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唯一可以看出她曾經在人間的痕跡,他不能把它留給一個外人。


    又是那空洞的眼神,君昀常連忙去書房把他已經裱褙過的字帖拿出來。


    君無儔三兩下拆掉邊框,把字帖卷成卷,就走了。


    他走得堅決無情。


    君昀常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徑,浩然長歎,眼底滿是蕭索。


    君無儔帶著軍騎營的兩萬兵馬來到邊關。


    他與將士同飲同寢,得將士愛戴,另一方麵治軍嚴明,不動百姓一絲一縷,因為如此,將士發誓保家衛國,邊境有了好幾年的樣和。


    他還先後在青鑾十八年、二十一年攻人琢、聱國,迫使兩國簽訂和平條約,並招降邊關數十遊牧民族,更於二十四年再掀征戰,奪镅,西方茸疆,統一了北南西了。


    邊關捷報頻頻傳人鑾城,戰報被百姓們貼成了公告四處發送,舉國都知道他們有一個驍勇善戰的太子。


    青鑾二十六年,相帝薨天,他趕回來奔喪,並且在百日後登基為皇,稱貞帝。


    坐上帝位的他致力農耕,因為他知道稅收與糧食充足,就等於掌握國家的經濟命脈和國庫空盈。


    好幾年後,四方糧草皆滿,家家有餘糧,國家富強康樂。


    人人稱頌他的功績,卻沒有人明白他坐擁天下、卻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苦,沒有人明白他權傾天下、卻報不了仇的無奈。


    漫長的歲月裏,他就這樣一個人獨自孤獨地走著。


    他讓後世津津樂道的,不光是他建立空前的宏圖霸業,還有他的婚姻,他終生未納妃,除了他登基後追諡的玉兒皇後,沒有任何女人。


    這樣的男子,隻有這點就夠讓曆史記住了。


    現代。


    東區裏開著古董店,很格格不人,斑駁的店麵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倒店指日可待。


    它連招牌也沒有一個,不小心經過的人先是發怔,然後看著櫥窗擺著的筆墨紙硯,又一頭霧水地走了。


    這年頭,所有的新新人類都在用msn、聊天,就連信也沒人會寫了,誰還喜歡毛筆啊硯台這些老古董?


    沒人賞臉,老板也不甚在意。


    不過一向隻有迷路的螞蟻會進來的店,門難得被打開了。


    「我說無儔,門是門麵,你好歹也上個油,客人上門聽到這聲音以為進了鬼屋。」


    空氣不髒,反而彌漫著一股典雅的墨香、書香,還有真正古董散發出來的風雅。


    沒有聲音,沒人理會。


    這裏,隻有真正識貨的人才會來。


    那個叫無儔的男人占據了整家店陽光最充足的地方,他躺在涼席上,閉目養神,肚子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線裝書。


    他最特別的是那頭比女人還要美麗的頭發,蜿蜒著,如同活在悠久曆史裏的一個影子。


    來人他熟到不行,熟到不理他都能在他的店裏混個半天。


    果然,狗不理的項元嘯已經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自己泡茶喝了。


    在無儔這裏是沒有咖啡那種東西的。


    聽著那隻暴龍在裏麵乒乓翻攪東西搞出來的噪音,他轉回頭,卻看見一張瓜子臉就貼在他的櫥窗上,跟著另外一個女生一直指著櫥窗裏的物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那眼,那眉,那小嘴……


    他如遭魔障地起身,就連線裝書掉了也沒感覺。


    「小繪你看,湖筆、徽墨、端硯、宣紙,文房四寶中的上品呢。」她的聲音有著燕子呢喃的輕軟。


    「不會都是假貨吧?這年頭哪還有真的東西會擺在這裏給人看,沒保安,沒防盜,更何況我聽說像這些東西因為原料很難取得,很久以前就沒有真品在市麵上流動了。」


    「可是我看起來都好親切喔,筆筒筆洗墨床墨匣鎮紙水注硯滴硯匣印章印盒……小繪我統統都好想買!」


    「拜托,我的大小姐,今天難得公司休假,我們是要去ktv的路上好嗎?要是遲到,那群青春老女人又要裝模作樣說我們沒有時間觀念,草莓、奇異果啦。」


    爾雅正要被小繪拖走,然而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就這麽剛好地伸到她麵前來,渾拿心托著硯台。


