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哭鼻子的樣子,還……怪讓人心疼的。何如歌還從來沒有見過小白虎哭,而小怪物和小白虎一模一樣,此時此刻就像小白虎在他麵前哭唧唧。


    哭得何如歌心都軟了。


    何如歌想走進房間安慰小怪物,摸摸頭,或者是喂顆糖。然而小怪物不是小白虎,他走進房間也許是火上澆油。


    很有自知之明的何如歌退出遊戲,碼了一會兒字,接著打開自己後台看收益。


    其實如果嚐試日兩萬……眼睛一閉腳一跺,是可以買下那個全息遊戲頭盔的。


    他看了看自己兩萬字的存稿,竟然覺得有一絲絲心動。


    我一定是瘋了。


    何如歌有些痛苦地推了推鏡框,問自己氪金究竟值不值得。腦海裏小白虎和小黑屋輪番出現,仔細想一想,這個遊戲的製作很良心,賣道具也不會太黑心,賣得這麽貴,肯定有貴的道理,人民幣玩家得到的遊戲體驗絕對是不同的。


    沒準買下道具,就可以讓小白虎出來了。


    做人啊,擁有一個快樂源泉是多麽不容易,既然能夠獲得十分的快樂,就不要滿足於三分快樂。


    打開碼字小黑屋的手微微顫抖,何如歌在限定字數上輸入“20000”,心一橫直接點擊確定。


    小怪物在104房間的棉窩裏靜悄悄地哭了一會兒鼻子,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動作遲緩地站起身來,起身的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好像很困難,四隻爪爪都在打顫。


    他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本來應該在精神識海中睡到天荒地老,結果因為意外被強行喚醒。


    還掉了一隻翅膀。


    小怪物不是很想起來接手這具身體,因為他還沒有痊愈,而且席歸璨和他說過,席歸璨非常非常討厭他。


    一想到和他在共用一個身體,席歸璨就感覺到惡心。


    ……他確實幹了好多壞事,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呀。


    小怪物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心中自言自語:“不是我想出來的,我這次出來連翅膀都沒有了,你、你不要凶我了。”


    沒有人回應他。


    小怪物鼓起勇氣繼續喃喃道:“我這次一定會管好自己的,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黑頭發的人?你放心,我決定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沒有任何回應,小怪物小心翼翼道:“我就當你答應了?”


    他扭過頭看了看自己身後漂亮的蟲翼,困惑極了:“好奇怪,為什麽我又有翅膀了?這次我好好表現,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把翅膀掰斷了?”


    神情越來越低落:“你掰斷翅膀的時候,我真的好痛。你喜歡那個黑頭發的人,我喜歡我的翅膀,你應該是明白我對翅膀的喜歡吧?”


    原本委屈巴巴的聲音忽然詭異地變了一個調,“如果你這次再折斷我的翅膀,我就把那個黑頭發的人撕成兩半……”


    “翅膀流了多少血,我就讓那個人流多少血。”


    小怪物的聲音輕極了,像是怕驚擾了沉睡中的人,“你居然也會有軟肋,那這次我就不用怕你啦~”尾音愉悅地上揚。


    小怪物天真無邪地笑了,湛藍的眼眸裏藏著濃到化不開的惡意。


    他雖然每動一步全身都痛,可是愉悅的心情卻止也止不住。小怪物忍痛走到地麵的營養液前,叼起營養液喝了下去。


    喝到味道後,小怪物有些奇怪地咂咂嘴。


    不應該呀,他睡著的時候好像吃到了甜甜的味道。又甜又膩的,怎麽現在喝起來是白水一樣的味道?


    空掉的營養液被小怪物生氣地摔在地上,碎片嘩啦啦灑了一地,原本氣鼓鼓的小怪物看到破裂的瓶子後,反而喜笑顏開了。


    笑容還沒完全褪下,隔間的大門打開,一個新的工作人員拿著基因藥劑進門,小怪物仔細打量對方的麵容。


    不是黑頭發黑眼睛。


    不是席歸璨喜歡的人。


    心中不知道是遺憾還是輕鬆,既然席歸璨喜歡那個人,他就很想對那個人做一些事情,那個人的血是格外甜一點,還是肉格外嫩一點?為什麽會讓席歸璨喜歡上呢?


