何人曾碰過她,他就嫉妒得想將那人碎屍萬段。


    但……若孩子是他的呢?


    他不敢想。


    不敢去想在她懷著他的骨血時,他是怎麽待她的,不敢去想當他的孩子在她體內成長時,他讓孩子的母親受到怎麽樣的傷害,不敢去想,她是如何在那個不歡迎她的月影家中,孤獨的生下孩子,她的私生女身份已使她在族裏嚐盡苦頭,他不敢想像她隻身帶著孩子又會受到怎樣的冷嘲熱諷。


    他真的不敢。


    他寧願相信那小女孩不是他的孩子,寧願相信她愛上了別的男人,也不希望發現自己鑄下了難以彌補的錯誤。


    小愛的身份並不難查,她的出生證明及各種身份證明文件都無懈可擊,他說服自己相信小愛的確是火野裕的女兒,畢竟侄女和姑姑長得極為相似也並非不可能。


    「輾轉難眠了幾夜,我決定將她找回來,就算犧牲多年經營的鷹幫,也要讓她回到我身邊。」


    「你確實是成功了。」他想要的一向都能到手。


    「不,我沒有。雖然得到了她的人,卻因為我不肯麵對自己的情感,反而讓我失去了她的心,直到那一刻,我才承認自己早已愛上了那個聰明絕頂、敢愛敢恨的女人。隻有她能夠無所畏懼的瞧著我、當麵與我作對、也唯有聰慧如她,才能在第一時間內明白我的思考方式。」


    「可你之前總是喚我小香。」月影未來指控。


    她一直以為他喜歡的是她所偽裝的野野宮香,沒想到他早看穿了那張柔弱的麵具底下愛恨分明的性格。


    「對我來說,小香和未來都是一樣的,你所扮演的溫柔小女人,從不存在過。」抵著她的額,嚴寒淡淡的解釋。


    「你真的很過分,」他突來的表白令她不知所措,「我好不容易,就快忘記你了……」


    「對不起。」他誠心認錯。


    「為什麽不早些來接我?」讓她難過了這麽久。


    「抱歉。」他沒告訴她,光是在醫院休養便花了他整整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又忙於交接鷹幫中的事務,再加上火野裕的百般刁難,他已經盡力了。


    他現在一點也不懷疑未來和火野裕的血緣關係,這對兄妹整起人來一樣狠。


    「你以為幾句抱歉就能夠彌補我嗎?」月影未來仍死守最後一道關卡。


    她為他吃盡了苦頭,受盡多少疼痛,他幾句簡單的道歉就想彌補?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未來。」他輕喚,不介意她的氣話。


    「怎麽?」他幹麽用這麽深情的眼神瞧著她?她會受不了。


    「嫁給我。」


    嫁給他?這家夥是傻了嗎?她本來就是他妻子啊!


    望進那雙深邃的黑眸,她卻說不出心裏所想。


    仔細觀察,他的神情看似冷漠,然而那略顯不確定的眼神卻偷偷泄露了他的不安。忽然間,她明白了。


    嗬,這個可惡的男人啊!明明沒有自信,卻還要故作冷漠。


    愛上這個男人她認了。


    「我以為,我一直都是你的妻子。」將頭埋在他胸膛,她輕聲道,「還是,你不想認?」


    這麽說,她原諒他了?冷硬的表情漸漸放柔,「我怕是你不想認。」他終於說出心中的恐懼。


    她愛他,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更明白,光隻有愛並不能讓她留在他身邊,她要的是絕對專一。如果不能給她全部,她寧願不要。


    於是他找上了火野裕,而當火野裕提出以鷹幫為交換條件時,他立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來不及了,十多年前你就已經上了賊船了。」他都展現出那麽大的誠意,她怎麽會無動於衷?那比直接說愛她更令她動容。


    軟嫩的唇主動印上他的,她想,她該給他些回報。


    嚴寒的反應則是回以更熾熱的吻。


    「你知道嗎……」許久,他放開了她,低聲在她耳邊道,「桔梗的花語,不隻順從、誠實。」


    她當然知道了,不過,從不將心思放在這些瑣事上的他,又怎麽會知道?


    「雖然上回你氣得將那些花給剪了,但是很遺憾,未來的日子裏你恐怕還是得常常見到它。」


    她瞠大了眼。


    嚴寒將一枚桔梗書簽放進她手心,「送你永遠不變的愛。」


    永遠不變的愛?


    是啊,那是桔梗的花語。


    握著那枚壓花書簽,月影未來不意外自己再度落淚。


    天氣越來越冷了,可她的心很暖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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