    「廣東肇慶的端硯,質地細膩,潤澤淨純,你摸摸看,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無儔很少說話,可是他的聲音聽在爾雅耳裏,不知怎麽卻有股熟悉的感覺。


    雖然^好啦,她對這個人的穿著有點不敢恭維,就算他對古裝情有獨鍾,還留著一頭美麗的長發,可是,現在是盛夏耶,他穿著長衫,不熱嗎?


    她真的摸了那硯台,臉上浮現驚喜。


    「蕉葉白,我在書上有看過,它這一抹就叫蕉葉白,是端硯石才有的特質?」


    他點頭,露出一種久違的溫柔,一種痛楚的渴望。


    「要進來嗎?我介紹封了官職的文房四寶給你認識、認識。」


    小繪拉住她。


    「別去,一定是騙人的。」


    爾雅看著無儔的眼睛,她才二十出頭,不懂他眼裏流動的是什麽,可是她能確信,他沒有惡意。


    「你陪我一起進去。」


    「好吧,誰讓我們是死黨。」看起來歌是沒得唱了,等一下打電話通知那些人吧。


    屋裏頭的項元晡看著無儔居然從外麵帶兩個女孩子進來,訝異地挑了挑眉,沒吱聲。


    可是小繪卻像追星粉絲般地先是捂住嘴,然後驚跳尖叫。


    「你是那個輪胎五星級飯店的神廚對不對?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不會也是來買紙墨吧?」


    他看著眼前整張小臉都在發亮的小粉絲,又看了眼已經全副精神都在那個穿櫻花連身小洋裝女孩身上的無儔,綻出了無人可以匹敵的迷人笑容。


    「就是我。」


    無儔感激地朝他投遞一個眼色過來。


    他聳肩,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弟兄。


    「古時候的人不僅給它們取名字,還給它們封了官職。拿筆來說,筆杆多以竹管做成,用時要飽蘸墨水,所以有中書君、管城侯、墨曹都統、毛椎刺史這樣的稱號。墨呢,多以鬆煙製成,所以有鬆滋侯、玄香太守這樣的稱號,至於,紙……」


    店裏頭折射著幾束陽光,爾雅有一半的臉潤澤在光亮裏,她聽得專注恍神,烏黑美麗的眼就像千年前。


    帶著舊的記憶輪回不是好事。


    無儔就是這樣的人。


    每一世他都命令自己要忘記那個跟他錯過又錯過的女子,可是在每一世的臨了,他都會在自己胳臂內側刺上她的名字,要自己下一世不要忘記。


    他不能忘,不想忘,他要在無盡的輪回裏始終記得她,記得那個他負了她的女子。


    幾世過去,那刺青居然變成了胎記。


    初生嬰兒的他隻有一小坨的青胎,可是等他度過少年、青年時期,那刺青就會像一個隨著他成長的少女逐漸清晰明白,他舊時的記憶也就會跟著回來。


    有沒有喝孟婆湯,他不記得了,當然,因為他曾經稱王的那一世堆積了太多大善德,神明也通情達理的,於是,暗中做了手腳,給他十世的舊時記憶,讓他帶著那些過去來尋找不知道輪回到哪去的汾璽玉。


    這一世,在他還沒絕望之前,感謝天地,他終於找到她了。


    「我想你要不要把頭發修短一點,這樣的你會更帥。」出口,爾雅才知道自己唐突地說了什麽,立刻不自在地紅了臉。


    「好,我明天就去剪,不過剪好了你要來看。」他的眼亮晶晶。


    「呃,我就在這附近上班,下班後應該可以。」


    「我等你。」


    為她許願蓄的發,終於可以落地了。


    我的愛,歡迎回家。


    【全書完】


    注:相關書籍推薦:


    1、東方幫之一《東方妻》;


    2、東方幫之二《新鮮妻》;


    3、東方幫之三《惡魔妻》;


    4、東方幫番外篇《東方家的那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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