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小喜子,你也一起來吃。」汾璽玉很快樂地向他招呼。


    「小的不用。」千萬惶恐,哪有主子跟下人一起用膳的?


    「在我那裏也這樣,大家一起吃飯才有滋味,君無儔你叫他一起來嘛。」


    君無儔,這可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無禮,對,可是他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反而有種拉近距離的感覺。


    「小喜子,坐。」他出聲,看也不看小喜子。「這時候你要是敢跪下,我就打斷你的腿。」


    威嚇比連篇廢話都有用,小喜子折彎到一半的腿連忙伸直,苦著臉人了座。


    回頭他一定要跟自己收養的義子說,然後代代傳下去,他一個太監也曾有跟太子比肩同桌吃食過啊——


    一桌的菜豐富精致,盡管汾璽玉已經用力地往肚子裏塞,還是剩下了許多。


    她豪氣萬丈。


    「剩下可惜,不如打包回去給蒔繪還有佩兒她們吃吧,我相信她們也沒機會吃這麽好吃的東西。」


    「玉主子,這……」他睜眼沒見過這種會打包剩菜給宮女吃的主子。


    「叫人來打包。」君無儔哪不知道她這種小家子氣的個性,要包就包吧,反正今天還有什麽例沒破的,還計較這一小點?


    沒二話,小喜子領命去。


    「你真好……怎麽你好像變了?」偏著頭,汾璽玉有些不解。


    「你別想這樣就爬藤隨棍上,」看見她微微變了色的小臉,明明剛吃飽的她臉色紅潤,可愛得想讓人一口咬下去,卻說變就變,可惡!「本宮的意思是,你真的認識我多少,你總是會有時間認識真正的我是怎麽回事,到時候……咳……」他居然語拙了。


    他可從沒想過要在一個女人麵前表露自己。


    女人不過是消遣……怎麽好像變調了?


    爾雅殿燈火通明。


    兩個貼身宮女來回不知道裏裏外外走了幾趟,因為探頭脖子都變長了,誰也拿不定主子能不能再回到這座殿閣,這也攸關許多人未來的命運啊。


    忽然,靜寂了一整天的外頭有了聲響。


    一雙明黃靴子踏進了大門。


    兩個丫頭嚇得差點忘記身份,傻不愣登地杵著,直到小喜子唾了聲。「你們這兩個死丫頭都給我醒過來,自己該幹啥的別跟我說都忘了!」


    「是!小喜子公公。」倆人慌亂地應諾,隨即蒔繪拿了一盞銀絲紗燈罩的花燭便往東暖閣去。


    「太子殿下,請隨奴婢過來,姑娘的寢房在這邊。」


    君無儔的懷裏抱著因為一天疲累,早在轎子裏睡過去的汾璽玉,跟著蒔繪進了寢房。


    他把懷裏的人兒往床上輕輕放下,替她掖緊絲被,又用指頭拂去她鬢邊淩亂的發絲,依依不舍的指頭流連她彈性的肌膚,從額頭,眉間,鼻子,嘴唇,還有圓潤的下巴,最後一吻落在她的唇上。


    站在一旁的蒔繪留也不是,走也不對,可再看見他把臉埋人自家主子濃密軟香的青絲,小獸一樣依戀,她便把燈盞留在長幾上,悄悄無聲地退開了。


    【第六章】


    是寅時還是卯時了?


    紗帳外影影綽綽,有衣料窸窣的聲音。


    這一夜不曉得為什麽睡得格外香甜,好像身邊多了暖爐似的,不過睜眼身邊無人,一張大床還是隻有她一人。


    掀了紗帳,她的手僵在那裏。


    正讓小喜子為他整理朝服的君無儔回過頭來,頭戴官帽,一見汾璽玉醒來,露出一排白齒。


    「把你吵醒了。」


    「你……怎麽在這裏?」口水吞了又吞,她身上沒什麽不對勁吧?慌亂地摸上胸,發現衣服的前襟衣結怎麽都係不好。


    「你忘記我們昨夜共度一夜春宵?」他環過雙手讓小喜子束上腰帶,唉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就是改不了愛整她的毛病。


    她噎住。


    嘖,不好玩。「不要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昨晚我們隻是睡在一起,本宮懶得回自己寢宮,借你的床睡一下,我發誓隻碰了你的腰,手指頭一根都沒碰到。」他走向汾璽玉,傾身靠著她的耳細語,另外拉開她緊緊抓住的手,靈活的手指替她把單衣上的衣結給係緊,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等站直腰,又一副氣定神閑了。


    坐在一團錦被裏的汾璽玉想來要不是囿於家教,大概撲過來咬他了。


    「你……壞,每次都拐我上當!」


    她的清白是完蛋了,她要怎麽當做被狗咬了一口?