    呀,他最怕,又最討厭席歸璨啦。就像席歸璨最討厭他一樣。


    當初席歸璨把蟲翼掰斷之後,他可疼可疼了,疼得哭了好久好久,可是席歸璨居然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想想就不開心。


    如果他殺了那個人,席歸璨也會掉眼淚嗎?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像他當初哭著求對方一樣,席歸璨也會哭著求他嗎?


    利爪冒了出來,沒入地麵,小怪物因為這個想法激動到全身微微戰栗,經過蟲翼力量加持過的小爪子,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不,不可以這麽做,席歸璨還會醒來的。


    工作人員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後,他對著增加自己工作量的小怪物,不忿地瞥了一眼,“這就是所謂的高等貨?我還以為有多完美。”


    工作人員為自己手中價值不菲的基因藥劑可惜,不過還是依照指令,往20號的體內注射。


    基因藥劑的見效快,注射一支就可以縮短身體自然發育一年的時間,副作用就是透支生命和極致的痛苦。


    針管紮進皮肉裏,紫色的基因藥劑被緩緩推入體內,冰冷冷的像一條毒蛇,從爪子一路躥到肩膀,涼意凍結住身軀。


    小怪物眯起眼睛盯著藥劑,他努力在腦海中伸出鉗子,抓住混亂記憶之海中流竄的零稀碎片。


    多年前,他好像也被注射過這個藥劑。


    他仰起頭,小腦袋左看看又右看看,越看越覺得這個小房間熟悉。


    席歸璨不是很有錢很厲害了嗎?怎麽又把他帶回這個小破房子了?


    藥液如同記憶中從冰冷變得灼熱,切膚的痛,本來已經就夠痛的小怪物此刻處境是痛上加痛。


    暗紅色的豎瞳在一片藍後影影綽綽浮現,最喜歡遷怒的小怪物直勾勾地看向毫無所察的工作人員。


    “這個人在欺負我。”小怪物在心裏和沉睡的席歸璨說著悄悄話,“我好怕呀,我為了保護自己,迫不得已要去趕走他。”


    “所以這不是我的錯。”舌尖舔舐過尖銳的虎牙。


    “嗷。”短促的虎叫聲充滿痛苦。


    小怪物故作虛弱地癱倒在地,四肢痙攣式顫抖,演技可以以假亂真。當蹲下來查看小怪物情況的工作人員遮住監控器時,湛藍眼瞳中央浮現出一點暗紅,就像一滴血濺在水麵,血紅迅速漫延。


    紅血絲纏住眼白,讓這雙眼眸如同血纏瑪瑙般妖異。


    對上這雙眼瞳的那一刹那,工作人員的雙眼失去了焦距,他如同提線木偶般僵硬移動,神情呆滯地走向地麵上的碎玻璃,用手直接撿起玻璃碎片。


    手掌緊握住尖銳的碎片,好像完全感知不到痛覺,當碎片割破傷口,卡進指骨時,粘稠的血從指尖滴落,工作人員依然是呆滯空白的表情。


    小怪物抽了抽鼻子,挑剔地別開小腦袋。


    那個工作人員滿手鮮血地捧走所有的碎玻璃,步履蹣跚地離開房間。他在將要邁出門檻時,腳踝像是扭到般一彎,整個人忽然倒了下去,手掌上的玻璃碎片灑落一地,正好有一個三角形碎片立在地上,對準了直直倒下來的身軀,紮進脆弱的咽喉中。


    溫熱的鮮血汩汩流出,在灰白地麵上開出一朵濕潤的血花。


    從頭到尾,小怪物都是無辜又柔弱地躺在棉窩裏,怯生生地望著那位工作人員。他就像好奇又害怕的幼崽,發著抖湊近屍體,並且伸出小爪子試探性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這就是監控器拍到的所有內容。


    蠍冷聲道:“這個意外死亡充滿了古怪。”


    “為什麽他身上的蟲翼突然萎縮了?蟲翼的養分被抽得幹幹淨淨。蟲翼這種東西,宿主死了它也能活得好好的。”


    尋藥鼠坐在機械臂上,捧著熱奶茶微微喝了一小口,道:“這件事你應該找竹葉青,術業有專攻,我隻負責精神識海這一方麵。”


    “找他?”蠍翻了一個白眼,“我可不想自己身上多一雙蟲翼。”


    再次喝了一口奶茶的尋藥鼠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你不願意,誰又能強迫你。”機械臂底座下冒出小輪子,尋藥鼠操控著機械臂滴溜溜準備離開時,他回頭又看了一眼監控屏上定格的小白虎模樣。


    他對蠍道:“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活著,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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