    把她陷在這裏,進退維穀,他很樂嗎?「我有嗎?」他一推六二五。


    應該一整天都會很愉悅。


    「等一等,你先前答應我可以出宮的事呢?」赤著腳的她跳起來抓住他的袖子。


    看了眼自己的寬袖,他又深深看她,看得汾璽玉渾身發毛。


    「你要的不就是沒人管?這樣吧,以後你可以隨意進出宮門,不必向我報告。」


    「那……要給我令牌。」她喜上眉梢,完全不掩飾高興的神情。


    他瞄了眼她的腰。


    「那個東西早就在你身上了。」


    順著他的眼光,汾璽玉手撈起那塊玉佩。「就它?」


    「就它。」


    「對喔,我怎麽這麽呆,它是你每天帶


    在身上的東西,又是太子地位的象征,我怎麽沒想到?」她笑得有點小尷尬。


    「還有,要緊的是,我的小玉兒,每次出門要記得回來。」他語重心長。


    汾璽玉不大能夠抵擋他這種眼神,那裏頭的東西會讓人心跳加速,臉紅,語拙,似有什麽要從心深處翻湧上來,無可遏止的芳心悸動。


    「你不相信我?」她用眼睫藏住心裏的難以言喻。


    「你值得本宮相信嗎?」


    「那當然!」她嘟嘴。


    他笑,笑得頗有深意,這讓汾璽玉懊悔起自己嘴快,這不是變相允諾自己不逃了?


    奸臣!壞蛋!


    「本宮上朝了。」湊過來,廝咬似的吻落在她唇間。


    她身上的芬芳讓君無儔心神恍惚。


    她能在這複雜的府邸裏留多久?她不是那種能夠撐得起皇家主母位置的人。


    他發現自己有了得失心,可是她撐不住又如何?他可以隻手撐住半邊天,而她……隻要跟他站在一塊就好了。


    「留下來,為我。」他在汾璽玉的耳朵旁留下這句話。


    她被駭得嘴開目瞪。


    君無儔大腳跨出門坎,喃喃自語。


    「我一定是瘋了,居然這樣也覺得她好看……」


    因為陛下不在朝中,所謂的早朝也隻是例行公事。


    一小撮閑聊的大臣們一看見君無儔的身影,你遞遞眼色,我攏攏衣袖,故作一派瀟灑地上前致意了。


    朝中大臣派係分明,文臣、武將本來就互有歧見,老臣跟年輕臣子又各有師承,盤根錯節的關係,粗略來分可分成兩派,一派屬於他的人馬,至於二皇子又是另一派。


    當然這些都在暗中較勁,就算多少有些風聲走漏傳人陛下的耳朵,哪個朝代沒有這些問題?所以在不動搖國本的情況下,皇帝通常都會選擇睜隻眼閉隻眼,裝沒事。


    君無儔眼看就要掠過這些人。


    「太子殿下請留步!」


    說是見禮,已經不在殿堂上,所有的人也隻是打個千,拱拱手當做禮貌。


    太尉、禦史大夫,三公來了倆人,一個胡子比一個白。


    「諸位大人好興致,下了朝還不回府?」


    「我等有些小事想請教太子。」中侍郎一馬當先。


    「既然是小事……」


    「不,是大事。」工部尚書連忙止血。


    「尚書大人很急啊?方才怎麽不見你在大殿上奏?」這些人對國家沒有建樹,隻喜歡旁門左道的鑽營。


    「我們聽聞太子收了個命為災星的女子?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屬實?」


    「尚書大人怎麽對本宮的家務事生出興趣來?大人您擁有六房妻子及十二位侍妾可曾向本宮稟報過?」


    「這……這自是不用……小的家醜不勞太子操煩。」


    「那就是了,我的家務與你何幹?」


    「話不是這麽說,太子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國家局勢,不可不謹慎。」


    拿江山社稷來跟一個無足輕重的女子比較,誰都知道哪個輕哪個重,好大的帽子。


    「本宮知道李大人你尚無妻妾,既然連一房妻子都沒有,怎好管到別人家屋簷下?齊家治國平天下,您還是自掃門前雪的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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